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指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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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顶层VIP病房旁,专家研究室。

单凛穿着深灰色长款薄大衣,坐在沙发上,眉头微微蹙起,而周遭的杰出医师站了一圈,气氛颇为凝重。

为首的主任两鬓已经斑白,再次瞥了两眼电脑上的脑CT影像,斟酌半晌才开口:

“理事长,按照我们团队整体判断来看,夫人的身体现在的确没有大碍。”

他说完,没有话再贸然出现,只听男人手腕上亿的机械表针发出扫动的声音。

咔嚓……

咔嚓……

正好三十下过后,单凛缓缓抬起眼皮,语气冷得吓人:

“没有大碍?”

“对的,”主任咽了口唾沫,视线落下去不敢对上他的眼,“我们已经为夫人做了全身检查,没有遗漏的地方,各方面体征都是正常的,爆炸冲击波导致的只有头颅外部的轻微擦伤而已,您可以放心。”

单凛稍稍歪了歪头,手掌撑住半边脸,食指在太阳穴点了两下。

与此同时,隔壁病房门口,比门框还要高出不少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旋开把手。

他脚踩一双黑漆皮鞋,鞋上镶嵌着金灿灿的狮头徽章,看得出来得匆忙,动作时掉下了几片碎落叶。

相隔两扇透明的自动门,他站定,看向守在病床旁的背影,屈指轻轻在玻璃上敲了敲。

那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便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吵到病床上的人,一靠近伸手按动电钮,玻璃门就向两侧分开。

“爸怎么样了?”

单凭寒把脚边的落叶踢开,问他。

单竟遥扯了把衬衣领子,叹出一口气,两手揣进裤兜里,懒散地倚着墙:

“啧,血压脉搏什么的都正常,就是一直不醒。”

闻言,单凭寒没说什么,在他肩上拍了拍,聚精会神地望向病床。

然而不到片刻,他猛然愣住。

“哥,爸醒了。”

单凭寒冷不丁说道。

天旋地转。

颅骨的痛感清晰地刺激大脑知觉,像一股高辐的电流遍及全身。

盛予骄突地睁开眼,透着陌生气息的天花板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喝断片了,那这里是……酒店?

浑身酸胀又绵软,他连头都抬不起来,眼睛却看到透明的玻璃门外,两个高壮的男人快步冲向他的床。

他下意识想躲,但奈何身体没有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凑近。

“爸?”

两个人不约而同唤道。

哈?!

他眨了下眼睛,以为或许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可是接下来清楚的声音彻底让他糊涂了。

“你要喝点水吗爸?”

其中一个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表情急切,而语气很轻很缓,另一个只远远地往床上瞥过去,说道:

“我去喊父亲过来。”

盛予骄便瞧着他离开了这里。

可似乎是被“爸”这个称呼影响了,他竟然觉得这人还真跟自己有一丢丢像?

不过身边坐下的男人瞧着却十分面生,盛予骄敢肯定从未见过他。

单竟遥拿过遥控器把病床抬高一点,好让他坐起来,又起身去接了杯温水,扔了根吸管进去,不由分说地塞进老爸嘴里。

盛予骄拒绝不了,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叼住吸管,吮吸一大口咽下去,才含糊说:

“谢谢。”

他的双手逐渐有了力气,自己端过杯子喝。

这时刻他的眼珠转了转,指甲在虎口处掐一下,还有痛觉,不由得余光扫过目不转睛盯着他喝水的男人。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葡萄酒味,只不过现在无法分清是对方的信息素,还是他自己身上的酒气。

如果前者正确的话,那就可以断定这人跟他一样,是个Alpha。

说起这个,盛予骄灵光乍现。

因为昨晚不止他一个人在赌场,还有他的外国小男友一起。

“你知道Victor在哪里吗……先生?”

“先、先生?”

单竟遥一头雾水,伸手挠挠脸,刚要说什么,却被掷地有声的熟悉嗓音打断——

“Victor是谁?”

盛予骄的注意力当即被这冷若冰霜的声音吸引过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却在视线触及那人的一刻愣住。

方才皮肤稍黑一些、喊他爸的男人,此刻沉默地垂眼跟在那人身后。

就连刚给他喂过水的小子也迅速起身,微微躬腰喊了句:

“父亲。”

盛予骄整个身体都石化在床上,关键来人他是认识的。

他们这一辈里最令人惊羡的天之骄子的单家大少,不仅成绩常年位居榜首,其它技能也是一学都会,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

只不过单大少从小到大都是一副不苟言笑、蔑视众生的样子,盛予骄一直很不服气却又怕他。

也许是天生的距离感,盛予骄这般学习一塌糊涂的纨绔子弟——仅仅靠着家里花钱出国留学混文凭的人,跟他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

“单凛哥?”

