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08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心宿二心星 主角:小狼 小少爷
又过了几年。
十六七岁之后,少年成长便有如春笋雨后拔节,快得不可思议。
那段时间的小少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都渐渐褪去稚气。也不知何时,开始懂得了愁滋味。
他的烦恼,或许便是长大后,不可避免地与童年玩伴渐行渐远。
知慕少艾,青涩的高中时代,总是充满了悸动。
而小少爷就像块被细细打磨过的美玉,在一干灰头土脸的大小伙子中,尤为出类拔萃。收到的情书自然数不胜数。
却被通通回绝。
也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只是小少爷想,谈恋爱无外乎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
可若公正评价,他认识的人中,长得最好看的是小狼,灵魂最合拍的,也是小狼。
那么……
那么小狼应该也收到过很多情书吧。
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个念头。小少爷也搞不懂,他怎么忽然就难受起来。
兴许是始终接受不了形影不离的小伙伴变得疏离吧。
在小少爷还埋首课本时,小狼已接手了东家交托的产业,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了。
这便导致两人分明只差三岁,却仿佛有着天壤之别。
“等我再长大些,能给他帮忙,他就不会把我当小孩了。”小少爷这么想。
可他一次次自我安慰,却被小狼一次次避让敷衍而伤透心。
小狼平日里总是很忙,难得在家中碰上面,小少爷想同他讲话,没说几句,他就推说要去休息,或者以“你学习就行,别的事不用担心”来搪塞。
就连小少爷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小狼也消失了整日,直到宴会临近尾声,才姗姗来迟。
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任谁都会想发脾气,小少爷打定主意永远不搭理小狼了。
但看看坐在角落,眉宇间满是疲惫的某人,他又于心不忍,遂悻悻地将“永远”改为“今晚”。
可他不主动搭理,小狼竟然也没想到要过来搭个台阶。
连礼物也没准备吗……
众星捧月中,小少爷强颜欢笑,余光中却只注视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看见小狼安静地坐着喝酒,目光并未投过来一次。
夜色渐深,曲终人散之后,尚未落幕的宴厅里,除了侍者,便只剩下小少爷、小狼以及东家了。
这么多年过去,东家早已将小狼看作干儿子般,他打着酒嗝,唏嘘道:“这下,你们都长大啦,好啊。以后兄弟俩相互照应,我也放心。”
他说完,却半晌没有人接话,更别提什么兄友弟恭的画面了。
东家醉得厉害,并未注意到两个儿子隔得着实有点远,氛围也着实有点尴尬,他兀自继续道:“一个亲儿子,一个干儿子,等以后你们结了婚,就有好多孙子孙女围着我喊爷爷了,是吧?”
这回句末用的是疑问句,再不接茬就不礼貌了。
小狼蹙了下眉,说:“我……”
“我是不会结婚的!”小少爷飞快抢过话头,“更不会有孙子孙女,你别想了。”
听到这语出惊人的回答,东家酒醒了大半,沉声道:“胡闹!小孩子家净说浑话。”
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不结婚?”
“因为……”小少爷说到这里,看了小狼一眼。
这是从小习惯使然,他一如既往地,从那轻描淡写的一瞥中,汲取了许多勇气。
他平静地宣布:“因为我喜欢男人。”
“什么?”东家疑心自己听岔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于是小少爷便又重复了一遍,比方才还要掷地有声。
“你,你,我看你是疯了。”东家强迫自己转过头——只有这样才能忍住揍儿子的冲动。
他将视线转移到小狼身上,如见救星般,大声说:“快,你去把那不成器的给我吊起来揍一顿。肯定是这几年没了你的督促,他不知在哪交了狐朋狗友,学坏了,想气死他老子!”
向来不会忤逆东家的小狼,此刻却破天荒的没有照做。
他看向小少爷,这是今夜他第一次没有闪躲、认认真真地望过去。便撞进了一双含着讥诮和挑衅,又隐约有点委屈愤怒的双眸。
沉默须臾,小狼收回目光,对东家说:“太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您喝醉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保养身体为要。”
“也好,你和他说吧。”东家确实身心俱疲,摆摆手说,“你是哥哥,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东家说完便离开了,走之前终究没忍住,照着小少爷脑门弹了一榧子,说:“明天还口出狂言,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少了一个人,空荡荡的大厅里,便只剩下小少爷和小狼了。
想不到时隔许久的单独相处,会是这么个情况。
小少爷嗤笑一声,心想他数十个数,要是对面那人还是一言不发,他马上走人。
十、九、八……三、二、一点五、一点三、一、零点八……
小狼倏地起身,大步朝长桌这边走来,在小少爷面前站定。
后者停止数数,压抑住内心波涛汹涌,强装镇定,临危不乱地仰头,和居高临下的小狼对峙。
半晌仍是沉默,就在小少爷有点不耐烦,想要走人时,小狼终于开口了。
他轻声问:“是谁?”
