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真酸by两百斤道长

秦晟琢磨一番，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并不老实的小孩凶一点，省得对方继续蹬鼻子上脸。

具体措施很简单，就是在家继续工作时的变态霸总模式。

第一个下马威被放在了吃饭的时候。

之前秦晟晚上没应酬的时候，偶尔会雇个家政阿姨到家里做点清淡的饭菜，林蒙出现后，他就让家政阿姨中午过来做饭，一份放在餐桌上，另外留些放到冰箱里，晚上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

基于此，他下班回家后打开冰箱取菜出来热的时候，时常会看到多出来的一满碗肉菜，上面的保鲜膜蔫蔫巴巴的，显然是林蒙中午没吃自己封了膜放进去的。

刚开始，秦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又或者肚量有限，后来才知道林蒙是挑食――肉蛋海鲜一类，他一概不碰，嫌腥气，蔬菜水果倒是来者不拒，饮料汤水给多少能喝多少。

于是，在秦晟一番“挑食就要得病，得病就要去医院，去医院就要打针”的威逼式开导下，林蒙被迫在午餐时分啃掉了一只火枪腿。

并且因为“啃得太慢像吃***一样”遭到了严厉的批评，被剥夺了半个小时玩消消乐的权利。

到了晚上，他又生无可恋地吃了两只白煮蛋，因为想要减轻痛苦而效仿囫囵吞枣，结果被噎得差点断气。

林蒙感觉相当难受，可没把它当作是惩罚，因为大哥一副很关心自己健康的模样。

虽然一颗柠檬并不需要蛋白质，但他没法儿解释。

害，人妖殊途啊。这话不假。

做人太难了。

他想到这里，躺在沙发上独自嗟叹。

秦晟披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听他叹气，不动声色走过去问道：“洗过了？”

“洗过了。”

“洗过就好，帮我捏肩。”

有些事，自发去做，和被要求去做，感觉上是不同的。于捏肩一事上，前者是深爱丈夫的好媳妇，后者是被奴役的童养媳。不过念在“媳妇”今天手疼屁股疼，秦晟没多为难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人拽到了自己房间，下达了下一个命令：“给我暖被窝去。”

林蒙“哎”了一声，先给手机找了个墙角充电，然后很听话地往被窝里一钻，躺成了一个大字。

其实他心中暗想：大夏天的暖什么被窝？大哥肾虚还是体寒？

但他现在不敢发言，因为知道自己提问完会被大哥一通怼，说不定明天就又不能玩消消乐了。

几十分钟后，秦晟在一旁处理完了自己要做的事，合上笔电走向床。林蒙立刻自觉滚到床另一边儿去，等着秦晟开口。

秦晟却并不看他，只说了句“关灯”便上床躺下。

别墅装了智能家居，可根据录入的声纹识别指令，于是灯应声而灭。

但。

整个房间并未变黑，反倒是五光十色――小桌上的充电器正尽心尽责地轮番闪耀十二色灯光，房内人宛如置身迪厅。

秦晟转眼一瞅，小东西正睁大眼睛欣赏着呢！

你是不是下一刻就要鼓掌喊“妙啊妙”了！

“开灯！”

林蒙在秦晟的指挥下，不情不愿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双面胶，把充电器上的灯珠给封严实了。

做完这些事儿，他微微撅着嘴走回来躺下，蜷缩到了被子的一个角落里。

秦晟看他怪可怜的，很想安慰他一番，可是又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心软，就没说什么，径自睡了。

凌晨时分，两人一道苏醒过来。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心有灵犀，而是因为房间里响起了一段音乐：世上只有妈妈好。

乌漆墨黑的房间里充斥着儿童歌谣，这场面实在堪比国产鬼片，秦晟当即跳起来亲自查看，最后发觉声源来自充电器――妈的充好电还会放歌！二十块买这么个鬼东西，真是好贵好贵呢！

秦晟拔下充电器就要扔，突然被人抱住了后腰。

不消说，当然是林蒙。

林蒙黏黏糊糊地贴在他背后叫哥，哀求了半天，秦晟终于勉强留下了充电器，但警告他不准再在自己面前使用。

两人重新躺下，林蒙却是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屡屡达成了目的，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他转过去偷偷看秦晟的侧脸，凌晨黯淡的光线勾勒出对方面庞模糊的轮廓，以及微蹙着眉的表情。

从他第一天见到大哥起，大哥就看上去非常不开心，后来他使出浑身解数，好像也没让大哥开心起来，今天还让大哥生了好几次气……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这么想着，很罕见地也苦恼起来，搜肠刮肚地想着方法。

