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荒唐李明远李唐by十二三小说全文免费

第二天一早，李唐浑身是汗的醒来。

窗帘没关紧，依稀可以透过缝隙看到秋日依旧明亮得过早的日光。

李明远以前睡觉挺规矩，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昨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胳膊死箍着他，他感觉自己腰要折了。

他小心动了动，李明远埋在他胸口的头就不满地蹭了蹭，细软短发扎扫到赤裸胸口，很痒。

李明远学校跟他上高中那会儿一样，两个礼拜才放一天半假，周五接回来，周日还得回去上晚自习，难得睡个好觉，李唐也不想吵醒他。

但李明远实在缠得紧，本来天还没多凉快，他现在后背都湿透了，只能一点点往外挪。

这一挪，就有什么硬热的东西碰到了大腿上。

李唐再清楚不过怎么回事了，他身子僵了僵，多少有点尴尬。

虽然哥俩都是男的，但李明远平时太乖了，他总觉得小孩儿又单纯又干净，也没想过他这方面的教育。

这会儿李明远都十六七了，当哥的再说就有点不好张嘴了。

于是李唐就又不动了。

李明远头闷在李唐胸前，睁着眼睛局促地眨了眨，连耳朵带脸都烧了起来。

刚开始确实是没睡醒，后来是醒了但是不想让哥走，现在是没忍住起了反应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他悄悄地喘了口长气，突然间恶向胆边生，腿稍微动了动，硬着的地方就在李唐大腿上有意无意地蹭了蹭。

然后趁李唐没反应过来，装着翻身，松开了李唐。

李唐没顾得上看他怎么回事，他麻利地下床拿衣服洗澡了，错过了李明远通红的耳尖和颤抖的睫毛。

李明远听着李唐的动静，松了口气，因为偷着占了个大便宜心里激动得不行，底下蹭过李唐腿的地方更涨了，热气顺着曲张的经脉传遍全身，烫得他喘不过气。

他趴过身恶狠狠地在李唐床上蹭了蹭，又抱着李唐枕头一顿蹂躏，心满意足地起床了。

李唐洗完澡就去厨房做饭了，锅上烧着水，他拿着手机敲着字，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李明远慢吞吞地走过去，从李唐胳膊下钻过去背靠着李唐前胸，装作看锅。

李唐伸手搂着他腰往后拖了拖，教训他，“瞎闹，烫着你怎么着。”

李明远拿了个勺子在粥锅里搅了搅，哼哼唧唧地说，“你在这才烫不着我呢。”

李唐拿着手机从厨房走出去，回着头跟他说，“那就看着锅吧，再煮一个开儿就关火。”

李明远拿着勺子不甘不愿地守着锅，粥一冒泡他就立马关上，飞快跑到李唐那了。

“熟了？”李唐回着消息问他。

李明远盯着他手机不回话，满脸警惕，“你一大早跟谁聊呢。”

“赵晴，”李唐边说边往厨房走，“她说明天想跟我一块儿回学校，问我能不能接着她。”

“不行！”李明远喊了出来。

“嗯？”李唐回身看他。

“我是说，”李明远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唐，“她干嘛要跟你一起走，你不是没跟她搞对象吗？”

“我有车啊。”李唐不明白李明远一大早怎么了，他弟弟从小就懂礼貌，他还是头一回看他对谁这么抵触。

“赵晴怎么你了？”李唐问。

李明远愣是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责怪的意味，他心里的委屈一下到了头，淹得他喘不过气，他愣在原地看着李唐，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一抿嘴李唐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李明远从小脾气好，让干什么干什么，后来大一点了，不愿意也不说，别的看不出来，但嘴肯定会小幅度的抿起来。

“到底怎么了？”李唐把手机放起来，伸手碰了碰他胳膊，“说话。”

李明远继续沉默，他不过就是醋了，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一颗心被那个叫赵晴的漂亮大姐打击的碎了八瓣。

“你不喜欢赵晴？”李唐认认真真地问他，当哥的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弟弟。

“不是，”李明远忍着酸胀开口，脸上表情可怜一片，眼里又包了泪，“你跟她在一块都不搭理我了。”

李唐看他这样，也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他把李明远搂过来，手在他后背拍了拍，“没那回事，怎么就没搭理你了。”

“本来就是。”李明远带着鼻音的声音逸出来，听得李唐心都揪起来了。

李明远小时候很缺乏安全感，李唐跟他说话声音大一些，李明远就害怕李唐不要他了。

但是他害怕又从来不说，就半夜悄悄抱着枕头钻李唐的被窝，非得捏着李唐衣裳角才能睡着。

后来李志达没了，唐静又一直在外地，家里就哥俩，李明远这种情绪有段时间简直达到了顶峰，他恨不能变成李唐的腿部挂件，24小时挂在他身上。

现在李明远虽然大了，但他上大学，李明远上高中，他现在跟着忙公司的事，有时候确实顾不上李明远。

李唐心里自责一会儿，拍拍李明远后背，“那哥跟她说，让她自己去。”

