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任务出错后by商行洲

第二年，顾晚吟没能送上亲手写的婚帖。他为了从三长老要夏居乐偿命师尊的口下保住对方，亲手废了灵脉，关进禁室。

再直到也是他亲手杀死了夏居乐。

倘若人生美满，他参与了小师弟从小到大的大部分生活，然后也会和小师弟携手相伴剩下的人生。

修士没有不死的，修为越高，会有更长的寿命需要去消耗。它可以延续更长时间的幸福，也可以拉长痛苦的夜晚。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根本把小师弟当做仇人，十二年的相处，从近乎亲人的感情变质到爱情，他要是没看破过夏居乐小性子和脾气，怎么会到愿意为之写下婚帖。

可他期许的恋人不说事实，他独自承担的压力逼他刀剑相向。

最后一战时，他没想杀死夏居乐，可途中不知被谁干扰，晃神一瞬，剑直刺中了夏居乐的心头。

三长老拖住也想跳下去的他，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居乐坠入谷底，几乎同时，他一直保存的夏居乐的玉牌也碎了。夏居乐死了。

……

失踪的前一晚，顾晚吟神海内早就长满了心魔，吞掉他仅有的生机，凭着三长老提到的几句妖修内丹，查到古籍后，踉踉跄跄离开凌霄门，自此消失。

*

顾晚吟回想起以前所有记忆，清晨再睁开眼时，无比费力，好似垂暮的老人，胸中呼出的每口气都有气无力，下一刻就要停止了。

神海里出现异动，顾晚吟探查过去，发现因为失忆而消失的心魔在渐渐回归。顾晚吟拧紧了眉，勉强用清心咒压下。

他与小师弟错过了，却又冥冥中被什么操控，让小师弟死而复生。

顾晚吟压住心魔后，掀眸盯着枕畔安睡的面容，所有的力气填补进手臂中，搂住怀里的腰身。唇瓣微张，缓缓碰上夏居乐的唇，轻压一下，算作尝回的一点甜头。

自夏居乐突然死而复生，他想起以前夏居乐死要假做的恶事，连贯起来，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他不信背后没有人在操控夏居乐。

顾晚吟闭了闭眼，胸膛起起伏伏，喘气调息虚弱的身体，积攒一些力气。

太阳自山外升起，光线柔和，洒进屋内染上一层薄薄的朦胧。初晨略凉，夏居乐栽在顾晚吟怀里，觉得有点冷，不禁抱紧对方取暖，把头埋在里面更深一点，照人的阳光也正好被顾晚吟的胸膛挡在后面，睡得安安稳稳。

顾晚吟想起以前，不再打算睡，侧脸压着枕头，只看着夏居乐，一只手轻轻拨弄师弟落在脖前的发丝，抚摸柔滑的发丝。等到其他人快过来时候，才出声叫醒了夏居乐。

夏居乐睡得朦朦胧胧，意识还没全部回笼，听了个大概，知道有人要过来，迷迷糊糊支起身，抓过外衣胡乱套上。

顾晚吟也坐直了身，倚在床头，拿过床边保温放着的茶壶，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夏居乐喝口提神。

夏居乐顿住，眼缝睁得稍大了点，像小猫终于肯舍得完全露出圆圆的眸子看主人，看清顾晚吟手里的茶盏，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混沌的脑子清明了点，脚伸到床下，去勾自己鞋子。

顾晚吟拿回茶盏放到原位，又熟练地从夏居乐衣袖口袋拿出奶糖，放到夏居乐手心里，简单嘱咐：“躲到屏风后不要说话不要有动静，好好吃奶糖。”

夏居乐：？？？

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快去吧，等会长老和掌门过来。”顾晚吟上手捏了捏夏居乐脸颊，吸引回小师弟的注意力。