他没忍住叫了男人一声。

然而如今站在这里的单凛和他记忆里并没有特别相像,一副常常处变不惊的脸庞,现在却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但最有差别的,还是愈加成熟,或者可以说是老练的气质。

盛予骄话音落地,男人表情变了变,缓缓凑近。

单竟遥了然,连忙倒退着脚步远离,又冲弟弟眨了眨眼,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撤出门去。

屋里瞬间只剩他们两个,盛予骄喉结滚动,指腹不禁用力攥紧手中的杯子。

而单凛走到他身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杯子从他手心夺了过来,放在小桌板上,换成自己的手掌握住他的指间摩挲。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稔无比,像是已经做过了很多遍,盛予骄来不及反应,手指却乖乖地埋进男人掌心。

清爽舒适的薄荷味道霎时间将他裹住,占据大脑。

单凛的语气全然不同对外的冷淡,温柔而和缓:

“别跟老公置气,好不好?”

他另一条胳膊朝着盛予骄的脸探过去。

盛予骄被这股薄荷味搅得心乱如麻,脸让男人捏了两下才忽而清醒,匆忙扭开脑袋深吸一口气,手指也挣扎着要逃脱他的大掌,两腿一蹬,完全从床上坐直起身。

单凛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下去。

可盛予骄浑然不觉,闭上眼使劲晃了晃头颅,许久才开口:

“对不起,我……”

单凛观察着他的表现,心中不免浮现起自己难以相信的推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他掖好被角。

盛予骄结结巴巴的,满肚子的疑惑也未曾说出口,就耷拉下来脑袋。

“别怕,好好躺着休息,我出去一趟。”

单凛碰碰他的手肘,三步两回头地走出房门。

不知为何,盛予骄着实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叫他“好好躺着”,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身上有了劲儿,他听着门闩落好,就立马下床。

他环顾屋里的情况,又靠近窗台瞧了瞧。

这里还真是医院病房,就是比星级酒店还要奢华那么一丢丢而已。

盛予骄踏入洗漱间,里头那面大镜子便牢牢把他框住。

他抬眼看向“自己”,不由得一愣。

镜面中的确是他没错,可是又处处都不像他。

齐肩的中长发,温驯地垂着,没有刘海,身上是一套浅粉色的软毛睡衣。

太奇怪了。

他忍不住凑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脸,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他浑身上下忽然都散发着一股人妻感。

盛予骄从生下来就认定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现在这种诡异的母性光辉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他缓了良久的神,才慢悠悠地推门,恰好碰上单凛再次进来。

男人的神情相较之前要冷静不少,步伐稳健。

“走了,我们回家。”

单凛抓过手边的一件厚外套,欲披在他身上。

盛予骄错开眼神,扬起胳膊挡住他的臂膀。

“你能不能回答我个问题……”他抿抿唇,“现在,是哪一年?”

“这不重要。”

“重要。”盛予骄撂下这两个字就不言语了,安静地别开脸。

单凛看他固执地鼓了鼓腮帮子,只得叹了口气:

“N908年。”

盛予骄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

在他的记忆中,应该是N879年。

单凛知晓了他的疑惑,没有旁的表情,继续把人拽过来罩上外套:

“嗯,那十六岁的盛予骄先生,我们先回家,好吗?”

闻言,盛予骄微微怔住,下意识抬起胳膊伸进外套袖子里,又看着他一颗一颗给自己系好纽扣。

单凛此刻弯着腰,稍稍掀起眼皮瞅他,他正盯着男人头顶,不慎撞进他眸光里,不禁慌乱地移开视线。

“我,”盛予骄开口,“……我的手机在哪里?我想跟我母亲打电话。”

男人直起身,动了动肩膀,又拿了一顶毛线帽戴在他脑袋上。

“你受伤的事情,她们不知道。”他早有准备,立即搬出这套说辞。

听了他的话,盛予骄眼珠转了一圈,唇珠在思考的时候翘上去些,有点像撅嘴。

单凛便又说道:

“跟我回家,我亲自和你解释清楚。”

一通连拐带骗,他还是缀在单凛背后上了车。

劳斯莱斯后座宽敞得很,盛予骄却缩成小小一团贴着车门。

单凛侧目扫见他戒备的状态,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手臂搭在中间格档上,指甲毫无章法地胡乱敲敲。

盛予骄紧盯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发现路线逐渐驶离市区,忍不住凝神聚气。

要不是他认识身边的人,已经想要跳车逃跑了。

平坦的高架桥变成崎岖的盘山公路,他远远望见山腰处一座庄园,府门前,有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把守。