“嗯?”过于短促的问话,令小少爷没反应过来,“什么是谁?”
小狼不疾不徐地报了几个名字,都是小少爷在学校中关系较为亲密的朋友。
“是在这些里面吗?”小狼语气平缓,近乎无动于衷,“你喜欢的人。”
这下小少爷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旋即冷下脸,说:“你派人监视我。”
“没有监视。”小狼矢口否认,“他们都是你父亲商业伙伴的儿子,我知道你和他们玩得好。”
“你知道……知道个锤。”小少爷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冷笑道,“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你猜啊。”
近乎于嘲弄的针锋相对,小少爷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了。
不是这样的,他其实只是想像小时候那样,亲亲热热地和小狼凑在一起,聊只有他们两个人懂的话。
然而,小狼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甚至还真有闲情雅致,从当中挑出一个名字。
“是他吗,你和他是同桌,他父亲和东家生意往来也最多。”
听这么头头是道的分析,小少爷几乎要气笑了,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用力一推,说:“我喜欢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有点尴尬的是,由于体型差距,他那一推非但没有把小狼推动分毫,反而孽力回馈,自己弹了个趔趄。
千钧一发之际,小狼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拽住摇摇欲坠的小少爷,扶着他坐好。
随着这个动作,前者西装口袋里的什么东西,滑落出来,堪堪掉在后者膝盖上。
那是一个长条形颇为精致典雅的盒子,绒缎面上印着某高奢品牌的logo。
习惯成自然,小少爷和小狼以前不分你我惯了,此刻又有点怒火中烧,简称上头,便想也没想,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银色水晶双层项链,闪烁着骄矜又高贵的光芒。
好漂亮!小少爷暗暗在心中夸赞了一句。
“这是送给……谁的?”他本来想问是不是送给我的,但又怕万一不是的话很没面子,便硬生生改了口。
小狼的回答让他庆幸自己颇为明智。
“送别人,你不认识。”小狼说。
“哦。”小少爷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将盒子递回去,随口问问般,“送给女朋友的?”
小狼接过去,他们的指尖短暂触碰了顷刻,又稍纵即逝分开。
那只筋骨匀称的手包裹着黑色盒子,小少爷的视线随之挪上去,就听小狼泰然自若地说:“算不上女朋友,只是喜欢的人。”
成人礼那夜不欢而散,东家冷静后细细忖度了一番。
像他这种白手起家,又能在黑白两道都搅弄风云的大佬,必然有些过人之处。
好比听完独子的“出柜宣言”,除了像传统家长那样无法接受和恨铁不成钢,他到底还能平心静气地追本溯源起来。
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可惜东家到底不是万能的,此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无法自我答疑。
好在大佬除了思维活跃,还有个普遍优点,就是知人善用。于是,他又去请教了那位曾给予过育儿建议的心理医生。
知晓来意后,心理医生详细讲述了在各种因素影响下产生不同性倾向的概念,并且在最后给出中肯建议:“简而言之,您所谓的‘矫正’本就是错误观念。若是一意孤行,偏要打压,只会矫枉过正。”
小少爷并不晓得发生何事,只知父亲莫名其妙转变了态度,没再横眉怒目,而是表示你喜欢男人可以,但不许勾搭不三不四的人,也不许早恋影响学习。
“我都十八岁了!”小少爷发出抗议,“这还算早恋啊。”
彼时正是“一家三口”难得聚齐了吃早餐的其乐融融时光,东家心情好,没计较儿子的无礼。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十八岁谈恋爱不算早吗?看看小忱,他这个年纪都不急,就你成日整幺蛾子。”
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战局,小狼咀嚼的动作微顿,没说什么。
小少爷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我谈恋爱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得等他找到对象才能谈恋爱么。”
“你这就叫做偷换概念。”东家显然没有听出这其中暗藏的玄机。
小少爷无所谓地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对面的小狼身上,见那人始终无动于衷,着实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又福至心灵。
“嗯……好吧,那我听您的。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小少爷放下筷子,认真地问,“不许勾搭不三不四的人,是什么意思?”
