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1-25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水植 主角：肖辛 傅宴
“哥，看着镜子，笑一个……”
男人掐着肖辛的下巴，阴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肖辛撑着浴室的洗漱台，被迫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被水淋湿的衬衫变成了半透明，歪歪斜斜地搭在肩头，欲色潮红的脸上，早已说明一切……
肖辛半眯着眼，透过镜中破败不堪的躯壳，仿佛看见了自己正在糜烂的灵魂。
男人趴在他肩头，看他失神地望着镜面，掐着他下巴的手稍稍用力：“哥怎么不笑呢……”
“咔——”肖辛仿佛听到了骨骼错位的声音。
他痛得双手扣紧台面，指节泛白，眼神失焦地看着镜中的男人：“混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男人猛地动了下腰，发狠似的咬了一下他红得滴血的耳垂：“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哥，嗯？”
肖辛绝望地扯了下嘴角，低骂了声：“白眼狼……”
他当初就不该把傅宴捡回家，也不该一时财迷心窍，用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让一个白眼狼喜欢上他。
……
三个月前——
肖辛蹲在马路边的一个便利店门口，抽着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
现在是晚上六点钟，天色阴沉，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滴在马路上溅起一层灰。
肖辛一边吐着白雾，一边发愣地看着逐渐变湿的地面。
空气中满是灰尘混合着雨水的味道。
肖辛隐约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那种灰尘沾染。
他嗅了嗅身上的黑色短袖，烟草味中带着一股酸涩。
臭。
他已经有三天没洗澡了，准确地说，三天前被前女友赶出公寓后，他就没了去的地儿。
那女人当着他的面，和一个比他大了二十岁的老头出轨。
完事儿被肖辛撞见，女人二话不说地骂了他两句：“看什么看！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白长了那么张脸！”
女人说完就嘭地关上门，利落地让他“净身出户”。
除了几件破衣服，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留在那屋。
巧的是，出轨对象刚好是肖辛上司，所以他失恋的同时，还失了业。
不过那女人说的没错，肖辛凭着这张脸，在大学时交了不少女朋友，但愣是一个都没成功发生过关系。
原因是，他面对女人“不举”，石更不起来。
不过他并不对此感到困扰，还有点乐在其中。
他凭自己这张脸，从小到大在女人堆中游刃有余地混吃混喝，根本不愁人追，也经常有人愿意大把往他身上砸钱。
但那些钱，除了够他维持正常生活和他父亲的医药费，根本不够抵债……
肖辛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地上踩灭。
他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思考着下一个定居所。
肖辛已经这样漫无目的在街上逛了三天，愣是一个合适的工作都没找着。
像他这样没资历没背景，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人，敢有人收他才怪。
雨开始变小，肖辛站起身抖了抖发麻的腿。
“爸爸，我要这个！”
肖辛靠着便利店的墙，顺眼看了过去。
一个小男孩指着烤肠机里的烤肠，正对他身后的男人嚷嚷。
男人穿着朴素，但是一脸慈祥，看起来是个好父亲。
他牵着小男孩的手，笑得一脸温和：“好，好，给你买。”
老板听见有人买东西，从烤肠机后探出头，看着男人和小孩说道：“烤肠三块一根，要几根？”
男人笑了笑：“一根就够了。”
老板递烤肠给男人后，男人又递给了小家伙，说让小家伙在外面等着不要乱跑，他进去买点东西再出来。
肖辛定定看着小男孩手里的烤肠，愣是挪不开眼。
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再看看兜里的两块钱，打消了念头。
小男孩一抬头就看到肖辛盯着自己的烤肠。
他走到肖辛面前，天真地眨了眨眼：“你也想吃烤肠吗？”
肖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小男孩看他不说话，继续问他：“如果你想吃烤肠，但是没钱的话，可以找爸爸买呀！”
“你看，我爸爸就会给我买。”小男孩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的烤肠，像在炫耀。
肖辛像想到什么似的，鼻子一阵酸涩。
小男孩看他眼里泛起泪花，急了：“诶，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啊？”
肖辛听到这，眼泪瞬间决堤，滚烫的泪大颗大颗往外淌，低沉的嗓音有些发颤：“谁说我没有……”
