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

精彩段落

我觉得自己应该只是些皮肉伤,但沈鹜年还是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检查。

本以为就附近医院看看,结果他驱车一个小时,把我带到了一家外观看起来就颇为昂贵的国际医院。

甫一进门,我便被里头豪华的装修和稀少的人流惊住了。

“要不……要不算了吧。”说着我就想往回走。

沈鹜年一把揽住我的腰,不由分说将我往里头带:“来都来了,做个检查再走。这是梁家的医院,我办了卡的,有折扣,不用花什么钱。”

“……你怎么在医院还办卡?”我诧异地转脸看他,这地方太空旷,我只是正常音量都很响,只能自觉压低声音,“多不吉利。”

“我有严重偏头痛,得定期体检,再根据体检结果开具处方。”沈鹜年眼睛带笑,说的话不知真假。

他不容许我退缩,半强迫性地将我推进诊室。

人少了,一切流程都走得很快,从医生看诊到拍片再回到诊室,全加一起也不过半小时。

“还好,没有骨折。”医生看着电脑里的片子道,“只是现在血肿得很厉害,可能会有点影响视物。”

最后,医生开了止痛药、冰袋和两支活血化瘀的药膏,临走前还特别叮嘱了冰袋是前24小时敷,药膏是24小时以后用。

沈鹜年去拿药,我就在大厅的沙发上老老实实等他。

虽说私营医院人少,但也不是完全没人。或病人或护士,路过我面前时,几乎都要好奇地看过来。这些目光尽管不带恶意,仍叫我很不自在。

我干脆拉上羽绒服的帽子,垂下脸,将自己尽可能地隐藏在阴影中。

盯着地毯上的一小块花纹,就这么发呆看了几分钟,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手,覆在我的脸侧,将我的脸轻轻托起。

看到我的脸,沈鹜年有些讶然:“这次倒是很勇敢,竟然没哭。”

他拇指摩挲了两下我的面孔,松开手,从袋子里掏出一只冰袋给我。

“乖,自己敷好,我们回家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哪个词戳中我,分明之前都好好的,只是感到心口有点闷,但也没觉得特别的伤心委屈,结果他一说完,我眼眶倏地发起热来,眼泪迅速溢出腺体,摇摇欲坠。

我紧紧抓着手里的冰袋,狼狈地急急低头,好叫沈鹜年不要看到我软弱的眼泪。

泪珠一颗颗从眼眶跌落,无声地砸在地上,化进地毯的绒毛里,很快消失无踪,我试着停止,它们却完全不受我控制,反倒流得更凶。像是有道闸,开了就不能再关上。

“终于哭出来了。”沈鹜年上前一步,让我靠在他身上,手掌轻抚过我的后脑和脊背,温柔的力道叫我越发心中酸楚,“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一直憋着容易憋出病来。”

我抓着他的大衣,使自己更挨向他:“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我也……不是卖的。”说出这句话时,我内心甚至都不是生气冤枉,只是觉得荒谬绝伦。

脑袋上的手一顿,过了两秒又继续往下,沈鹜年缓声道:“你当然不是。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没礼貌,来,告诉我,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就如沈鹜年所言,哭出来就好,我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哭了十来分钟,把前因后果讲了,哭完心口果真是不闷了。

安安静静敷着眼睛,我随沈鹜年一道回了家,车上还好,除了身体有些疼没别的感觉,可等洗过澡从浴室出来,我就有点发热的征兆。

“还好,不是很高。”沈鹜年给我量过体温,只是低烧,不足38℃,“吃点东西今天早点休息吧。”

“嗯。”我点点头,眼睛不知是哭过还是受伤的关系,很累,感觉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样子。

沈鹜年简单煮了意大利面与我分吃,吃完了,他端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要我喝下。

约莫是吃过东西血糖升高的原因,我本来就有些昏沉,喝过牛奶简直连路都要走不动了,浑身肌肉都像是失去了弹性,松松垮垮地,好似随时随地都要失去意识。

膝盖一软,我就要摔倒,一旁沈鹜年及时扶住我:“当心些。”

他见我绵软无力,路都走不了,索性俯身将我拦腰抱起,送进他的房间。

“我怎么睡在这儿……”我眼睛都要睁不开,却仍想要起身。

“我的房间朝向安静些,而且自带洗手间,你晚上起夜也方便。”他的力道轻柔又不容反抗,按着我的胸口叫我又躺了回去。

脑袋一沾到枕头,我的意识便开始急遽流失,努力睁着眼睛,想要听清沈鹜年说的话,却只听到朦朦胧胧的一团。

“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的手机我拿走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

眼前覆上一只大手,黑暗里,沈鹜年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行啊……”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轻又缓,“为了我。”

我猛地惊醒过来,心脏跳得很快,身上不停出着汗。好像又做了噩梦,但就和许多的梦一样,醒来就忘记了,脑海里只有模糊的印象,没有具体的内容。

拉着窗帘的关系,周围一片漆黑,我看了眼床头闹钟,已经是凌晨四点。

有些口渴,我撑坐起来,开了卧室灯,打算去厨房倒点水喝。

身上已经不再发烫,就是还有一些虚,脑子也有一种转不动的感觉。

眼睛似乎更肿了,右眼视野完全被挤成了一条缝,身上各处都显出乌青,昭然若揭着昨天遭受到的暴力。

我拉开房门,赤脚走在地板上,经过客厅,忽地被一股冷风吹过面庞。

风里是熟悉的,甜美到发腻的馥郁花香。

我向风口看去,就见黎明的微光下,沈鹜年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倚在窗边,衬衫松开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他小半截锁骨。

他的脸颊上,锁骨上,包括夹着烟的指关节上,全都是快要凝结的,暗红的血迹,甚至于眼镜上,都沾到了几滴。

我看向他,他正好也看过来,可能没想到我这个点醒,一时愣住了。但他很快回神,掐了烟,关掉窗,走向我的时候,还顺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手。

“这么早醒了?”他探探我的额头,“已经不烧了。要吃点东西吗?”

他的手上带着清晨的寒凉,让我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好重的血腥味,我皱了皱鼻子,心想着,他身上的血迹怕是不止肉眼看到的这几处。

“我不饿,就是有点渴。”我往厨房看了眼,“又杀鱼啊?”

沈鹜年笑着眯了眯眼,牵着我的手往卧室走去:“是啊,大爷晚上刚钓上来的,特别大,比上次还大的一条鱼。”

“厨房有些乱,你别进去了,我把水给你端进来。”

他将我按回床上,没多久,端着一杯水再次回到卧室。同时拿在手里的,还有一粒白色的药片。

“这是止痛药,吃了身上就不痛了。”

我小声道谢,从他手里接过药,想也没想丢进嘴里,就着温水吞服下去。

确实,很快身上就不痛了,睡意再次席卷而来,沈鹜年关了灯,替我掖好被子,要我再好好睡一觉。

我听话地闭上眼,想起有重要的事没讲,又倔强地撑开。

“你杀鱼……要先……先把鱼摔晕再杀……”我大着舌头道,“或者用刀拍晕它,不然……会溅得到处……是血……”

沈鹜年的手放在顶灯的开关上,闻言受教地点点头:“确实溅得到处都是,不太好擦。下次我会注意的。”说完,“啪”地一声,整个空间暗下来,他离开了卧室。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