东家用看白痴的神情痛心疾首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少爷继续问:“可我不知道哪样的人算得上赤,我哥这样的吗?”
他在“我哥”二字上微微加了个重音,看到小狼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于是计谋得逞似的地笑了笑。
“你哥,你哥当然算……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家皱起眉,看到小少爷揶揄的模样,知道自己被这小子摆了一道,于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快吃饭,待会儿上学迟到了。”
继而便是食不言地专心吃早餐,看上去尚算其乐融融。
这相安无事持续到饭毕,两个小辈走出家门,朝不同司机的车走去时,终于荡然无存。
小少爷将书包递给司机,大声说:“周叔,今天下午不用来接我了,我要和同桌出去玩。”
“呃,”司机有些无奈,尽职尽责地问,“可先生那边怎么交代呢?”
“不用担心,我爸都说了,近朱者赤,他不会阻拦我交朋友的。况且,明天就是周末了,没理由不让我放松一下。”
“那好吧。”司机只好说。
对话的间隙,小少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程分了几缕心神在小狼那边。
他很确定这个音量能让对方听得一清二楚,可他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等到,连句叮嘱都没有。
行。
你可别后悔!
余光中看到小少爷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像是决绝,又仿佛怒气冲冲。
小狼目送着那辆车扬长而去,直至无影无踪。
他则只身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如同陷入长久的冥想,抽离不出。
直到司机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裴少爷,您上午还有行程,再不出发就要来不及了。”
“嗯。”小狼点点头,又恢复了泰然自持地模样,“走吧。”
谈合作、开会、陪商业伙伴打高尔夫……
与过着校园生活的小少爷大相径庭,于小狼而言早已没有了假期的概念。他每天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行程,简直分身乏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东家很器重他,将各种项目都交给他,让年轻人放心大胆地去尝试、去冒险。
小狼也从未辜负过东家的期望,纵然忙得连轴转,却总能做得尽善尽美,使东家本就如日中天的产业更上一层楼。
即便是星期五,对于小狼来说依旧没什么区别。
照例是周旋于各种人之间,熟练又麻木地处理着一桩桩棘手的事宜。
只是到高中放学的时间之后,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早晨小少爷说的,要和同桌出去玩。
这种说法有几分暧昧,小狼心知肚明。
当时他不是没想过想过叮嘱几句,小少爷年纪太小了,又向来纯粹简单,保不齐会不会受欺负。
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小少爷不可能永远在他的注视之下。未来,他们终究会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小狼有些自嘲地微叹了口气,强自将杂念压下,继续处理正事。
城市的夜总是热闹无比,也使人疲乏至极。这个晚上,光是亟待小狼赴约的应酬,就有足足三个。
如此也好,至少在人声鼎沸中,落寞便不会那么明显。
然而,所谓“恰好似前世的冤家今生见”,原来机缘巧合下,世界真的无比小。
周旋到了最后一场应酬,众人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向预定好的包厢。
小狼正听着对方负责人喋喋不休发表着长篇大论,他微不可察地偏过头,掩饰不耐。
而就在那个瞬间,他似有所感般,望了大门口一眼,便堪堪瞧见了某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高挑清隽的少年,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外套,可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和从背包到手表到球鞋无所不在的名牌,都在昭示着他的有钱人身份。
侍者们不敢怠慢,恭敬地将那少年和他显然同样有钱的伙伴迎了进来,走向另一侧的包厢。
注意到小狼的停顿,负责人停下滔滔不绝,尴尬地说:“裴总,我好像话太多了。”
“没事。”小狼收回目光,疏离又不失礼仪地说,“您继续,我刚才走了下神,抱歉。”
之后的饭局上,小狼几乎用尽了克制力,才没因心不在焉而耽误事。
好在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便谈妥了。