“别捏我……”夏居乐嘟囔一声，拍下顾晚吟的手，揉了揉睡红的脸蛋。

顾晚吟不言，摸到夏居乐放在枕头底下的发带，离开后背靠着的床头，坐过来又帮夏居乐系发。

夏居乐有些惊诧顾晚吟的主动，但对方也确实在帮他打理，不好拒绝，于是坐在原处不动，吃着顾晚吟掏出的奶糖。

等顾晚吟系完头发，夏居乐耳朵也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去躲到小时候就藏着的屏风后面，设下隐身术，含着奶糖，边吃边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总感觉有点怪。一切好像很正当，但又很熟悉。

长老和掌门敲门后，听到顾晚吟声音，皆推门而入。

他们大抵都知道了无力挽回的现状，过来时似乎也无话可说，大部分选择把时间交给掌门和顾晚吟。

若顾晚吟早逝，几位鬓发半白的长老更同情惋惜的是掌门。

顾掌门与其道侣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他先送走了道侣，然后再白发送走了他们的孩子。

旁人皆退后离开，顾掌门沉下苍老的眼皮，没先说什么话，只厚重地叹了一口气。青筋凸出的手慢慢拿出怀里的一封婚帖，抬起眼睛，目光黯淡，“这是你曾经和夏居乐的婚帖，他走了，我想着最后还是拿给你看看。”

躲在屏风后的夏居乐瞬间愣住，嘴里的奶糖也随着他一顿，甜味凝滞。

顾晚吟略微沉思，余光瞥了眼角落里的屏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震惊询问：“父亲何出此言，我与夏居乐不是仇人吗？他杀我师尊，我怎么会和他有婚帖？”

顾掌门叹声道：“那是后来的事情，而且你当时并不全信夏居乐的证词。你对他……”

顾掌门语气凝重：“非世人所说的皆是憎恨。”

偷听了全部的夏居乐脑子空白一瞬。

顾晚吟留意屏风后的动静，果不其然感受到后面近如凝滞的空气，另一边假装尝试接受顾掌门说辞。

”我和他竟然还有这般渊源……“顾晚吟脸色极为复杂，”既然这样，那当初……咳咳……“

顾晚吟突然咳嗽了几下，面色骤然惨白，顾掌门连忙把脉，感知到儿子的状况，神色一哀，干瘪的嘴唇喃喃道：“你和小夏不是那样的，我也想不明白小夏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晚吟淡然一笑，唇若失血：“算了，终有一刻，我会见到他。”

顾掌门黯然伤神，自然明白晚吟口中的相见是什么意思，天人永隔，只有去地下相会了。

顾掌门在床边留下一个银铃，说三长老在外面随时等候，如有急事，挥动一下，便会立马过来。

顾掌门心知留给他们父子的时间不多了，话到嘴边，想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只能哽在喉咙，硬生生咽下去。

修士终有一死，只是他要先送走自己的孩子。

顾晚吟默然少许，握住父亲的手指，温声道：“无事。”

顾掌门走后，夏居乐迅速从屏风后钻了出来，扑倒顾晚吟床上。金粉红笺的婚帖放在床边柜子上，夏居乐扑腾坐到顾晚吟身边，探过身子，手指一勾，拿过来看。上面的内容真的是要娶他。

夏居乐想起以前他和顾晚吟开的玩笑，顾晚吟取笑他不如嫁人，好摆脱宋饮溪的魔掌。他就反讥还不如嫁给他，也不用离开门派。

没想到顾晚吟真给他写了一封婚书。

“前辈怎么看？”顾晚吟见夏居乐读完，悠悠道。

夏居乐浑身一振，忙把婚帖阖上，放回原位，假装不在意：“那是你和你师弟以前的事，我是局外人，没什么好说的。”

顾晚吟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扭过头手掩住口鼻，不轻不重咳嗽一声。夏居乐坐在一边看着，见到顾晚吟一咳嗽煞白的脸色，心里怪堵得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对方用。

顾晚吟低低看一眼，接过捂住唇，悄悄咬破舌头，当咳出血来，慢慢放下了帕子。

夏居乐看到帕子中央咳出的血渍，心尖揪了一下，直接倚近顾晚吟身前，捂着人心口，担忧道：“疼吗？”

顾晚吟垂了垂眼，牵住夏居乐抚他心口的手，温柔道：“命不久矣罢了。”

