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相遇后》是一本由作者十一月十四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江愈陆琢是小说中的主角,和哥哥相遇后主要讲述了:江愈本以为自己是倒霉的,他似乎都能看到自己今后的人生了,结果他发现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热议:一点都不一样。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十一月十四 主角:江愈 陆琢
江愈之前洗过澡了,但是被陆琢折腾着跑出去买一次牛奶又买一次日用品,又出了一身汗,等陆琢洗好也跑去又冲了一下。
回到卧室的时候陆琢已经躺下了。
陆琢没有睡衣,江愈的衣服他也穿不进去,所以就直接裸睡了。
反正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避讳的。
空调被盖在腰间,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上面,肌肉线条流畅而肌理分明,被子盖住了腰胯,而后露出一双结实而又修长的腿。
他那么漫不经心地躺着,不怎么走心地划拉着手机,像是什么床品广告拍摄现场。
江愈从小到大自己住习惯了,没想到一回房间就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下意识小声“啊”了一声,又飞快死死闭住嘴巴。
好丢脸。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换了大T恤和短裤当睡衣,T恤空荡荡的,他自己知道自己一点胸肌腹肌都没有,腿也有点细。
就身材很差的样子。
陆琢也在看他,不过结论和江愈自己的大相径庭。
大短裤下面的腿又细又白,嫩生生的小脚上珠圆玉润的小脚趾有点紧张地扣起来,往上移是有点晃荡的T恤,侧面看过去,能看到遮掩在T恤里面隐约看得到轮廓的优美漂亮的蝴蝶骨。
陆琢莫名有点燥热。
果然卧室没有空调,只靠着客厅空调的冷气吹进来降温效果没有那么好。
他别开目光,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说:“愣着做什么,不早了,快点睡。”
江愈“哦”了一声,乖乖爬上床躺好。
他的被子被陆琢整理整齐了,不是之前皱巴巴的一团。
江愈扯过来盖住自己的大半个身子,然后把空余的最后一个枕头窝进自己怀里抱结实了,屈起膝盖将自己团起来,才背对着陆琢说:“晚安。”
陆琢抬手关了灯,收起来手机,然后也说:“嗯,晚安。”
一夜睡得很安稳,江愈睡觉都很乖,第二天陆琢醒过来,看到身侧的人还是昨天晚上入睡的那个姿势。
窗帘遮光效果不太好,晨光朦朦胧胧地洒进来,照亮这间卧室,泼在靠窗边那个人的身上。
陆琢在这片柔光的特效中看着江愈的睡颜。
江愈入睡的时候抱着一个枕头,这会儿下巴埋在里面,小脸儿就睡得红扑扑的,小扇子似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像两只要飞起来的蝴蝶。
被子没有入睡的时候盖得那么严了,棉质T恤的下摆稍微被蹭上去一点点,露出很小一截纤细又白嫩的腰,从背后正好可以看见脊柱两侧浅浅的腰窝,再往下蔓延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太瘦了。
陆琢想。
自己用一条胳膊就能把他囫囵圈到怀里。
圈到怀里。
陆琢被这个想法蛊惑了,魔怔似的伸出手,揽住了江愈的腰。
不过江愈睡得很浅,陆琢才稍微动了动,他就被吵醒了。
他刚睡醒的时候一向怔忪,看向陆琢的表情懵懵的,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傻傻地说:“早。”
陆琢猛地一个激灵,揽在江愈侧腰的手上移一点,扯住被子给他盖了盖,故作淡定地说:“早。”
江愈睡眼惺忪地眨巴眨巴眼睛,还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困得小脸皱巴巴的,抬手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一点孩子气:“等我一下下,就一下下,我就起床。”
陆琢心里那点奇怪的念头被江愈这迷迷糊糊的样子给挤走了,伸手弹了他光洁的额头一下,然后说:“嗯,一下下。”
江愈:“……”
他怎么学我说话。
他挣扎着爬起来,那头陆琢也已经起床了。
前一天陆琢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等江愈洗漱好就已经躺下了,但是这会儿他没有家居服,就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那,江愈一抬头就看见了陆琢腰腹上的那道疤。
原来同事的八卦竟然不是道听途说,只是消息有点失误,伤不在胸口。
江愈才稍稍放松了的心里的那根弦立即又绷紧了。
——原来陆琢真的持械斗殴过!
他他他都做了什么?
他居然让陆琢等他买奶茶,还让陆琢修空调,又让陆琢煮牛奶?!
江愈都不困了,穿着小拖鞋跑进洗漱间,等陆琢过来,捧着挤好牙膏的牙刷递过去,然后还端着接好水的水杯在旁边伺候。
陆琢刷了牙,就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江愈的小毛巾就递了过来。
服务十分周到。
陆琢接了毛巾擦脸:“今儿学乖了?”
江愈忙不迭点头,目光克制不住的往陆琢那条疤上飘。
怪不得他总觉得陆琢瘟神恶煞的!