对方心照不宣,早就明白小狼他们给出的条件是最优渥的,如此走过场,也只是形式而已。
结束了正事,便是吃饭喝酒加侃大山。
蓦地,小狼起身,说了句“我先失陪一下”,便走出了包厢。
事实上,小狼也说不清自己此举意在何为。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荒唐地走到了小少爷所在的那片区域。
走廊很宽敞,墙壁隔音效果极佳,那么多房间,根本不可能精准找到某一个。
小狼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原地徘徊了片刻,自觉不可理喻,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
偏偏,在他将要离开的瞬间,离他最近的那个包厢门,开了。
“是你。”小少爷露出诧异的神情,旋即像是想起什么,冷哼一声,说,“干什么,你也在这边约会?和你喜欢的那位。”
“应酬,”小狼笼统解释了下他出现在此处的原因,淡淡道,“恰好路过。”
“这都能恰好路过……”小少爷嘀咕着,忽然皱了下眉,凑过去用力吸了口气,说,“我天,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精气息,灼热又醉人。
三场应酬下来,置身其中的人自然习以为常。再加上小狼的酒量被练得很好,不会那么容易被酒精影响,是以并未发觉。
此刻听小少爷这么说,他才知道自己满身酒气,必然难闻,便下意识想往后避让。
然而,还没等他退出分毫,手腕便被扣住了——小少爷拉他进去:“你应该是中途出来的吧。先别走,我让人弄点醒酒的来,你吃了再回去。”
边说,边不容抗拒地把人往里拽。
对于小少爷,小狼本来也没什么抵抗能力。
他任由对方拽着,一如既往地将目光落在小少爷身上,沉声问:“你的外套呢?”
小少爷现在身上是一件绿色的薄款毛衣,拗造型有余美观不足,在乍暖还寒的三月初显得格外单薄。
“暖气太热,我就脱掉了。”小少爷把人牵进去,按着小狼在座位上坐下,便打算叫服务生过来。
包厢里的沙发上原本四仰八叉躺着个男孩子,正是小少爷的同桌,他看到有人进来,下意识望过去。
于是,便对上一道寒意深沉的、锐利的视线。同桌慌忙正襟危坐,不知为何,哆嗦了一下。
寂静,由内而外的寂静。
分明暖气开得很足,却仿佛置身于寒冬冰窖。同桌倒抽一口凉气,默默往角落里挪了挪,眼观鼻鼻观心,活像考试作弊被教导主任当场抓包。
小少爷并未注意到涌动在暗中的浪潮,他接过侍应生送来的蜂蜜水,递给小狼。
如此,原本不咸不淡盯着同桌看的小狼,终于慢慢收回视线,抬眸望向小少爷。
同桌松了口气。
“欸,等等。”
就在那杯水即将从小少爷手中被接过时,他皱了皱眉,嘀咕道:“我摸着好像有点烫。”
他说着,想也没想,兀自先抿了一口。
“哦,温的。”于是便安心将杯子递到小狼面前,“给,挺甜的,你应该不喜欢。但没办法,谁让你喝了那么多酒。”
小狼没有很快作出回应,有那么几秒钟,他安静地看着悬在空中那只修长瘦白、关节微粉的手。以及那手抓握着的玻璃杯上,斑斓浮动着的流光溢彩。
“没关系。”小狼淡淡地说,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
同桌目瞪口呆地围观了二者互动全程,几乎按捺不住八卦之心。
那厢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小少爷倏地朝他使了个眼色——显而易见,是该他表演了的意思。
觑着那位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颇有生杀予夺之内敛沉稳气质的兄台,同桌实在是有点想背信弃义,尥蹶子走人。
但想想朋友义、同桌情,以及他梦寐以求的绝版签名球衣,终于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从景,这位是?”
“啊,忘记介绍了。”小少爷作如梦初醒状,对同桌道,“他是我哥,今晚刚好也在这边有事情。”
音落又转向小狼,介绍道:“哥,这是我同桌。”
听到“哥”这个称呼,小狼蹙了下眉,又很快掩去。
那稍纵即逝的不爽,纵然被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没有被小少爷错过。他愉快地眯了眯眼睛,继续以小动作示意。
于是同桌期期艾艾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哥哥,哥哥好,我叫陆忍。”
“……”微顿之后,小狼言简意赅地报了家门:“裴忱。”
同桌忙不迭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嗯?不对啊,从景,怎么你姓叶,你哥姓裴?”
这个问题是他们设计好的,小少爷想知道小狼打算怎么向外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然而,同桌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小狼的回答。
那只好由小少爷救场了——要是他也不说话,会显得同学情过于淡薄,太虚假。
“他不是我的亲哥,是远方表哥。是吧,裴忱哥哥?”