夏居乐忽的涌上难过，问的声音很小：“你真的会死吗？”

无论如何，顾晚吟都是在这个世界照顾他十二年的师兄，除了他去世的妈妈，顾晚吟是照顾他时间最长的人了。

夏居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到手帕上那口鲜血，感到十分害怕，心脏胡乱地跳，比顾晚吟这个病患还紧张。他抱住顾晚吟温暖的身体，差点没忍住掉下泪。

顾晚吟呼吸缓慢，回搂着夏居乐的腰，低头看埋起来脸的人，轻声试探肩膀前靠着的人：“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片刻，夏居乐摇了摇头。

夏居乐咬住了唇，脸颊蹭着顾晚吟的脖颈处温热的皮肤，抽气间隙里吐着字：“晚吟，你能不能不死？”

夏居乐很久没这么叫顾晚吟了。离开鹤云峰的日子里他当着大反派，每次仇人见面，都需要扮作咬牙切齿的样子，全名全姓地叫。那时候他真的很不习惯，‘晚吟’两个字转在齿间，呼之欲出，然后他又生生卡住，逼自己在前面加念上‘顾’姓。

顾晚吟的体温好像有些升高，夏居乐稍微抬起一点脸，脸边被升高的体温捂得略热了些。夏居乐脑后的发间被插进一只手，轻挠着头皮，与略高的体温不同，顾晚吟声音一如平静：“我与前辈不过相识几日，前辈便如此把我放在心上。我也没有太多遗憾了。”

“晚吟……”夏居乐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他抬起脸，看着顾晚吟。

顾晚吟的神色有些奇怪，脸色虽仍有些白，呼吸浅却快，眼睛像盯在他身上似的。

夏居乐咽了咽，只想着自己是问正事，“你听了掌门的话后，还对夏居乐有留恋吗？”

顾晚吟扶着人的腰，让夏居乐坐在自己身旁，没再那么紧贴着身体。

顾晚吟继续装着：“生前我只想着前辈，若我真有什么遗憾，死后自会去轮回道上了结恩怨。”

夏居乐紧紧抿唇，虽被顾晚吟推到一边坐着，但听到这话，又扑过来身体，手臂环着顾晚吟的胸膛，重新贴在一块。

指头揪紧了对方的衣裳，夏居乐心里堵得越来越难受，像塞满了坚硬的石头，既沉重，边缘又锋利，扎在深处。扎破的口子里，有涓涓不断的湖水流出来，像江河决堤，汹涌而聚。

“顾晚吟。”夏居乐小声叫道，只留给顾晚吟和他能听见。

“嗯？”

“别去轮回道了，那里黑如荒野，前路走不尽，你的故人不可能在那。”夏居乐心跳如擂鼓，目光颤抖，抬头望着顾晚吟。

顾晚吟眼神沉沉，像砚台上化不开的浓墨。

夏居乐抿紧唇也不够压住心跳，咚咚地对视着顾师兄的眼睛，莹白的指尖抬到半空，滞留了一下，然后缓缓蹭上脸侧，解开易容术，露出真容。

和失忆的顾晚吟揭开事实，夏居乐不知道该说什么恩怨。他之所以下定决心告诉顾晚吟真相，只是不想让顾晚吟憋着遗憾，留到阴曹地府迟迟不散。等他回到现代，估计还要活个五十多年，顾晚吟在下面等他，太难了。

夏居乐微张开唇，很小的力气攥着顾晚吟衣袖，叫了一声“师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夏居乐感受到自己攥着衣袖的手被人轻轻解开，视若珍宝地握在手心里。

“小师弟。”顾晚吟正大光明地看够师弟漂亮的脸蛋，心满意足地回应了一声。

夏居乐懵懵地，他好久没听到顾晚吟亲口叫他师弟了，有些不适应，一板一眼僵硬地说：“我和你没什么恩怨。”

他现在只是脱了马甲，官方回答顾晚吟憋屈心里的问题。

“我们没有问题，该报的仇都报了。”夏居乐坐正了身体，小小声地说，“你都已经杀我一次了，那些仇……”

