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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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那你说说吧,季瀚歌干什么了?”

孙彬好像松了口气,先前的紧张激动忽然收敛了不少,他的眼珠转了圈周围,余光看见了几道聚焦在他们这的视线,孙彬呼出了口气,用不是很大声,但教师的几个人又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人是个流氓。”

“什么?”

“我昨天晚上在超市那里买东西,超市那里不是有个儿童用品专区吗,很小的一块地方,搭了几个货架,买东西的人一般都去楼下的生鲜部分,到那的人很少。我那天去给我妹妹买个新的奶瓶,就往那里去了,结果......结果一过去,就看到他把那女生堵在货架里面那堵墙上,一看那女孩就不是自愿的,看见我就叫,我就上去理论了。”孙彬捏了捏手指,扶起了他倒在地上的凳子,在弯腰的同时又悄无声息的打量了圈周围的情况,与几道好奇的视线对上。

“你?你一个人怎么把季瀚歌拉出来的,就你这......身板?”裴旅有点不相信,他又看了看孙彬,孙彬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说的都是真话一般。

“超市有监控,只是没人查罢了,他可能也不知道连那个死角也有监控能拍的角度,我威胁他先出来,不然就叫人查监控把他告到警局里。”

“嚯。”告到警局里这个说法可能有几分幼稚,裴旅低头轻笑了声,终于站了起来,“行吧,谢谢你告诉我。”

“不......不客气。”孙彬坐了下来,局促地搓搓手,又翻开笔记。

“笔记做的蛮认真。”裴旅低头瞥了眼,“你倒不像是该呆在F班的人啊。”

“......嗯。”孙彬的头垂得更低了,眼神好像快要穿透纸面,直射向地板。

“那......加油吧,说不定下学期就出去了呢。”

“......好。”

“驴驴,孙彬说的是真的吗?”天台的风还是很大,魏归的烟点了老半天点不起来,他不爽地啧了一声,看了看裴旅。

裴旅叹出口白雾,他夹着烟看着远方的山丘:“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认识季瀚歌?”

“不认识。”裴旅很干脆地答道。

“驴驴,我总觉得......”魏归轻声开口,话语间带上了几分沉重,“我总觉得他认识你,不是普通的见过的认识。”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印象只有这两次见面。”

“......他会不会是......”

“不会。别猜了。”裴旅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

“对不起,驴驴,我不提了。”

“没事的,你没有错。”

谁都没有错。

“那孙彬这事,究竟怎么回事?”魏归蹲下来,终于点着了烟。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孙彬说的有头有尾的,但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我感觉,他可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热心好同学。”

“也对......而且,说实话,我觉得那个叫季瀚歌的看上去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不太懂,看着办吧,稍微注意点孙彬。”

“行。”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最后一节课了。地中海的地理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台下一大半同学趴的趴睡的睡,这是差班的常态,老师基本已经麻木了。

“唉,魏归。”裴旅向后转过了头。

“怎么了?”

“那个季瀚歌,是几班来着?”

“嗯?对哦,他好像是转校生,听人说是转到......十二班?那个是E班吗?”魏归想了想,“但我好像没见过他啊,是基本不来上课吧应该。”

“就算来,去的应该也不是教室。”裴旅想到早上季瀚歌没有往教学楼走,而是拐向了教学楼后,“看他那样也不像是好学生。”

“嗯,不管他了。”

地理老师从不拖课,估计是拖了课也没人听,下课铃声一打,他就夹起书本大步流星地走了。裴旅在座位上慢悠悠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走得很快,没一会就空的差不多了,大中午一个个都赶着去吃饭。裴旅掏了掏口袋,掏出早上吃早餐剩下的几块零钱,摊在了桌上。

“驴驴,不走吗?”魏归过来拍了他一把,看到了他桌上的零钱,愣了下,“怎么了,这个月......他还没给你打生活费吗?”

“没。”人走的差不多了,裴旅心烦,直接在教室就点了烟,他的座位靠近窗口,正好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走吧,请你吃食堂,今天中午有难得的土豆牛肉呢。”

“不用,有点事,我中午得回家。”他随手拿过书包,叼着烟往外走,“就不和你一起了,我先走了。”

“行吧,中午记得吃饭啊,没钱就发消息给我。”

“好,谢了。”

“滴——”

门锁的感应发出轻微的声响,裴旅扔下包,边掏出手机,边往房间里走。

点开微信界面,找到一个备注为一个句号的人,他手指轻点,发送消息。

“这个月的生活费。”

对方没有回复,裴旅冷漠地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了看他每天多姿多彩的日常生活照。有去喝酒的,也有去哪里旅游野炊的,有些照片还是和一些女人的。

这么多年了,他仍然没有结婚。

“嗡。”手机震动,微信的消息提示音,他退出朋友圈,查看信息。

句号没有说什么,只是直接转给他了五千,转账备注“两个月的”。裴旅收了钱,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了床上。

百无聊赖的生活,百无聊赖的小城,百无聊赖的人,百无聊赖的种种。

他想念起清早的朝霞,这座阴雨的小城多久没有如此绚丽的霞光了。那片短暂的光亮仿佛像是一泓甘泉浸泡着他干涸的心,他的伪装和痛苦在那片温暖下退去,他短暂地产生了这里真好的想法。

裴旅翻了个身,窗外依旧阴沉。

我的曙光,也只是一瞬啊。

孙彬摸了摸桌里的书包,手指感应到了那个方形的轮廓,他松了口气,把手从课桌里掏出来,继续听课。

魏归打了个哈欠,眯着朦胧的睡眼,看着前座空荡荡的桌子。

这小子又迟到。

裴旅确实不是故意想睡迟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夜里忽然就发了烧,半夜三点多恍恍惚惚地顶着要被烧坏的脑袋爬起来找药,翻箱倒柜发现家里早已没有多余的发烧药,他也懒得去楼下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就喝了杯热水,又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自然就睡迟了。