后面那句,是对小狼说的。他们一坐一站,相距本就不过咫尺,此时凑得近了讲话,便莫名有种大庭广众下耳鬓厮磨的意味。
小少爷热衷于收集各种香水,今天要上学,他喷的是极淡的木质香,宛若落过雨的森林。
那潮湿又冷淡的芬芳,隔得远时几乎闻不到,亲密依偎时却清香袭人。
小狼默不作声地看着笑眯眯的小少爷,半晌,倏尔起身,平静地说:“那边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待会儿会让人把这边的账一起结掉,你们尽兴。”
闻言,小少爷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人,居然,打算,一走了之?!
他想也不想,伸手从背后掐了同桌一把。
“诶呦!”同桌下意识嚎了一声,嚎的瞬间难得机智一回,接收到讯号,连忙挽留,“哥……哥哥你先别走。”
小狼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诚然同桌即使作为同性,也心悦诚服地感叹那样一张五官锋利英气十足的脸着实生得恰到好处。
但再好看,配上“你欠我两千万”的表情,那点人皆有之的爱美之心,也早就湮灭于只可远观的畏惧之中了。
“那个,”同桌嚅嗫道,“待会儿我和从景还要去同学的生日,结束可能很晚了,要是他晚上没回去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们跟他爸爸打个掩护,就说他去同学家学习,和你报备过了。”
艰难地说完这段话,明明没有人打岔,他却几度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滋味。
好在同桌并不需要在表演完继续忍受煎熬,对面的小狼并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注视着小少爷。
小少爷自然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察觉到自己成了二者对峙的拦路虎,同桌默默地,往侧边退了一小步。
就见小狼若有所思地敛眸思考片刻,重新抬起视线时,并未采纳请求,而是看着小少爷,回答同桌的话:“他要去做什么,不需要向我报备。你们怎么打算,我也不会插手,自己有分寸就行。”
说完,便不再停留,朝外走去。
小狼手长腿长,很快便穿过了阒然无声的寂静走廊。他拐过几个弯,走进了尽头的盥洗室。
这里环境很好,连盥洗室也窗明几净,柔和光线舒缓淌下,营造出令人放松的气氛。
小狼极快地掬了几泼水,毫不留情拍在脸上。沁人心脾的冰凉水珠从外而内透彻肺腑,暂时将那股不知何时灼烧起来的无名火压降下去些许。
方才,若不是他素来定力好,喜怒不形于色,只怕会被嫉妒掌控,不顾后果地把人掳走。
或许,再意志坚定的人,也会有失控的软肋。
眼前走马观花般,又闪现出种种场景,小少爷的脸、小少爷的手、小少爷的谆谆关切……
那个人曾经,说要当他的小狗,说要陪他很久很久。现在,却和别人谈笑风生。
骗子。
可是——
小狼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样眉目阴鸷的一张脸,眼底泛着血丝,又疲惫又深不可测,与风华正茂的高中生大相径庭。
可是本来就是他先食言的,他先躲开,他先畏缩,是他先让小少爷一次又一次失望的。
很早很早,早到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对童年玩伴的感情就变了质。
等到小狼乍然惊醒,早已为时已晚,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心无旁骛地和小少爷亲密相处。
可他这样从污泥中爬出来的人,侥幸拥有过皎洁的明月,可以向往,却绝对不该肖想将之据为己有。
那么现在,不正是他求仁得仁么。
小少爷依旧干净纯粹,结交的朋友也都是与之相配的。
小狼想看到他一辈子快快乐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需要背负任何枷锁。
而他只要站在他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平复完心绪,小狼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水珠,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耙,洗涤过的眉眼愈发坚定,浸着几分内敛克制的自持。
他抽身离去,打算回自己的包厢,收拾残局。
然而,他刚从拐角出来,便听到不远处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原本,他对别人的事并不关心,但那声音太熟悉,正是不久前才交谈过的小少爷的同桌,说的是:“宝贝儿,你等我十分钟,我这边已经处理好啦。”
“哎呀哎呀,对不起嘛,亲亲老公待会儿给你买小蛋糕吃好不好?”