只不过他爸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小男孩看他哭得那么伤心，更慌了，还以为是自己惹肖辛哭的。
他扯着肖辛的裤腿，把手里咬过一口的烤肠递给他：“诶，大哥哥，你别哭了，我把我的烤肠给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肖辛：“……”
谁家好人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给别人啊？
肖辛抬手抹了把泪，看小男孩的父亲从店里结完账出来，有些不耐烦地扒了一下小男孩的肩膀：“你爸爸出来了，赶紧回家吧，啊。”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讨人厌的吗？
磨磨唧唧的，一边说他没爸，一边还把吃过的东西给他。
小男孩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才朝男人走去，还不放心地回头频频看了肖辛几眼。
最后，他不知小男孩趴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又向老板买了一根烤肠，然后向他走过来。
肖辛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愣愣看着男人走过来。
男人笑着把手里的烤肠递给他：“年轻人，刚才小家伙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说他惹你伤心了，让我给你买了这个赔罪。”
肖辛没接，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小男孩看他没接，又拉着他的裤腿劝：“哥哥，拿着吧，拿着吧，刚才是我说错话，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肖辛无奈地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没事儿，但是答应哥哥，下次不要再那么说了好吗？”
小男孩笑得一脸灿烂：“那哥哥把烤肠收下，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肖辛拗不过，只好接下了烤肠。
小男孩这才放心地跟着男人离开了。
肖辛吃着烤肠，看着那对父子的背影，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草…”肖辛倔强地又抬手抹了把泪。
一个大男人在街上控制不住流泪。
真是有够丢人的。
今天是他二十五岁生日，没想到唯一收到的礼物竟是一根烤肠？
肖辛忍着泪意，三两口就吃完了烤肠。
他流泪吃烤肠的样子，被路边一辆汽车里的人瞧见。
男人一头齐腰长发，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他拉下墨镜眯眼打量肖辛，低喃出声：“真美……”
于慕卿偏头对助理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肖辛，说道：“去，给他递一个我们会所的名片。”
肖辛吃完烤肠，把竹签随手扔进垃圾桶，两根手指沾了点油，习惯性地随意往裤腿上抹了抹。
外面的雨彻底停了，肖辛抬腿刚走下台阶，一个陌生男人就拉住他的胳膊，阻挡了他的去路。
肖辛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比他矮，细胳膊细腿的，肌肉也没他多。
他打消了对方是来找事儿的念头后，挑眉睨了男人一眼：“有事？”
“你好……”
年轻男人忽的闻到来自他身上的刺鼻味道，不自然地蹙了下眉，他松开肖辛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肖辛。
“先生，这是我们会所的名片，如果你需要找工作的话，可以试着了解一下……”年轻男人推了下眼镜解释说。
肖辛接过名片，淡淡扫了一眼：“蓝心会所…？”
年轻男人点了下头：“是的，先生。”
肖辛虽然气质邋遢，但完全被那张脸给压了下去，根本看不出来其实是一个流落街头的流浪汉。
肖辛思考问题的时候，细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在路灯的照射下，看起来就像两只蝴蝶翅膀，很漂亮。
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心里不由得感叹他们老板的眼光。
这种漂亮男人，在床上哭起来肯定带劲……
肖辛看着他眼镜后面泛起精光，思虑了两秒后，问道：“包吃包住吗？”
年轻男人笑着点了下头：“当然是包的，要不先生，去和我们老板聊聊？”
肖辛一想到自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甚至都没考虑，直接问：“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虽然他有“隐疾”，但只要能混口饭吃，问题都不大。
年轻男人有些讶异他的爽快，笑着道：“今天就可以。”
＊
肖辛很快跟着男人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他特意瞥了一眼后座的人。