人类，到底怎么才会快乐呢？

他想起过去在柠檬树上俯瞰到的小情侣，想起自己看的各种充斥着爱恨情仇的电视剧，忽然有所知觉，赶紧行动起来。

他挨挨蹭蹭地靠近秦晟，伸出一只胳膊抱住了对方。

秦晟正气在头上，也没睡着，察觉到动静后悄悄睁开眼，刚想偷看小东西，耳根便受了湿热的一触。

秦晟心里一动又一惊，居然可耻地咬了舌头：“你、你干什么？”

“亲你啊。”林蒙答得一身正气，“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

秦晟老脸一红，心想这破孩子这两天待家里，肯定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什么感觉？”

“开心的感觉呀。”林蒙解释道，“我们村以前有个男孩子，常常跟隔壁村一个男的到果园里亲脸呢。他一被亲就笑，说最令他开心的事就是这个了。”

秦晟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郁气散掉大半，侧身面对他，就此聊了起来：“你说以前？那后来呢？”

“后来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就不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嗯……据说隔壁村出了点怪事儿，然后出事第二天，我们村那个男孩子跑到山泉里喝了好多水，再没上来。”

秦晟没想到问出的是这么一个虐心恐怖故事，心中不免唏嘘了一番。

就在他沉默的档口，林蒙说道：“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晟反问道：“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呀。”林蒙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大概是他身上的柠檬香太甜，又或是有人陪伴的夜太旖旎，秦晟几乎是有点恍惚了，不自觉问出了这样的话。

他想从林蒙口中得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未必是心动，有点慰藉也就够了。

虽然情感生活中惨淡的经历告诉秦晟，一个人做的事往往比说的话更可信。但林蒙或许是个例外，他的好处就在言行如一上，不懂谄媚，不懂撒娇，不懂说什么会触雷。秦晟承认，只要他不胡搅蛮缠，跟他对话还是很轻松愉快的。

林蒙想了想，轻声作了答：“因为你不开心，我好像也有点开心不起来了。”

秦晟把这话迅速在脑子里剖开分析了好几遍――这算什么意思？是在关心我的感受，还是怕我不高兴了揍他？

“哥，你是不是刚才睡懵了没感觉出来啊？”林蒙听他又不说话了，干脆凑过去对着他的脸又muamua亲了两口，“现在咋样？”

林蒙亲得大胆，因为并不将此当成什么隐秘的举动。他是植物成精，和那些本身拥有情感意识的动物成精不同，他不能深刻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对于一些情侣之间的亲昵动作，他见了只觉得新奇有趣，却体会不出其中的绵绵情意。

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这两口下去，给秦晟心里埋了个什么种子。

“开心了，行了吧？”秦晟暗自庆幸天黑能遮脸红，嘴上却假装不耐烦，“大晚上该睡觉，不要亲个没完。还有，这种事不能随便做，要经过对方允许才可以亲的，知道吗？”

亲一口固然好，但也得限制，否则没有目的的瞎亲，得搅起人心中多少波澜呐。

没想到林蒙并不认同：“可是我看好多人都没问就亲了呀？”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定情侣关系了。”说到这里，秦晟声音突然一沉，变得凶巴巴的：“到了外面工作后，不许随便和人谈恋爱，也不准亲别人，听见了吗？”

“听见了。”林蒙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给“亲脸”划了个叉。

秦晟觉出他有些不快活，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把声音放平和了：“睡吧。”

林蒙听了，身体动了动，把脸蹭到秦晟睡衣柔软的布料上，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人类身上散发的醇厚气息，也挺好闻的嘛。

他这么想着，心里偷偷拿出一块橡皮擦，又把叉擦掉了一大半。

两人之间的那点不快，第二天醒来时就被抹了个精光。

同时，林蒙的合同和个人资料也都全数递交到了颜徊的惜华娱乐。

审核不过半天，秦晟就收到信息，说林蒙周一上午可以去公司报到了。

周一早晨，秦晟告了自己公司的假，亲自开车把人送进惜华娱乐的大楼，跟林蒙一道进了电梯。

仅有两人的轿厢中，秦晟像个老父亲一样，有满腔的话要交待叮嘱，不过周末两天他叮嘱的东西已经够多，他估计林蒙的脑瓜也快到了承受的极限。

他在犹豫中沉默，电梯却响出了“叮”的一声：林蒙要去的楼层到了。

意识到分别在即，秦晟紧闭的嘴终于憋出了一句：“多看少说，好好工作。”

“好嘞。”林蒙跨出电梯门，回头冲他露齿一笑，“哥，我走啦。”

看着门缝里消失的人影，秦晟突然出了一身冷汗，脑中浮现出四个大字――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