“这边能有什么事,什么事比得上你重要,你才是我最爱的宝宝。”
“嗯嗯,亲,亲……”
同桌挂断电话,一转头,便对上了小狼沉沉的目光。
瞬间便是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他好容易稳住阵脚,讪笑道:“裴忱哥?原来你还没走啊。”
小狼没理会他的寒暄,冷声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同桌僵了一瞬,忽然想到什么,慢慢笑起来,说:“没谁呀,就一普通朋友。哥你别告诉从景,他会乱想的。我很喜欢从景,最近在追他,就快……”
话音未落,只见小狼快准狠地出手,顷刻间,一记重拳便裹挟着滔天怒意猛然而至。
“嘶——”同桌始料未及地被击倒在地,慌忙大声喊小少爷的名字。
对于这种软弱无力、不知抵抗的行为,小狼最是嗤之以鼻,他掂量了下,这人毕竟也是家世显赫,闹太难看的话东家也为难,便没有继续动手。
就在他斟酌的这个须臾,小少爷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从包厢中赶来。
他见状一惊,赶紧上前,抓着小狼的手肘,把人拉到比较远的地方站定。
小狼任由他牵着,两人身上的木质清香和酒精味道混杂起来,奇异般发酵出微甜。
“你……”小少爷看了看小狼阴沉脸色,动了动唇,说,“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暂时安顿好小狼,他便飞快奔去另一边,解救还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同桌。
纵然不用回头,小少爷也知道后面那人的视线必然还黏在他身上。是以他扶起同桌时,声音放得很轻:“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别说了,临场发挥。”牵扯到脸颊伤口,同桌痛得龇牙咧嘴,“儿子,我这回可是牺牲小我成就你了。”
小少爷感动地说:“好兄弟,恩情没齿难忘。明天就把球衣带给你……哦忘了明天不上课,那只能下周了。”
“行了别哔哔了,快滚吧。”
小少爷放下心来,转而又朝小狼走去。只是他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
只见走廊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那人长身玉立,似乎有些疲惫,双目微阖,背靠着墙。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今晚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衬衫和领带却仍旧一丝不苟。
他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并没有完全褪去,相反,与优雅得体相杂糅,显得又不羁又迷人。倘若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曾有那般颠沛流离的过往。
小少爷屏住呼吸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轻声说:“走吧,我刚才警告过他了,他不会和别人说的。”
小狼睁开眼,像是出乎意料,沉声问:“你要……跟我走?”
“那不然呢。”小少爷理所当然地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肯定不是你的错。”
他的眼珠澄澈透亮,目不转睛看着什么人的时候,就好像浮世万千,眼底却只容得下那方寸之间了。小狼定定地和他对视半晌,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最终微微颔首。
“我不明白。”
夜幕沉沉,暮春微冷的风从从高空掠过,偶尔拂起小少爷额前的碎发。他随手拢了拢,继续道:“你说他行为恶劣,那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必要动手呢?”
说着,小少爷将原本眺望远方的视线挪回来,望向与他并肩而立的小狼。
不久前那场闹剧之后,小少爷跟着小狼,待他回包厢和商业伙伴道完别,再相伴离开。
小少爷表示要和小狼聊聊,他们便就近前往某处东家名下的酒店。
此刻二人正置身于这座市中心最豪华酒店之一的顶楼露台上,侍应生听从差遣送来各种酒后,便很有眼力见地离开,还封闭掉了各处入口。
如此,这视眼开阔的绝佳观景地,便是他们的专属地盘。
登高望远,城市的喧嚣嘈杂被隔绝在低空之下,从这里往下看,霓虹灯汇聚成五彩斑斓的长河,车水马龙,从四面八方来,又缓缓向四面八方去。
月明星稀,溶溶光线下,小狼的脸庞变得模糊又柔和。小少爷半晌没得到回答,便用手肘捅了捅他,催促:“喂,问你话呢。”
“因为,”小狼似乎是斟酌着措辞,低声说,“当时,确实有点不理智。”
“啊。”小少爷故作惊讶,“原来裴忱也会不理智吗?”
“……”小狼有些无奈,没再回答,只是说,“以后你喜欢谁,至少得先了解过对方的人品,不可冲动。”
“可喜欢谁,哪有不冲动的。你不也有喜欢的人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难道就对他知根知底吗?”