那人抱着手端坐在后座，一头长发齐腰，从凸起的喉结，以及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可以看出，他是个男人。
男人鼻梁上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什么面部情绪。
如果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他老板。
肖辛坐在副驾驶，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你就是老板吧？”
男人推了下墨镜：“没错。”
“我的工作，是做些什么？”
“能喝酒吗？”
肖辛系好安全带，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能喝，除了喝酒，其他的也能。”
男人笑了声：“那就行。”
蓝心会所是整个A市最知名的娱乐场所，顾客大多数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肖辛有幸陪自己的几个前女友去过几次。
如果混的好，指不定又能搞个好的“定居所”，肖辛想。
“等到了会所，先试试岗吧，看看你酒量如何。”
肖辛点头，轻应了声：“嗯。”
五分钟后，车子开到了会所门口。
肖辛开门下车，看了一眼面前蓝色调系的大门后，心里下意识地一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于慕卿看他愣在原地，拍了拍他绷紧的背：“怎么了？”
肖辛摇了下头，低笑一声：“没事。”
男人嘴角一直勾着笑，但因为戴着墨镜，肖辛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肖辛被他搂着胳膊往会所门口走，男人靠近他耳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离他那么近，肖辛都有些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蹭上他那身西装。
但男人似乎毫不避讳，搂着他肩膀的手还很紧。
肖辛心里有些触动，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回他：“我叫肖辛，小羊肖恩的肖，辛苦的辛。”
男人轻笑着嗯了声，一边搂着他往电梯走，一边说：“工资这方面的事你不用担心，这里的员工，最低每个月都能拿五万……”
他按了一下楼层，又说：“当然，如果你要是肯干，拿上六位数或者是更高也不是不可能。”
肖辛听着只是点点头，这些数字不会触动他的心，因为还不够他债务的一个零头。
“对了，有件事，我想说一下。”肖辛突然侧头看着男人。
他这才发现男人挺高的，肖辛有一米八三，男人起码比他高了五公分。
男人食指顶了下墨镜，目不斜视道：“你说。”
“我没身份证。”
肖辛也没别扭，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男人笑着拍了下他的肩：“没事儿，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而且，上班你就当玩，别想那么多。”
肖辛闭了嘴，任由男人搂着自己往电梯外走。
男人把他带到一个服装间，拿了一套西服递给他：“换上，试试。”
肖辛接过：“谢谢老板！”
他莫名觉得这人还怪好的，不仅不嫌弃他，还给他衣服穿。
比他以前那个抠门老头儿上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男人看他那雀跃的表情，轻笑了声，“我叫于慕卿，你以后叫我于总就可以。”
“好的，于总。”肖辛一边说着，一边脱衣服。
于慕卿就站在他面前，看肖辛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脱衣服，嘴角不自觉地又往上扬了扬。
他靠着身后的衣柜，双手抱臂，轻轻取下墨镜，细长的眸子肆意地上下打量着他。
长腿腹肌，皮肤还白，配上那张脸，真是一块不错的好料子……
那个人，应该会喜欢这款的吧。
肖辛全身上下都脱得只剩条内裤，抬头猛地看见于慕卿在盯着自己那看，他也没不好意思。
转身拿着西服裤子就往自己身上套。
他一转身，于慕卿的视线自然就落在了他浑圆的臀部。
被内裤紧紧包裹着，手感应该很不错……
肖辛换好衣服，转身看着于慕卿说：“我好了。”
他这才发现于慕卿褪了墨镜，不过有一说一，模样还挺好看的。
于慕卿面部轮廓凌厉分明，一双桃花眼细长多情，是他那些前女友都会喜欢的类型。
于慕卿视线落在他领口的黑绳上，如果没猜错，那里应该是一条项链。
于慕卿带着好奇心，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轻轻拉着他的衣领说：“扣子扣歪了。”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肖辛的扣子。
两人之间离得有些近，肖辛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以及他身上隐约的淡香味。
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他越来越觉得气氛怪异……
肖辛拿开他的手，不自然地笑了笑：“于总，还是我自己来吧。”
于慕卿的手一僵，笑了声：“还挺讲究。”
“行，”他没跟肖辛僵着，松开手后退一步：“你自己来。”
于慕卿说着，单手插进裤兜，转身朝门外走去。
