影帝重生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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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袁牧只记得刺目的远光灯,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告白”,很快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是抱着绝望的心情醒来的,那家伙真是疯了,这一撞就算不残废也铁定毁容,还不如死了呢,未知的恐惧令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然而随即袁牧感到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别装死,我知道你醒了。”语气十分不耐烦,声音却非常熟悉,袁牧一个激灵坐起来,他已经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什么在遭遇那样的车祸后还能四肢健全地完成这个动作了。

霍、霍逸?

刚才把自己一脚踹醒的男人竟然真是霍逸!

如果要列一个“袁影帝最讨厌人物年度排行榜”,那么霍逸从他出道的那一年就一直蝉联榜首,稳居第一。

霍逸除了是当红“小鲜肉”,更是嘉创集团的二少爷,年仅二十六岁就监管着公司旗下的嘉创娱乐传媒。他们一个是靠多年打拼一点点爬到顶峰的实力派男神,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入行就如鱼得水的二世祖少爷。简直是天生的属性不和。

更可恨的是,他们戏路差不多,媒体总爱拿两人比较,袁牧仗着自己出道早,常常拿圈内长辈的身份压他。其实要论年纪也只比他大六七岁而已。

袁牧在无数个场合与霍逸交过手,颁奖典礼、综艺节目、甚至同一个剧组,却从未想过他们会在床~上“交手”。

霍逸浑不在意地裸~露着结实的上半身,腰间随意搭着一条薄被,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味,袁牧有点不自在,难道是在做梦?可随着他坐起来,立即就感到一阵不可描述的酸痛,他的脸当时就黑了,如果是梦,也太真实了吧?

“昨晚吸了那么多rush,我以为你死了呢。”霍逸毫不掩饰厌恶地说。

Rush?妈蛋霍逸你挺懂的啊,玩得挺开啊,亏你人前整天端着……袁牧想讽刺他几句:“你说什……”等等,这声音十分年轻,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越,袁牧意识到不对,顾不得挖苦霍逸,直接跑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竟然轻车熟路。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尽管有七八分像他,却不是袁牧。

是了,在五十吨重卡的面前,那辆漂亮的捷豹脆弱得跟玩具车也没什么两样,自己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

那么这个少年是谁?他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吗?袁牧仔细在脑海里搜索,希望能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在不懈的努力下,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然而,“能动就去做饭,协议里怎么说的没忘吧?”霍逸此刻已经穿戴整齐,轮廓分明的俊脸冷若冰霜,把“拔X无情”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袁牧简直要爆粗口。可在演艺圈里十几年的摸爬滚打让他养成了遇事总要先冷静下来,强迫症一般的习惯。看起来自己这是被霍逸包养了?

心里默念“冷静”,转身下楼。

“等等。”

袁牧停下脚步,忍不住腹诽:有完没完?脸上表情却十分合格,乖顺地看着金主:“?”

霍逸:“先把衣服穿上。”

袁牧:“……”

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像是被层水雾包裹着,远远窥见却无法触碰。稍微靠近就令人头痛欲裂,难道是灵魂融合带来的不适?袁牧狠狠打了个寒颤,这种匪夷所思、玄而又玄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样下去早晚会穿帮的,没有剧本怎么演啊导演!在又一次的努力下,原主的记忆终于汹涌而入,可一旦开始,就不在袁牧的控制下了,如同过电影一般,他被迫观看了“程嘉牧”整整二十一年的履历。

平淡冗长,大脑无法负荷太多,他只能挑出重点:程嘉牧,中影学院表演系大三的学生,遭逢变故,为了还债,一时冲动做了霍逸的小情儿。

“协议”里写的清楚,陪霍逸一年,钱货两起,各不相欠。

其实在中影、花戏这样的电影学院,这种事并不新鲜,十几二十岁的少男少女,动辄豪车接送,难道都是富二代吗?比不了亲爹比干爹,捧高踩低,笑贫不笑娼,早已成为很多“圈内人”的共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像是过了一辈子,又像是只有一瞬间,这次袁牧是被巴掌扇醒的。

袁牧:“……”

见“程嘉牧”醒了,霍逸似乎松了口气,开口却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么不禁艹么。”

袁牧好想一嘴巴扇回去。霍逸竟然比他平时看到的还要讨厌。

竭力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袁影帝控制着表情,恹恹地说:“霍总,我去做饭吧。”

霍逸:“算了,叫外卖吧。”

袁牧一边乖巧地正襟危坐,一边心念电转。霍逸则盯着没完没了播放广告的电视发呆,与传统意义上意气风发的年轻霸道总裁形象相去甚远。事实上,近三个月以来,他常常发呆。

袁牧正盘算着怎样从霍逸这里全身而退,突然广告里开始插播节目“娱乐快报”:“今日头条:由粉丝剪辑的悼念视频‘归兮袁美人’瞬间点击破千万;圈内好友姜思竣再发悼词被质疑蹭热度;昔日影帝遗产……”

听到“姜思竣”的名字,袁牧突然无法忍受似的站了起来,如果霍逸早一点回过神来,就能发现袁牧激动得浑身发抖。

姜思竣竟然还有脸发微博悼念自己?这么说,凶手是完美脱身了?

电视毫无预兆地被关上,顾不得小心谨慎的伪装,袁牧想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急道:“袁牧的遗产……”

听到“遗产”两个字,霍逸的脸色更冷了,他几乎是咆哮着说:“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袁牧!”

袁牧愣住了,都说死者为大,他竟然讨厌自己到这种地步了么?是了,连姜思竣和……他都狠得下心肠要了他的命,何况本来就与自己没什么交情的霍逸呢?

冷静下来,他发现了更多疑点,刚发生的事故,而粉丝、媒体的反应也太快了吧?