这惹了甲方兴许只是丢项目丢工作,可惹了街霸那可是会挨揍的啊!
陆琢其实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了,但是没解释,去客厅把他昨天那件已经皱巴巴的衬衣套上了,然后说:“你早上都吃什么?”
江愈很老实地跟在陆琢身后,给他拿着西装外套和领带,像是伺候主子穿衣服的小宫女似的,听见“主子”问话,就答:“面包豆浆,有时候买楼下的煎饼什么的。”
陆琢“嗯”了一声,穿完了衬衣,扔掉浴巾去拿裤子,江愈没料想他忽然停下,一下子就撞到了陆琢身上。
然后把自己撞了个踉跄。
陆琢:“……”
他赶紧扶了江愈一把,看着江愈被撞疼皱着鼻子的样子,又伸手给他揉了揉脑门,然后说:“跟着我瞎转悠什么呢?赶紧去换衣服,去吃个早饭,先送你去上班,我还要回家换个衣服。”
对于陆琢的话,江愈几乎下意识就想点头照办,陆琢身上那道代表“血腥暴力”的疤给他带来的惊吓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等回了卧室找出衣服,牛仔裤都套完了,江愈才反应过来自己起得早,这个时间离平时要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江愈一边往身上套衬衫一边委屈:明明还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陆琢找到了逗江愈的新乐趣。
两个人之间空白的联系渐渐弥补起来,陆琢回忆起江愈的时候,终于不是小时候一张稚气的笑脸,而是江愈灵动而又乖巧的眼神。
鲜活的记忆总是可以遮盖掉不甚美好的回忆。
他想让江愈在自己身边,这种念头比最一开始要报复江愈的念头强烈太多了。
于是陆琢开始有事没事地跑去江愈家里堵人。
喝多了要去江愈家里蹭解酒汤,虽然江愈和他都不会煮,最后喝的仍旧是外卖。
加班晚了要去江愈家里,霸占人家半张床,还要江愈给他唱歌听。
陆琢看得出来江愈其实不太情愿,有时候会委屈地皱鼻子,那么明显,还以为他发现不了。
不过江愈似乎有点怕他,每次都还是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陆琢不知道自己在江愈心里已经是个暴力分子了,还以为这是自己一开始把人吓怕了,然而他不想道歉,于是就开始给江愈带甜点。
他跟自己的助理问到的口碑极好的甜品店,然后换着样子的给江愈带。
小不点儿胆子很小,像只小蜗牛,稍微碰到一点点,立即就会吓得缩到壳子里面去,他得再慢慢把他从壳子里哄出来。
多半个月之后,两方合作的项目已经进入中期,江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太对劲。
陆琢好像和自己走得太近了些吧?
江愈又不敢自作多情地觉得陆琢会想和自己做朋友。
于是他用自己觉得已经委婉到不能再委婉了的方式问陆琢:“那个,我们公司另外一个组最近也接到项目了,但是为什么那个公司都没有让我同事陪着吃饭什么的呀?是不是人家不打算跟我们合作了?”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江愈偷偷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
怪紧张的。
不过他这段话已经是问过百度、知乎、微博、豆瓣等各大平台的综合性结果了,应该不至于让陆琢生气吧?
陆琢当然没生气,陆琢差点笑出声。
论拐弯抹角地试探,陆琢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了,江愈这点小伎俩完全看不到他眼里去。
他看了看江愈紧张兮兮却又故作淡定的脸,说:“那不一定,我和其他公司合作也不喜欢跟合作方有太多的私人来往。”
江愈的套路就跟不上了,暴露自己地说:“啊?那你为什么一直找我啊?”
陆琢心说,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个小没良心的把我忘了。
不过一直揪着这点儿事儿没意思,他说:“第一回见面为了巴结我这个甲方,你连那么一大杯酒都敢往下喝,现在娇气了?送上门的让你巴结甲方的机会你都不要。”
谁家巴结甲方是这么个巴结法啊。
江愈委屈,可是江愈不敢说。
于是他默默吃“曾经是街霸的甲方”给他买的小蛋糕,老老实实认怂:“我没有。”
陆琢就忍不住还想逗他:“那再给你个机会,这周末陪我出去玩。”
江愈歪着脑袋看向陆琢,小声问:“去哪里呀?”
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陆琢没忍住笑了,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说:“带你去玩漂流。”
夏天玩水,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江愈没想到的是,陆琢还叫了别人来。
两个男人,一个染着一头橘毛,一个胳膊上纹了整整一片纹身。
橘毛看见江愈,还吹了个流氓哨,挤眉弄眼地看着陆琢:“陆哥,你从哪拐来这么个乖小孩儿?”
陆琢用拳头轻捶了橘毛肩膀一下,声音带笑地说:“什么小孩儿,论起来他可比你大。”
橘毛很不服,凑到江愈跟前问:“真的假的,你多大了?”
江愈吓得直缩肩膀。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不良社会青年,应该是陆琢之前的“小弟”吧?