肖辛也没说什么，扣好扣子紧跟上于慕卿的步子。
一路上，于慕卿都在给他介绍会所规则。
两人来到一个包间门口，里面的音浪声很大，隔着门都能感到震动。
于慕卿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肖辛站门口踌躇了一会儿。
他知道一旦进了这个门，就要换上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阿谀奉承，做尽违心事。
不过为了生存，谁还管违不违心。
在生死面前，任何事都不值一提。
肖辛推开门，包厢正中间几个男模正在激舞，音乐声过大，根本没人发现他进了门。
他跨过沙发边一对火热纠缠的男女，坐到于慕卿旁边。
肖辛坐好，扫视了整个房间一眼，几乎都是女客户。
于慕卿端着酒杯，瞟了他一眼：“感觉怎么样？”
肖辛想说没感觉，但还是笑着回他：“陪女人喝酒而已，我可以。”
于慕卿端着酒，手自然地放在他大腿上，缓缓上移。
肖辛大腿一僵，心里莫名抵触。
于慕卿凑到肖辛耳边，轻声说：“那陪男人呢？”
肖辛干笑着拿开他的手：“于总，别开玩笑，我以前都是交的女朋友。”
于慕卿收回手，重新靠着沙发，对他扬了扬下巴：“喝一个看看？”
肖辛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猛灌。
最后在两瓶红酒见底后，肖辛毫无疑问地醉了。
醉倒在了于慕卿怀里。
半醉半醒间，肖辛感到有只手滑进了他的衣服里，冰凉刺骨……
于慕卿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会哄客人吗？”
肖辛喝上了头，红着脸一口回道：“会。”
于慕卿大掌扣住他的后颈，拉近两人的距离：“那试试。”
肖辛半眯着眼，醉的一塌糊涂：“嗯，试试…”
于慕卿很满意他的回答，轻吻了一下他的脖子，在他耳根处低声道：“我喜欢你……”
肖辛脑子嗡的一声，但还是故作镇定回着他：“我也喜欢你……”
喜欢个屁。
他现在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肖辛顾不上于慕卿的反应，捂着嘴起身往门口冲去。
身后的于慕卿半眯着眼，打量着肖辛离开的背影。
“有点意思……”
＊
肖辛冲进走廊里边的厕所，趴着马桶吐的两眼翻白。
感觉自己一辈子吃的东西都吐光了。
吐完后，他蹲在地上休息了会儿，整个脑子都像崩了线。
肖辛脑袋很痛，他拍着头，撑着马桶起身，往厕所的洗手台走。
他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漱了下口，确定没有那么重的异味后，肖辛才往外走。
肖辛脑子嗡嗡的，身上有些发热。
他一边扯着衬衫领口，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锁骨处的星星吊坠一不小心滑落出来，他也没在意。
走廊对面有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离肖辛越来越近……
“傅少，你喜欢骚的，还是浪的？”
经理追着男人的背影，笑得一脸谄媚。
傅宴顿住脚步，被问得烦了，索性一口回道：“我喜欢不喜欢我的。”
他就是来找他表哥的，对这些东西根本没兴趣，偏偏这个经理还老是追着他问。
“那……”经理突然结巴。
傅宴不想听他再说，回头刚想走，一团黑影就撞了过来。
肖辛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一个胸膛上，下意识地就要往后倒。
傅宴眼看着人就要往后栽去，眼疾手快地抓住肖辛的胳膊，一把把人拉了回来。
肖辛的脸又扑到那结实的胸口，这回他没挣扎，老老实实地闭着眼，整个身子靠着傅宴不动了。
两人的姿势过于亲昵，经理在一旁看呆了：“……？！”
这谁啊，这么大胆敢往傅宴胸口上撞，这不和撞枪口一样吗？！
傅宴动了动鼻子，就闻到肖辛身上的一大股酒味，原来是个酒鬼。
他拉着肖辛的胳膊摇了摇，冷声道：“起来。”
肖辛也不知道现在倒在了哪，他只觉得躺着的这个胸膛很结实，很温暖，很有安全感，舍不得放手……
他脸贴着傅宴的胸口蹭了蹭，像他前女友家的大床一样，很舒服。
傅宴被他这个动作挠得心口一痒，轻蹙了下好看的眉：“再不起来我松手了。”
肖辛以为有人拉着他的胳膊在说喜欢他，梦呓似的，轻声呢喃：“我不喜欢你……”
走廊的音浪声隔墙震耳。
傅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大声在他耳边问道：“你说什么？”
肖辛趴在他胸口，被他这声音一吼，莫名来了气，不管不顾地大吼了一声：“我说我不喜欢你！”
旁边的经理在一旁惊得瞪大眼睛，这，这不就和傅宴的要求对上了吗？
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肖辛，这不是他们老板刚刚领回来的人吗？
肖辛吼完，头一栽，又埋在了傅宴胸口。
他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像想到什么似的，眼泪唰唰流个不停，嘴里一直嚷嚷着：“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能不能别死……”
傅宴听他满口胡言乱语，耐心耗尽，刚想推开肖辛，就感到自己胸口处传来一阵湿热……
他扶着肖辛的肩膀，把人拉开一点距离，果然看到肖辛在哭……
