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1-3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慕茶cc 主角：叶沉 苏景
楚冉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房间里的天花板发呆。
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餐桌旁的叶沉问他：“你是不是忘了，我结婚了。”
是，我真的恨不得忘了。
年轻人总是不屑于说爱的，他们认为不需要浮于表面的肤浅的语言来证明。
楚冉和叶沉就是这样的。
他们都不提这件事，也带着一些少年人的任性，认为谁先说谁就输了。
大学毕业以后，两个人计划好先进行两年的gap year，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可惜计划的满满的gap year终是泡汤了。
叶沉家的公司出了一些事情。
叶沉家的公司是一个年轻的公司，是叶沉的父亲白手起家创办起来的。叶沉的父亲当年为了把公司办起来，用过一些不太好看的手段，但也无伤大雅。现在有人想要翻旧账，叶沉的父亲为此焦头烂额。
叶沉不得不回去帮自己的父亲。
楚冉一看两个人一起的gap year泡汤了，就和叶沉说他回去一边继续读研，一边帮叶沉。
叶沉却拒绝了。
楚冉记得叶沉摸着他的头发，说要他先一个人先去gap year上计划好的地方，也为不久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做好打算。
那时候叶沉信誓旦旦的说他父亲这边虽然棘手但时间不会长，很快他们就能继续他们的gap year。
楚冉是一个不喜欢上学和读书的人，他看着叶沉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就愉快的答应下来，提着行李上了飞机。
刚开始几个月的确像他们想象的一样。
叶沉虽然很忙，但每天都有进展。他们每天都会视频或者打电话，楚冉就跟 叶沉说今天他去了哪家餐厅，以后两个人一定要来，或者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叶沉笑着听楚冉讲，心里已经开始幻想两个人一起走在欧洲的街道上，一起吃着冰淇淋，看路边的风景。
变故来的太快。
叶沉的父亲做事一贯不留情面，得罪了太多人。现在他不好过，更有人想让他更加不好过。
叶沉的父亲被各种真的假的罪名指控，进了监狱。
重担一下都到了叶沉的身上。
楚冉知道叶沉家里出事的时候，是在意大利，他们两个人最想去的地方。他们甚至商量过在这里领个证，但是在办不办婚礼和谁负责求婚的事情上两个人没有达成共识，最终还是没有定下来。
楚冉来到意大利的第一天在街边的一家珠宝店里买了一对戒指。店里的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只会讲意大利语。男人面带微笑的对他讲话，尾音上扬，应该是一个疑问句。楚冉对意大利语一窍不通，只能挠着头，带着有一点羞涩的笑容不断重复“I love him.”“I want to propose to him. ”
重复了几遍，男人突然恍然大悟，摆出来几款戒指给他看。款式简单大方，十分好看。楚冉挑好了一款，付钱的时候，男人微笑着送给他一束玫瑰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玫瑰花用清水养在了酒店里，楚冉简直想让叶沉马上出现在眼前。他给叶沉打电话，却打不通。这几个月他给叶沉打电话，也有好几次叶沉在忙，接不到电话。他安慰自己打不通电话很正常，叶沉可能是在忙工作接不到，心却剧烈的跳动着，像是在反驳自己的自欺欺人。
接下来几天他像疯了一样每天给叶沉打电话，忙音的嘟嘟声像是锤子一样敲在自己的心上。无人接听，永远都是无人接听。他坐立不安，各种不好的猜想涌入自己的脑海，想停也停不下来。
他辗转问了好几个朋友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得知消息的时候离叶沉家里出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他心疼的无以复加，慌慌张张的订了时间最近的航班。等他拿着行李到了机场，登机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他被告知护照有问题，暂时不能离开意大利。
楚冉抱着头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想相信。手机响了，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听着电话那边母亲冷静并且不起波澜的声音，楚冉紧紧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力的放开。
母亲说，小冉，你的护照我暂时给你扣下了。叶家现在很乱，局势太复杂，我们不好插手，也确实插不了手。如果现在你回国去找叶沉，楚家对这件事的态度会变得很不明朗，搞不好也会被拽进泥潭了。
这都他妈什么玩意。
楚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睛红的像是快要滴出来血。就因为这些狗屁不通的为了明哲保身，自己连在心上人最困难的时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的权力都要被剥夺？
他不知道自己在机场坐了多久。等到自己终于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为了赶飞机只穿了一件卫衣，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很冷。
从心里泛上来的冷。
他明白母亲说的都是对的。自己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一点母亲比自己更了解。如果他能回国见到叶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保不齐真的会像母亲说的那样，把自己家带到泥潭里。
这一点叶沉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对吧？所以叶沉一直不接自己的电话。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道理我都想通了，可我还是难受。
楚冉打了车回到酒店，意大利南部的这个小城市冬天常常是大雾笼罩，现在也是，就像是楚冉此刻的心，雾蒙蒙的。
回到酒店，这么多天，他第一次接到叶沉的电话。
电话那边叶沉的声音哑的可怕，楚冉想问他怎么样了，还好吗，却根本问不出口。自己是一个为了明哲保身选择逃避的懦夫，又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关心叶沉呢。
还是叶沉先开的口：“对不起。”
楚冉怔怔的，不知道叶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不接自己的电话?还是因为没有告诉自己?又或是……