偏偏橘毛非常自来熟,又追问着说:“说话呀,难道是个小哑巴?”
江愈又躲了躲,说:“我二十二。”
橘毛瞪大了眼睛,使劲看了江愈两眼,才对陆琢说:“天哪,还真比我大,长得可真显小啊。陆哥,真的,你说他是你上高中的弟弟我都信。”
陆琢有意无意看了江愈一眼,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才说:“我一个孤儿,哪来的弟弟。”
江愈扭头看向陆琢,很小声地嘀咕:“你是孤儿?”
然而这时候纹身青年正好买好了漂流皮筏艇的票,拎着四个救生衣过来,嗓门很大:“陆哥,小江,给!”
陆琢接过两件救生衣,然后把一件递给江愈,问:“会穿吗?”
江愈接过来,点点头说:“会。”
然后展开救生衣往自己身上套,陆琢顺手往他头上扣了顶鸭舌帽,说:“怎么还怕见生人?他俩都是我朋友,一脑袋橘毛那个你叫他小六,另外那个比你大,你叫他方哥……算了,你叫他老方吧。”
这能不怕么,陆琢好歹成了公司副总,算是上岸洗白了,这俩人可是“原生态”的不良分子。
江愈把救生衣的带子系好,看了看小六和老方,然后小声说:“好。”
小六这会儿已经蹦到皮筏子上了,冲着陆琢招手:“陆哥,快点,快点!”
陆琢让江愈先坐上去,随后自己坐在江愈旁边,老方和小六先一前一后的划船。
这下更像老大带俩小弟了。
要不是最近陆琢都没怎么欺负他,自己也的确没做什么惹陆琢不高兴的事情,江愈都要怀疑陆琢是不是叫上了两个小弟要教训他了。
他一直紧张着,那模样活像是掉进了狼窝的小兔子。
河道旁边野花开了不少,树木也郁郁葱葱的,可是他都没什么心情看。
陆琢看出来了,还以为他是跟小时候似的怕生,当年小不点儿去他们福利院的时候也是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于是转移他注意力地问:“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江愈攥着救生衣的带子,点头:“嗯嗯。”
陆琢又说:“这算是郊区,空气好很多,以后还可以来露营。”
江愈继续乖巧点头:“嗯嗯。”
陆琢侧目看了看挺拔腰板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笑着仰躺下去,然后一拽江愈帽兜,就把人拽倒在自己胸口:“带你出来玩,你老那么紧绷着干什么?”
江愈赶紧手脚并用地从陆琢身上爬起来,很没有底气地说:“我没有。”
陆琢于是也坐起来,把刚刚掉下去的鸭舌帽给江愈又戴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忽然后背一凉。
紧接着小六几哇乱叫地声音传来:“靠!他们搞偷袭!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他们,陆哥你来划船,快点快点!”
话音没落旁边皮筏子上的小青年手里的呲水枪就已经又对准了他们,显然是打算来一场水战了。
这是玩漂流经常会遇到的事情,小六很有准备的买了水枪水桶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琢接手了划船的工作,问江愈:“要跟小六一块玩么?”
江愈赶紧摇了摇头。
然而小六不肯放过这个乖宝,拽着江愈的手塞给他一个水桶:“帮我打水!看我怎么击败他们!”
陆琢拍拍他后背,说:“去玩儿,小心点别掉下去就行。”
大混战真是交流己方感情的好机会。
一开始老方和陆琢还划一划船,后来干脆也跟着加入了混战,陆琢给他们仨拿水桶打水补充“弹药”,小六带头拿着水枪打的不亦乐乎。
江愈手里的水枪原本是老方的,老方让着他,自己拿着个矿泉水瓶就上了,让江愈躲在自己后头搞“偷袭”。
江愈抿着唇,又紧张又觉得刺激,终于忘了害怕小六和老方两个“不良分子”,躲在人家身后玩得眼神亮晶晶的。
最后他们也赢了,把对面打得划着皮筏子跑了,四个人都一身水。
江愈体力最不好,刚刚玩得时候起兴,等对方跑了,就瘫坐在皮筏子中间张着嘴巴喘气。
老方递给他一瓶脉动:“饿货,来条士力架吧。”
小六笑趴下了。
江愈也抿起嘴唇笑,肩膀都笑抖了。
他没想到所谓的“不良青年”原来还挺好相处的,起码没有欺负他的意思。
后半段水程江愈就终于放松了下来,还替老方划了三分钟的船——这三分钟里,他们的小皮筏子就原地转圈,任由陆琢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小六差点都被转晕了,赶紧把江愈手里的桨给抢了。
之后三个人一致不让江愈再碰桨了,小六就拽着江愈聊天:“你跟陆哥怎么认识的啊?”
江愈很老实地实话实说:“他是我的甲方。”
“哦~”小六用手撑着皮筏子坐着,微微扬起头,“那你是不是挺奇怪陆哥怎么会认识我和老F……就老方的?”
江愈小声问:“你们不是他小弟吗?”