只顾得上惊讶,盛予骄不知道的是,这一整片山区都在单凛和他名下。

几个佣人拉开大门,现出石雕流水的瀑布影壁,车子在里面又开了许久,拐过好几道弯,才在一栋建筑前停下来。

盛予骄早就眼花缭乱,有人给他打开车门,踩在地面的感觉都不太真实。

单凛也下了车,走到他身边来。

他抬头看,面前这两扇紫铜门不比大门逊色多少,气派得叫他有些站不住脚。

宽大的牌匾上镌刻着四个大字:

荣山予尔。

盛予骄亦是豪门蜜罐子里泡大的,但如同单氏这种世族的富贵,还前所未见。

“外头凉,走吧。”

他愣神的工夫,单凛便牵住了他的手往屋里走,刚踏上台阶,另一辆车便紧随他们后头抵达,下来的便是他那两个“便宜好大儿”。

只是仲秋,盛予骄并没觉得外面有多冷,而刚进门,一股暖风就扑面而来,随之是个矮墩墩的小东西一头扎进他怀里。

“妈咪!!!你回来啦!”

盛予骄没设防,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后退半步,之后惊奇地低下头看向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小丫头抱住他的腿来回蹭。

“单以慈,撒手。”

二话不说,单凛就拎着她的后脖领把人拽开。

“哎……”

盛予骄看到他粗暴的动作,潜意识里操纵着想阻拦。

单以慈却没什么所谓,重新站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吐吐舌头歪脑袋:

“你没事吧妈咪,头还痛痛吗?”

“不、不痛了。”

盛予骄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弯起眉眼,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

“自己去玩,妈咪很累了。”

单凛抬脚挡在两人之间,冷淡地说道。

小女孩哼了声,又嘟囔一句“坏爹地”,便扭头跑开。

盛予骄审视着他们父女俩的交流,不晓得自己该干什么,只能定在原地看向单凛。

男人对他的耐性显然多得快要溢出来了,每一句话皆是低缓而柔软:

“饿不饿?”

盛予骄摇摇头。

“那带你回房休息,走吧。”

单凛又要去牵盛予骄的手,这次却被他闪开了。

盛予骄眼神放在客厅进门那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单凛不由得扭头瞥了眼他,也不恼,深吸一口气又说:

“好,跟着我。”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门,绕过几道长廊,才走进电梯,纵然还是离得老远。

单凛送他进卧室,就要转身。

“我是Omega吗?”

盛予骄却突然叫住他。

单凛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回过头挑了挑眉,半晌才回答:

“不。”

“你是Alpha。”

盛予骄心头一颤。

他既然是Alpha的话,又怎么会给单凛生了三个孩子??!

按照目前的状况看是这样,可能还不止。

道貌岸然的畜生。

他没忍住,咬了咬牙暗暗骂道。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都听长辈反复念叨的、那位最杰出的Alpha单凛。

对了。

气鼓鼓的盛予骄忽而又想到什么,不解道:

“可,你不也是Alpha吗?Alpha和Alpha……怎么可能……”

他明明记得,男人就是Alpha没错。

“我是Enigma,骄骄。”

单凛平静而无奈地注视着他。

可惜盛予骄茫然的眼神,不用说半句话就写满了疑惑,好像在无声地询问男人“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好好学习生理课,对不对?”

单凛当即找到症结所在。

盛予骄霎时间臊红了脸,瘪起嘴巴不说话。

“等有时间了,去书房拿几本生理册子翻翻,不过现在你应该乖乖躺到床上休息,听话。”

单凛对他相当的了解,知道他就算再纳闷也不会去看书的。

“你说过会跟我解释清楚的,不是让你又用我听不懂的英文来搪塞。”盛予骄听不得他这样哄小孩的话,愤愤不平道。

“你在国外留学,听不懂Enigma,但听得懂Victor?”

单凛低声喃喃一句。

“嗯?”

盛予骄没听清,眼神却没错过单凛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没什么。”单凛喘了口粗气,双臂环胸,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在他们英明神武的父亲大人心头默默拈酸的时候,单氏兄弟也进了屋。

“大少爷,二少爷。”

单竟遥没什么正形,点点头回应了保姆的招呼,大咧咧岔开腿坐上沙发,抬手揉两把正在专心画画的单以慈的小脑瓜。

单以慈嫌弃地皱皱鼻子躲开,把自己的画笔盖上帽放到一边,才扭过头看向两人,声音甜糯糯的:

“二哥好。”

单凭寒平日不苟言笑,只扯动唇角,给小妹一个算不上微笑的微笑。

“嘿?”单竟遥在她额头上弹了下,“你大哥在你眼前你看不着?”

“略略略——”

单以慈咧嘴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闹归闹,还没忘记自己想问的事情,便翻身踢掉鞋子爬到沙发上,靠近两位哥哥:

“妈咪怎么了啊?爹地为什么不让我抱妈咪?”