夏居乐想了想扣在他头上的罪名，杀师尊的、灭门派的，没一个是小的。要不是他掉进谷底，估计其他人都要把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算了，师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夏居乐放弃道。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顾晚吟笑吟吟道。

夏居乐没有抬头看到顾晚吟的表情，听语气以为他想了一万个复仇的点子，抿了抿唇，心里陡然生起一阵极大的悲伤，明明不是他做的，却挨着扛一个个大黑锅。他还没法跟别人解释。

顾晚吟握住他偷偷给小师弟戴上手镯的手腕，指腹揉捏着那一块白皙的皮肤，声音温如细雨：“师弟的腕子上戴着我的定情信物，婚书你也看见了，师弟和我一块私奔吧。”

夏居乐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捏着的手腕，上面空荡荡一片，哪来的信物！

“你！”夏居乐咬牙道。

他穿过来时十九岁，但这具身体真的是顾晚吟亲手带大，他怎么就能对身边人下手呢？如果按照真正的年龄，顾晚吟也就比他大一两岁。两人在一块呆了那么多年，夏居乐把对方完全看做自己的亲人，为什么顾晚吟就能歪到爱情的念头上？

“你忘了我以前说的，我不想做寡夫！”夏居乐用最客观的事实，逼顾晚吟清醒一点。

除此之外，夏居乐还补充上一句，防止顾晚吟又说出些荒唐话，“我也不想和鬼在一起。”

顾晚吟挑眉，松开手腕，直勾勾盯着夏居乐圆圆的眼珠，“那师弟以后会好好活着，直到寿终正寝？”

夏居乐想了下他回到现代的生活，睡觉上学打游戏，肯定道：“嗯。”

顾晚吟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抚上夏居乐手背，变成强硬地攥紧，牢牢锁在手里。

顾晚吟漆黑的眼眸也出现变化，像得心应手爱吃人心的妖怪，幽深可怕。夏居乐尚未完全明白其中含义，忽然感觉被握住的手手腕上一动，他低头一看，竟发现了一只银镯出现在手腕上。

夏居乐惊住，想起顾晚吟方才说的“定情信物”，不会就是这个玩意吧！他什么时候被戴上的！

夏居乐忙想抽出来手，但那银镯好像有什么法术，像一只遒劲的鹰爪死死抓住他这个到手的猎物，他越挣扎，银镯越紧，很快勒出一圈红痕。逐渐的，整块手腕都红了，衬着雪白的皮肤，像靡丽的牡丹被揉碎了花汁，艳丽异常。

夏居乐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锁起来，慌慌张张抬头看顾晚吟，眼瞳倏地一缩。

顾晚吟衣襟微敞，单手打开了一个沾血的锦盒，露出里面一颗青色内丹。

内丹灵力充盈，即使夏居乐坐在身旁，也能感受到内丹溢散开的灵力。这是一颗千年妖修的内丹。

枯藤老人被剖出来的内丹竟然是在顾晚吟这里。

“你杀的枯藤老人？”夏居乐声音噎住。

枯藤老人与师尊是好友，一生无儿无女，对他和顾晚吟都很好，而顾晚吟竟然真下了杀手。

一瞬间，他不知道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以前的顾晚吟。顾晚吟以前最看不惯他不好好学法术的样子，监督他背书和练剑，像是尽职尽责的大师兄。然而现在，他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顾晚吟敛下眼睫，没有回答，他把锦盒放在一边，慢慢吸进内丹磅礴的灵力。枯藤老人内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在顾晚吟彻底毒发前，根治七日魂梦散不在话下。

夏居乐红着眼眶，一只手被顾晚吟抓住，于是用另一只手去抓顾晚吟拿着内丹的手，想把他掰开。

雪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眼尾原先气恼的红意被湿润开，变成了在画纸上晕开的一片水红色，像暴雨打湿的花瓣。

