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1-10 来源:漫播 分类:ABO 作者:言周一 主角:蓝桉 千树
同学录在千树心里留下的疙瘩使他婉拒了蓝桉的邀约,他是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蓝桉不过十五岁,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他这个成年人该清醒地悬崖勒马,不该再跟蓝桉这么不清不楚地处着。
千树有意让自己忙起来,主动向老板请求加班,有时甚至睡在公司,他算准蓝桉上学的时间,跟他一前一后错开,然后回家匆忙洗澡再换身衣服上班。
他对出差更是欣然接受,哪怕出差时间长达一周,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忙到脚打后脑勺地来回奔波税局,他依旧毫无怨言,老板对此表示十分欣赏,对他进行了口头表扬,但是并不打算涨他这个拥有初级会计证书的小小财务的工资。
随堂考、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九门科目的考试接踵而至,压得重点班的蓝桉透不过气,等他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见到千树了。
虽说升入高中,千树不再是他的家教老师,但他还是会去千树家蹭饭,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千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少到蓝桉已经不记得对面7A的阳台有多久没亮起来了,每次联系千树,他得到的只有“不好意思我还在忙”这样匆忙又短促的回复,对他吝啬到连标点符号的停顿都不留。
年底是财务最忙的时候,千树压根儿不需要有意让自己忙起来,堆积如山的报表每日每日地变着花样儿折磨他,累到恍惚,他眼前只剩下黑白分明又歪歪扭扭的数字,以至于他有了轻微的应激反应,有时看到日历的数字都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大拇指往上一划,划走日历,千树点开通讯录和短信,有关于蓝桉的一切都停在两个月前,原来他和蓝桉已经没联系这么久了啊,难怪他每天都提不起精神,仿佛被人挖了一个深坑埋进数字堆里,整天浑浑噩噩的。
他的脸贴着桌面趴下,将台灯摁开,关上,又摁开,又关上,瞧见旁边工位的财务还在热血奋斗,他为自己的颓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冷清的公司剩下两盏孤独的灯,难免觉得落寞,但他嘴硬地在心里反驳自己,他根本不是因为蓝桉没有联系自己而感到不开心,他恨不得蓝桉这个小孩早点减少对自己的兴趣,他们的距离太远了,老实讲,他对蓝桉没有信心,对自己更没有信心。
“蓝桉是不是在放寒假了?他下个学期好像要选科了,他读文读理啊,不会真这么任性选文科吧?我要不要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千树继续无聊地摁着台灯,自言自语,“蓝桉应该有了更喜欢的面包和牛奶,但他知不知道富含维生素D的牛奶才有助于长高啊?要不然我还是打个电话提醒他吧。”
财务转过头:“你在嘀咕什么?想吃夜宵就叫外卖呗,正巧我也饿了。”
千树累极了似的,不愿坐直身子,就这么趴着,艰难地抬眼看到电脑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是23:36,他懒洋洋掏出手机,问财务吃什么。
“随意,不辣就行,”财务见千树还在踌躇,善解人意地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记住给我点一份不辣的,还有要让店家开发票,不然我们没法报销。”
“我吃——”
温热的手心从身后绕过,捂住千树因熬夜熬太狠而发肿的双眼,蓝桉那把好听又叫千树想念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抱歉,我给我哥带了夜宵,只能麻烦你自己叫外卖了。”
财务不免惊讶,点好外卖,放下手机,还是忍不住朝千树投来艳羡的目光:“你们兄弟俩好帅,你家的基因怎么这么好,而且你弟也太贴心了吧,我家里那些弟弟妹妹都烦得很。”
千树被蓝桉强行戴了蒸汽眼罩,只好循着声音对财务点头微笑致意,他有些害怕地在一片黑暗里摸索蓝桉的手臂,他不是怕黑,他是怕生气的蓝桉,方才蓝桉捂他眼睛的力度分明是盛怒的预兆,他讨好地问蓝桉:“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而且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蓝桉主动与他十指交握,狠声问他:“你在躲我?”
千树戴着眼罩,蓝桉分明看不到他狡辩的眼神,可他还是下意识心虚地转头躲开:“没有。”
蓝桉气极反笑:“如果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了,讨你嫌了,你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我肯定改,我马上改,我只有一个最简单的要求,就是你不要躲着我。”
“我都说了没有躲你。”
“你别把我当傻子!”蓝桉瞪大眼睛,对千树怒吼,搭在他肩膀的双手倏然捏紧。
财务担心地探头:“还好吗?”
千树扯下蒸汽眼罩,拽过蓝桉,艰难地拖着他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他连忙对财务笑道:“没事,闹小孩脾气呢,怪我忙着加班不陪他。”
蓝桉刚走进茶水间就甩开千树的手,不甘心地抗议:“我都说了你别把我当小孩!”
“还吼那么大声,人家跟我在公司一起加班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为了受你的气,你摆脸给谁看啊,你分寸呢?越长大越不懂事。”千树怪责地白了蓝桉一眼,不耐烦地顶腮,一边松开领带结,一边反手关上茶水间的门,锁好,他现在可不敢背对着蓝桉,谁知道在气头上的蓝桉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抱歉,我最近太忙了,很少回家,你有好好吃饭吗?”
“我有好好想你。”
千树头疼地捏眉心,他最怕蓝桉这么真挚又这么一往情深地盯着他,然后无比直接地表达心中所想,他会心软,更会受不住啊,那他之前故意躲开蓝桉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见千树不说话,蓝桉的嚣张气焰弱了几分,昂起头,又乖又委屈的模样直叫千树心软:“我也有好好吃饭,你别不理我,你答应过我,会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不作数了吗?”