袁牧偷偷用手机查了网上的相关消息,发现现在距离出事当天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刚刚说的遗产是怎么回事?网上没有特别提及,看来是媒体报道的噱头,可他还是迫切地要去见妹妹一面,想到妹妹,袁牧不由得一阵心疼,她才刚成年,与自己坎坷的少年时代不同,他什么都给妹妹最好的,以至于娇养到十八岁,除了养成一身叛逆的大小姐脾气,以及与自己怄气的本领登峰造极之外,什么也不会,如今自己死了,妹妹怎么办?她一定特别无助,她……还会不会恨他?

霍逸自从刚才发过火,气就一直不顺,刚收到一条消息,才面无表情地说:“剧组里我打过招呼了,回头叫助理带你过去。”

袁牧见他稍微缓和,立即提要求:“我想先回一趟学校……”

霍逸却丝毫不在意,赶苍蝇似的摆摆手:“随你。”

中影建校比较早,地段非常好,离市中心比较近,霍逸和程嘉牧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尽量低调,偌大的房子只有两个人,袁牧自知霍总对原主也没有那么上心,很自觉地坐地铁去了。

大概有十年没做过地铁了,记得刚来帝都那会儿,只有十三号线、一号线、二号线,很多地方要下地铁再倒几次公交才能到,不像现在发展到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后来他渐渐红了,不需要也不能再去做公共交通。

车厢里人满为患,袁牧背靠在坐位尽头的隔挡玻璃上,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绿植和建筑,玻璃窗映出自己年轻的脸,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妹妹袁桃桃是中影一年级的新生,袁牧到了校门口才恍然发现,他连妹妹住哪一栋宿舍楼都不知道。为了避免引起骚~动,桃桃的入学手续都是助理带她办理的。

怪不得妹妹越长大越叛逆,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袁牧不禁有点自责。

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这个校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路上都是清一色的俊男美女,突然几个男生叫住了他,袁牧注意到为首的那个手腕上刻意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

年轻人太招摇,袁牧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牧少爷吗?”少爷两个字咬得异常清晰,跟着的几个男生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坏笑,袁牧心里反感,面上却不显,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

朝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来人见他这样冷淡,顿时不高兴了,跟着的小弟恶狠狠道:“程嘉牧,怎么跟宴哥说话呢?”

袁牧一阵头疼,突然觉得有些网友说得对,现在的小孩就是作业太少了。

他急着去找袁桃桃,根本没工夫跟小孩子打嘴架,暗中翻了个白眼,心不在焉地叫了声:“宴哥。”抬腿就走。

那几个男生却把他拦了下来,袁牧停下脚步,周身气势一凛,微微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扫视了几人一遍,他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两片淡影,目光却意外的凌厉,几个大小伙子突然有了一种做错事后跟家长对视的心虚感,纷纷向后退了几步,给袁牧让出路来。

领头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平时懦弱寡言的程嘉牧突然有了这样的气势,却不甘心丢了脸,外强中干地喊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认了个干爹,就能横着走了!真以为能红了?实话告诉你,就是个龙套哄你玩的!”

干爹?袁牧停下脚步,不会是指霍逸吧?想到这个可能,他忍不住一阵恶寒。

霍逸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绝对有能力不走漏一点风声。看来是程嘉牧自己露陷了,大概这些人只知道他是被包养了,却不知道金主是谁。

不过也没什么,袁牧笑吟吟地说:“知道得很多啊,李安宴,那我们剧组见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也会去?”

当然是诈你的。

袁牧不再多说,留给对方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自己揣摩去吧!既然会在一个剧组碰面,且知道了自己一点事情,不如顺水推舟令对方猜不透底细,让他不敢轻易乱说。

解决了一个麻烦,袁牧觉得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不是办法,却迎面见到了袁桃桃。

然而,在看清了妹妹之后,压抑在心中的一腔兄妹情深还没来得及抒发,袁牧就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袁桃桃前呼后拥的跟着几个少男少女,一副大姐大派头,那把及腰的长发也剪短了,脸上化着浓妆,袁牧差点没认出来。

袁牧的脸色黑的吓人,他怒吼一声:“袁桃桃!”

看到这个与自己哥哥长相十分相似的青年,袁桃桃也愣住了,他的那一声怒吼,竟然也和哥哥平时教训自己的样子有几分像。她心里一紧,却很快反应过来,散发出不良少女的“王霸之气”,轻蔑地瞪了他一眼,一口京腔:“怎么着?”

“你给我好好说话!”

袁桃桃:“……”

袁牧看了眼她身后的一众少男少女,也都是浓妆艳抹,其实在中影这种学校,这样子也没什么。可那是自己的妹妹,袁牧顿时觉得一定是那些“妖~艳贱货”把桃桃带坏了!一把拉起妹妹的手,不由分说就拽走。

袁桃桃一边挣扎,一边求助地看着同伴们。终于有一个男生反应过来,拦住了袁牧:“喂,你谁啊?放开桃儿!”

桃儿?叫的那么亲热!袁牧打量起这个男生,个子很高,身材瘦削,脸颊很小,是当下十分流行的韩范长相,若是拿到别的学校,没准能勉强算是校草级别。袁牧却得出结论:这个细麻杆儿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袁牧近乎凌厉的审视下,那男生很快露怯了,明明对方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年纪也差不多,却令人觉得十分不好惹,而且对袁桃桃那种自然的回护,让他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袁桃桃还要说话,被袁牧狠狠瞪了一眼,程嘉牧的长相本来就与她哥哥有七八分相似,这样熟悉的举止、动作,令袁桃桃一时恍惚,竟然乖乖闭嘴了,任由对方将自己拽走。

留下后边的一众男生女生窃窃私语:“是男朋友吧?”“没听她说过啊。不过长得真帅啊!”一个女生一脸花痴地盯着袁牧的背影。

“估计是闹别扭了,要是真不认识,桃儿早就炸锅了,咱别管了。”众人心有戚戚地点头,又一个说:“你们发现没?长得好像有点像影帝啊。”

刚刚的高个子男生忙制止她们:“别瞎说!”

“对对,千万别惹桃儿伤心了。”

袁牧黑着脸一言不发,袁桃桃跟他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什么?”袁牧头也不回,“找地儿先把妆卸了!看你化的什么玩意,人不人鬼不鬼的!”