小六顿时笑喷了:“小弟哈哈哈哈,什么鬼啊,我们叫他哥是因为他岁数大。我和老方是玩乐队的,我是吉他手,他是主唱,四年前还是五年前吧,开始固定在一家酒吧驻唱,那会儿陆哥是隔壁烧烤店的伙计,我们经常去撸串儿,这才熟悉了。”
江愈有点懵。
这从械斗街霸到烧烤店伙计,落差有点大。
他看看一边划船一边抽烟的陆琢,感觉自己还在偷窥人家隐私,很小声地问小六:“陆琢这么有钱,怎么会去烧烤店打工。”
小六终于知道江愈是真的有点傻白甜了:“那会儿没钱啊,陆哥能找到现在这个工作,当个什么副总,这事儿还挺玄幻的。”
“陆哥以前打架特厉害你知道么?我和老方跟他这么要好,就是老方前女友劈腿了——那啥,这事儿你装不知道啊,老方不爱听——反正就是陆哥出马把那对狗男女教训了一顿,当时那个狗男人还叫了兄弟,陆哥一个打对方仨,愣是全给揍趴下了,反正就厉害的一批。”
“后来有一回他下班,遇到一群流氓喝多了猥亵一个姑娘,陆哥当即就来了个英雄救美,唰唰唰就把人都给揍趴下了,把人姑娘给救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小六讲到这开始挤眉弄眼,还拿肩膀撞了撞江愈,“猜猜?”
江愈说:“那是他现在女朋友?”
小六教育江愈:“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言情剧?陆哥的剧本是励志剧知不知道!人家救的是位千金小姐,就现在他们公司董事长家唯一的女儿!后来人家找到陆哥,让陆哥去他们公司上班了,一开始好像是当个什么工头吧?我也不知道,反正陆哥本来比我还穷,过了三年就在市中心买大房子了。”
江愈彻底傻了。
械斗街霸不仅变成了烧烤小哥,还成了见义勇为的烧烤小哥,这简直太玄幻了。
回程的路上江愈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不过这种诧异也没有维持多久。
江愈体力不好,这么疯玩了大半天,回程的路上就累得不行了,还没走多一会儿,就直接睡死在了陆琢的副驾驶上。
陆琢本来是想问一下江愈晚上要吃点什么,叫了两声“江愈”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现江愈已经睡着了。
小脸微微侧着靠在副驾驶上,细软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他一点眼睛,坐姿却仍旧乖巧,难怪陆琢没发现他已经睡了。
这种乖崽……
陆琢心里叹了口气。
他十二岁的时候看到人家,连挑刺儿都不会了,如今再遇见,满腔火气又舍不得发在他身上。
可是他这么乖,谁能不栽呢?
陆琢伸手从车前头的杂物柜里翻了翻,找到一条估计是助理放进去的新毯子,就趁着等红灯的时候给他盖好,又将车里的冷气出口方向调了调。
江愈于是就安安稳稳睡了一路。
等到了他那个租住的小区,陆琢轻声叫了他两声江愈都没醒,看来是真的累得不轻。
这体力也太差了点。
陆琢把车熄了火,下车去副驾驶,把人给抱了出来。
这下江愈醒了,迷茫地看了陆琢一眼,眼睛眨巴眨巴,迟钝而又缓慢地伸出手搂住了陆琢的脖子。
陆琢:“……”
他用脚踢上自己的车门,抱稳了怀里的人,往江愈家里走。
然后睡懵了的江愈终于反应过来了。
江愈:“!”
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抱陆琢?
他松开手,努力想要从陆琢怀里下来,说话磕磕巴巴的,却还带着刚睡醒的黏糊:“那个,我,我自己走。”
江愈这点体重在陆琢眼里不算什么,他抱得很稳,说:“要自己走?那你抱我干什么?”
江愈本来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瞬间更红了:“我睡傻了。”
陆琢“嗯?”了一声:“当我是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愈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他把陆琢当成了当年那个小哥哥。
他曾经在人家怀里睡着过,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依赖感。
即便是对着家人也没有,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让家人操心付出太多,应该懂事一点。
他没说话,陆琢也没有放他下来,眼看着都要被抱着进单元门了,江愈终于抿着唇小声而难为情地说:“我清醒了的,你放我下来吧。”
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被这么抱着实在是……太奇怪了。
陆琢却不为所动:“都累得睡过去了,还自己走什么走?”