小孩子不大了解事情的原委,保姆也只告诉她盛予骄受了点小伤需要住院。

单竟遥跟单凭寒对视了一眼,才说:

“放心,爸的身体好着呢,就是……记忆稍微出了点问题。”

“妈咪、妈咪失忆了吗?”单以慈的目光变得惊恐。

“呃,”单竟遥不知该怎么跟小孩讲明白,便点了下头,“可以这么理解吧。”

没想到此言一出,单以慈直接仰头张开嘴巴嗷嗷大哭起来。

单竟遥瞪圆眼睛,慌张地上手要捂住她的嘴。

保姆见状连忙冲上去拦住他,把小公主抱起来颠着哄一哄。

“不是,太脆弱了吧也。”

单竟遥耸耸肩。

一旁的单凭寒瞟他一眼:

“她才五岁。”

说完,单凭寒便伸手把妹妹从保姆怀里接过来,搂到自己腿上,扯了两张柔巾纸给她擦鼻涕眼泪。

单以慈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委委屈屈地撅起嘴巴:

“妈咪,我要妈咪。”

“别哭了,小慈。”

单凭寒的嗓音低沉,很有稳定人心的作用。

见妹妹冷静下来,单竟遥便双手合十,跪趴在地毯上贴近她:

“小祖宗,你能不能听大哥说完哦?”

“父亲今天早上去了一家研究所考察,爸没有告诉他,就自己跟过去,结果没想到那儿的地下室突发爆炸,当时爸就在一层,受到了爆炸波造成昏迷,幸好只受了一点轻微的皮外伤。”

单以慈看他一眼。

“因为大脑没有丝毫损伤,医生怀疑是爆炸泄露的气体有问题,但现在别的重伤病人都还没醒,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相似的失忆症状。”单竟遥接着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爸究竟缺失了多少记忆,没准只是暂时的。”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单以慈多少,她垂下眼眸,思考片刻又问:

“那妈咪不记得我了吗?”

“没事啊,他也不记得我俩。”

单竟遥倒是想得很开。

兄妹三人还在说话,单凛的助理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大少爷,二少爷,理事长请您二位去茶室一趟。”

茶室。

单凛坐在花梨木矮桌前,俯下腰煮水洗茶,半晌才倾倒出一杯可口的普洱。

“父亲。”

两个人诚惶诚恐地立在旁边。

单凛端起杯盏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都没有施舍给儿子们半分目光,直接启唇:

“明天我不去院里,老大去派人盯着医院那边,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老二,你从军里找个懂研究的,看看事故发生的那个地下室,到底什么情况。”

两个人俱出声应下,不敢只点头不说话。

“晚上留下么?”

这算是题外话了,单凛便抬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滚了滚。

单竟遥先回答道:

“父亲,公司那边我还有事。”

单凛没表态,而是瞥向二儿子。

“明天军部开早会。”

单凭寒颔首。

他们的父亲就是这般,不怒自威,莫说外人,哪怕亲生儿子,一个眼神该跪下便不能迟疑。

“行了,你们俩走吧。”

单凛撂下茶杯。

Alpha们向父亲告别,慢慢退出去,单竟遥却磨磨蹭蹭的,等单凭寒离开,自己在屋内合上门。

“父亲。”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单凛视线内:“您明天是打算在家陪着爸吗?”

单凛仰头抵在竹木藤椅的靠背,侧目睨着他。

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这种揣测父亲想法的行径在家里可以称为大忌,盛予骄又不在,单竟遥咽了口唾沫,觉得他随时能站起来把自己打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哦?你有什么见解?”

单凛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

“我、我就是看爸现在很怕您,如果您强行跟他待在一起,恐怕会适得其反。”

单竟遥冷汗直冒,目前的低气压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嘴巴依旧没停下:

“还是让小慈试试吧,这样爸的戒备心或许还能小一点。”

他说完,迟迟畏惧抬头去观察父亲的表情,屋里陷入诡异的静谧,直至单凛抬手,把杯中尚有余温的茶水从茶宠头顶浇下。

“出去。”

说的是“出去”,而不是“滚”。

单竟遥抬了抬一侧的眉毛,喜出望外,抓紧麻溜地跑了。

卧室的盛予骄,处在硝烟之外的安全区,反倒毫无睡意。

他在这大得稀奇的房里转了一圈,还没看完。

柜上每个格子都摆着东西,他被两个涂好色的石膏背包小熊吸引了注意力。

一只害羞脸上带着红晕,一只呆呆的。

盛予骄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双手拿起来认真瞧,以外发现了小熊脚底下有字。

一个下面是“凛凛”,一个下面是“骄骄”。

他抑制不住地愣了下,霎时间不知道哪个名字更令他震惊,又联想起单凛曾叫过他的叠字,浑身一阵恶寒,立刻把小熊摆放回原位,关上柜门。

不可置否,单凛的确长得很帅,但盛予骄的择偶标准始终都是香香软软的Omega,最好再生一个香香软软的Omega。

当然,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生。

而将近三十年后的情况却是这般大相径庭。

他竟然和单凛谈恋爱……不。

不不不。

盛予骄无比排斥这个想法。

他不信任自己,也不该怀疑单凛呐,这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压根就没长着一张会陷入爱情的脸。