袁桃桃当时就火了,“你谁啊?管得着我吗!”

袁牧:“我是你……”

刚说出三个字,他突然顿住了,袁桃桃趁机甩开了他的手,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他,却没有转身离开的打算。

她狐疑地看着袁牧,在她的注视下,袁牧突然清醒过来,刚刚那样太莽撞了,如果那群学生再固执一点,或者自己气势弱了一点,发生了什么冲突,就不好收场了。

当然是不能告诉桃桃“我是你哥,只不过死后重生到别人的身体里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相信?好不容易重获新生,他可不想在精神病院度过下半辈子。

清醒过来,他斟酌着说:“我叫程嘉牧,也算是你的学长,袁牧老师曾经提携过我。”袁牧有时候会在片场关照一下后辈,年轻的艺人都叫他袁老师。

听到哥哥的名字,袁桃桃心里一紧,她看着“程嘉牧”的脸,发现对方的表情竟然无懈可击,疑惑道:“从没听他说过你啊。”

“程嘉牧”开始如数家珍地说桃桃从小到大的糗事。

袁桃桃:“……好了,停!我信你了!”

“程嘉牧”:“你,现在过的好吗?”

袁桃桃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哀伤,浓妆很好的掩饰了她的情绪,“好啊,现在没人管我了,我哥挣了那么多钱,自己又不花,现在都是我的了,当然过得好。”她语调又轻又快,却故意说得很大声,简直像是在欺骗自己。

“程嘉牧”声音突然有一点艰涩:“袁老师走了,现在没人照顾你了……”

袁桃桃四岁上就没了爸妈,虽然有哥哥疼着,可父母的缺席,让她成为别的小孩口中“没妈的孩子”,自尊得近乎敏感,最听不得别人的怜悯。

又变回那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吊儿郎当地说:“我才不需要人照顾,我哥烦死了,又凶又唠叨,就知道骂我,我现在一个人不知道多高兴!”说罢冲“程嘉牧”挑衅一笑。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吗?袁牧忽然很难过,他这辈子真心付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袁桃桃,一个是薛宇,却到头来都是自作多情。

想到薛宇和姜思竣两个人,袁牧又恨又气,可桃桃是他的妹妹,怎么也恨不起来。

袁桃桃:“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程嘉牧”:“没事,是我瞎操心,我忘了,你已经十八岁了。”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勉强笑了笑,留下一串手机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袁桃桃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没由来的一疼。“程嘉牧”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想袁牧这一辈子活得可真失败,从十八岁失去双亲,独自抚养妹妹开始,就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四十度高温里抗过摄像机、冰天雪地里演过死尸,终于崭露头角,又开始攀关系、赶通告、除了拍戏就是应酬,累得跟狗一样。好不容易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却不幸横死。

罢了,袁牧算是死的无牵无挂,他都没有意识到,妹妹已经长大了,而且,不像想象中那么依赖他……

手机突然响了。

韩佑:点名,潜爷狂化,速来。

韩佑是程嘉牧唯一称得上亲密的朋友,又是同班同学。潜爷是……在脑海中略一搜索,“程嘉牧”就有了答案:孔乐潜!

孔老爷子算得上袁牧的半个恩师,在演艺圈地位举足轻重,许多明星不管名气有多大,也只能称为演员,而孔老爷子则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别说袁牧、霍逸这样的一线明星,就连宋臣、石长安那样大导演,也要叫一声孔老师。

想不到他竟然是程嘉牧的授课老师,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程嘉牧”拔腿就往教室跑,偌大的阶梯教室,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门口却人满为患。

程嘉牧又收到一条韩佑的微信:“门口等会儿,别走,潜爷说来的算迟到,不来的算旷课。”

看得出来孔乐潜情绪不大好,他阴沉着脸突然冲门口吼了一嗓子:“谁还玩手机呢!站门口的人还有资格玩手机?”

众人立即把目光聚集到正回微信的程嘉牧身上,糟糕,忘了关静音。

程嘉牧心里叫苦,原主混了个什么破人缘,这时候不是应该大家把他挡住跟老师打哈哈才对吗?怎么不按剧本啊喂。

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的孔老师,发现新大陆一样,“来来来,你过来,课也不来上,来了还玩手机,看来我讲的你都会了啊。”

周围是幸灾乐祸的闷笑声。

孔乐潜:“笑!我看谁还笑!”

瞬间鸦雀无声。

看见孔老师骂人的样子中气十足的,程嘉牧觉得有点欣慰,忍不住笑了一下,换来孔乐潜又是狠狠一瞪,连忙低下头去。

大学里很多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中影学院,有不少学生在考取之前,就已经小有名气,现在已经大三的学生们,更是抓紧一切机会削尖了脑袋去剧组里实习,导致翘课的人更多了。

孔乐潜却是绝无仅有的老顽固,他年纪大了,自称没力气教表演,改教基础课《电影理论基础》,不说有多枯燥,就说那些拮据聱牙的人名和理论许多人正确地读出来都费劲。翘课的人就更多了。孔老师刚才一顿脾气没发痛快,正好被程嘉牧撞到枪口上了。

“现在的年轻人,仗着自己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就以为能红了,是不是?”

他严厉地瞪着程嘉牧,“真正的电影人,必须提高自身的素质,连理论都不知道,何谈实践?像你们这样,心浮气躁,荒废年华,该学习的时候不学习,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程嘉牧许久没有听到孔乐潜的教诲,挨骂竟然挨出了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发自内心地说:“孔老师,我知道错了。”

现在的小孩,尤其是有点“本钱”的年轻人,一个个骄傲得不得了,见程嘉牧这样虚心受教,孔乐潜的气消了一些,“那我问你,蒙太奇学派的代表人物都有谁?”

程嘉牧想了想,说:“爱森斯坦、普多夫金、维尔托夫,还有库里肖夫。”

见他对答如流,孔乐潜有点意外,点了点头,说:“他们各自的拍摄手法有什么特点呢?”

