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是一本由作者一夕九逝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方游郁亦川是小说中的主角,浮岛主要讲述了:郁亦川是个什么都想要的人,而他所想的一定会努力得到,这当然是属于他的天赋,只属于他一个人。热门评价:他都知道啦。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一夕九逝 主角:方游 郁亦川
郁亦川的精神体离开方游的精神图景后,方游沉睡多年的记忆也开始浮出水面。
眼前的小孩一脸婴儿肥,睫毛纤长,墨绿的瞳仁水汪汪的看过来,嘴角却平平的,没有什么表情。
方游一眼就认出,这是郁亦川小时候的样子。
人在精神图景中呈现的形象与现实多半不一致,照水母先前探查的情况,这里存在着许多个郁亦川,他们独立存在于碎片样的无序空间内。
眼前的这个,恐怕就是郁亦川其中一枚碎片的映像。
清脆的爆裂声响起,方游下意识地俯身护住幼小的郁亦川。
周遭景象犹如镜面碎裂,铺天盖地的碎片随即翻转变幻,世界瞬间变了样子。
蓝色的波光洒下,不时有影子从头顶掠过,方游站在透亮的玻璃隧道里,愕然看向玻璃外色彩斑斓的海底世界。
远处有讲解员带着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
幼年郁亦川推了推愣住的方游。
“再不走就被落下啦。”他细声细气的说。
方游站直了身子,任郁亦川揪住他的袖子向前拖。
前面围成一团的小孩一半穿着浅蓝色的马甲,一半则戴着鹅黄色的帽子。
在人群的最后,方游看到小小的自己趴在玻璃上,身边跟着正在四处张望,穿着明显大了一号蓝马甲的小小郁亦川。
两只小号郁亦川突然齐齐转头,海水深处一个庞大的身影缓慢游动,玻璃内置的智能识别系统显示出生物的名字。小小郁亦川仰着头看了半天,大部队已经出了隧道,小方游回来拉他没拉动,问:“你怎么啦?”
方游鬼使神差的随着小小郁的目光看过去,“大翅鲸。”他念。
小方游也同时念了出来,他用了点力气拖动小小郁,“走吧,后面还要去坐观鲸船,离近了才看得清楚。”
小小郁跟着走了,小郁却扒着方游的腿哼哼唧唧的念叨着什么。
方游蹲下,郁亦川抬头想扑过来,又被他肩上已经恢复体形的水母吓住了。
“怎么变大了。”傻傻的陈述句后,郁亦川趴到方游另一边肩膀上,先是用手挡住半边脸不看水母,又悄悄凑到方游耳边。
“它在唱歌呢,我听见了。”他说完,像是捡到了糖一样,偷偷笑起来。
温热的呼吸扫过,方游沉默片刻,收紧手臂把郁亦川抱了起来。
方游想起,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幼年时方游住在星际远征队的附属大院里,这里的小孩多数是父母常年在外,由老师统一带着。院子外面不远,就是一条长长的海岸线,沿着细软的沙滩一路走到头,是另一支部队的家属院。郁亦川,就住在那一头。
两边离得不算远,大人们走着过去只要半个小时,所以常常带着两边的小朋友一起举办活动。
郁亦川从小就不爱出去玩,阳光见得少所以皮肤白,讨厌理发师摆弄自己,所以头发留得半长。
8岁的方游一见他,差点认成女孩子。
郁亦川4岁,父母刚远行没多久,一肚子害怕和委屈,面上却不知跟谁学的,冷冰冰的瞧人,站在地球海洋生物两日游的队伍里,格外显眼。
不爱理人的郁亦川和不爱说话方游,被老师安排成一组,指望两个闷葫芦能一起开花。
方游听老师的话,主动去牵郁亦川手,一路领着他。郁亦川不说话,他也不多说,反正牵着个安静漂亮的小朋友,总比被兴奋到尖叫的小伙伴拽着跑好得多。
而且这个漂亮的小孩,每次老师说大家往下一站走时,总是不自觉地攥紧方游的手,大概是怕走丢,睁大了眼睛盯着墙上的智能指示灯。
小方游突然有了当哥哥的感觉。
在精神图景的记忆镜像里,方游抱着小郁慢慢走着,进入一道幽暗的走廊,突然安静了下来,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水母缸,小朋友们齐齐压低了声音,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叹。
大部分小孩围在大型水母展示区,小小郁却在一个角落停下了脚步,小方游跟他一起仰头看,微微发绿的光,照出一群体型微小的水母,讲解语音自动响起:“桃花水母,淡水生活的一种小型水母……”
小小郁发出“啊”的一声,带着疑问的语调。
小方游随即追问他有什么问题,不知何时开始,他自觉担负起解决弟弟一切需要的使命。
虽然依然没得到回答。
方游完全忘了这些细节,忍不住笑出声。
“你小时候这么不可爱啊?”他问郁亦川。
这次多得了一声“哼”。
不多时,前面又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到了纪念品商店。
小朋友们各自散开挑选,小小郁一眼看中了一只桃花水母玩偶,可惜只有粉色的。小方游则想起刚才没看清的鲸鱼,找了一只大翅鲸模型。
到了出口结账,小小郁愣住了,活动经费都在小方游的ID卡里。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几个平日里的混世魔王嘻嘻哈哈地在一边笑他,拿了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方游沉默着看小时候的自己一步跨到小小郁面前,直接伸手交换了两人怀里的东西,一刷手环,转头拉着小郁头也不回的跑到队伍前面去了。
到了观鲸船上,小小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盯着手里的鲸鱼模型看了半天,几次张口,不知道该先说谢谢,还是该先把东西换回来。
小方游凑到小小郁耳边,他说:“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还给你。”
小小郁立刻脆生生的开口喊道:“哥哥!”