他更愿意相信他们两个是什么商业联姻,或是契约婚姻之类的。

外面有人叩门,他只得被迫从天马行空中抽离出来。

一个保姆站在走廊里:

“夫人,晚餐时间到了。”

不得不说的是,盛予骄确实饿了,因而尽管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和单凛同桌吃饭,他还是下了楼。

绕了几圈来到主餐厅,他发现不止有单凛,小丫头也在。

“妈咪!”

父女俩看样子还等候多时,单凛则从休息室的沙发起身,走向餐桌,为自己拉开主座的椅子。

“谢……谢谢。”

单凛很平常地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左边是被“锁”在宝宝椅中的单以慈小朋友。

几个佣人传菜上桌。

“今日晚餐,白切鸡、蒜蓉生菜、鲜虾芙蓉蛋羹、小黄鱼汤和珍珠糯米丸子,请理事长和夫人慢用。”

盛予骄不太适应这阵仗,幸好保姆仅仅介绍了菜品,并没有人守着他们吃饭。

小慈有她的餐盘,膳食跟桌上的不太一样,用自己的小勺子吃得很香。

蛋羹和鱼汤,单凛各给盛予骄舀了一碗,他却觉得这些菜太清淡了,没什么胃口,夹了两根生菜在碟子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单以慈吃她的辅食。

盛予骄本身就不大喜欢自己现在这个发型,埋头干饭时更是影响,稍有不注意便会弄脏。

他胸前一起一伏,刚蹙起眉头,单凛便站过去,同时手指拨开他的头发,在掌心笼成一簇,扯过腕上的小皮筋绑好。

待男人坐回去,盛予骄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后脑勺多了一个小揪。

“妈咪和我一样咯!”

单以慈脸脏得像小花猫一样,还眯起眼睛指指自己头顶的冲天揪。

盛予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单凛深邃的双眸瞬间亮了亮,定格在他扬起的嘴角上。

“你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盛予骄凑近单以慈的餐盘看了两眼。

“小肉饼。”

他还没说想尝一口,小慈就叉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简直是小天使!!!

盛予骄一口吃进嘴里嚼了半天,没品出什么滋味来,五官皱起来。

就是没什么味道。

“好吃吗?妈咪?”

单以慈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盛予骄便喝了一口鱼汤送服下去,笑了笑说:

“好吃,好吃。”

“那这些也给你吃!”

小慈端着餐盘就要放到他面前。

“不不不,还是不了,你自己吃吧宝贝。”

单家祖传的大犟种脾气,在单以慈这里被他一个“宝贝”就哄好了,她又捧起自己的小叉子小勺开始专心吃饭。

盛予骄吃饱了回到卧室,洗漱一遍准备睡觉,拆下男人给他扎的小辫,黑色皮筋躺在掌心,他看了又看,不明白单凛手腕上为什么还会戴着这东西。

敲门的声音传来。

说曹操曹操到,这次拉开门,外面站着的却是单凛。

男人握着一杯牛奶,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直接递给他。

盛予骄接过来,牛奶还是温热的。

单凛垂眸凝视着他,叫盛予骄有些不知所措,许久才试探性地说道:

“……晚安?”

他紧张地捏着杯子,判断不了单凛的情绪。

“晚安。”

男人替他关上房门。

盛予骄喝了牛奶回到床上,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单凛貌似也是住在这间卧室的吧?

翌日清晨,盛予骄躺在床上抻了抻腿,慢慢撑开眼皮。

他临睡前胡思乱想了不少,本以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那股薄荷味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钻进他全身的毛孔中安抚,整个晚上他都沉浸在光溜溜的舒适中,睡得很深。

少见地没有赖床,盛予骄掀开被子,踩上拖鞋走进洗漱间,清醒的差不多之后,他就拉开衣帽间的门。

里面像是装着薄荷味香水的瓶子打翻了一样,浓烈的清凉感直冲天灵盖。

盛予骄合上双目,赶快扶住门框,双膝发软。

他强打着精神,去衣柜里翻出一套简单的运动服换上,正合身,应该是他穿的没错。

保姆喊他下楼吃饭的时候,他没着急,反倒跟人要卷尺,躲在屋子里量自己的身高。

没穿鞋185cm。

盛予骄在心里小小地高兴了一下,看来他每天补充的肉蛋奶和打的篮球没有白费。

虽然比不上单凛那么高,但起码没有比两个儿子矮多少,这就足够了。

他下楼去,外面阳光明媚,刚起床的单以慈小朋友就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他眼前。

“妈咪早安!”