程嘉牧说:“维尔托夫用蒙太奇表现生活的节奏和诗意,普多夫金用平行蒙太奇强化电影叙事的戏剧化效果,库里肖夫通过蒙太奇创造生活,而爱森斯坦用蒙太奇创造意识形态。”

孔乐潜脸上有了点笑容,大手一挥:“回去坐着吧。”

“谢谢老师!”程嘉牧在众人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中进了阶梯教室,坐在了韩佑的身边。

“行啊!你居然听课了。”韩佑一边瞟着讲台,一边小声说。

程嘉牧长吁一口气:“正好听过这段。”这话倒不是说谎,他十八岁就要出来养家,当然就辍学了,以至于后来媒体和网民总是拿他没上过学做文章,嘲笑他没有底蕴。

不过后来他遇到了孔老师,听老爷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程嘉牧上辈子跟孔乐潜学了不少东西,可那时候他连生计都是问题,哪有时间系统的学习?这一段对电影学派的见解就是那时候孔老师对他说的。

程嘉牧认认真真地听了一节课,找回了许久之前的,做学生的感觉。作为一个独自漂泊打拼十余年的人,学生时代简直是不敢奢望的幸福。

不过他并不奢求人生真正重新开始,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了结。果然,没多久就收到了霍逸的“指令”。

下课铃响,韩佑立刻从发呆的状态切换成满血,邀请程嘉牧:“一起吃晚饭去吧。”

程嘉牧摇摇头,“改天吧,点名的事儿谢了。”

“嘉牧”,韩佑说:“他们都说你……可是我不信,这段时间,你都是去哪儿了啊?”说完又觉得唐突了,毕竟这是他的私事,韩佑忐忑地看着他。

程嘉牧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勾了勾嘴角:“不是你想得那样。”心里盘算着,霍逸的事,要早一点解决。

韩佑呆呆地点点头,觉得好友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不那么……让人担心了。

回到霍逸的别墅,天已经黑透了,推开门,迎接他的却是熏天酒气,以及迎面砸来的玻璃酒瓶。程嘉牧险险避过,酒瓶在他身侧炸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惊魂未定的程嘉牧忍不住破口大骂:“姓霍的你特么有病么?”

霍逸醉醺醺的,不知是不是酒气蒸腾的原因,眼眶似乎有些红,面料轻薄的睡衣勾勒出他宽肩腿长的轮廓。程嘉牧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想不到这家伙私底下的样子竟然……

“滚!”又一个空瓶子掷了过来,程嘉牧再次成功闪躲,并且把刚刚的感想补全:这家伙私底下的样子竟然这样变~态!

一边躲过第三个瓶子,一边咆哮回去:“你叫我回来其实是为了灭口的吧!”

似乎刚刚看清来人的脸,霍逸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温柔地对程嘉牧说:“阿牧,是你吗?”

见他情绪变化得这样快,程嘉牧更警觉了:“你,你干嘛?”

霍逸:“过来。”

程嘉牧:“不过去。”

霍逸:“……”

程嘉牧:“一会儿叫我过去,一会儿叫我滚,我才不……”

霍逸突然稳稳地站了起来,一把将程嘉牧揽入怀中。男人的臂膀结实有力,程嘉牧一时竟然无法挣脱,“阿牧。”霍逸在耳边喃喃地叫他的名字,既温柔又乖巧,仿佛刚才那个暴戾蛮横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程嘉牧欲哭无泪,谁说酒鬼都是歪歪斜斜站不稳的?为什么这位主儿不仅站得又稳又直,力气还大得惊人?

突然肩上一沉,程嘉牧暗骂自己乌鸦嘴呸呸呸!连忙稳住身形,努力支撑那个醉成烂泥一样的男人。

连拉带拽地将人拖进了卧室,程嘉牧几乎要累到虚脱。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稍微运动过量就要肌肉酸疼,何况还是拖着这样一个健壮的高大男人,程嘉牧虽然也不矮,可扛着霍逸就很吃力了,霍逸的身高丝毫没有虚报,是实打实的一米八五,

“该健身了。”程嘉牧想,就算练不成霍逸这样,至少也该恢复成上辈子那种带着点肌肉又不夸张的身材。

当今娱乐圈流行花美男,大众审美比较倾向于脸蛋漂亮,瘦高干净小男生。像霍逸这种健壮的男明星,则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程嘉牧又忍不住嫉妒:霍逸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再加上一张不输任何“花美男”的纯男性的俊脸,也难怪一出道就引得各个年龄层的女性,甚至有不少男性跑到他微博下喊老公。

而自己微博下都是一水儿的腐女喊“袁美人”。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想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挪走,结果刚一动,就被更加用力地紧紧箍~住,程嘉牧不死心,过了一会儿,等霍逸的呼吸渐渐平稳,又试了一次,结果霍逸直接开口嘟囔道:“别动。”而后双手双脚把他完全环抱在怀里。

程嘉牧简直被磨得没了脾气,加上一晚上的折腾,累得不行,干脆就着这个姿势也沉沉入睡了。

这一次,程嘉牧也是被踹醒的。他非常委屈:昨晚明明是霍逸死死将他抱住,今天早上却避瘟疫一样又把他扔出去。

霍逸似乎仍然不相信自己竟然抱着程嘉牧睡了一夜,宿醉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有一点愣愣的。程嘉牧简直要暴走,明明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他这幅不可置信的贞洁烈女样子是要闹哪样?!

霍逸:“对不起,昨晚喝多了。”

事实上,霍逸在媒体、公众、或者是袁牧面前,表现得都十分谦和有礼,是个非常合格的,由豪门世家教养大的矜贵公子。

可短短两天的相处,让程嘉牧将对方多年来在自己心中塑造的形象完全打碎,这特么简直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精神分裂患者!

然而霍逸在酒醒之后,在利落地一脚将他踹出被窝之后,又恢复了平日的绅士风度,主动道歉,程嘉牧不能没有表示,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没事,昨晚你也没怎么着我。”

霍逸点点头。

“就是差点杀了我。”他补充道。

霍逸:“……”

霍逸:“等会儿助理来接你,今天去剧组拍戏。”

程嘉牧:“今天?拍戏?”