太好了,不用做选择题了。
小方游看着小小郁阳光下流动着墨绿波光的大眼,欢快地应了声。
太好了,可算开口了。
一阵阵惊呼响起,远处,庞大的黑色身躯正落回水面,侧身露出狭长的胸鳍,在空中滑出一道水痕。
是大翅鲸。
方游想起来了,郁亦川的精神体,就是大翅鲸,虽然看起来比正常体型大许多。
这种鲸鱼性情温顺,并且喜欢唱歌。
船上配备了专业设备,能把鲸鱼的叫声转换成普通人可以听到的声音。
可小小郁对音响播放的声音一点也不感兴趣。
方游灵光一闪,问郁亦川:“你能直接听到鲸鱼的叫声吗?”
郁亦川点头。
方游本以为在精神图景中能听懂鲸鱼的歌声,是受郁亦川的影响。可记忆里的郁亦川,还是未觉醒的普通人。现在想来,郁亦川小时候就对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频率很敏感,分明早早就有了五感强化的先兆。
他的精神体之所以是桃花水母,是少年时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能力低微又没有朋友。
虽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当微小的半透明精神体第一次显现时,他还是迟钝的感觉到一点伤心。
郁亦川的精神体是鲸鱼,只是因为小时候记忆太深吗?
他的水母因20岁时向导能力突然增强,而长大变成巨型体。
郁亦川的鲸鱼,又是为什么长得那样庞大呢。
记忆的最后,小小郁一手抱着水母玩偶,一手拎着鲸鱼模型,艰难挥手跟小方游说拜拜。
两队小朋友在沙滩上告别,各自回自己的家去。
夕阳余晖散尽,圆月高悬,不见星芒。
方游坐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郁亦川4岁的精神映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手里抓着水母的一条触须,早已忘了初见时对大水母的恐惧。
暗到看不出颜色的海面上,不时露出巨大的鲸鱼背脊,郁亦川的精神体——身长超过20米的大翅鲸正无聊地唱着歌。
那歌声在方游脑中响起,他安静听了一会,低头对郁亦川说:“那条鱼真的在唱歌。”
郁亦川身体一僵,犹豫了几秒,自觉爬起来。
方游撑着下巴笑了:“共感,向导可以听到哨兵以强化听力听到的声音。”他咽下后半句“一般在结合哨兵与向导之间出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那我走啦?”他说。
这里只是一个记忆碎片,犹如一段被裁下的胶片,放映结束后,只剩下曾经的戏中人还被困在黑暗中。
月光照不清郁亦川的表情,他只是随记忆碎片而分裂的数个精神映像之一,只拥有一段短暂的记忆,和本能的喜爱与依赖。
方游忍住心中涌动的心疼,不敢犹豫,转身向沙滩尽头走去,向水母之前探查到的每一个记忆碎片,向每一个碎片中独自等待的郁亦川走去。
每穿过一段记忆,那片小世界都依次在他身后碎裂,化为闪光的粉末,飘向夜空,凝结成一颗星星。
郁亦川的映像一路牵着他,跟着他,推着他往前走。
从小时候每次活动两人都自动结成一组,到后来常常约在沙滩上见面,郁亦川从一个不可爱的锯嘴小葫芦,变成瘦削挺拔的沉默少年。
方游15岁觉醒后的进入塔接受专门训练,每次假期要跑回来,一定要闹得郁亦川笑出来才算假期圆满。
记忆里,郁亦川总是早早到达约定地点,像一棵柔韧树苗,等待一场必然落下的细雨。
那些琐碎的回忆,微小的细节,化为星尘渐渐填满了空荡荡的天幕。
最后一段记忆,方游停住了,远处沙滩上并排躺着两个人,而自己的身后,16岁的郁亦川不发一言,只是把头靠在方游肩窝里。
在这段记忆中独自徘徊了八年的郁亦川,着魔似的不断低声追问。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20岁的方游作为同年向导的吊车尾,被分配了远征任务,临走前回来告别,郁亦川却始终没有觉醒的预兆。