“早……安。”

盛予骄俯下身子看她头顶的两个羊角辫,还有小花发卡,心软得一塌糊涂。

单以慈便找准时机搂住他的胳膊撒娇:

“妈咪我想去石头桌子上吃早餐,去外面嘛——”

她肉嘟嘟的手指朝向暖廊外花园里的大理石圆桌。

“那行,”盛予骄上手捏捏她的脸,又抬眼看向身边的保姆,“把早饭安排在外面吧。”

“是,夫人。”

秋天的早上应该是有点微凉的,可是庄园里的造景和屏障却牢牢地把山中的冷气挡在外头,坐在花园里也不需要添衣服。

盛予骄吃的是拌粉和蟹粉煎包,单以慈的小餐盘里放着厚蛋烧跟海苔虾饼,另外还有她每天要吃的鱼肝油。

饮品是鲜榨橙汁,所幸盛予骄爱喝酸的。

他四下里瞅了瞅,没看到单凛,心想时间不早,男人应该已经去工作了吧。

“妈咪,你要尝尝我的吗?”

小慈贴着他蹭蹭。

“不,谢谢。”盛予骄立马将她的餐盘推过去,“你要是不想当小豆丁,就自己把这些全部吃光。”

他现在明白了,宝宝辅食就是中看不中吃,纯粹忽悠小孩的,还不如自己的拌粉美味。

他们两个吃完饭往主楼走,不远处台阶下,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一辆迈巴赫停在柏油路上。

没错,家里的柏油马路。

经过一夜的消化,盛予骄现在就算是看见大炮航母出现在这里都见怪不怪了。

单凛从正门穿戴整齐迈出来。

盛予骄一抬眼,微微张开唇,看他穿这样的正装,冲击力有点太大,不由自主地看呆住。

男人如同背后长了双眼睛,迅速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眺望过来。

盛予骄偷窥被逮了个正着,激灵一下,匆忙低垂目光故作淡定,心脏砰砰乱跳。

助理拉开车门,单凛没有坐进去,也没有过来的意思,仅仅立在原地瞧了他许久。

单以慈不用踮脚就能瞅见父亲的头发,捏住身边的手指晃晃盛予骄的胳膊:

“妈咪,你不过去吗?”

“我为什么要过去?”

盛予骄不解地弯腰看向她。

他话音刚落,单凛便进入轿车,助理轻轻关上车门,司机即刻一脚油门驶出。

单以慈撅嘴思索片刻,又拽拽他的手问道:

“你跟爹地吵架了吗?”

“干嘛问这个?“

盛予骄若无其事地拉着她往前走。

“那你刚才没有给爹地早安吻哦,昨天晚上你们还分居睡了,我发现咯。”

小慈古灵精怪地眨巴眨巴眼睛。

早安吻?!

这是什么恶心的仪式?

盛予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别开脸去:

“小屁孩不要乱问。”

路过几个修剪花草的园丁,都要冲他们问候早安,盛予骄只得加快脚步,马上要进门,眼前走来两个衣着干练的女孩,一人怀里一只白色的比熊,另一人则牵着地上棕黄色拉布拉多的狗绳。

“夫人、小姐早安。”

盛予骄开始不太耐烦,敷衍地应着,就想逃离,而单以慈却站定了,伸手去够比熊的脑袋。

那只拉布拉多却朝着他的方向吐舌头。

抱着比熊的姑娘微微俯身,好让单以慈得以舒适抚摸,还解释道:

“小姐,波丽已经吃饱了,您要给她挑件衣服吗?”

“不,”单以慈摇摇头,说话像个小大人,“今天就由你们带她去玩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两个姑娘点点头,就要转身走开,没成想那只拉布拉多爪子像是黏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还是直勾勾地瞅着盛予骄。

“玩球球去咯!刚子!”

它的饲养员扯扯狗绳呼唤道。

盛予骄有些匪夷所思,伸手拍了拍面前的狗头:

“她叫刚子?”

“对呀,不是妈咪给她取……”

单以慈说了一半忽而顿住,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得到了盛予骄的爱抚,刚子才恋恋不舍地扭头去绿茵草坪上撒欢。

盛予骄没觉出什么不对,还在问她:

“你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不用上幼儿园吗?”

“不用哦!我要陪妈咪。”

盛予骄其实很难习惯这个称呼,但小孩子的口癖也不太好纠正,看在她可爱的份儿上,妈咪就妈咪吧。

“谁让你陪的?”