霍逸似乎不想多说,淡淡地点了点头。程嘉牧又开始心里不平衡了,记得当年他第一次拿到有台词的角色时,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得到了试镜机会。

这回倒好,连试镜都不用,进组直接拍戏,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空降兵”。

来接程嘉牧的是个很面善的年轻人,程嘉牧正在洗漱,这位助理就在一边安静地等,见到自家老板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从同一间卧房出来,也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口,好像对自己身上的纽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程嘉牧不由得暗自称赞:年轻人,有前途!

他很快收拾好,助理热情地说:“我叫赵康乐,是霍总的私人助理,剧组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您跟我走就行。”

程嘉牧说:“谢谢乐哥。”

临走之时,霍逸却突然开口:“记得晚上按时回来。”

“好的,霍总。”赵康乐自然地替程嘉牧回答了。

程嘉牧:“……”

“糟糕,学校还没有请假。”不知不觉就被霍逸带了节奏,本来是想尽快解决霍逸这边的“协议”,结果昨晚没被玻璃瓶子砸死,今天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角色。这算什么?糖衣炮弹么?

不过程嘉牧并不打算把吃到嘴里的馅饼吐出来,如果真是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可他自己的杀身之仇还没有报,以现在的样子,别说报仇,就算见那两个人一面都困难。

何况,他打拼了那么多年,终于混出了点名堂,这辈子籍籍无名、穷困潦倒地过一世,程嘉牧也并不甘心。

“你不必担心这个,如果学校查得严,我帮你去剧组开一张证明,交给教务处,你们学院大三以上的学生如果能拿到实习的机会,是可以离开学校拍戏的。”

程嘉牧对赵康乐报以感激的一笑:“谢谢乐哥,麻烦你了。”

赵康乐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程嘉牧,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长得漂亮,还非常有礼貌,并没有因为跟霍总关系不一般就恃宠而骄,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他笑着说:“不用谢我,是霍总吩咐照顾好你,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都说阎王易过,小鬼难缠,程嘉牧多年来一直牢记这句真理,其实只不过是个态度问题,对工作人员越有礼貌,他们反而越会更加为你着想,又能博得平易近人的名声,何乐不为呢,况且,这些工作人员都很辛苦,将心比心罢了。

程嘉牧:“对了乐哥,剧本我还没看过呢。”

赵康乐:“在车后座呢,蓝色的文件夹里,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拿到的剧本。”

程嘉牧心想,现在的剧组都这么好混?连剧本都没看过,就内定了他是演员,怪不得现在各种雷剧充斥国内市场。不过这是原主和霍逸“协议”的一部分,具体是什么戏份他还不知道。

翻开剧本一看,程嘉牧简直无力吐槽,这特么都是什么玩意?翻拍的新华字典么?

电视剧的名字叫做《遴魔记》,仙侠题材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修仙的少年,不仅根骨清奇,且有名师教导,顺理成章年少成名。

可青梅竹马的恋人不慎堕入魔道,为了救回恋人,他偷偷潜入魔界,却发现从小受到的教导,彻底颠覆了。魔道并没有正道仙长说的那么不堪,反而因为修士们的迫害,生灵涂炭。

程嘉牧没有看完,觉得故事倒是还可以,主线是当前正火的题材,细节上也够狗血,拍好了说不定会有不少观众买账。只是主角们的名字实在太雷了!

男主叫做赫连百川,还算可以,女主叫做钟离篁,画风从这里就开始不对了,后面的配角有:公羊巽(xùn),濮阳呈篪(chí),淳于羙(měi),燊(shēn)荼,莨(liáng)灮(guāng)……这特么都什么玩意?

合着不是中文系硕士研究生毕业已经不配看电视剧了么?程嘉牧发现自己演的角色就是那个莨灮,拿出手机查了查,读音应该是“良光”,连自己演的角色叫什么都念不出来就糗大了,虽然他坚信,导演也未必能一口气念对所有角色的名字。

莨灮是个小反派,很早就会领便当,可是人物性格却比较丰满,虽然是反派,却不是莫名其妙的纯坏,反而带了一点悲情~色彩,令人恨不起来。倒是很适合他这个新人用来提高曝光率。

到剧组时,导演正在拍戏,赵康乐先把他引荐给制片主任和监制,程嘉牧才知道,原来这部电视剧就是嘉创娱乐投资的,怪不得霍逸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他空降到了剧组。

两位对自家老总塞进剧组的演员,都没有什么异议,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导演高任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才见了他,连赵康乐都急得频频看表,程嘉牧倒是很坐得住。

高任此人程嘉牧虽然没有合作过,却知道他很擅长拍雷剧,常常是网上骂声一片,收视率却节节攀高,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挺成功的商业片导演。

高任端坐在导演椅上,爱理不理地瞥了程嘉牧一眼,外形倒是相当不错,可剧组不是摆放花瓶的地方,投资方往剧组里塞几个人本来是圈里的潜规则,可一个李安宴不够,又来一个程嘉牧。

嘉创娱乐的高层都没有脑子吗?以为买了个大IP的版权,再请个好导演,就万事俱备了?演员一个个都没演技,难道要他拍PPT么?

程嘉牧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高任的顾虑和不满,看一眼就明白了。也不提拍戏的事儿,礼貌地问了一声好之后,就那么乖巧地站着,摆明一副听领导吩咐的样子。

高任反而找不到借口刁难,问道:“中影大三学生?科班出身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程嘉牧拿出晚辈对长辈的态度,恭敬而拘谨地说:“我年轻没有经验,愿意跟高导您多学习!”