小狼安静了瞬息,笃定地说:“是。”
见他如此坚定,小少爷有些动容,继而幽幽地道:“你这么说,我可真好奇,那个人是谁。”
对此,小狼选择缄口不言。
小少爷哈哈大笑:“好,好,我不问了。”
话虽如此,可小少爷抿了口手中的桂花酒,心中想的却是:我现在不问,可不代表待会儿不问。酒后吐真言,等你喝得晕头转向,我再问。
是以,他没再追问,只是举杯道:“还是喝酒吧,说起来,我们难得一起喝酒。”
“那不是因为你酒量真的很差么。”小狼这么说着,却还是依言和他碰杯。
毕竟有所图谋,小少爷从刚才到现在都只是小口小口浅啜,可他听小狼如此说,甩了甩脑袋,居然真的觉得有点晕。
“可我才喝了半杯!”小少爷愤慨道,“还是度数这么低的。”
小狼面无表情:“你十岁那年第一次偷喝酒,三口就睡了整个下午。”
“真的吗?”小少爷有点惊讶。可想到他自己都不太记得的这些事,小狼却如数家珍,一时颇为受用,有些飘飘然道:“我现在肯定不会这么菜了,今晚就给你证明!”
然而,就像是上天存心要挫挫某人的锐气,小少爷刚夸下海口,忽的一阵冷风吹过,顺带捎给他接连三个喷嚏。
当时听到同桌的呼救声,他走得急,没能来得及穿上外套,后续只顾跟在小狼身后,更是早就将之抛诸脑后。
小狼看了眼小少爷那件单薄的绿色毛衣:“以后再证明,今天晚上太冷了,先回去。”
小少爷当然坚决不从——他的春秋大计尚未实现,怎可半途而废。
“我一点也不冷。”小少爷迎着寒风,强行挺起胸膛,假装轻描淡写。
换来的是不容置喙:“不冷不代表不会感冒,先回去。”
“可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喝酒。”小少爷半是真情实感半是做小伏低地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别总拿过去的眼光看我。”
这回,小狼没能严词拒绝,他敛眸想了想,最终做出妥协:“那我们去室内。”
“好!”
整顿好东西,准备离开露台时,小少爷刚迈开步子,便觉头重脚轻,险险要往地上栽去,好在被小狼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你确定你还能继续喝吗。”小狼蹙眉问。
“当然。”小少爷不甘示弱地站直,揉了揉额角,“不过,可能需要你先背我下去。”
小狼:“……上来吧。”
好在,小少爷虽然处于不太能独立行走的微醺状态,但到底还惦记着身为少东家的体面,让小狼带他走了一处偏僻的楼梯。
倘若乘电梯,人多眼杂,保不齐便有哪个多事的跑到父亲跟前阿谀。
到时候,那人落得个体贴关怀的美名,训斥却得他来担。父亲若是知道他这么大年纪还耍赖,让小狼像小时候那样背着走,必定又要呵斥一番,让他好好反省,少去烦他哥。
想到这茬,小少爷就觉好笑得紧。
“笑什么?”
蓦地听到小狼的询问,小少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笑出声来了。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旋即又意识到背着自己的人并不能看到这个动作,遂改成开口:“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和你是不是投错胎了,有时候我觉得你更适合当我爸的儿子。”
小狼微顿片刻,才沉声道:“没投错,你本来就……你这样便很好。”
小少爷并未注意到他的停顿,兀自继续道:“嗯,也没关系,反正他现在也把你当儿子。”
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小少爷便没再出声了。
这条楼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称得上是老朋友。很多年前,他们都尚且稚嫩,也时常会来这幢酒店玩耍。
而这条蜿蜒空寂的楼梯,便是小少爷用来甩掉那些无时无刻不缀在他身后的保镖们的工具。
那么多人,看上去热闹,实际上只剩下无聊和讨厌,他一点都不喜欢。他喜欢的,是牵着小狼的手,就他们两个人,便比成百上千还妙趣横生了。
那个时候,又要千方百计躲开耳目,又要迈着小短腿爬高高的台阶,小少爷总觉得这条深不见底的楼梯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可现在,他伏在小狼宽阔安稳的后背上,如同倦鸟归巢、游鱼入海,懒洋洋根本不想动弹,便只希望这条路走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走到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可惜,长长的楼梯,还是很快便到了尽头。
小狼把人背着,一径走进安排好的房间。里面早已按照要求,备好了酒水,还有一些点心。
担心小少爷真喝醉会难受,小狼便不许他再喝,让他以饮料代酒便好。这实际上正合小少爷的意,他本就计划着灌醉小狼后套话,自己当然不能跟着不省人事。
于是乎,小少爷盘腿坐在床沿,喝甜牛奶,小狼则倚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为背景,喝着酒。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天南海北地聊,想到什么聊什么,完全不需要避讳,就像他们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那样。