江愈小声说:“到家里我再休息。”
于是陆琢又走了两步,就把他放下来了,因为已经到电梯门口了。
电梯里没人,很快到达江愈租住的楼层,他掏出钥匙开门,然后站在门口目送陆琢,很认真地说:“我到家了。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陆琢不知道小六一番哔哔哔洗白了他在江愈心中的形象,还有点诧异小不点儿今天怎么不是那一副不情愿又不敢说的样子了,说:“今天这么乖?知道我要出差了是不是。”
江愈摇摇脑袋:“没有……”
只是之前误会人家是个大坏蛋,有点心虚。
陆琢被他又乖又怂的样子逗笑了,没忍住折回去揉了揉江愈睡得有些趴的头发,说:“回去休息吧,明天我真要出差,半个月。”
江愈接到陆琢的视频邀请的时候,正坐在福利院的活动室陪着小朋友拼积木。
他小的时候在这里和小朋友一起做过手工,也是在这间活动室第一次遇到他的小哥哥。
福利院翻修过几次,很多老建筑都拆了,唯独这间活动室的那幢楼只是翻新了一下,没有拆除。
江愈想,他还是很幸运的。
今天再来,一个管档案室的大爷看他一直跑来跑去辛苦,答应了帮他找一找那几年的档案,如果找得到,就借给江愈去看。
江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也不记得人家的长相,可是有资料总比没有强,为此他还特意去给大爷买了包很贵的烟。
然后就在活动室一边陪小朋友玩一边等消息。
这视频邀请发来的猝不及防,江愈赶紧从活动室出来,站在走廊冲着窗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才点了接通:“陆琢?”
陆琢刚刚见完合作方回宾馆,晚上还有饭局,借这段时间给江愈发的视频。
他坐在套件的沙发上,领带松开一些,垮垮的挂在脖子上,问江愈:“昨天有没有累着?”
其实陆琢总不太喜欢正儿八经的精英打扮,只要场合允许,他就会把领带给扯了,地方再方便点,就换上舒服的T恤。
以前江愈总觉得他把西装穿成那个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结果现在却又莫名感觉那样子有点不正经的帅气。
江愈为自己戴有色眼镜看人感到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回答:“没有的。”
陆琢懒散地靠到沙发上,笑着说:“小六折腾感冒了,刚刚还给我发短信耍无赖,说我耽误了他晚上的演出,让我赔钱。你没事吧?”
其实江愈早上起床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但是他也没别的症状,感觉自己并没有生病的感觉,就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比小六身体好。”
就他那小身板儿,还身体好呢。
陆琢无奈地笑,说:“没有就好。”
江愈又问:“小六没事吧?”
陆琢说:“没事,吃点药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面的小人儿,觉得江愈好像忽然对他没有那么怕了,就又逗他说:“知道关心小六,也不说问问我怎么样?”
江愈冲着他乖乖地笑,说:“我看见你了呀,没有生病。”
陆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江愈就在电话这头笑了,声音带着软乎乎的笑意,说:“你装的!”
两个人再相遇两个多月了,陆琢都没见过江愈在他面前这么真实的样子,不是战战兢兢,不是假意讨好,而是发自内心地冲着他笑。
陆琢一颗心像是被倒入了碳酸汽水,水汽争先恐后噼里啪啦地炸裂开。
这才是他想找回的小不点儿。
想要见到江愈的情绪忽然滋生蔓延进入四肢百骸,陆琢开始提要求:“我出差回去的时候,来机场接我吧。”
江愈点头答应,说:“我可以带你去吃串串,我同事新推荐的店!”
陆琢说:“好,等我回去。”
这一通视频讲了将近十分钟,江愈回到活动室的时候,就有小朋友围过来说:“大哥哥,吴爷爷刚刚找你。”
吴爷爷就是管档案室的那位大爷。
江愈觉得他最近运气特别好,和陆琢之间关系和睦起来,找当年那个小哥哥的事情也有了一星半点的眉目。
不过也只是一星半点,比没有眉目只强了那么一丢丢。
江愈陪着福利院的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等拿着吴大爷给他找到的旧资料回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他洗了个澡,湿漉漉着头发吃掉随手带回来的盒饭,趴在沙发上冲着那好几本档案册发呆。
厚厚的好几本,他搬回来累得胳膊发酸。
可是拿回来了,又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种个人信息都涉及隐私的,能给他看的资料也就是一些分辨率很低的老照片,写着名字和出生年月什么的,后来这些孩子是被领养了还是去什么地方发展了这种信息是不可能有的。
江愈毫不抱希望地随手翻着看,看了多半本也没什么头绪,倒是很快困意席卷,他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空调没调节扫风模式,径直吹过来,江愈头发没吹干也没盖条毯子,于是第二天,刚刚吹嘘完自己是身体比小六好的江小同学,毫不意外的感冒了。
生病对江愈而言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
即便是这种小感冒。
他讨厌去医院,讨厌喝药,更讨厌自己病恹恹的样子。
于是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到公司之后又在楼下买了两包速溶咖啡全泡着喝了,试图让自己精神起来。
就可以装作自己并没有生病。
然而他身体底子本来就差,这场感冒又来势汹汹。
江愈做的那点努力只让他撑过了一个上午。
他没有精神,中午饭也吃不下去,趴在桌子上补眠,下午上班时间到了,闹钟都没能把他给叫起来。
主管过来布置工作的时候看见,拍了拍江愈肩膀:“小江?”