想不到这小孩儿这样会说话,态度也是不卑不亢,高任神色稍缓:“今天拍飞页,你去准备一下吧。”

有时候由于人员、场地、排期的限制,不按着剧本的顺序拍,就叫拍飞页。程嘉牧皱起了眉头,既然已经跟剧组打好招呼,却当天才拿到剧本,本来就不合规矩。

赵康乐却急了:“高导,不如过几天再拍吧?先让小程熟悉熟悉剧组情况……”

高任把脸一沉:“选演员我没权利,怎么拍也不听我的了?那你们请我~干什么?自己拍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高任虽然不高兴,可都表现在明面上,程嘉牧也相信以他的地位,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整他。那么会是谁呢?

听说又空降了一个新人,高导正运气,组里有不少人已经听到了动静,聚拢过来,程嘉牧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对方对他挑挑眉,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

高导吼了一声:“布置场地,莨灮换装,准备开拍!”

这场拍的是莨灮滥杀无辜,被主角发现后逃跑。

公用化妆间里十分嘈杂,赵康乐又气愤又忐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程嘉牧身边,劝他说:“要不今天别拍了,我再去跟高导说说吧。”程嘉牧乖巧地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他的脸颊本就白皙,化妆师犹豫了一下,将男生用的粉底色号统统扔掉,换成了女演员常用的颜色。

见他不说话,赵康乐又说:“这事儿怪我,李光明那小子跟我保证第一场戏,一共就一句台词,而且后面的剧本还在修改……”

程嘉牧知道不是赵康乐做的,他作为霍逸信任的助理,全权负责联系剧组,并且一路将自己送过来,万万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他现在主要想应对的事情是待会儿的拍摄,于是闭目沉思,任由赵康乐喋喋不休,化妆师终于忍无可忍,不耐烦地说:“你挡着光了,别离那么近!”

赵康乐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一脸悻悻地坐远了一点。程嘉牧觉察到他的委屈,有些好笑,睁开眼睛对他说:“乐哥,没事。”又对化妆师笑了笑:“姐姐,麻烦你了。”

程嘉牧的眼睛又大又长,瞳仁黑亮,嵌在白嫩的脸蛋上,笑起来亮晶晶的,实在有一点可爱,化妆师本来因为赶时间非常着急,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却忍不住心就柔软了起来,语气也不由得带了点笑意:“不麻烦,应该的。”

受了明显差别待遇的赵康乐心情更加不好了。

程嘉牧的肤色偏白,不用上很厚的粉,一层保护皮肤的隔离霜,外加贴近肤色的粉底,散粉定妆就可以了,只是眼睛的部分比较难,莨灮是个邪魔外道,人物形象应该妖魅阴邪,可程嘉牧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嵌在粉脸上,有点过于可爱,像个瓷娃娃似的。

程嘉牧自己也注意到了,怪不得上一世粉丝们都叫他“袁美人”,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纯爷们,得到这样一个不霸气的称谓,不由得有一点心塞。

“姐姐,不如用这个颜色吧?”他指了指化妆师巨大的眼影盘里的一块区域,建议道。记得自己从前好像用过这种类似的颜色,效果应该跟导演的要求比较吻合。

化妆师像是茅塞顿开:“对对对,橘色系能起到淡化和提亮的效果,应该可以!”

整个妆容完成,化妆师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用嘴里塞了个无形的鸡蛋的表情,打量了他半天才说:“太、太好看了!这样应该没问题了!”话一出口,周围的一些小演员,以及化妆师,不由得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赵康乐原本焦头烂额地抖腿,视线一直被化妆师的背影挡着,如今看到妆容效果,更是毫不掩饰他的惊喜,赞道:“太好了!”

只见程嘉牧戴着假发,额前一点碎发,衬得五官愈发得清俊浓艳,一双眉斜飞入鬓,又大又长的眼睛因为刻意的修饰,显得长而魅惑,可爱减了几分,妖孽多了几重,活脱脱一个坏得恰到好处的风流少年,被他看上一眼,化妆室里的几个小姑娘都忍不住红了脸,

可赵康乐的喜悦转瞬而逝,妆容好看又怎么样,又不是拍定妆照,他可是要真刀真枪地去拍戏的,别看程嘉牧老神在在地看似镇定,赵康乐却是知道,他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匆匆看了一遍剧本,有没有看到现在拍的这一页都不知道,就算看到了,难不成他扫一遍就能把台词背下来了?

赵康乐本来觉得程嘉牧这小孩虽然年纪轻,但不张扬情商也不低,心里有些欣赏,可是见他这样胡乱逞能,顿时又觉得年纪小就是不稳重,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既然霍总把人交给他,就不能出现任何纰漏,想到自家老板的铁腕作风,他忍不住狠狠地抖了抖。

不过他是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个还没毕业又没背景的小孩能得罪到什么人,看来还是太大意了。

场记打板,所有演员就位。这一场先是程嘉牧滥杀无辜。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有刚才化妆间里几个眼冒桃花的妹子,也有听说了空降兵拍飞页,来看热闹的,经过七嘴八舌的群众们一闹腾,有事的没事的都凑了过来,高任表情严肃得可怕,似乎完全笃定这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只凭着关系进组的空降兵,就是来搅局的。

而赵康乐则一脸的生无可恋,脑袋里迅速思考一会儿演砸之后,应该怎样收拾这个烂摊子。

“真是奇怪了,人类的皮囊这样臭,可血却这么甜。”程嘉牧阴测测地说,随即手起刀落,镜头推进,群众演员的血浆爆开,程嘉牧对着镜头做了个“舔”的动作,高任盯着监视器,有一瞬间的惊讶,他的表情竟然这样到位,入戏竟然这样快。

程嘉牧在一众死尸里挑挑拣拣,打算找一两个堪堪入目的拿回去享用,他杀人只是乐趣,并不需全部,一个男人哆嗦着喊:“你杀了我妹妹!你个魔头!”

听到“魔头”两个字,程嘉牧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语调却异常阴狠:“魔头么?所以,魔头就该被赶尽杀绝?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人就是这样骄傲自大,其实比我们更加残忍!”

他五指一点点收拢用力,竟然活活掐死了那个村民。

“魔物大胆!放开他!”主角赫连百川登场。

“伸张正义么?真是可惜。”程嘉牧放开手里的人,那尸体因为没了支撑,倒了下去。

郝连百川怒吼:“滥杀无辜,果然魔界妖物都是丧心病狂的恶魔!”

