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吃完饭。梁沭回到蒋明的房间。蒋明拍他的肩膀说：“不好意思啊，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了，我弟弟真是不太省心，要是发生什么就跟我说，我保证你不会受气。”

“嗯。”梁沭淡应一声，眉眼微敛。想到什么，问：“你弟曾经把你推下楼？”

蒋明一顿，面不改色地笑道：“嗯，不过当初他还小不是很懂事，我爸已经惩罚过他了，送他到国外历练了几年，跟之前相比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你不用害怕，他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那么帮他干什么？”梁沭不解。要是他绝对不会再给眼神了的。他做不到这么好心。

“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蒋明低叹了一口气，接着笑说，“你教他也挺好的，不用到处跑，到处找工作，这个暑假你都可以住我们家。”

梁沭淡说：“我住学校。”

蒋明微诧：“为什么？在我家不是很方便吗？”

平时梁沐到他家来玩都是在他家住的。

“有事。”梁沭低敛着眉目。见他明显不想多说，蒋明没再多问。

梁沭在蒋明房间待到十一点多，洗完澡，拿起背包从蒋明房间里面出来。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待休息了，别墅的走廊已经很安静。

客房在一楼，梁沭从楼上下来。到一楼的客房，他放背包到旁边的桌子，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透一下气。准备转回头，发现窗户对出的后花园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也被打开窗的声音惊扰到了。转回头，手随意搭在椅背上。

是蒋越。椅子旁边就是路灯，但是路灯的灯光暗淡，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之中，轮廓分明的五官若隐若现。微仰起来，黑漆漆的瞳孔睨向他。他穿着一件白T，嘴角叼着一根烟，烟雾撩绕，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蒋越的脸很符合梁沭的审美，五官的轮廓线锐利，隐约透着一股痞气，立体的五官在梁沭心里很加分的，但今天蒋越的表现已经让梁沭心里的好感全无了。

“啧，是梁老师啊。”蒋越瞧着他开口，唇角向上扬起一抹弧度，漫不经心的话里面还透着说不出的嘲弄，眼神睥睨。

梁沭沉默下脸，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回到房间。客房平时没有客人住的时候，蒋家的佣人都会日常打扫，时不时更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边。

梁沭摊开薄被，躺下去，陌生的气息他并不是很习惯。按理他不是会到处串门的人，但是蒋明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从高中一直到大学。尽管相处了很久，梁沭还是很珍惜能跟蒋明相处的机会。

蒋明一大早就跟蒋启东去公司了。蒋越读高二，还没有放学，去上学了。梁沭收拾了一下就回学校。上大学之后的暑假，梁沭都是申请留校住宿，在学校方便他平时兼职。宿舍还有一个室友没考完试，其他考完试的室友大部分都已经离开。

梁沭回到宿舍就看到靠在宿舍门口那里堆了一堆垃圾。他上铺的室友，躺在铺位上看书，见他进来开口：“梁沭，这周你值日。”

梁沭淡应一声，放背包到自己的桌子。

宿舍里面有一股发酵的汗味。男生宿舍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爱干净的人。梁沐眉头皱了皱，到床边打开窗透透气。拿起角落的扫把，打扫地上的垃圾，等把宿舍彻底打扫干净，他拿垃圾袋装好垃圾，近四袋垃圾，他拎着走出宿舍，扔到宿舍楼下的垃圾桶里。

扔好垃圾，回到宿舍，他到卫生间里面把手洗了好几遍，手都被搓红了，才觉得干净，关上水龙头，擦干水渍。

室友看着干净的地面，不禁感慨了一句：“梁沐还是你扫宿舍最干净。”

梁沐淡应一声。

室友又说：“你好像考完试了吧，你什么时候回家？”

梁沐淡说：“不回去，留校。”

“留校干什么，留校有什么好的。”室友抱怨起来，“好不容易放个暑假，还待在学校，那可太无聊了，你们都考完试了，我还要考试，早知道我就不选那么多课了，靠，真是倒霉透顶。”

梁沐没有说话，开始整理书桌。

室友瞧着他淡冷的脸，有点没劲，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下午，梁沭在学校洗完澡吃完饭才去蒋家。蒋明跟蒋启东还没有回来。倒是蒋越一脸散漫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梁沭进来，袁雅静拉起蒋越：“梁沭来了，你带他去你房间，好好听他讲课，下次考试别再考这么糟糕的成绩了，考好点，你爸才不会生气。”

“原来我生来就是为了讨好他，不让他生气的啊。”蒋越低嘲道。

袁雅静一噎，瞪了瞪他：“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蒋越轻嗤了一声，抬头，漆黑的瞳仁望向门口的梁沭，他穿着黑色的短袖，肩上搭着一个背包，身形纤瘦，皮肤很白，眉眼间带着点冷漠。蒋越转身上楼。