顾晚吟默认了自己杀人的举动，漆黑的眸子透不进光。他张开手心，里面的内丹已经不见，收进了他的丹田中。七日魂梦散的毒被解开，他失踪的半个月里记忆也随之回来。

顾晚吟一顿，神海中心魔如浇甘霖，肆虐而起，重新浮现在顾晚吟的眉心，留下浅浅的红印。

怀里还在掉泪的人变成一朵会下点点小雨的白云，肤如雪，眼含珠光，鼻尖随着抽气一下下耸动。

夏居乐怔怔地看着顾晚吟空无一物的手心，腰肢忽被搂住，撞到顾晚吟的胸膛，脸颊滑下的泪痕被人从下往上粗鲁地舔去。脸颊一侧敏感到酸软，顾晚吟刚吃下白云的泪珠，接着又有新的眼泪滴下来。

“顾晚吟，你放开我。”夏居乐恨恨道。

顾晚吟箍紧了夏居乐的腰，蹙起眉头，眉间的红印滚烫至极，怀里人仿佛自带一股香甜味，吸引着他。他咬在夏居乐耳畔轻声道：“乐乐，你先跟我一块走。”

夏居乐后肘推着顾晚吟，挣扎道：“我不要！你这个骗子！”

顾晚吟沉下眸色，余光瞥了眼远处的屋门。深褐色的门牢牢关闭，门上设下的结界可以挡住外面之人的目光。

这时，屋门被人有规律地敲了几下。

三长老站在门外，黑色的影子被投到半透明的结界上，模糊不清，而声音便从这团看不清的黑色里发出来，褪去平日易怒的暴躁，淡声平静：“晚吟睡了吗？”

三长老耐心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声，便打算推门而入。

“李长老请进。”里面传来顾晚吟的声音。

三长老本名叫李青悬，与宋饮溪、顾掌门当年是师兄弟。

李青悬惊讶了下，直接推开门，跨过门槛进来，绕过分隔的屏风，见到顾晚吟正躺在床上。

顾晚吟面色很白，看起来状况很不好，李青悬进来后，顾晚吟淡笑道：“三长老有什么事情吗？”

兴许因为对面是病人，李青悬说话不见平常的暴躁，疾声厉色的面孔下其实保持着一颗老练成熟的平静，“我刚派弟子去找那夏衍，没有找到。师叔怕他跑了，便问问你。”

顾晚吟神情自如：“长老请讲。”

李青悬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顾晚吟床边，尽量温和：“那魔修一进门派，就对弟子了如指掌，我很不放心。毕竟夏居乐的尸首我一直都没找到。”

顾晚吟：“夏居乐的玉牌已碎，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尸首可能已经被猛兽分食了。”

李青悬笑了笑，眼皮的褶子叠在一起，眯眯的，转而谈起其他话题：“那夏衍在哪晚吟知道吗？”

“昨晚我托前辈去稍远的地方买个东西，估计等会就回来了。”

“那便好，我令弟子在山门等着他。”李青悬道，又关心地嘱咐一遍师侄，“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摇掌门给你的银铃。我一直在外面守着。”

待到李青悬彻底离开后，顾晚吟冷下了眉色，方才掩盖住的心魔印重新回来，红如丹砂。顾晚吟神海里一半混乱，一半靠丹田里的内丹维持清明。

在没有中七日魂梦散前，顾晚吟神海里全是心魔的幻障，再无清明，走到哪都像一个疯子。魂梦散让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心魔也得以暂时消失。如今记忆全回，枯藤老人的内丹再替他维持住了神海，没有变回失踪时候的样子。

顾晚吟从床上起来，去到屏风后面，给夏居乐解开束缚的阵法。夏居乐全身被银镯锁住了魔气，李青悬进来前，顾晚吟直接将人抱到屏风后藏了起来。

一被解开，夏居乐气得抓紧了顾晚吟肩膀衣服，张牙咬住顾晚吟脖子，恨不得生吃了对方的血肉。

顾晚吟就着跪在地上搂紧了夏居乐，忍着小师弟咬他，“小乐，是我杀了枯藤老人。但枯藤老人是主动给我下七日魂梦散的，临死前他察觉到李青悬在我身后，有意陷害我，所以不得已下此毒来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