千树长叹:“理由。”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欲望与利益的追逐,没有脆弱的约定。”千树从西装口袋掏出工作牌,解开缠在上面的绳子,接着戴好,他抖了抖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打好领带,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直视蓝桉的眼睛:“你看我是什么?”
“好看的邻居哥哥。”
千树面无表情地举着工作牌怼到他眼前:“看清楚,我是什么?”
蓝桉不确定地回答:“你是……财务?”
“是的,我是财务。”拇指和食指忽然难耐地搓在一起,在千树赶着核算账目的那段时间,他一有烟瘾就会搓手指,“过了今年的生日,我就二十三岁了,我是大学毕业已经出来工作的成年人,我每天要烦恼报表是否出错,重复而无趣地做着一次又一次相同的核算,而你正是在人生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你现在要烦恼的大概只有下学期读文读理,你的交际圈,不对,你还是高中生,应该说,你的朋友圈理当都是你的同龄人,因为你们有共同的话题和奋斗目标。”
蓝桉很专注地听着,他明白千树的顾虑,可他不想还没争取就被直接拒绝:“理当不是必须,我的朋友圈可以只有你一个人。”
“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蓝桉朝千树迈出步子,千树立刻像是被惊了的狐獴,伸直手臂挡开蓝桉,“千树哥哥你为什么要怕我?”
那双失了焦的眼眸唯独透出危险的气息,步步贴近,如同刚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猛兽在靠近猎物,千树不怕他怕谁。
“你还会等我吗?”
“很晚了,你回家吧。”
蓝桉猛地撞向千树,千树没料到正对着他或者背对着他都会同样受到攻击,他的后背撞到门上,疼得他一句痛呼也没法叫出来,只能无声地龇牙咧嘴。
“到底为什么没必要啊!”
除了偶尔的敲键盘声,凌晨的公司很安静,有时候连很轻很轻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更不必说蓝桉三番四次的怒吼,财务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埋怨八卦,任何一个Alpha都有义务保护Omega,何况千树是他的同事,他礼貌地敲门,询问千树是否还好,殊不知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在蓝桉听起来却变成了调情的话语。
“千树,你说说话,你没事吧?”
蓝桉一拳捶到门上,不满地低吼:“我哥他没事,他很好,你给我滚!”
茶水间突然传来巨响,是重物砸到地上的沉闷声音,财务急得不行,偏偏拧不开上锁的门把,正准备去后勤那里找钥匙的时候,千树平稳的声音响起:“我没事,我很安全,谢谢关心,小孩就是闹脾气闹得狠了,没关系的。”
“那就好。”财务一步三回头,始终叹着气走回工位坐下,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千树说了没事,那他这个外人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是他吗?”蓝桉卸掉所有反抗的力气,不可置信地握住千树压制他从而撑在他肩膀的手臂,失落且迫切地追问,“是因为他,所以你躲我吗?他后颈的腺体没有凸起,他是Alpha。”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躲你跟我同事没有关系!你既然看见他后颈的腺体,那你看没看见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啊?蓝桉,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大晚上跑来我公司就是为了找我闹一场吗?那好,我成全你,现在闹是闹完了,是不是还不够?要不然我们去天台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与Alpha相似但不完全相同,除了自主意识的情动,Alpha只在易感期、受伤、极度生气时被动地释出全部信息素,而Omega无法自主释出全部信息素,他们只会在发热期、安心、极度生气时被动地释出全部信息素。
小小的茶水间顿时充满杏仁甘草。
“你承认你躲我了,”蓝桉忍住眼泪,难堪地扬起笑容,“不是你说我是小孩吗,那我要怎么成熟,小孩就是不成熟,就是要闹,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跟你打一场。”
“好了,回家吧,不早了,”千树抬起他的后脑勺,抽开压倒他时垫着他的左手,果不其然,一如料想般的指节红肿,他悄悄把受伤的左手藏在身后,“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太想你了,对不起,千树哥哥,对不起,”蓝桉还是不想起来,干脆无力地躺着,抬起一边手臂挡住眼睛,肆意地哭了起来,“我知道你每天都会躲在街角等我上学了再回家,所以我今天没上学,我在楼下躲着,然后跟着你到公司,再回家做饭给你吃,本来想给你送午饭,但我烧焦了茄子,那就赶紧准备晚饭吧,可是一不留神就忙到这个时间了,好奇怪啊,千树哥哥,我爸妈经常出差不在家,而我长大之后就没有再让他们请保姆阿姨了,我学会了做饭,简单炒几个菜还是会的,但我今天在家一整天,连最简单的番茄炒蛋都做不出来,没放油就把茄子扔锅里,还傻愣愣地盯着茄子发呆。”
千树抿唇强忍,伸出右手要拉蓝桉起来,蓝桉顺势将他拉入怀里,很用力地抱紧:“我知道我变得奇怪是因为你在躲我,我可以求求你吗,求你不要再躲我了,好吗?我会乖,我会听话,我不会打扰你工作,如果你加班很忙,没时间回家也没有关系,我会做饭装在保温盒带过来公司给你,可以吗?”
“蓝桉,我大你七岁,”千树残忍地挑明根本原因所在,“我不敢赌,我赌不起,你懂我意思吗?”
蓝桉没说话,他仰起头,渴求地追随着千树的唇,他很想亲千树,他很想用行动告诉千树年龄不是问题,千树可以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地赌一回,因为他是真心待千树的,他绝对不会负了千树。
“我很开心你来给我送夜宵,”千树推开蓝桉,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做出“请”的礼貌手势,他别过头,看也不看蓝桉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但现在你真的该回家了,明天周四,你得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