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映鸿错琼花》by辰日寸,原创小说秋水映鸿错琼花已经完结,围绕主角白秋行与戚不怀开展故事,小说主要内容:白秋行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居然遇到他了,于是他便开始去撩他。最新评议:这也挺好的。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辰日寸 主角:白秋行 戚不怀
白秋行的前身和道修撇不清关系,后来哪怕常携凶剑照影也不露外道气质,反而是白袍一套,倒显得他像个得道高人了,只有偶尔冷下脸时,才会真正显出几分他作为声名狼藉的大魔头该有的森冷来。
他平日在一映秋水堂对待左右护法时向来是软硬兼施,时常要温脸佯和,因此扮个温润如玉更是不在话下。白秋行闪身掠到那姑娘跟前,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已经闭了闭眼,嗓音喑哑地恶声恶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问什么我都……”
话音戛然而止,那姑娘猛地弓下身子,从口中吐出一团暗色的血,她从树上收回的右手已经变得鲜血淋漓,指甲缝里还卡着几块被掰碎的树皮,她额上冷汗涔涔,腹中如被万千蝼蚁啃噬,绞痛难忍,却叫也不叫一声。
白秋行许久都没看见人型血葫芦,一道觉得新奇,一道觉得这姑娘属实是有些凄惨,他抬起手,轻轻搭上那人的肩膀衣料上的唯一净土,俯身问道:“姑娘,你这身一伤…是从何而来?”
姑娘被他碰的肩动了动,像是在筋疲力尽时做的最后一点无用功,她压抑着喘息了几声,也不知道从哪倒腾来的力气,竟然还有功夫大吼大叫:“…你少在这装蒜!”
搭肩膀这招搭讪是从江遥声那偷师的,谁承想却惹恼了人家姑娘,白秋行只得把手挪开,静静道:“我不知是何人与姑娘你结怨,但……”
他一顿,而后放下手,面上笑得温煦有礼,续上话音道:“我不过是个路过此地的散修。”
这话说得简洁明了,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我没有加害之心,你可以信任或仰仗我。
姑娘闻弦歌知雅意,心中稍疑,只敢分出几缕余光去瞥他几眼,在看见白秋行衣上的青灰痕迹后一滞,她抬起眼四处张望一阵,在心中犹豫挣扎了一番,随后微微往前靠了一靠,抬起苍白清秀的脸看他,声音被压得很低:“你身上沾的是什么?”
这人长得倒还挺齐整标志,生了双水灵的杏核眼和两条秋娘眉,看着也十分年轻,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白秋行浑不在意地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香灰,答:“庙里沾的,呛着你了?”
姑娘听见那个“庙”字后眼睛一亮,面上那副病气褪去不少,想问又不敢,吞吞吐吐得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最终只含糊不清地问:“什么庙?”
“这可就为难我了,”白秋行笑道,“那是个实打实的破庙,连匾额都掉了。”
她腹中剧痛稍缓,口气中半带着试探,话音掖在嗓子眼里,吞着声音问:“……你和他们真的不是一伙人?”
“哪伙人?”
这姑娘一副随时就要蹬腿走人的样子,却能做到和他交谈自若,白秋行心中奇怪,本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没等他斟酌好措辞,那人就自暴自弃似的道:“算了……左右我也活不成了,干脆信你一回。”
白秋行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在河边涤净了递给她,下意识的想要拢袖作揖,但他的行头早已不是那身广袖黑袍,手指只穿过了袖封系带上垂下来的几寸绸带,他顿也没顿地道:“不才叶鸣秋,敢问姑娘名讳?”
叶鸣秋这名字在他闭关期间就想好了,取的时候没顾及什么内涵,只因那日忽地想起别时秋景,一首幼时背过的《兰陵秋夕》涌上心头,第一句恰好便是“碧树鸣秋叶,芳塘敛夕波”,便挑了“鸣秋”二字,将叶挪到了前头。
不过这诗远不及什么“半缘修道半缘君”那般脍炙人口,也不知白秋行当初究竟是从哪翻出来的。
对方压着喉咙,含混道:“高……鸣珂。”
“你说的那间庙…能不能带我去一趟?”高鸣珂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开了口,不久前稍有好转的脸色此刻又变得苍白无比,她额头上冷汗涔涔,撑着一旁的树慢慢弓下腰来,捂腹哑声道,“那里……有我要见的人。”
她这般三番五次地捂肚子,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葵水不顺的模样,白秋行打量了她好半晌,三五个念头从心里窜过去,微微低下头来看她,问:“腹部不适吗?”