肖辛哭的泪眼朦胧，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蝴蝶，在雨中可怜的煽动着翅膀。
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破碎美……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傅宴怔住了，心里止不住一颤。
他第一次看见有男人哭成这样的。
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经理看他扶着肖辛一动不动，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才出声打破这静谧的氛围：
“傅少，你喜欢这款吗？这是于总今天刚带回来的人……”
傅宴侧目瞪了他一眼，经理立刻噤了声，低着头不敢看他。
傅宴扯着肖辛的胳膊，轻松一拽，把人丢给了经理。
肖辛脖子上的星星吊坠，就在这时猛地闯进他的视线。
经理扶着肖辛刚想走，傅宴就拦住了经理，“等等。”
经理诧异回眸：“怎么了，傅……”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一空。
人又到了傅宴怀里。
经理：“……”
傅宴一手揽住肖辛的肩膀，把人圈在怀里，一手拽着肖辛胸前那枚星星吊坠看了看。
当看到星星背面的“J”时，他瞳孔一颤。
这枚水晶材质的星星吊坠，是他亲手做了送给姜玉清的，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傅宴眼底一红，抓住肖辛的衣领，把人抵在墙上，粗暴地晃动了两下不省人事的肖辛：“姜玉清在哪里，你和他什么关系？”
傅宴嗓音有些发颤，抓着肖辛衣领的手青筋凸起，一看就知道发了狠力。
经理第一次见傅宴失控的模样，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他怕傅宴一个误伤，一拳把他鼻梁捶断，特意站在离傅宴两米远的位置，小声劝道：“傅少，你冷静点……”
肖辛后脑勺磕了一下墙，痛得皱起眉。
他酒还没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了傅宴那张脸。
那张脸与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合，肖辛眼睛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伸出手捧住傅宴的脸，笑着流泪：“我就知道你没死……”
“……”
傅宴嘴唇颤抖着，一拳打在肖辛身后的墙上：“我问你姜……”
他话还没说完，唇上就落下了一个湿热的吻，带着酒气。
傅宴喉咙一哽，所有脏话都被肖辛的吻堵在唇间。
肖辛捧着他的脸，在吻他？！
傅宴身子一僵，皱了下眉。
他的初吻竟然给了一个酒鬼？！
经理眼睛瞪得像铜铃，没想到堂堂傅氏集团的小少爷，竟然被一个男人强吻了！
真是刺激……
这历史性的一幕，简直可以撼动他整个职业生涯！
他何其有幸成为这伟大一幕的第一个见证者。
“太好了，太好了！”
经理立马拿出手机，抓拍下了这值得纪念的时刻。
傅宴眉越拧越紧，撑着墙想要离开肖辛的“虎口”。
肖辛预感到他想逃脱，掌心更用力扣住男人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他吻得入迷的时候，唇角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肖辛立即停止了深吻的动作，痛苦地皱起了眉。
好痛……
唇角涌上一股血腥味，咸得苦涩。
肖辛吃痛，松开了傅宴。
傅宴摸了下嘴角的血渍，也松开了肖辛的衣领。
肖辛没了支撑，靠着墙滑坐在地。
傅宴看了下指尖的血渍，阴笑了声，“呵，草……”
没想到自己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交代在了一个男模手里。
经理看他笑得诡异，站在旁边不敢贸然上前。
直到傅宴对他勾了勾手指，他才敢慢吞吞走过去。
他还以为傅宴要砸他手机，握着手机的手更用力了，低眉道：“傅，傅少有什么吩咐吗？”
傅宴斜眼看着他，凌厉的双眸像把利刃，看着令人生寒。
他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肖辛，对经理说：“三分钟之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好的，傅少！”
傅宴没在走廊过多停留，扯过肖辛脖子上的星星挂坠，转身朝走廊深处的包厢走去。
于慕卿还在等他。
经理看着傅宴的背影，捏着手机的手才一松。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还好，不是要摔他手机……
＊
包厢内，男男女女扎堆亲热。
傅宴闻着空气中各种香水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有些生理反胃。
他凑到于慕卿耳边，掩耳说了声：“有点事，办公室聊。”
顶楼办公室。
于慕卿坐在沙发上，一头长发随意散在肩侧。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傅宴一眼：“听说，你被我的人强吻了？”
傅宴看着他那快翘到外太空的嘴角，表情不悦：“你能不能笑得收敛点？”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他就感觉自己心底发毛，带着一股子郁闷和不爽。