繁星低垂,两人躺在沙滩上,海风腥咸,沉默的空气粘稠而潮湿,快要把郁亦川闷到发疯,他不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知道远征是什么意思,他们的父母去了十几年,早已没了消息。
烦躁而绝望的情绪浪潮自郁亦川身上涌出,嘴上却说着“对不起。”
年轻的方游不知所措,尽力用着自己微弱的力量去安抚对方,不及拇指大的桃花水母紧紧贴在郁亦川耸起的眉心。
他们都没有发现,海浪声掩盖下,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海中升起,小艇从钢铁怪兽身上滑下,载着几个人潜上沙滩。
据说有人盗取了塔中存放的一部分哨兵向导的资料,从中挑选出可能适合实验的人,再挑好下手的抓走。
方游是目标之一,他的精神力弱,但是意外的连接效率很高,在塔里没什么用的能力,研究所却很需要。哨兵在实验中几乎每次都会信息过载,必须快速的把积压的精神压力释放出来,这时就需要向导来承载这些精神冲击,需要作为消耗品的向导。
郁亦川在混乱中突然觉醒,巨大的鲸鱼遵循主人的意志,一口吞下方游,冲入水中。只有极少数的精神体可以依托精神力化出实体,在那一瞬间,郁亦川爆发的能量甚至超越了中央塔的首席哨兵。
方游被带到安全的地方,却因为冲击而失去了记忆。郁亦川的精神体则躲在方游的精神图景中,陷入了漫长的休眠。
记忆结束,海上又变得风平浪静。
16岁的郁亦川仍然紧紧挨着方游,不愿离去。
方游仰着头,缓缓开口:“你会来找我的对吧。虽然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闭上眼:“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一阵温柔的风吹过,郁亦川的身影散成星星点点的粉末,被带去天上。
最后的记忆碎片归位,天光大亮,鲸鱼一跃而起,将一人顶到岸边。
方游还陷在方才的压抑情绪中,看着郁亦川翻身爬起,晃了晃脑袋上的水,慢慢走过来。
“好久不见。”他说。
方游的眼泪终于落下。
“精神体你也敢送人,真是……”
方游低着头,拍开郁亦川悄悄伸过来的手,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不知道该感谢还是生气。
他最后探查了一次精神图景的完整性。没什么大问题了,剩下的会自我修复。
只剩下出口,郁亦川的世界封闭了太久,或许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图景的出口出去。
毕竟,他现在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的精神连接非常、非常的紧密。
郁亦川观察了一会,趁方游正在思考,直接捉住了他的手。
满足的情绪像被猛然打开盖的可乐气泡,噼里啪啦的同时在两人脑子里炸开,甚至让人分不清谁是情绪的产生者,谁是被感染者。
大翅鲸长鸣一声冲出水面,向天际游去,水母早自觉趴在了人家头上,一同在空中翻转巡游。
天空出现一片同样的海岸,是方游的精神图景主动接了过来。
方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那片海在头顶高悬,海浪溅起的水花簌簌落下,化成细密的水气。海天一色的间隙中,不知哪里投射下的日光,照出了一道彩虹。
谁说的没有结合热就不能结合,这怎么看都是精神结合之后的才会产生的变化啊。
方游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心跳,随后直接消失在原地。
郁亦川懵了片刻,也顺着方游留下的出口离开了精神图景。
方游见郁亦川回来了,僵硬开口:“时间紧张,我们要快点想办法出去。”
郁亦川问:“哥哥为什么不看我呢?”
方游瞬间脸色通红:“别叫哥哥。”
作者:一夕九逝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