江愈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领导吓了一跳,带着被发现开小差的心虚,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啊,我睡过了。”
但是江愈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更“吓人”。
他额角都出了细密的虚汗,脸色也发白,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看着摇摇欲坠的。
主管赶紧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江愈条件反射似地反驳:“没有。”
但是声音透着无力感,声音像是飘着的柳絮似的,这反驳就非常没有说服力。
主管皱了皱眉,问了一下江愈手里工作的进展,然后做主给他批了半天假。
回家路过药店的时候江愈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一拐弯去了便利店,买了一盒姜茶包。
不想吃药。
回家烧开了水,想着自己感冒有点严重,他索性一下泡了两包灌下去,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开始睡觉。
睡着之前还在自欺欺人地念叨:睡一觉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然而许愿是没有用的。
就他这个小身板,光靠姜茶发汗是根本没办法好起来的。
第二天闹钟还是尽职尽责地响了,江愈混混沌沌地按掉闹钟,挣扎了足有五分钟才挑开了自己沉重的眼皮。
——感冒比前一天严重了。
头发晕,困得双眼朦胧,身体难受得他根本不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他不想请假。
江愈十分讨厌因为生病而被迫休息。
曾经休息过好多年,他再也不想被疾病困扰了。
他爬起来,收拾洗漱了一下,嘴巴里苦苦的,没什么胃口,索性也不吃早饭了,打算直接去上班。
八月份的太阳一大早就毒辣辣的,他脚步虚浮,虚汗和热汗一层一层的出,感觉T恤都贴住了后背。
口袋里手机震了三四次,江愈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拿出来看,是陆琢发来的消息。
陆琢给他发了两张图片,分别是几样甜点,后面跟着消息:看看喜欢哪个,给你带回去点。
各样糕点玲珑剔透,造型又小巧可爱。
有人惦记着的感觉是那么好,江愈一整个早上的沉闷情绪也被太阳蒸发掉了,不自觉弯了弯嘴角笑起来。
他给陆琢回复消息:都好呀。
陆琢那头回复了语音:“睡醒了?我逗你的,这几样是买好的,你昨天不接电话,我只能都买了。”
江愈小小地“啊”了一声,然后仍旧给陆琢打字:谢谢。[可爱笑脸]
陆琢还是发语音:“瞎客气什么呢。”
那头声音带着笑意,江愈也跟着雀跃,回复的消息都活泼了起来:昨天睡得早,没有故意不接电话,我会都吃掉的!
然后跟了一个“一口吃掉”的表情包。
红绿灯变成绿色,江愈边过马路边听陆琢发过来的消息:“你挑喜欢的吃就行。好了,去上班吧,记得吃早饭。”
本来正打算不吃饭的江愈抿了抿唇,一转弯进了一家粥铺。
陆琢最近老来他家蹭住,早上带他来过这家早餐店,江愈闻着熬出来的米粥的香气,总算是有了一点食欲,进去要了一晚松子紫米粥。
甜口的粥,熬得又软又糯,喝进胃里暖着五脏六腑都舒服了许多。
他托着下巴吃掉半碗,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碗比了个“耶”,然后连同半碗粥一同拍进了相册里。
他把图片给陆琢发过去:我吃了这家粥铺的粥,可惜来得晚,茶鸡蛋卖完了。
陆琢也给他回复了一张图片,是三明治配咖啡,说:等我回去我们一块去吃,三明治一点都不好吃。
江愈回复了一个“好”,又回复了一个调皮的吐舌头表情。
放下手机,他把后半碗粥喝完,感觉没那么晕乎乎了。
原来脚步虚浮也不只是感冒的锅,可能还因为有点饿得低血糖了。
耽搁了点时间吃早饭,江愈踩着点到办公室,刚一进门就看见齐潇的工位上围了好几个人,大家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一看见他就都一脸古怪地纷纷回到自己工位上去了。
他们公司氛围其实挺融洽,江愈撇了撇嘴,也没多想,按了开机键等着电脑开机,顺便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刚刚进了办公室就开始觉得嗓子又干又痛了,喝了两口水没见好,反而还忽然咳嗽了起来,薄薄的胸腔都被咳得“嗡嗡”响。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周围的同事全看过来了。
有人给他递水:“江愈,你没事吧?”
江愈接过来喝了两口顺气,咳得有点头晕,感激地笑了笑,说:“没事,咳,咳咳咳,谢……咳咳……谢。”
齐潇本来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这会儿才转过身来,忽然开玩笑似地说:“一会儿主管听到你咳得这么厉害,又该给你放假让你回去休息了呢。”
她挑挑眉,还问江愈:“是吧?”
江愈听得出来她的阴阳怪气,就只说:“我没事,工作吧。”
然而对方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生病就要休息嘛,不然主管要心疼你了。”
江愈:“?”
他奇怪地看着女同事,对对方突然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主管心疼我做什么啊?”
女同事被别人拽了一下,就打哈哈着说:“没什么,开个玩笑呗。”
江愈更觉得不明所以了,但是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陆琢给他发了微信:粥没有全喝完?