袁雅静看着梁沭，温和笑道：“麻烦你了。”

梁沭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跟着走上楼。梁沭望着蒋越走进去的那间房间，蒋越的房间距离蒋明的房间并不远。他跟在后面，抬手对那瞬间被蒋越关上的门敲了几敲。

“门没有锁。”里面传来慵懒一道的声音。

梁沭推开门，走进去，看着里面，满墙的游戏手办和各种杂书，旁边立有一个画架，画架上边是还没画完的素描，半张略显扭曲的脸，旁边还有一架钢琴，东西虽然多，但整体布局看着很干净，没有显得多错乱。

跟蒋明的房间布局不同，蒋明大部分都是书，别的东西很少。都有画架，蒋明房间的画架是梁沭上了大学之后买的，方便梁沭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

蒋越正坐在桌子边，背靠在椅子，手里拿着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边快速划动，看着像是在玩游戏。

梁沭到旁边的一张坐下。低头戴上耳机开始听歌，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开始看。蒋越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过来，舌头抵了一下后槽牙，继续玩游戏。

结束一局游戏，蒋越偏头，望向梁沭。他的脸白皙，侧脸的线条柔和却透着点冷意，一只手握住书本，一只手在翻页。握住书页的手冷白，骨节匀净。很少被人这样从头无视到尾，蒋越啧了一声：“看来梁老师打算吃白食？”

梁沭抬起头，淡道：“你要学？”

蒋越笑了：“我不学你就不教吗？”

“是。”梁沭直截了当，丝毫不掩饰。他本来也不想教他了碍于梁明的面子答应他罢，蒋越要是拒绝，自己也乐得轻松。

望着他那张带着淡淡冷厌的脸，倒起了一点兴趣。站起来，到他椅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梁老师这么不想教我的话，为什么要答应？”

梁沭抬头瞥他一眼，沉默不语。

得不到他的回答，蒋越微弯下腰，倾身靠近他，梁沐的皮肤真的很白，睫毛也很长，蒋越看着他那浓密如刷子似的睫毛动了动，抬起手挖开他一边的耳机，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还是你跟蒋明有什么约定？”

想合着伙来搞他吗？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如果你觉得有就有。”对于他的疑神疑鬼，梁沭懒得跟他废话，偏头避开他。

蒋越冷笑了一下，站直身体，盯着梁沭那张冷厌的脸，他倒想看看，他跟梁明在玩什么花样。梁沭任凭他盯着，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蒋越见他当自己不存在一样，冷哼一下，收回视线，眉眼一散，走到床边就趴了下去。

梁沭看他趴在床边，也没有搭理他，捡起掉在一边的耳机，从裤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戴回耳朵。头靠在床边的蒋越把他这个动作收在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闭上眼睛。

待了不知道多久，蒋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梁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合上书本，塞进背包里，起身离开蒋越的房间。

出了蒋越的房间。梁沐下楼。蒋明从门外走进来，看到他：“你教完了。”

梁沐唇角轻轻扯了扯：“嗯，你这么晚回来。”

蒋明走到他面前，笑说，“今天第一次接触公司的事务，有很多问题不懂，就待得有点久。怎么样，我弟弟没有为难你吧。”

“还好。”梁沐说。

“那就好。”蒋明想了一会说，“我弟就是那样，性格很叛逆，我行我素的，要是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说完，似是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我怕他干出什么激进的事来。”

梁沭点头。蒋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学校？”

“回校。”

“好吧。”蒋明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我让李叔送你，这么晚了一个人也不好走回去。”

天晚了，梁沭没有拒绝。蒋明去叫司机李叔。李叔把车从车库开出来，到别墅前边。梁沐坐上去，等回到学校，已经十二点了。

：

一连几天，梁沭都没教蒋越东西。蒋越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彼此都当作不存在。如果不是在一个房间里，他们之间的相处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梁沭准点到蒋家，轻车熟路地来到蒋越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没听到声音，蒋越的门都没有锁，他抬手拧住门把，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不知道蒋越去了哪里还是就没有回来。梁沭到里面的椅子上坐着，翻开刚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开始阅读。

过了好一会，房间的门被打开。梁沭掀起眼皮朝门口望去。蒋越穿着一件橙色的T恤，黑色短发凌乱，蒋越瞥到待在一边的梁沭，眉梢微微一挑，把门给锁上。

梁沭低垂下眼，继续看书。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梁沭再度抬起头，打算拿耳机出来，眼角的余光瞥到蒋越，他手一顿。

蒋越两手捏住T恤的一角。往肩膀一提，瞬间就把身上的T恤给脱掉了。肩宽腰窄，下腰劲瘦，皮肤白皙，肌肉线条轮廓分明，清晰的人鱼线朝下延伸，没入裤头。赤白的身体坦露在空气中，配着他修长比列完美的身材，带着一股青涩感。