事实上,他们本就相当合拍,只要小狼不有意躲避,不眠不休聊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小少爷分外卖力地在聊天间隙和小狼“干杯”,后者并未设防,也从不拒绝。
如此,过了许久后,落地窗前的那人,不知何时已不太能说出完整的句子,眼皮也微微阖上。
“应该醉了吧。”小少爷嘀咕着,“都喝这么多了。”
但到底还是不放心,他试探着站起身,试图凑近些确认。
然而,有道是顾此失彼,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小狼身上,便没能留神脚下,临到近处时,被掉在地摊上的抱枕绊了一跤。
眼见将将便要砸在小狼身上,小少爷提心吊胆地眯起眼,做好准备摔个人仰马翻。
料想之中的兵荒马乱并没有出现,在他们即将撞上的前一瞬间,小狼猛然睁开眼,伸手把人稳稳借住。
小少爷舒了口气,下一瞬,便听耳畔有些喑哑的声音道:“干什么,偷袭我?”
“哼,谁偷袭。”小少爷有些无语,伸出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就见小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认真回答:“这是你的爪子。”
小少爷一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答非所问,不合时宜的幼稚,果然是醉了。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终于到今晚的正题了……等等,你先放开我。”
方才他往前扑,被接住后下意识用膝盖分别撑在两边,此刻放松下来,就像是坐到了小狼腿上一样,而后者的手不知何时扶在了他后腰,估计是怕他再摔。
虽然这样是挺亲密的,但到底不适合严肃质问,小少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他刚一动弹,便被小狼按住:“别动。”
小少爷仗着这人喝醉了,便有些肆无忌惮,见他满脸严肃,就越发想要起坏心。
他微微一笑,说:“我偏不,除非你把我绑住了,那我就动不了了。”
撂下狠话后,小少爷料定小狼不会这么做,便有恃无恐地笑看着他,然而笑着笑着,那个弧度就有点僵。
因为小狼沉思片刻,居然真的动手解下领带,二话不说就要把小少爷的两只手缚在一起。
小少爷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惊奇万分,等回过神来,那条暗灰色的领带已经绑在他皓白的手腕上了。
这倒是很新奇的体验,小少爷盯着手腕沉思片刻,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占领上风,于是他将手往小狼的脖子圈住,以牙还牙道:“你绑住我,我也套住你了,咱俩扯平。”
距离陡然拉近了不少,小狼垂眸望着近在咫尺里的脸庞,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蓦地,小少爷感受到小狼原本放在自己腰上的力道一松,他第一反应是对方没能独占鳌头恼羞成怒了,想要动手,便下意识闪躲。
但转念一想,小狼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就又停住,见机行事。
果然,那两只手只是往上挪,停在他脊骨和后颈的位置,便没再动了。
小少爷尚未猜出这个动作是何居心,只觉温热的呼吸靠近,唇上随即落下一个吻。
双唇相碰的瞬间,犹如火花迸裂四散,小少爷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轰然炸开。
他猛然朝后躲去,后颈却被箍住,那力道不算重,却恰到好处地令他无处遁逃——这下他算是明白,小狼刚才的动作意欲何为了。
敢情这人喝醉了还这么理智,晓得做好万全之策。
事实上,小少爷也并非真心想要躲避,他那个动作就像是膝跳反应般的条件反射。
等回过神来,便也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
小少爷从不知道,接吻会是这么直上云霄般的酥麻感。
他自幼和小狼亲近,孩提时代无拘无束,也常常会碰碰额头,亲亲脸颊,却从无半分旖旎。
哪像此刻,简直比棉花糖还甜。
他原本环在小狼脖子上的手,也像对方扣着自己那样,搂紧了。
纠缠着拥吻了许久,直至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终于微微分开。
小少爷平复下来,咂摸片刻,便又嘟囔着靠过去:“还想亲。”
这全然是出于本能的表达,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需压抑自己的愿望,况且他和小狼之间从无芥蒂,也是凭心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