程嘉牧突然暴喝一声:“废话!”

郝连百川的演员被他突然暴起的气势震慑住,竟然真的升起了一点恐惧的感觉,愣愣地停顿了两秒。

“卡!怎么回事?”高任喊道。

赵康乐差点一个箭步窜出去,他已经做好了给程嘉牧擦屁股的准备,谁知高任接着说:“君离,这段要很快接上。”赵康乐下巴差点没掉地上,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冲出去,否则人就丢大了。

白君离就是饰演赫连百川的演员,也算是一位当红小生,他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有点复杂,说:“对不起,高导,忘词了。”对方竟然拥有这样的掌控力,自己竟然被一个新人带走了节奏。

本来拍戏NG几次都是正常的事情,可程嘉牧第一次拍戏,NG竟然是因为对手忘词了,高任也颇为意外,却没有说什么,摆摆手示意重来。

场记再次打板,程嘉牧又从头演了一次。

白君离:“如果是为了果腹,你只杀一人也就够了,为什么要屠灭全村?”

后面会揭示程嘉牧饰演的“莨灮”的母亲被这个村子的人活活烧死,可此时没有提及,程嘉牧只是凉凉地说:“金丹真人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们这样自诩正义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哼,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血债累累竟然还巧舌如簧,我怎能饶你!”说罢提剑上前,程嘉牧抵挡几次,发现不是对手,恨恨地一抖衣袍,土遁而走。后期会在这里加上特效,使程嘉牧从原地消失。

“卡!”高任忍不住说:“不错!”

追随帅哥出来的妹子们,以及来凑在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竟然看了一场水准非常高的表演,都有些没回过神来,尤其是白君离,对方分明是个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新人,在演反派角色的时候,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人物塑造得入木三分,那种妖邪、甚至变态的感觉那么真实,令他有一瞬间的出戏,原本的正义凛然被害怕取代,竟然忘记了念台词!

赵康乐虽然不懂这些门道,可是演得好还是坏,他还是能看得出来,别的不说,单是程嘉牧一字不落地把台本都背了下来,他就已经大大松了一口气,更何况看到现场这些人的反应,看来是过关了。

他心中一颗石头落地,笑得嘴都合不拢,“太好了小牧!”他低声夸赞:“你竟然把台词都背下来了!”

程嘉牧岂止是把台词都背下来了,而是演出了非常令人满意的专业水准,无论是镜头感、角色代入、台词功力都不是一个新人能做到的,甚至许多“老戏骨”都未必有这种驾驭能力,赵康乐关注的却是“把台词背下来了”,程嘉牧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对赵康乐说:“我记性很好的,台词看一遍就能背下来。”

一场戏下来,高任的脸上多云转晴,笑眯眯地对所有人说:“辛苦了,休息一会儿。”语调温柔地令在场工作人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康乐听了却没有一点不适应,如沐春风,扬眉吐气地走到导演面前,如果他屁股后面长了条尾巴,这下一定早就翘到天上去了,问:“高导,怎么样?”

高任心里暗骂那些乱嚼舌根的手下人,霍逸是什么人?怎么会砸自家的生意胡乱塞人?许多人以为他只是个家境优渥的艺人,可作为圈内人的高任却清楚,霍逸演戏纯粹是为了玩票,虽然红得发紫,却连一个广告都不拍,更别提代言了。

若真想靠着混迹娱乐圈赚钱,只拍电影是远远不够的。

霍逸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嘉创娱乐,嘉创集团的主营业务并不是传媒娱乐,可他生生地把嘉创娱乐做到了国内前三的位置,投资的哪一部影视剧不是赚得盆满钵满?怎么会蠢到塞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来剧组捣乱呢?

一定是霍总发现了可造之材,给他的剧增加软实力。想到投资方这样高瞻远瞩,自己却听信谗言,这样狭隘,高任有点自惭形秽。

于是话锋一转,对赵康乐说:“霍总推荐的人,当然是百里挑一。”他热情地拍了拍赵康乐的肩膀,“小赵啊,回头好好替我谢谢你们霍总。”

赵康乐:“……”

程嘉牧:“……”

想不到高导接得这么顺,看不出一点尴尬,程嘉牧有点佩服。

高任说:“小程,非常好,你以前真的没有表演经验吗?我看你角色把握的很好啊。”

程嘉牧拿出在校学生见导演应有的拘谨态度,对高任说:“谢谢高导,我其实看过原著,对这个角色印象比较深,但是刚才看到剧本,似乎有改动,其实也挺担心自己演不好的。”

从前的程嘉牧整天忙的跟狗一样,哪有时间看小说,不过他懂得不要锋芒太露的道理,而且一般的公司买了版权之后,通过编剧重新创作,基本上都是改的连原作者都不认识,说改编过倒没被高导识破。

高任迅速抓住重点,语气微愠:“你是刚刚才拿到的剧本?”

程嘉牧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求助地看向赵康乐。赵康乐立即接话,抱怨道:“可不是嘛,你们组里负责的接洽的李光明跟我说,剧本一直在改,直到今天早上才拿到,多亏我们小牧敬业,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剧本,不然……”

程嘉牧扯了扯赵康乐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赵康乐适时地闭了嘴。

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扮白莲花,配合默契的一出双簧演完,神经再粗的人也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何况高任这样的老江湖,至于那个两边捣乱的李光明,不管背后是谁在指使,一边令高任不得不前倨后恭,丢了脸,一边令赵康乐差点办砸了差事,看来两人都得给他找点不痛快。

短暂的休息后,程嘉牧再次开工,刚才那段其实改动不算大,这回高任也担心起了他的台词问题,亲自给程嘉牧说了戏,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年轻人对角色的理解力竟然非常强,简直像是多年浸淫演技的行家老手,不由得起了一个念头。