自己也算是热爱学习了,发着烧都还去学校。

裴旅一边慢悠悠地套上外套,一边感叹了一下自己伟大的精神。

其实是不想请假,太麻烦了,请个假还需要家长短信,实在是没办法请。

裴旅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热度的额头,出门,到楼下药店先买了盒感冒灵,打算一会去班上再喝。

懒得跑起来了,早上九点,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赶着上班的办公室白领,到处吆喝的早餐店老板,挤得满满的公交车,停滞不前的车流。

他就慢慢地走在这一片热闹其间,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呃......你找谁?”

刚出去打水的女生一回来,就看见班级门口挡着个高高的身影,“同学?让我过去下行吗。”

“孙彬。”那人回了头,一脸烦躁的怒气,褐发后梳,露出了清晰的一张脸。帅,女生倒吸了一口气,“啊......?孙彬是吗,你等一下。”

“不用,我自己来。”季瀚歌让开了路,直接走了进去,眼神扫视一圈后,定格在前排孙彬的身上。

“我草......”孙彬听见动静,一抬头就和季瀚歌对上了视线,他低骂了一声,下意识摸了摸书包。

“拿来。”季瀚歌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冷着脸俯视他。

“什......什么?”

“别给老子他妈的装傻!”

“我靠,这干什么......”裴旅刚走到十三班所在的楼层,就看见班级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密密麻麻,个个探着头往里看。

“干嘛呢......别挡路好吗......”他背着包艰难地拨开人群,好不容易站到了班级门口,这才看到了班级里的场景。

桌椅以孙彬的位置为中心,整整空出了一大块的空地,不知道是被人搬走还是给扔到了一边,它们歪七扭八地堆在墙角,有的上面还落满了掉下的墙灰,估计是被暴力扔开了。孙彬拎着他的包站在那片空地中心,哦,那个是...季瀚歌?季瀚歌站在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他一手还是揣在兜里,另外一只垂下来的手臂上好像被划伤了,正淌着血。

我草,什么情况,季瀚歌流血?

裴旅背着他的包,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喊了声。

“干什么呢。”

“驴驴!”听到他的声音,魏归才从靠近后门口的人群中探出头,叫了他一声。

裴旅这才看见他们班的一大伙没在教室里的,都挤在了后门口,人挤人,瞪着一双双眼睛看着教室里的对决。

妈的,看戏呢?

季瀚歌回过了头,沉默地看着门口的他,孙彬也看了过来。

“旅哥。”孙彬先开了口。

裴旅皱了皱眉。

他和孙彬不熟,孙彬忽然这样叫他,看来是榜上他这条大腿了?

“来了?”季瀚歌也没在意自己受伤的手,就面无表情地杵在那,“我的东西给我。”

“你的东西?”什么东西?

“手机。”

“不在我这,别找我。”

“旅哥。”孙彬看着他,轻轻地笑了笑,“我放在你那了呀。”

“想干嘛。”裴旅眯起眼睛,打量着孙彬,“还想让老子背锅了是吧。”

“行了。”季瀚歌用淌血的手从一边的垃圾堆里拎起了一把椅子,冷眼看着他们,“今天不把我的东西给我,谁都别想出校门。”

“靠......”魏归骂了声,后门是关着的,他拨开人群,往前门口挤去。

“什么,要打架啊。”裴旅的眼神忽然变了变,一股无名之火在他的胸腔燃起,他暗自吸气吐气,压下了那股莫名的怒意,“我没兴趣参与。”

“手机拿出来,不然谁都别想走。”

“妈的......驴驴!裴旅!”魏归喊了他一声。

“我不打架,别他妈和我挑事。”裴旅只看着季瀚歌,把魏归的声音抛在了脑后。

“哟,你好不好笑?裴旅,你怂成他妈这个鸟样?”

“孙彬!你他妈给我把东西拿出来给他!”魏归总算挤到了门口,他冲进去,一把抓住了站在一边的孙彬的衣领,低头看着他,“你书包里有东西,一上午神经兮兮的,以为我没看见?”

“放手。”孙彬抱着他的包,手在包里掏了下。

“什么?”

“放手。”

“东西拿出来,别他妈推到裴旅身上...”

“魏归!操……魏归你他妈快让开!”裴旅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影子,他瞪大双眼,朝魏归大吼。孙彬猛地从魏归身边冲出去,还迎面撞了下跑来的裴旅,把他撞了个踉跄。

“我操......我操?!”

“妈的......又见血了??找老师!”

“魏归还好吗,我靠......孙彬下的手?”

“牛逼啊......谁挤我,别挤别挤!”

门外乱成了一锅粥。

魏归的手臂被划了一刀,好像是孙彬文具盒里带着的美工刀,划的道子有点长了,从手背延伸到快到手肘的地方,血一下子就出来了。

“……”裴旅浑身颤抖着,看着魏归手上漫延开来的血迹。

“驴驴,别看。”魏归侧了侧身子,把受伤的手转向一边,“你冷静点。”

裴旅握紧了拳头,转身朝迎面涌进来的同学低声说了句“把魏归送去医务室”,然后冲出了门口。

“喂,驴驴!那个谁?季瀚歌?”魏归用没受伤的手推了把一边站着的季瀚歌,“你他妈帮我跟上去看看裴旅,快点!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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