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6-07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winecat 主角：周眠 顾思凡
第二天。
周眠醒来已经日上三更，怪只怪那窗帘遮光质量太好，大中午了房里还是昏黑一片。
床边已是空无一人，周眠猜那男孩大概是走了，倒是稀奇，以往那些赶着上他的床的人总是巴不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呆一会儿，好在他面前混个眼熟多拿些钱。
不过，这倒是他头一回把人带回家，周眠不免又想起了那张脸，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灯光晃人，偏偏就像是那个人，其实，正脸也不像，周眠有些不敢再往下想，昨晚是不是想着另一个人的脸做着那档子事。
他有些心烦，往床头柜伸手摸到了一个小盒子，那是包朋友送的洋烟。盒子是深蓝色的，写着串描花一样看不懂的文字。周眠对烟这玩意没多大瘾，偶尔抽也只抽固定几个牌子，不过这会儿他也找不出其他的烟，打算将就一下，结果打火机在客厅，点不了火，于是作罢。
周眠另一只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却发现电量告罄已经关机了，心底倒是暗自庆幸，有了正当理由不用面对乔少言和娱乐记者的轰炸了，正好落了个耳根清净。
周眠穿着那件真丝睡袍，衣带松松地系着，颇为懒散地穿着拖鞋往楼下走，这是间很大的复式，连那楼梯也修得复古华贵，带着点帝王的味道。
楼下是客厅，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带着浓浓的港风味道。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爱上过谁。”
周眠脚步一怔，停在了楼梯的转角，刚好能看到那台占了半面墙的电视屏幕。
电视上的画面镜头一转，恰好是一幕男主角的脸部特写，半隐在夜色和雨幕里，朦胧的白雾中浮现嘴唇和鼻峰的线条，烟尾那处猩红若隐若现。
尽管他这几年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地回避，却还是在第一眼认出了这张大屏幕上的脸。
“抱歉，我不爱你。”
顾思凡在电影中如是说道。
语气淡漠带着点微不足道的歉意，就像是轻轻吹散了一点烟雾那样轻描淡写。
和六年前那样如出一辙。
沙发上坐着的男孩突然余光察觉到了有人，看到周眠立在楼梯的转角处，眼皮半耷拉着，目光落在大屏幕上。那男孩叫郑赫楠，是个名不经传的十八线跑龙套小演员，昨晚在聚星打算找个圈内的人拉关系，好巧不巧碰上了这位纨绔少爷。
但经过昨晚一夜，他笃定周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罪自己，于是语气柔和地解释道，“我看这里有顾思凡的片子……”
周眠眼皮都不抬，立刻打断了他，“你是顾思凡的粉丝？”
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咄咄逼人。
神情也变得截然不同，郑赫楠被这气场吓到了，脑子里不免跳出了这位少爷的各种新闻。
“周眠剧场怒摔剧本后扬长而去”“周眠机场与黑粉互怼”
阴晴不定，肆意妄为，这是众人眼里的周眠。
郑赫楠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多了几分尴尬，一时间拿不准眼前这个人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我，不算吧，但是我挺喜欢他的电影的。”
他抬眼看着周眠的脸色斟酌词句。
但周眠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皮半垂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现在没了酒吧昏暗的灯光，没了酒精的催化作用，暴露在青天白日里，这张脸和畏畏缩缩的气质看上去跟顾思凡截然不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周眠心底暗自想道，假酒误人。
周眠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客厅，把那支夹在指尖的烟含到了嘴里，然后给了个眼神，郑赫楠便心领神会地拿起了桌边的打火机熟练地点了火。
