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色子弹by妩媚唐僧在线阅读

十一点刚过的时候，MATRIX的人渐渐多了，李刻才从楼下走上来，忙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让他的心情不算明媚。刚走上楼梯，正准备踏出Appetite的门，他却一眼瞥见了一个侧坐着的身影。

是上周末的那个男生。

李刻突然感到有点哭笑不得，虽然早就猜到了自己上次那些话，对这个年纪的男生并不会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不过看到那男生老老实实地坐在Appetite里，没有去MATRIX凑热闹，也只是点了一杯橙汁的样子，李刻又突然感觉这孩子有些乖巧得可爱。

李刻也能感觉得出，男生来这里是跟自己有关的。

于是他悄不做声地走到男生身后，带着点使坏的心情突然要了酒，不出所料的，看到男生整个人都微微僵住了半秒的反应后，李刻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些。

本想着让男生尝尝这里的酒，毕竟上次自己强行让他喝了橙汁，但因为男生的反应，想说“一杯掺些雪碧”的话到了嘴边，他又改了口。

上次就觉得，逗逗这小孩儿，一定很有意思。

……

景之渊感到身后的人动了动，拉了旁边的那张吧椅，坐在了自己身边，长发随着那人的动作，轻轻扫过了景之渊的手臂，痒痒的，就像挠在他的手心一样，让他禁不住捏了捏手掌。

小心地用余光打量，景之渊看到男人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光是看着他懒懒点烟的动作，景之渊都觉得呼吸不太稳。

接着那人伸手，轻轻拢了自己的长发，拉到身后，靠着景之渊那一面的侧脸露了出来，又吸了口烟。

景之渊没忍住，还是偏过了头，尽量自然地去看旁边人的侧脸，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的眼神太冒犯。

直到两杯酒放到他们面前，李刻才突然转头，直直地和景之渊的视线对上。景之渊一阵紧张，但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这个年纪，果然是叛逆期啊，”李刻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唇边的弧度很浅，但笑意却很明显，“怎么在这儿呆着，没直接下去？”

……因为在这里等你啊。

“你不是说，”景之渊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把袖口抓紧在手心，要不是还有点理智，他差点说实话了，“不满十八岁不让进吗？”

“这你也信？”李刻嗤笑出声，眼神调笑地看着面前的男生，“看来我高估你了啊。”

“……”景之渊无言，自己努力装傻是何苦。

但没来由的，他没有觉得尴尬，因为男人的语气没有很疏离，他有些开心，顺着这股劲儿，他大概是没过脑子，直接跑题了八千里。

“你常常来这儿吗？”

李刻听了这句，周身安静了下来，他眯起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男生。半晌他才又抬起夹着的烟，放在嘴边抽一口，顺势转过身，没再看男生，也没回答。

景之渊不知道是不是不该打探他人隐私，或许是不该这么直白？他倒也没有太在意，自己在那人眼里可能就只是一个小孩儿，问错话应该也没什么，他开口找补道：“嗯，我是说……”

“法国的白兰地很出名，用葡萄酿成，它被称为是生命之水，”李刻懒懒地抽着烟，突然开口，“战斗民族更爱喝伏特加，烈口，后劲十足；淡金色的龙舌兰，被称为墨西哥的灵魂……”

李刻说得很顺畅，不紧不慢的，咬字很性感，再加上抽着烟的姿势，他就像一个艺术家一般，冷静却又深情地介绍自己热爱的东西。

两杯酒被放到两人面前，李刻没再说话，又吸了一口烟，然后食指中指夹着烟，手轻轻放到了其中一杯酒的杯口。

李刻手指一下下的轻轻弹着杯沿，他转头问景之渊：“酒量怎么样？”

“我……只喝过啤酒。”

李刻勾起嘴角，觉得这小孩儿还挺诚实：“上次是第一次来酒吧？”

“嗯。”

“为什么来这里？”是说为什么来一个gay吧，李刻继续问道，“好奇？”

“不是。”景之渊想了想，“来确认一件事而己。”

李刻当然明白这什么意思，其实上周他看到这男生的眼神，他就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儿了。

“年少总是愁啊……”李刻轻笑出声，“现在是十七了，对吗？”