于是江愈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专心致志地去回复陆琢的消息:喝完啦,喝到一半想起来要给你拍照的。
整整一周,江愈都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怪怪的。
中午公司没有食堂,原本同事们都是一块去旁边的小饭馆吃饭的,但是这周大家却一起默契地像是忘了他。
休息时间大家三五成群闲聊的时候,看见他总会忽然就散开不再说话。
那个喜欢给他推荐各种小店的女同事,也忽然变得不愿意理他,在他问起来哪里有好吃的粥铺时,还打着哈哈说“诶呀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没做完”。
生病很难受,被排挤的感觉更难受。
好像最令人高兴的事情,就只剩下了每天和陆琢在微信里面聊天。
江愈甚至开始期待手机的震动和微信图标上面显示出来的小红点。
可是感冒让他精力不济,有时候晚上跟陆琢聊着天,他都能脑袋一歪睡过去,只能第二天早上再惨兮兮地回复陆琢半夜给他发的消息。
00:14分,陆琢:晚安。
07:55分,江愈:早上好[心虚]。
这么一直熬着,到了周五下午,江愈自觉咳嗽得愈发厉害了,终于不得不想着下班之后买点药再回家。
他百度了一下感冒要吃什么药,心里算计着今天到了下班时间就赶紧去药店。
然而溜得太快,都走到楼下了,江愈才发现自己刚刚抄的药单没有带,只好又折身返回去拿,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在说:“其实你去别的组也是好事,你想江愈这么有心机,以后我们组多难混啊。”
江愈愣了一下,站在门口没动。
里面几个女同事正在帮齐潇收拾东西,听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她是要换项目组,得搬一下工位。
可是,什么叫自己有心机?
江愈下意识地避了避,站在门口不引人注意的阴影里。
有人接了刚刚那句话:“可不是嘛,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江愈看着单纯得小男孩儿似的,我之前还给他推荐奶茶店呢,这一转脸爬到甲方床上去了。”
“你们说,陆总真的是同性恋?”
“这谁知道,有钱人男女不忌的可多了,没准就是一时兴起呢。”
“那你说他们是之前就认识还是刚刚搞上啊?之前那个陆总来我们公司开会,我就觉得不对劲儿,那么大一个公司的副总,专门来我们这跟进项目?原来……啧啧。”
“嗐,我早看出来了,上次在A809开会,眉来眼去的,谁看不见呢!大老板和自己小情人调情,咱们啊,都是背景板。”
“啧啧……诶潇潇,这个杯子给你放这边?”
……
江愈眨巴眨巴眼睛,把什么药单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肺部开始涌起不适,江愈拼命忍着咳嗽的冲动跑回电梯间,脑子里“嗡嗡”直响。
手机里上百条和陆琢互发的微信消息,一天一回的通话记录,那些不经意间生长出来的依赖和没了芥蒂之后的亲密感,都让江愈手脚冰凉。
他甚至没有底气反驳。
一经回忆,就会发现他和陆琢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变得非常亲密。
他和陆琢。
他和陆琢!
可他和陆琢都是男人啊!
江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他觉得自己脑子乱糟糟的。
心里像是被洒了盐汽水,酸胀难受,脑袋里又像是被塞了棉花,昏昏沉沉。闷热潮湿的夏季天气带来的低气压加剧了这种难受,江愈觉得喘不过气来,骨头缝儿似乎都在疼,像是要散架子了。
偏偏陆琢的语音电话又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陆琢……
江愈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同事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开始在他脑子里回响。
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证明,江愈动了动手指,把陆琢电话给挂了。
手机那头陆琢愣了一下,给江愈发了条微信:在忙?
江愈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脸朝下埋在枕头里,很快就鼻塞喘不过气来,只好翻了个身仰面躺着,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却又再度响了起来。
江愈瞪了手机半晌,终于还是气馁地接了电话,然而还没说话,就带出了一连串的“咳咳咳咳”。
陆琢:“……”
陆琢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问江愈:“病了?”
江愈不太情愿地说:“就咳嗽而已。”
陆琢听着对面有点沙哑的声音,无奈地说:“还说自己比小六身体好,这叫身体好?吃药了没有?”
江愈说:“嗯。”
然而陆琢发现不对劲了。
江愈跟他说话向来又软又乖,最近明显和他亲近了很多,活泼又有点孩子气,但是现在明显很有小脾气,那口气不咸不淡的。
这好像是小不点儿第一次闹脾气,陆琢一时间有点新奇又有点担心,问江愈:“怎么了?我打扰你了?”
江愈今天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很逃避地说:“我想……咳咳咳……睡觉。”
江愈憋不住的把手机移开,用手捂住嘴巴好一通咳,之后才又有点气喘吁吁地靠回话筒跟前,问陆琢:“可以吗?”