“那你还跟她搞对象吗？”李明远瓮声瓮气地问。

“不搞了，”李唐想了想又说，“到你上大学之前，哥都不搞对象了。”

李明远没有一点内疚地就接受了，心情很好地搂住了李唐的腰，脸上一点要哭的样子都没有，声音仍然是委屈巴巴，“那可就说好了。”

李唐无奈叹气，“说好了。”

李唐是个说到做到的哥，为了守护弟弟那颗弱小脆弱的心脏，真的到大学毕业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唐静公司完成了重心转移，从外地迁回了本地，李唐接了她的班，成了家里那个长期不回家的人。

李明远选了理科，以理综成绩第二，总成绩第一的分数升了高二，学霸名声越来越响。

李明远学习任务重，唐静现在清闲很多，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饭送到学校，弥补前几年没好好照顾儿子的遗憾，连带着李唐那一份，多少有点用力过猛。

李明远这天中午怎么都等不到唐静来送饭，他出来没带着手机，就借了冯玉杰的手机给唐静打电话，没人接。

哥出差了，应该还没下飞机，手机也关机，他在校门口一直等到下午上课才揣着心回了教室。

他刚坐到座位上打开书，冯玉杰就拿着电话出现在了班级门口。

几乎是本能的，他就知道冯玉杰是找他，但他没起身，一直到冯玉杰打断老师讲课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僵着身子走出去。

他盯着冯玉杰的手机，强行镇定着问，“老师，我妈给你回电话了？”

“明远儿，你妈妈，在路上突然晕倒了，”冯玉杰缓了缓，轻声跟他说，“情况不太好，你现在过去吧？”

李明远耳朵一瞬间失聪，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凉得他四肢百骸都泛了冷气，冻得他直犯恶心。

他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冯玉杰说话他好像没听懂。

“要不，”冯玉杰看着李唐煞白的脸色，“我给李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对了，他还有哥，哥肯定知道怎么办。

李明远急急忙忙跑回教室，在桌斗里拿了手机，哆嗦着手给李唐打电话。

李唐那边还是关机。

“明远儿，别慌，”冯玉杰说，“车上再打，我送你去医院。”

对，不能慌，李明远攥着手机，跟着冯玉杰快速往停车的地方走，但每走一步心都凉一截。

冯玉杰把车停在医院门口，问李明远，“要老师跟你进去吗？”

李明远回过神，说了句不用了谢谢老师，拉开车门朝医院跑去了。

冯玉杰在车里看了他一阵，也跟着心酸起来，他心里感慨世事无常，这哥俩一个比一个优秀，但好像就是不那么幸运。

当年李志达走的时候，李唐也不过李明远这么大，他到班上喊李唐的时候，心里也揪得慌，但远比不上今天这么揪心。

李唐性子虽然活泼，但却是个能扛事的，当年面上没表现出什么。

但李明远不一样，李明远一看就是被疼大的，躲在哥哥的羽翼下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遇见这么大的事吓得脸都白了，看得人心里难受得要命。

冯玉杰不知道李明远是领养的，他以为李明远一直都是被家里保护得好好的，才养出个这么好的性子，但他不知道，李明远的好性子全来自家人这些年毫无保留的爱护。

但如今唐静也要走了。

李明远到的时候，正有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孩儿站在急诊室门口，看他过来立马迎了上来。

“你是家属？”那个女孩子开口。

“我是她儿子，”李明远点点头，“是您送我妈来医院的吗？我妈怎么样了？”

“手术呢，”女孩子点点头，又问，“你家里大人呢？就你自己过来的？”

李明远还穿着校服，一看就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小姑娘应该上班了，看着跟李唐差不多大。

李明远深吸两口气，“我哥出差了，就我自己，跟我说一样的。”

女孩儿点点头，“阿姨在路上摔倒了，我打的120，手机上有未接电话，我解不开锁，就拿我手机拨回去了。”

“有钱吗？”女孩问，“手术费我刚垫上了，你要没有就给你哥打个电话，一会儿住院还得要钱呢。”

“带卡了，”李明远点点头，“谢谢姐。”

“那你先去缴费吧，我替你盯会。”