他蹲下身与之平视,追问一嘴,单以慈果然眼神闪烁,还没学会撒谎,心虚得脸先涨红了。

“我自己呀……”盛予骄还想再开口,就被她耍无赖搂住脖子亲:“想要妈咪陪我玩嘛。”

盛予骄下一秒便知道了这个山庄里还有一座专门供小孩子玩耍的游乐园。

离主楼有些距离,管家派出一辆加长林肯载上他们过去。

太大了。

盛予骄在这园子里兜兜转转,觉得自己好像永远无法走出来。

他还以为单以慈会喜欢过家家,搞些芭比娃娃之类的,不过他却被径直领进了乐高房。

盛予骄儿时也曾痴迷过这些东西,而今看到积木堆成的城堡,不免恍惚。

单以慈蹬掉鞋子钻进去,又拉着盛予骄的手邀请他一起参观。

这个小城堡也有一米多高了,虽然对于盛予骄来说需要弓着腰,但是坐下刚刚好。

他往周遭扫了一圈,迷你家居很齐全。

“妈咪,你不记得我了对不对?”

盛予骄没料想她突然转到这个话题,怔了怔。

“你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单以慈莫名涌上一波失落的情绪,对面盛予骄变得手足无措地还没来得及哄,她就捏紧小拳头给自己鼓了鼓气:

“没关系的妈咪!我可以让你重新认识我!”

“你好,盛予骄先生,”单以慈朝他伸出手,微微仰头起势:“我是来自S市杰西顿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单以慈,我今年五岁半了,我的Enigma爸爸叫单凛,Alpha爸爸叫盛予骄,大哥叫单竟遥,二哥叫单凭寒,我家养了八只小兔子,很多很多条鱼,我还有一条小狗叫……”

“好了!”

盛予骄连忙打断她,把人捂住嘴巴带到自己身边坐着。

这孩子做个自我介绍,要把家谱都给背出来了。

他在脑袋里捋了捋人物关系,差不多清楚了:

“比较高一点的是你大哥吗?”

“那是二哥哦,二哥还当兵,好厉害的!”

单以慈喉咙里发出一个否认的音节,跟他说道。

气质倒是不像,老二看着反而更沉稳些。

盛予骄想了想,发觉自己暂时竟然没有什么别的疑惑,忽地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朵:

“要不要跟妈咪一起去外面玩?”

“外面?”

“对,市中心的商场,那里的淘气堡有很多你这样的小朋友哦。”

盛予骄循循善诱,嗓音含着几分海妖的蛊惑。

单以慈犹豫起来,再次扑进他怀里:

“不要小朋友,我要妈咪。”

“妈咪带你去啊,而且,咱们还可以偷偷吃冰淇淋。”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单以慈负责找到管家,东扯西扯地说了半天,最后才提到要出山庄。

盛予骄见他表情为难,便说:

“我陪着小慈出去透透气,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夫人稍等,我去请示一下理事长,再为您和小姐备车。”

管家战战兢兢,盛予骄却又挡在他面前,抱臂挑了挑眉:

“有什么可请示的?”

他毕竟是Alpha,要真动起真格的也不好惹,本意没想责难管家什么,处处受人管制让盛予骄颇有些烦躁。

“好、好,夫人您要出去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安排车。”

管家从善如流,赶紧打电话叫司机出来。

一辆商务保姆车,驶离荣山庄园,如果忽略掉前后几台开路的奥迪,还真算得上低调。

不是周末,商场人流量还可以,但盛予骄瞧见自己身后一圈的保镖,十分头疼。

他果断决定先安置单以慈。

“你在这里玩,我去那边给你买冰激凌,不要闹哦。”他反复叮嘱单以慈,又起身对保镖吩咐:“好好守着她,别跟着我。”

好不容易甩掉了这群追踪器,盛予骄漫无目的地在商场游荡,狠狠伸了个懒腰。

撂下胳膊的时候,稍长的发尾刺到他的脖子。

“嘶。”

他受够这一脑袋头发了。

纵使只有短短一天,他也忍耐不住,找到商场的电子地图,去了地下二层的一家理发店。

幸好他机智,前一天就在卧室的存钱罐里掏出来几沓百元大钞。

大不了之后再还给单凛就是,剪头这件事当前才是迫在眉睫。

盛予骄一只脚刚跨进去,时髦的发型师便迎过来,引着他去洗了头,坐上那把椅子。

“先生想要什么发型呢?”