“那群人……给我下了蛊,”她偏头狼狈地咳了几声,抬手抹去脸上的灰尘与干涸的血迹,克制隐忍地道,“我腿部经脉受损,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站起来都费劲。”
伤势倒是没白秋行想得那么严重,这三言两语给他解了惑,高鸣珂踉跄着迈开腿,前脚方着地,刻骨钻心的痛就从她的足底电射般冲达天灵盖,双膝“咚”地一声砸上岸边的卵石,听上去像是要把膝盖骨都撞碎,她额上的几滴冷汗滚落,苍白的唇死抿成一片薄薄的叶。
她这一跪像是全身都没了力气,再挣扎着想站起来也不过是徒劳,高鸣珂缓缓抬起腿,肌肉紧绷,连蹒跚学步的婴儿腿部也没她这般颤抖,几番跌坐在地,除了一张脸勉强能算干净外,其他地方沾着的血污又被铺上一层灰,打眼一瞧,还真像是从某个阴暗潮湿的胡同里一寸一寸地爬出来的活死人。
这人也是个倔驴脾气,腰都直不起来了也不肯开口,白秋行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半晌,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段白绫慢条斯理地缠在腕上,绸缎质地细腻光滑,犹如白练环手,垂落在外的末端微微扭动着,宛若一尾蓄势待发的毒蛇。
“喂,叶……?!”她的话音被一声急促低哑的惊叫声打断,高鸣珂双脚陡然离了地,白绫如一根虬劲的蔓箍住她的腰,然而罪魁祸首只是反手捏住白绫,将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垂眼笑道,“这东西许久没用了,如果方才有什么疏忽,还望姑娘你见谅。”
白秋行牵着她往前走,活像来野地里放纸鸢的,踩着放牛娃似的闲庭信步,头也不回道:“高姑娘,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乱动,你就不会摔下来。”
“……”高鸣珂一口气倒灌回肚子里,闷闷道,“有劳。”
从溪边再到返回庙堂,中间也仅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老丈不知何时已经转醒,庙里烛火腾若燃烧,他靠在佛像边上,手里摩挲着一枚白玉玉佩,见到人影后默不作声地将其滑进袖子里,正欲开口,话音却被人抢先一步。
“阿翁!”
开口的是正是高鸣珂,她撑着墙趔趔趄趄地朝老丈走过去,一个瘸子和一个半瘸挨着坐在一块,除了悲凉外,看着还莫名有几分喜感。
老丈看都没看白秋行一眼,往高鸣珂额上敲了一个爆栗,问:“死丫头,你让他送你回来的?”
高鸣珂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白秋行,抿了抿嘴巴,没敢吱声。
老丈见她没说话,转头问:“你们中途可有遇见别人?”
白秋行默不作声地收回掸袖子的手,走上前几步,挨着满是蜡油的烛台坐下,捏了个净身诀,摇了摇头。
他们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地互相刺探了片刻,终于是把彼此的名字弄明白了——这老丈名叫高崇舒,和他的孙女高鸣珂应当是被人追杀,处于逃亡途中,流落天涯,身如不系之舟。不过二人都没什么修为,也不知道是被何方神圣给惦记上了,一逢他问起缘由,这爷孙俩便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不肯明说。
不过这又是姓高,又是被人劫杀的,倒是让白秋行无端想起些什么。
三人也就是萍水相逢的情分,白秋行此行纯粹是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又碰上一桩子事,他暂时没想管,打算先静观其变。
比起忧心忡忡的高家人,白秋行倒是泰然自若,一夜无梦后,他早上还善心大发地接了兜里的一枚玉簪子,用其典当了些银子,去药铺里抓了几包活血化瘀的方子,又替她买了身新的成衣后,才行事不留痕地折回庙里。
他拎着几捆药站着,看着早间就有些刺眼的艳阳天,抹了把额上的汗,心想他真像个早起出来干活的农家大爷。
等他把一切都办妥之后,高鸣珂缩在角落里上药换衣服,他和高崇舒背对着坐在一块儿唠嗑。
起初是白秋行问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高崇舒说逃,能逃多远逃多远,带上丫头一起,前者听完静了片刻,开口:“就只是逃?不做别的?”
高崇舒苦笑,污浊的眼里没什么光色:“那还能怎么办呢,我也是把行将就木的年纪了,丫头她根骨不佳,这个时候也没条件洗筋伐髓,恐怕还未成大器就被那群人讨上门了。”
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顿了顿。
白秋行问:“是您的仇家?”
“一群不相干的人罢了。”
他一双桃花眼微眯,稍有轻佻地“哦”了一声:“稀奇。”
一时间没人说话,片晌后高崇舒才道:“丫头那簪子当的银两应当还剩些,等过了今晚,你把那些碎银子拿着,找间客栈出去住着吧,横竖你是个道爷,也不怕揽不到活儿干。”
他说:“我这几天心里总是跳,紧得慌……只怕……”
他叹了一声,没说话了,对方也不作回应,只见他身旁的年轻人忽然直起身子,跨过庙门的石槛,竟抬脚走了出去。
高崇舒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霉头,正思索之际,一只雪白的信鸽忽然落到那人肩前,嘴里叼着一个无暇的白玉信筒。
但这信鸟却不是白鸽,不过是江遥声在上头施了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在白秋行眼里依旧是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
信上前面一大堆都是废话,只有后面才有些用,江遥声写道:“我忘了你方出关不久这茬,九悬门近几十年才活跃起来,四处都能瞧见他们的身影,但只有偶尔才能听见些风声,不过不晓得具体情况和个中缘由,据说有不少人都被他们找了麻烦……你别嫌我啰嗦,还是那句话,万事谨慎,莫要多管闲事。”
说了等于白说。白秋行在心里嘲了一声,身边常年傍体的真气直接将信纸震得粉碎,细细粒粒的齑粉自指缝间飘落,他回头看去,见高崇舒正望着自己,背过手去一哂道:“家信。”
作者:辰日寸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