李明远揣着卡按着导诊台的指示标往缴费窗口走，他心里想的是，还好自己平时不爱花钱，不然今天哥不在，他连妈的医药费都交不上。

他交了钱又拿手机给小姑娘转了账，说了好多遍谢谢。

“那我就先走了，我得回去上班。”小姑娘看了看李明远，实在不放心，“赶紧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回来。”

李明远浑浑噩噩地应了。

“对了，”小姑娘去而复返，“阿姨带着的，我给你放那边椅子上了。”

李明远按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长椅上放着一个印着米老鼠图案的红色保温袋。

唐静好像特别喜欢米老鼠，那年他刚到家，给他拿的李唐那件衣服就是米老鼠的。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什么，糖醋里脊，油焖茄子，素炒油菜，还有玉米排骨汤。

昨天唐静给他送饭的时候说的。

他今天上早自习的时候还想，唐静肯定一早就去市场买排骨了。

现在这人汤炖好了，没来得及给小儿子喝，自己就躺进了手术室。

李唐到的时候，唐静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李明远正抱着保温袋坐在长椅上呆愣愣地隔着玻璃门往里看。

李唐走过去把他搂进怀里，一下下揉他的头，跟他说，“不怕，有哥呢。”

不怕，有哥呢。

李明远小时候是个哭包，长大了也还是，没一会儿，李唐腰间的衬衫就湿了。

李唐哄着他，回过头隔着玻璃墙看着唐静，说了那年唐静跟李志达说过的一样的话，他跟唐静说，“看把你儿子吓的。”

李明远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在他怀里扑腾，挣扎着漏出脑袋来。

因为他在李唐动作间闻见了李唐身上没散干净的尼古丁味，而李唐在此之前，是不抽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哥应该比他更害怕。

李明远把保温袋放到一边，站起来搂住他哥，拜唐静每天的营养午饭所赐，他现在已经比李唐高小半个头了，轻轻松松就把人抱个严实。

李明远说，“哥，你歇会儿，还有我呢。”

深更半夜医院里也多得是睡不着觉的人，有轻声哭着的，有大声喊着的，也有像他们这样随时都要仅剩彼此，余生相依为命的人。

唐静到底是没能撑住，9月13日的凌晨3点42分，象征着鲜活生命的曲线，在刺耳的警报声中拉平了。

滚滚时光一如几年前带走李志达一样，又一点没留情地带走了唐静。

李志达那年是心源性猝死，在救护车上没的。

唐静比他坚持的时间久点，突发性脑溢血，在热得人心慌的夏夜，丢下了两个儿子去找他了。

李唐忙里忙外操持着葬礼，接待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李明远则安安静静地跪在遗照前，长久的注视着唐静丝毫不见老态的脸。

葬礼忙完后李明远不见了。

李唐最后在市中心商场前的小广场上发现了他。

李明远正坐在石凳上安安静静地吃着几份盒饭。

他吃得很认真，连李唐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李唐伸手拿过他手里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饭，放到一旁座椅上，蹲下身拿手腕给他蹭了蹭嘴，“宝儿，跟哥回家吧？”

李明远呆愣愣地抬头，“哥，你抽烟了？”

“嗯。”

“管用吗？”李明远问。

李唐没说话，轻轻攥了攥他手。

李明远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早就过了营业时间的商场，“妈第一次带我出门就是来这。”

李唐顺着他手指回头看过去，商场这些年一直在翻修，早看不出当时的样子了。

“她给我买了好多衣服，还有书包和文具，”李明远嘴角微微抿起，露了个和刚到家时一样腼腆的笑，“我那天特别开心。”

他拉着李唐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但是我当时胆儿很小，开心也不敢说，就拉着她裙子跟在后头。”

“妈那时候还是短头发，你记得吗？”李明远问。

“记得。”李唐说。

李明远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她脖子后头一颗红痣，我当时就想，以后也要找妈妈这样的媳妇。”

李明远松了劲儿，把头靠在李唐肩膀上，“妈做饭好香，我第一天到家里就炖的玉米排骨汤，我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他说着，伸手从座椅上拿过那个饭盒，夏天很热，里边的东西早就酸坏了，但他吃得没剩几口了。

“我吃完吧，”李明远拿勺子挖了一口塞到嘴里一下下嚼着，“妈最后一回给我做饭了。”

李唐想给李明远擦擦眼泪，但李明远并没有哭，他只是眼睛有些红。

李明远捧着饭盒笑得很灿烂，像从来没见过任何阴霾的孩子，他问，“哥你吃吗？你吃我就给你留一口。”

夏夜热风拂过脸颊，带走了李唐眼角还没来得及蒸发的晶莹。

李唐那句“以后哥给你做饭”就生了倒刺，恶狠狠地勾住了他嗓子不肯出来，刺得他喉咙腥甜一片。

他的小明啊，疼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