“随便,剪短点。”

发型师点点头,他们这种店面相对高档,没有直接让顾客办卡,换了个切入点:

“先生有没有试过染发呢?我觉得银色头发很适合您。”

几个小时后,盛予骄神清气爽地走出理发店,立马去负一层的超市买了包烟,又搜寻了整个商场才在顶楼看见透明的吸烟室,迅速冲进去点上一根吸上,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可是一旦停下来,脑袋里又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烦死人了。

狗屁的Enigma,狗屁的小孩们,他是盛予骄,不是谁的老妈子。

他深呼吸几下,睁开眼瞧见对面的奢侈品店一阵骚动。

几名店员边喊着“有小偷”边马不停蹄地追赶出来,前面戴着黑色口罩的可疑分子正在狂奔,马上就要经过吸烟室。

盛予骄也顾不上手里点燃的烟头,当机立断冲出去,抬脚朝着那人胯骨上就是一记飞踢,把他摁倒在地。

他这一脚轻轻松松,但也足够这盗窃者吃点苦头,连连蜷缩哀嚎不已,哪还有逃命的欲望?

围观群众举着手机发出几声惊呼,安保人员也随即赶到,拦住他询问姓名。

基于好事不留名的原则,盛予骄匆匆跑掉脱身,连半个姓氏都没留下来,趁着局势混乱,熄灭了香烟就悄悄溜走。

他绕开人群,看到正在上楼的警察,泰然自若地回到淘气堡。

快要进门时,盛予骄才猛然忆起答应单以慈的冰激凌忘记买了,便赶紧调转方向走入哈根达斯的品牌门店。

此时此刻,单凛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倾听下属的汇报,电脑桌面突然弹出几条邮件。

最醒目的标题是:

【万汇大厦爱马仕专柜遭窃,热心市民盛某飞来横脚当场制服小偷!】

单凛瞥见上面模糊的那位热心市民“盛某”的照片,一头微分白毛,指间还夹着半截烟屁股。

下属留意到他逐渐冷下去的脸色,以为是自己的报告有什么问题,背在身后的手掌不住地颤抖。

秘书也瞄到了屏幕,稍稍转了下脑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叫停这人的汇报,让他先出去,又前往单凛身侧道:

“长官,需要处理吗?”

“全部撤下去。”

男人指的是那数则指名道姓并且即将公布的新闻报道。

“是。”

盛予骄打了个喷嚏,时间接近傍晚,他还是有恃无恐地待在外面跟单以慈吃披萨。

这一趟还是失策了,他还没有问单凛拿回自己的手机。

他们两个抵达家门口,正好是晚上八点半,天早就黑了。

盛予骄原以为自己很坦然,但在开门之后一抬头就撞见单凛站在玄关就吓得魂飞魄散,险些后仰过去摔倒在台阶上。

单凛匆忙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

盛予骄失去平衡,只能倒在他肩头撑着。

老婆身上青梅的甜香都被烟味污染了。

Enigma皱了皱鼻子,很是忧心他进入叛逆期的伴侣,却打不得更骂不得:

“玩得开心吗?”

单以慈背着她的保温壶,自觉面壁在一边罚站,不敢回话。

“还行吧。”

盛予骄从他身上起来,倒是没想过对方会是这种态度,胸前一口气堵着,便刻意伸手撩了一把头发。

单凛特别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又蹲着把他的鞋带解开,再次站起身时才说:

“挺漂亮,很适合你。”

他的语气由衷地恳切,补上两句——

“家里有你的专属造型师,下次尽量别在外面接触那些化学药剂,我不放心。”

盛予骄简直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绕开他闷头往里走。

“单以慈,”

待他走后,单凛便瞬间沉下目光,看向角落中拼命降低存在感的小慈同学:“你今晚没有动画片看。”

盛予骄吃得很饱,想直接回房间,在客厅站了站,扭头看向走过来的单凛和一脸哀怨的单以慈。

他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吃过饭,就说了一嘴:

“我跟小慈吃过东西了。”

“好。”

单凛应着,等他的后文。

“我能和你聊聊吗?”

盛予骄终于说出口了,他微微扬起下巴对上单凛平静无波的眼眸。

男人点了点头,转而端起茶几上保姆几分钟前摆好的果盘,是新鲜无花果和猕猴桃:

“去茶室吧。”

盛予骄第一次来到他这地方,瞧见那株超宽的盆栽,没忍住上手碰了碰。

单凛煮好一壶水,给他泡了一杯茉莉花茶。

不过此刻盛予骄没有吃喝的心思,开门见山:

“我需要我的手机,或者什么其他能社交的东西。”

“不要离开我。”

单凛答非所问,忽然说道。

盛予骄愣了下。

在他恍神的时候,单凛叉起一块流蜜的无花果送到他面前。

盛予骄握住叉子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机……那天我没留意,你若是想要,明天让人送一部新的来。”

单凛俯身垂下头,抬手按按自己的眉心,合了合眼,满脸颓丧气:“你现在不能接受我,没关系,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但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骄骄?”

他卑微的姿态着实让盛予骄惊呆了。

“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

“除了爱情,你还希望有什么答案呢?”

单凛定定地望着他的脸。

盛予骄沉默了。

除了爱情,他希望是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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