周眠吸了一口，这几年他瘦了不少，两腮也随之往内凹陷了一些，抽烟的脸看上去很性感，郑赫楠忍不住鬼迷心窍地多看了几眼，心想，周眠这人能在娱乐圈混下去，这张脸实在是功不可没。
周眠没搭理他的眼神，盯着那整整齐齐摆着影碟的木制书架出神，然后缓缓吐出了口烟，像是刚刚听完了他说的话，眉毛一挑，“毕竟是影帝嘛，跟我这种混子自然是云泥之别了。”
这话听上去像枚尖锐的刺，隔着层气球肚皮，下一秒那球或许就会爆破。郑赫楠愣着，额头冒了点冷汗，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现在只是后悔昨晚进了那家酒吧。
周眠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我不喜欢别人乱动我的东西。”
郑赫楠喘了口气，然后麻溜地换上自己那双鞋，走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又暗自回头看了眼，刚好看到那道门缝里，周眠正把那盘碟擦拭了几遍，又摆回了老位置，光和灰尘在他身边打转，衬得那身影有些像旧相片里的画面。
*
周眠打了一下午那台老式游戏机，游戏里的分数被刷到了前十。这会儿眼睛发涩，手腕发酸，他伸了个懒腰。
这台机子是方子沐替他从哪个古董市场淘来的，上个年代的东西了，方方正正，外表故意做旧，是掉漆的红色，按钮被重新安装过，操控起来倒是很灵敏。这个过时的笨重大家伙看上去和这间富丽堂皇的复式公寓格格不入。
以前这种玩意儿大家都看不上，时间久了却成了收藏品，卖出了天高的价格。
周眠把那游戏机关了，然后扭头看向窗外，脖子也有些发酸，外面天黑了，外面几幢高楼的盏盏窗户也亮了起来，衬得他这栋空荡荡没开灯的小复式有些寂寞。
这会儿肚子也饿了，周眠刚打算叫个外卖，却发现手机不在身边，猛然意识到早上手机扔在楼上充电了，而他一整天都没看手机。乔姐和小助理那儿一定又是鸡飞狗跳，他想到这个就有些头大。
最后他还是放弃挣扎，叹了口气，回到楼上给手机开机。
果不其然，伴随着屏幕亮起，一条条信息跟潮水般涌了进来。
乔少言的信息十五条。
助理夏昭的信息二十四条，还有十二通未接电话。
还有那堆狐朋狗友们发来的消息。
……
周眠有些头痛，心想着不如把手机丢了。
结果铃声猛地响了，他一看屏幕，来电人——夏昭。
行吧，早死晚死都得死。周眠接起电话的同时瘫倒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用手掐了掐眉心。
“周哥，你今天是手机坏了吗？”
这位小助理显然是诧异于周眠突然接起了电话，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
周眠却直截了当，“没看手机。”
“……”夏昭被噎了一下。
“周哥，你看看今天的热搜。”
周眠，“怎么，今天是娱乐圈纨绔为爱寻仇还是为爱做零啊。”
夏昭这人形如其人，外表圆润光滑，连带着脑回路一同光滑平整，总是跟不上这位少爷的脑回路，于是好容易绕回来，“不是，你的那条热搜被压下来了，现在顶上去的那条是顾思凡的。”
周眠听到这个名字，动作一停，“顾思凡。”
“对，哥你今天还真的一整天没看手机啊。”夏昭这会儿似乎终于信了周眠的话。
周眠点进微博，一条转发超过几万的热搜赫然跳了出来。
“影帝顾思凡新恋情疑似曝光。”
下面配了一张照片，大概是信号不好，迟迟没加载出来。
周眠躺在了床上，把自己陷入了软绵绵的被子里，眼神没有聚焦地落在天花板上，外面飞驰而过的车灯也从天花板上如同发光的游鱼一般溜走。
怎么又是顾思凡。这个名字明明已经避开了快六年，却总是见缝插针地从某些时间里冒出来，跟雨季发霉的蘑菇一样，而最近更是抽了风一样疯狂窜出来。
与此同时。
S市的机场，尽管已经是晚上，但灯火通明，嘈杂热闹。
这会儿飘起了细雨，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突兀地停在了停车场外边，周围包围着密不透风的好几圈记者和粉丝，闪光灯在夜色里格外耀眼。
伴随着人群中的喊声“顾思凡”，并且压过了机场安保人员维持秩序的声音。
从机场先出来的是一把黑色的大伞，伞下站着两个人，撑伞的是他的助理，一个烫着金色卷发的时尚男青年，说实话放在普通人里算出挑了，但而此时他站在顾思凡旁边，只能心甘情愿沦为背景板。
顾思凡披着件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卷着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半只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整个人看上去肃冷淡漠。