于慕卿点了根烟，翘起长腿，一边抽着，一边对傅宴道：“你那洁癖是病，得治。”
说着，他想到什么似的，又是一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知道玩过多少了，结果你还是个处，哈哈哈哈……”
于慕卿说到这就是一阵爆笑，身上的长发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
傅宴：“……”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他不介意现在就给于慕卿来一刀。
于慕卿笑得肚子痛，中途还被烟呛了几下，捂着嘴断断续续咳了几声。
傅宴看他那欠样儿，端着酒杯抿了口酒，低骂了声：“活该！”
等于慕卿笑完，傅宴才开始正式提问。
“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于慕卿又是一笑：“能为什么？不就为你那白月光？”
傅宴眼色一变，嗓音沉了几分：“两年了，我找了他两年，他到底去哪了……”
于慕卿弹了下手里的烟灰，表情难得严肃：“小宴，姜家就姜玉清这么一个儿子，你当初执意带他出国，现在人失踪了，姜家肯定会死咬着你不放。”
傅宴轻点了下头，脸上浮现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沉闷。
“我知道，可我当时根本没成功，没成功带他离开国内……”
傅宴说到此处一顿，看向于慕卿的眼神有些恐慌：“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过，因为只有你信我……”
他手肘抵着膝盖，有些绝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表哥，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找到玉清……”
傅宴平时在外面凶得像个狮子，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只有在求人时，那张脸上才会浮现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惊慌失措。
让人想要保护。
也只有这个时候，傅宴提的要求，他才会无条件答应。
于慕卿弹了下烟灰，看傅宴有发病的迹象，随口问道：“药带了吗？”
傅宴手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药瓶，那颗星星吊坠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在地。
傅宴一愣，刚伸出手，就被于慕卿先一步捡起。
于慕卿拿着吊坠看了看，问傅宴：“这是什么？”
傅宴往手心里倒了三片药，就着酒精吞服后，才从于慕卿手里一把抢过那星星吊坠，像护宝似的往兜里一揣。
“这是我的东西，你别动。”傅宴说。
于慕卿眨了下眼，挂着吊坠的那条黑绳，他刚刚在肖辛脖子上见过。
他随口问：“是从那个强吻你的男模身上摘的吧？”
傅宴瞳孔一震，“你怎么知道？”
于慕卿指尖夹着烟，眼睛半眯着，透过缭绕白雾看向傅宴：“不了解的人，我一般不会随便往会所带。”
傅宴吃过药，心里镇定不少，虽然诧异，但开口还算平静：“他是……”
后半句话还没问出口，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于慕卿淡淡开口：“进。”
经理手里拿着一份资料走过来，递给沙发上的傅宴：“傅少，这是您要的全部资料……”
傅宴放下手里的酒杯，伸手接过那份文件。
看傅宴接过资料，经理弯腰点头准备撤退：“那老板，傅少，我就先下去了。”
“不急。”
于慕卿把刚倒好的一杯茶推到经理面前，笑道：“先喝杯热茶再走吧。”
经理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家老板真是人美心善……
“谢谢老板！”说着他拿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人安排得怎么样？”于慕卿问。
经理点头道：“都安排好了老板，人在八楼睡房。”
“对了，这是房间副卡。”经理说着把卡放到茶几上。
于慕卿抿了口酒，轻嗯了声：“你先去忙吧。”
经理礼貌点了下头后，走出了办公室。
于慕卿放下酒杯，把视线落到傅宴手里的那份资料，淡声问：“看得怎么样？”
傅宴翻到人物关系背景图那一页，不可思议道：“他和玉清，是大学同学……？”
于慕卿用手枕着后脑勺，靠着沙发往后一躺，眼半眯着：“准确的说，是和你白月光的前男友是大学同学，兼室友。”
“……”
傅宴脑子很乱，有点不敢相信：“玉清在国内读的是名校，他……”
“你想问他一个男模，是怎么考上那所学校的对吧？”于慕卿笑着打断他的话。
傅宴点了下头：“嗯。”
于慕卿接着道：“他其实很聪明，读的是音乐系，那专业烧钱，全是靠他那张脸上的学……”
“靠包养？”傅宴眼神诧异，接着透露出一股鄙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全是，他的家庭情况很复杂，母亲嗜赌欠下巨额债务，父亲半身不遂躺医院，所有的债都靠他一个人顶着，他要是不靠那张脸，也活不到现在。”
傅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和玉清……有关系吗？”