楚冉心一紧，说：“不是你的错，我才更应该说对不起。”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叶沉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那就这样吧。”
这次换楚冉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好。”
挂了电话，楚冉勾起唇惨淡的一笑。他们两个没有明确的说开始这段关系，也没有说分手来结束这段关系。这么一想，好像就像是青春时候意义不明的一段胡闹，可是偏偏自己却觉得刻骨铭心。
叶沉的父亲出了事情，叶沉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局势，觉得比较有效的方法是向以往交好的企业来寻求帮助，先挺过去。
他找出来这些企业，列了一个名单，排好先后顺序，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交涉做了一个准备。他把楚冉家排在了最后面。
可是当他拿着这张名单去一个个的找他们的时候，每找到一个，心就凉一截。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往日里那些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漠。有的甚至连叶沉的面都不见，就由保安给叶沉下了逐客令。
名单上的人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叶沉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没有人会帮他的。没有人会像武侠小说的大侠一样，无私的不计成本的来帮他。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楚冉家写在名单的最后面。或许因为楚冉的关系，他不想去求楚冉的父母，又或许在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一个最有可能的选项，所以把他写在最后面，就像最后的筹码。
他和楚冉一起长大，自然而然自己的父母和楚冉的父母也关系不错。他觉得楚冉的父母一定会帮自己。
还去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几天了，圈子里几乎都知道了。如果楚冉的父母想要帮自己，又怎么会一直等自己去求他们？
想伸出一只手的人一定会主动上前，若是不想，一定早就躲得远远的，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叶沉在时光的挤压下，被迫长大。他自己给自己长了一个辈分，再见到那些叔叔阿姨的时候，他垂下眼眸乖巧的叫哥或者姐，眼神里是公事公办的无喜无悲，再没有任何期待。
楚冉已经给他打了很久的电话了。
从一开始算着时差只在白天打过来，到后来不分昼夜的拨自己的号码。叶沉常常在夜里吸着烟坐在房间里，不开灯，就看着自己的手机亮了再暗，暗了再亮。
刚开始不接，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楚冉说，后来不接，是不知道接了以后该说什么。
他为了父亲的公司的事情不眠不休了好几天，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下，他真的怕自己会开口求楚冉回来。
可是，如果楚冉真的想回来，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楚冉知道全部的事情，飞回来了。而楚冉一直没有回来，不管是他不能回来还是不愿意回来，都是选择了远离这件事情。
所以他这么多天第一次打了楚冉的电话，两个少年互相说了对不起，可其实心里都知道不是对方的错。
之后过了三年，叶沉的父亲死在监狱里，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顽疾。叶沉完全接手了公司，公司渐渐艰难的走上了正轨。
楚冉的护照早就被解了禁，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回国。他这几年几乎跑遍了欧洲每一个国家。最后还是回到了意大利。
这天夜里，楚冉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他经过考虑，决定把发展的重心往国外发展，过一段时间，楚冉的妈妈会先过去处理一些事情，让楚冉先准备好，照顾妈妈。
楚冉乖巧的说好，心里却漫无边际的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叶沉的公司做大了，自己的父母会觉得内疚。
挂了电话，楚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坐起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白天的邮件。
回复完了，正准备关上电脑，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要登陆自己以前的邮箱。
这个邮箱好久没用了，邮箱里大都是广告和垃圾邮件，还夹杂着自己以前的同学发来的节日问候。
楚冉拿着鼠标往下划着，手指突然停下来。
是来自叶沉的邮件。
公告一样的公式化的语言，通知大家他结婚了。楚冉仔细一看，果然是群发的。再一看日期，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
楚冉用手盖住眼睛，他觉得他们之间渐渐开始裂开一条巨大的鸿沟，他只能站在鸿沟的一边看着叶沉越走越远的背影。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着幽蓝的光，像是一只嘲笑他的眼睛。
再之后，楚冉一家都移民到了欧洲。楚冉爱玩，也交了几个男朋友，但都不长久。
楚冉有一次在欧洲的街头看见了叶沉。
距离太远，其实楚冉也不确定是不是叶沉。
初恋就像心里扎的一根小刺，你可以忽略掉这根刺的存在，过恣意潇洒的生活。但却阻止不了夜里，这根刺的隐隐作痛。
楚冉就在看到叶沉的那一刻，觉得心里的刺剧烈的疼痛起来。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楚冉已经想不太起来那个时候和叶沉分开的伤心。他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直什么都不对，乱七八糟的事情，家里的反对……
他想再赌一把。
于是他买了飞机票飞了回来，一下飞机就给叶沉打电话，却没想到，叶沉却连亲自来接他都没有。
楚冉在酒店里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有睡着，因为时差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
他打听到叶沉结婚只是为了一个已婚的名头，楚冉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叶沉的事业现在蒸蒸日上，自己的父母亲应该不会再表示反对。
这一次，应该都对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