本来是不可以,但是对面的人咳得越发厉害,他也只好出了机场开始排队等出租车,对着手机情绪不明地“嗯”了一声,说:“那你睡一会儿。”
然后挂了电话。
江愈眨了眨眼,有点懊恼。
他怎么对着陆琢,总好像是蛮不讲理——之前误会人家是街头流氓,现在又对人家发小脾气。
可是……
可是他也很委屈啊。
江愈撇着嘴,翻了个身,又趴在了床上,然后一点一点把自己团起来,整个埋进了被子里。
空气里的湿气越来越重了,一点风都没有,像个蒸炉。
江愈迷迷糊糊的,要睡不睡。
窗户没关,外面聒噪的汽车鸣笛声混着小区楼下孩子们的嬉闹声,裹挟着潮湿的水蒸气一波一波涌进来。
江愈觉得好吵啊,想要挣扎着去关个窗户,可是就是清醒不过来。
忘了开空调,江愈出了细密的汗,闷得喘气都很困难,可是很快又开始觉得冷。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醒着还是睡着,意识无法支配躯体,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头疼得要炸开了。
他迷糊着在醒与睡之间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愈听见有人敲门。
“笃笃,笃笃笃。”
江愈觉得自己挣扎着睁开眼睛,然后披着毯子下床去开了门。
整个人昏昏沉沉。
看不清是谁来了,也说不出来话。
他正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或者开口说话,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骤然响起的突兀生响让江愈神经一紧,激灵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这才终于挣脱了梦魇,被吓清醒了。
他还好好躺在床上,床单都被他拉起来盖在身上了,刚刚去开门的事情竟然是个梦。
江愈粗喘着气,肺部一阵难受,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他感觉自己眼前一闪一闪地有小星星在乱晃,抓着床单平复了一阵才终于有力气把手机拖过来。
电话铃声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江愈迷迷糊糊去看未接来电显示,电话又再度打了过来,江愈都没仔细看是谁的电话,划拉开接听键,吐字朦胧地说:“喂?”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陆琢问:“还在睡?醒醒神,给我开个门。”
江愈睡得脑子懵懵的,没想到刚刚敲门声音不是做梦,也忘了入睡之前那些胡思乱想,拿着手机努力爬起来,说:“啊,你等我一下。”
这次是真的爬起来了。
他腿软脚软,走路感觉天旋地转的,得扶着墙,费了好大劲才摇摇欲坠地蹭到门口。
陆琢已经等得着急了,又敲了两下门,刚要再给江愈打个电话,门却忽然打开了,里面钻出来了一个小脑袋。
江愈睡得一头乱毛,小脸潮红,声音像是黏在了嗓子里:“陆琢……?你怎么来了呀?”
陆琢皱紧了眉。
他出差要办的事情提前结束,本来想提前回来给江愈个惊喜,结果到了机场又想起来江愈说过要陪他去吃好吃的,把来接他的司机都给打发了,结果一打电话,某人电话里像个病猫似的。
惊喜变成了提心吊胆。
他排了十来分钟的队打到出租车,到了江愈这个小出租屋敲门,还没有人应声。
陆琢实打实吓了一跳,好在江愈接了电话。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江愈的额头,看着满脸无辜的江愈,无奈地说:“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江愈皱巴起眉毛,也自己摸了摸脑门,含含混混地说:“没有吧。”
没有个鬼,看这模样像是烧傻了。
陆琢点着江愈的脑门将人带回屋子,正要换鞋的功夫,看见江愈缓缓蹲了下去。
鞋子只换了一只,陆琢赶紧飞快也蹲下去,用手扶住江愈的肩膀:“江愈?怎么了?”
江愈声音闷闷的:“我头晕。”
陆琢看着面前小小的一团,靠近一点,安抚地碰了碰江愈露在外面的额发,然后说:“手给我。”
江愈本来就比别人身体差,病了之后又拖拖拉拉不好好吃药,被同事言语挤兑误解之后又压了委屈在心里,这下彻底一块爆发。
他整个人晕晕乎乎都快不能思考了,听话地把手伸平递出去。
陆琢握住那双小手,让他们环在自己脖子上,自己伸手抱住江愈的后背扶稳了,然后说:“好了,扶着我,慢慢立起来,现在这样我不好抱你。”
江愈又把手给缩回去了。
他声音都烧得有点哑了,小声说:“不要抱。”
陆琢拍拍他后背,说:“不许闹,你在生病,我抱你去卧室躺下。”
江愈憋着嘴,很委屈地反驳:“你抱我好奇怪啊。”
又不是没抱过。
陆琢顾不上琢磨江愈想什么呢,捉着他的手按住,问他:“不抱你怎么办?在这蹲一夜?”
他不跟江愈废话了,吓唬人说:“别以为这样我抱不起来,不方便而已,摔了疼的可是你。”
江愈不说话,陆琢就作势真的要把他这样抱起来。
吓得江愈赶紧乖了,伸手搂住了陆琢的脖子,又昏昏沉沉地想:只是因为我生病了。
费了好大劲,陆琢才把缩成一团的人从蹲着的姿势抱到怀里,像抱孩子似的把他送到卧室的床上。
作者:十一月十四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