于慕卿眸子一沉，道：“他和姜玉清关系不怎么样，但据我所知，大学期间，他跟姜玉清的男友贺云洲走得很近……”
“他喜欢贺云洲？”
傅宴捏紧手里的星星吊坠，每当谈到关于姜玉清的事，他心里都说不出的难受。
“没有听说过，那小子在大学里一直都是谈的女朋友，我还听说，他那好像有点不行……”于慕卿说着，眼神越发晦暗。
傅宴：“性无能？”
于慕卿点头：“可以这么说。”
“……”
房间又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傅宴现在一想到肖辛，心里就膈应得慌。
“那家伙不会有什么病吧……”傅宴问。
“这个嘛……”
于慕卿看傅宴面色犯难，故意说：“不清楚。”
傅宴摇了下头，不敢深想，越想浑身上下越不得劲。
他把资料往茶几上一扔，双手抱臂，长腿往茶几上一搭：“所以玉清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于慕卿说：“他和贺云洲走得很近，可是贺云洲和姜玉清在同一天失踪了。”
他顿了下，接着说：“我曾经试图派人从肖辛那里打听有关贺云洲的情况，但那小子每次提到贺云洲，都一副躲闪不及的态度，我就觉得他不太对……”
“但我刚才听经理说他主动吻了你，我又有了新发现……”
于慕卿说到这，卖了个关子，拿起酒杯轻抿了口酒。
傅宴听到这，皱起了眉：“什么新发现……”
“我发现……”于慕卿直勾勾看着傅宴那张脸，好似在描绘着傅宴的面部轮廓。
傅宴被他这吊胃口的行为搞得火大，后牙槽一咬，手心不由得慢慢捏紧：“发现什么？”
于慕卿看他这耐不住性子的样子，轻笑了声：“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就你这脾性，以后怎么继承你爸的公司？”
“别转移话题……”傅宴揉了下太阳穴，有些头痛。
于慕卿比他大十岁，老是喜欢吊他胃口，关键是他还拿于慕卿没辙，这才是最让他生气的地方。
于慕卿看他蔫了吧唧的，才继续往下说：“我发现，你和贺云洲有点像……”
傅宴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瞳孔猛然一颤，他抬起头看向于慕卿：“所以……那，那个人是因为我像贺……？”
于慕卿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喜欢贺云洲。”
傅宴愣了下，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把，生疼。
没想到还是个第三者，他心里对肖辛感到更膈应了。
傅宴黑眸一沉，嗓音冷冽：“玉清失踪，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于慕卿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我想的是，你用你的脸去接近他，然后找到姜玉清……”
傅宴猛地拍了一下茶几：“不可能！”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酒鬼第二面！
“不想找到姜玉清了？”
于慕卿的话像一瓢冷水，忽的一下浇灭了傅宴心里的火。
傅宴面色纠结：“我……”
于慕卿一眼看穿他：“想就听我的。”
傅宴心里很闷，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我再想想。”
于慕卿冲着他背影喊：“你最近一个人小心点，姜家好像盯上了你！你爸就你一个儿子……”
“知道了！”
傅宴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门一摔扬长而去。
＊
“叮，叮，叮……”
手机铃声在偌大的房间响起，显得整个屋子空旷寂寥。
屋内装潢奢华，正中央的洁白大床上，一只手从白色丝绒被里缓缓伸出，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肖辛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大早上的催命啊…”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难受，肖辛还以为房子里进了大爷，瞌睡瞬间清醒。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腰好像散了架那样痛……
“啊，嘶……”肖辛扶着腰倒吸一口凉气。
他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一把掀开被子，看到全身上下光的只剩一条内裤，瞬间懵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那不行，他还以为自己昨天大战了三百回合。
“喂，喂，你小子在听吗？”
一道女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肖辛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愣神没接话。
是他那个嗜赌成瘾，把一屁股烂债堆自己儿子身上，流逃在外的“妈”。
手机屏幕亮着，里面传来女人的怒吼声：“白眼狼别装死，这个月生活费怎么还没给我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