“……嗯，”景之渊不知道为什么要纠结自己的年龄，“十七和十八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李刻手指仍然轻缓地划着杯沿，他向男生凑过去一点，把距离控制得不近不远，轻声吐字，“和未成年发生性关系，是涉嫌犯罪的，学校老师没教吗？”

他感到男生轻微的一颤，满意地收回身体，继续说道：“所以说，酒是一个好东西……”李刻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男生，循循善诱，“它能壮胆，让人做平时不敢做的事。”

景之渊从男人说出“性关系”三个字开始，心跳都有些不规律，这男人太坦诚，让他有些躁动。

青春期有的那种躁动。

“我没有不敢做的事，”景之渊语气蛮坚决，但还是换了种说法，“我是说……我还没有遇到需要做选择的情况。”

李刻闻言轻笑一声，仿若赞同地点点头，抬手吸一口烟。

“而且……国家是不能干涉个人性权利的。”

景之渊盯着李刻的侧脸，不甚熟练地说些带料的话，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景之渊看见了男人脸上明显的笑意，眼睛里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惊讶。

李刻吐烟的动作顿了一顿，他转过脸，被这小孩儿逞强的反驳逗乐了，这小孩儿，还挺上道，不到十分钟，耐人寻味的话学得倒像模像样。

李刻盯着景之渊，待脸上笑意慢慢消失后，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景之渊，”男生也静静地回视，“春和景明的景，王羲之的之，深渊的渊。”

听完男生的自我介绍，李刻沉默片刻，只笑了笑，吸完最后一口烟后，把烟嘴换做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然后拿起酒杯，一口一口不急不缓地喝着。

景之渊不太明白男人的意思，他看着另外那一杯泛着淡淡金色的酒，想着如何应对突然沉默的气氛。

在他犹豫着伸出手去拿那杯酒时，男人修长的手却簌地阻挡了去路，他径自拿走酒杯，然后把里面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倒进了自己的杯中。

景之渊愣住，指尖碰到了男人的手背，凉凉的。喝了半杯酒了，手却还那么凉，景之渊这么想着，无法忽略碰到男人的皮肤时，自己那点隐秘的欢愉。

李刻倒完杯中液体，转头笑着对景之渊说：“我说过这杯是买给你的么？”

“……我不小了，”景之渊愣了半秒，才慢慢出声，“而且我能喝酒，我酒量还可以。”

李刻嗤笑两声，觉得这小孩儿还真挺好玩，他看着景之渊，语气终于不再调笑，带了些认真：“以后有机会再证明给我看吧。”

说完，李刻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回家注意安全。”

他又转头轻轻看了景之渊一眼，然后转身走向Appetite门口，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景之渊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男人已经从门口消失了，他其实不想让那人走，但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借口让那人留下。若有所思地坐在原位片刻后，景之渊问了问服务生多少钱，他是准备把那两杯酒的钱也一并结了的，但服务员告诉他可以直接走。

也没有多犹豫，上次他就看出来了，那男人应该是跟这里很熟，并不需要自己为他埋单。

他照样戴上连衣帽，乘着夜色回了家。

不出意外，景之渊当晚又失眠了。

他对那个男人很好奇，心里像猫爪子在挠一般，想知道那人的名字，也想知道那人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名字，还想知道那人为什么十一点没有去MATRIX而是直接离开了Appetite，他想知道很多，关于那个人的，什么都好。

他不再怀疑自己喜欢那个男人，没有一点原因，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就因为那人长得好看？

景之渊也觉得奇怪，自己以前不是没见过或帅气或漂亮的男男女女，但都没有对谁有过什么心思，更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但自己对这个人的关注度明显地不正常。

不过要说原因也不是没有，虽然景之渊不太愿意承认。初次见面的橙汁和蛋糕，的确触碰到了景之渊内心深处有些柔软的一点，他感受到了一种以前感之甚少的，来自另一个个体的重视。即使是才见面几分钟的人，即使是在一个gay吧里，这种似乎难得会有真心的地方，景之渊却真切地感受到了。

他用被子捂住脑袋，狠狠地压着自己的胸腔，好一会儿之后才猛地掀开，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用这种矛盾的方式来抚平自己的烦躁。

入秋的天气，他却伸手开了空调，温度调得极低，然后拉过被子裹住自己，终于说服自己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