这一条是程嘉牧在魔界的废墟之中,将抢来的新鲜尸首放血,他小心翼翼地把血液倒入一个造型奇特的黑色器皿,道具是经过处理的,里面放了无害的化学原料粉末,遇到参杂着活性试剂的“血液”,立即蒸腾起浓厚的血雾。

这两种试剂的价格要比后期五毛特效贵一些,但拍出来的画面真实漂亮,像这种古装魔幻剧,没办法植入广告,缺少了赞助商的额外投资,经费就不大宽裕。

而这是一个长镜头,高任原本打算如果NG太多就放弃道具,改为后期特效,及时止损。可是新来的程嘉牧却让他有种“接下来的拍摄都会很顺利”的预感。

程嘉牧捂着胸口,表情极其痛苦,咬破嘴里的血浆袋,吐出一口血来。

一个魔族少年跑过来,堪堪扶住他下落的身体:“你何必这样拼命,不行,这禁术太危险了,我不能再替你瞒着,我要去告诉长老!”

程嘉牧连忙开口阻止:“不要!”似乎牵动了伤处,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那魔族少年不敢妄动,只稳稳地半抱着他,程嘉牧那描画精致的眉眼,不再锋利妖媚,竟然脆弱地让人怜惜,他低低开口:“不要告诉长老,焰儿的生魂还存留了半许,我一定要把她救回来,求你。”

言辞恳切而急迫,那魔族少年讷讷地说:“莨灮,我只是怕你……”似乎说不下去,“那禁术是以自身的寿命为引,你不会不知道。”

镜头推进,程嘉牧长而浓密的羽睫微微颤抖:“我知道,可是焰儿不在了,我独活有什么意思?”

那饰演魔族少年的小龙套,面对情深而精致的程嘉牧,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然微微红了脸,好在高导满意地喊了“卡”。

又拍了几条,由于程嘉牧一次过的概率非常高,竟然很快就拍完了当天的戏份,高任借着这股顺利劲儿,又多拍了几条,越拍心情越好。可也没办法一直拍程嘉牧,跟他对手戏同样不少的女主角苏佩岚今天不在。

不过除了程嘉牧,还有几场李安宴的戏,李安宴饰演的是主角的师弟,戏份同样不算太多,性格却很讨喜,是个很能吸粉的角色,不得不说,新人选择这样的角色是非常有心机,很会迎合大众的。

可惜他演技浮夸单调,高任本来就对硬塞进剧组的空降兵不满意,从前倒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天跟程嘉牧一比,李安晏的表演就显得太糟糕了,高任拍程嘉牧的时候不知不觉提高了标准,轮到了李安晏,简简单单的一条,NG了不知多少次才勉强通过,高任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而李安晏在他的责骂下,也涨红了脸。

收工的时候,高任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叫过统筹,先是说:“安排时间,尽快给程嘉牧拍一套定妆照,加到前期宣传里。”又郑重地对程嘉牧说:“小程啊,原本你的戏份太少,我决定让编剧给你多加一点。”程嘉牧倒是没想到,忙说:“这样不好吧。”

高任摆摆手:“原本原著里的戏份,在改编的时候删了不少,一是怕篇幅不够,第二也是主要原因,这个人物亦正亦邪,很难驾驭,如果拍的不好,反而成了鸡肋……我觉得你有能力诠释。”

程嘉牧心知编剧大概是改得太过了,如果有人能演好这个角色,那么对原著的还原度会更高,至少不会被原著粉骂得太惨,这是对整部剧有益的事情,但高任肯给他机会又是另一回事,于是很感激地说:“谢谢高导!”

大家都散了,李安宴却刚好听到了这一段,当即心头火起,凭什么这个自己原本处处看不上的货色,反而一来了剧组就大出风头,连向来脾气不好的导演都对他另眼相看,当初听说他也要进组的时候,李安晏就跟老爸抱怨,爸爸只说叫他不要管,能中途塞进来的人都是有点背景的,可他却听说那程嘉牧是被人包养了,想想他平时的穷酸样子,这样的人也配跟自己在一个剧组里演戏?

偷偷利用爸爸在嘉创娱乐的关系,给一向看不惯的程嘉牧使了个绊子。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演技这么好!

把自己衬托的演技这样差不说,高导甚至打算给他加戏,这样一来,程嘉牧原本的“龙套”角色,戏份就比自己还要多!

趁着赵康乐去开车,李安宴拦住了程嘉牧:“挺有本事啊,连高导都被你哄住了。”

程嘉猜到大约就是他捣的鬼,语气不善:“怎么着?”

李安宴:“你少在我面前得意,就算高导给你加戏,你也只不过是被人包养的兔爷儿!”

程嘉牧简直不能理解有些人的脑回路,就算是竞争对手,娱乐圈那么大,也犯不着就盯着他一个,可就是基于某些阴暗的心理,有的人宁愿损人不利己也要给看不惯的人找不痛快。

程嘉牧可不是一味受气的包子,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再忍就不是男人,他痞里痞气地对李安宴说:“怎么着?不敢真刀真枪地跟牧哥干,净玩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你还有什么本事?”他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李安宴的肩窝:“别把牧哥逼急了。”

虚张声势和气势凌人,眼前的这个人显然是后者,程嘉牧与李安宴记忆中的样子差了太多,甚至后怕起来:自己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可转念一想,他不就是傍上了金主吗?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已经让他心中有数了,哼,霍逸又怎么样?程嘉牧只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他还真的会替他出头吗?

只不过是仗着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金主新鲜几天也就算了,如果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失宠了呢?

“小牧,走了!”程嘉牧听到赵康乐的喊声,头也不回地离开,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上车,“乐哥,今天真是好险!”

赵康乐看着他年轻的脸上满是笑意,想到今天的“遭遇”,又是气愤,又有一点骄傲,“想不到你演戏那么好,连高导都夸你,对了,霍总催了好几次了,咱们得赶紧走。”

回到霍逸的别墅,程嘉牧不由得忐忑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确定没有什么杀伤力大的东西飞出来,才吁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结果迎面撞上皱着眉头的霍逸:“怕我吃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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