闪光灯汇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光，尖叫声呼喊声震耳欲聋。
这些记者和粉丝都是从下午两三点开始蹲机，顾思凡这天刚去B市参加了百花奖，凭着《流浪的波塞冬》里的男主角角色拿下了本年最佳男演员奖。
顾思凡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放其他人脸上就像是皮囊上的一副虚假表情，但看到顾思凡那双黑色眼睛的时候，人们只会忍不住陷入。
娱乐报刊上对这位年轻又为人低调的影帝总是不吝啬赞美，尤其是他的那双深情脉脉的眼睛，无论是在戏内还是戏外，总有着让人一眼沦陷的魅力。
顾思凡，二十岁出道即一炮走红，当年那部《末名者》拿下了当年的金鸡奖最佳影片奖，最佳拍摄奖，而主演顾思凡也摘得了最佳男演员奖。
之后的事业也是一帆风顺，顾思凡为人低调又肯吃苦，挑戏眼光又刁钻，接下的电影部部大火，奖项拿的手软，风评好的一塌糊涂。
“请问，您和白曦的恋情是真的吗？”一位记者挣脱了半个身子，从人群中探出身大声喊道。
顾思凡刚好走过他的身边，飘过一阵很淡的香水味道，夹杂着雨水的气息，不是那种标志成熟的古龙香水味道，而是有些酸涩的柑橘香。这味道其实有点不太符合影帝的身份。
“不好意思，这些绯闻八卦我们一律不给予回复。”助理撑着伞挡住了顾思凡的脸，有些记者索性蹲下来，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偷拍。
“那么您这次回到S市是要接新的片子吗？”
被各种记者问题，粉丝表达爱意包围着，那把黑伞终于走完了这条不到一百米的红毯，挪到了商务车旁边。
顾思凡猫腰很熟练地钻上了商务车，坐进车里后，外面的闪光灯仍对着车窗内一顿闪，那位助理被晃得有些不爽，让司机赶紧开车走。
结果顾思凡叫停了，在众目睽睽下按下了车窗。
车窗外站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上初中的样子。
她手里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看到突然近在咫尺的顾思凡，先是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似乎被这位年轻影帝近距离更加精致不可挑剔的五官惊艳到了，脸颊飞上了两片红云。
“你好。”顾思凡说，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这个是给我的吗？”
雨水飘进了车窗，落在他的头发上和羽睫上，看着很温柔。
*
“那小姑娘送的什么礼物？”坐在前排的经纪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似乎有些不满，“以后不能随便收粉丝的礼物，知道吗？”
顾思凡嗯了声，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那张贺卡。
上面只写着一行字，“顾思凡哥哥加油。”后面还有一个小表情。
*
正当周眠盯着那张显示加载符号的图正当周眠盯着那张显示加载符号的图片时，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人。
“周眠，你现在在家吗？”
乔少言的语气听起来居然很平静。
“在啊，怎么了。”这会儿，那张图片猛地加载了出来，穿着晚礼服的女演员和穿着西装的顾思凡，后者绅士地牵着前者的手，站在发布会的红毯上。
那位女演员他知道，是个老牌的女演员了，比顾思凡大了六岁，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岁月沉淀的女性气质很吸引人，自带风情万种。
顾思凡嘴角带着很浅的一抹笑，就好像这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居然还有好消息啊，那我先听坏消息吧。”周眠盯着这张照片，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上次那个品牌方取消和你的合作了。”
周眠一副了然的口吻，“嗯，那好消息呢。”
乔少言吸了口气，顿了顿。
“裴导看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