把脱下来的T恤扔到桌上。蒋越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打开，拿出药。

梁沭瞧着他的动作，再次把目光放在他的上半身，上边有伤痕，有血迹和淤青，让人触目惊心，估计是跟谁打架了。蒋越低头自己处理身上的血迹，消完毒，涂了一些药，就把T恤给穿上。梁沭看了几眼，收回视线。

蒋越把药箱收拾好。到沙发上坐着，打开客厅的液晶屏，拿起桌子上的手柄，开始打游戏。旁边的手机响起，蒋越眉头一皱，摁通，直接免提。

“越哥，怎么样？”

“死不了，没事挂了，别他妈来烦我。”蒋越挂断，顺便把手机关了，抬头玩游戏。

等到十一点。蒋越玩游戏玩烦了，扔下手柄，收拾衣服去洗澡。梁沐看了眼时间，收拾好东西从蒋越房间离开。

路过蒋明的房间门口，他犹豫了一会，敲了一下门。蒋明开门，看他，笑着询问：“教完了，怎么样，今天有没有麻烦你？”

梁沐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唇角也跟着一掀：“还好，不过你弟好像打架了。”

“是吗？”蒋明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

“刚看到他在上药。”梁沐多说了一句，“伤口挺深的。”

“他真是。”蒋明有点无奈，揉了揉眉眼，“怎么还到处惹祸，都被爸那样骂了，还打架。”

梁沭不语。他只是按照蒋明的要求把蒋越的事情告诉他，至于蒋越到底如何他丝毫不关心。如果不是蒋明让他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触到蒋越。他有点认死理，同时什么事都分得清，想要接触的人他会找机会，但是不想接触的人，永远都不会主动接触，甚至会早早就划清界限。

“今晚留下来吗？”蒋明笑问。

“不了。”梁沭说。这段时间因为蒋越还没有放暑假，白天要去上学。利用这些空当，梁沭找了另一份兼职。等蒋越放暑假，估计梁沭白天也要来这里教他，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待在这里。

蒋明耸了耸肩：“好吧。”

白天梁沭找了一个兼职。晚上就到蒋家给蒋越辅习。梁沭推门走进去蒋越的房间，手臂突然被一只手扯住，一道蛮力直接把他摁在门边。背脊撞到门，梁沭眉头微微一拧，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告诉老头子，我打架了？”

蒋越摁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蒋越虽然年纪比梁沭少，但发育得好加上遗传因素，比梁沭要高半个头，他狭长的黑眸盯着他，目光锐利。

他靠得近，梁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梁沭掀起眼皮，入目的就是那肌理分明的腹部，上边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红痕，似乎是被鞭子抽打留下来的，混杂着还没有结痂的伤疤，显得有点不忍直视。梁沭偏开头。

“看到我身上的伤口你是不是很满意？”蒋越冷嘲道。

“没有。”梁沭冷道，“松开你的手。”

蒋越看着他冷淡的脸，舌头抵了一下后牙齿，靠近他，一字一顿地说：“不是你告诉他，老头子怎么知道我跟别人打架？”

听他说完，梁沭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难猜出应该是蒋启东知道他打架，把他打了一顿。但是梁沭一点也不同情他这种人。低敛下眉目，淡漠着脸。

等不到他说话。蒋越不屑地冷嗤了一下，松开摁住他肩膀的手，转身回到桌子边。

梁沭淡瞥他一眼，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拿出书本又开始看。蒋越拿起桌面上的药膏，在淤青处胡乱抹了几下。套上T恤，坐在椅子边，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开始打游戏。

时间到，梁沭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

过两天，高中的一个富二代同学张添意生日，他搞了一个生日聚会，顺带邀请之前的同学。梁沭并不想凑这些热闹。但是蒋明跟那个同学关系还算好，拉着他去了，吃完饭后，他们去隔壁的KTV唱歌。

梁沭坐在包厢。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在扯着嗓子唱歌。梁沭听着他们唱歌，他刚喝了点酒，他酒量不太好，这会有点醉了，微闭上眼睛，待在角落里并不掺和他们。

蒋明跟张添意聊着天，蒋明很擅长交际，在这种场合混得如鱼得水，喝的酒自然也不少。虽然蒋明的家庭背景比张添意不知道好多少倍，但蒋明却从来没有架子，谁都能混得来，这也是他为什么有那么好的人缘。

一伙人一直玩闹到十点多才消停下来。蒋明拍上梁沭的肩膀，笑道：“你醉了吗？”

“没有。”梁沭摘下耳机，借着包厢里昏暗的灯光看蒋明的脸，蒋明的脸不怎么红，但从他略显迷离的眼睛来看，确实是醉了。

“我们回去吧。”蒋明神志不太清楚，手勾住他的肩膀。身体被他靠着，梁沭的身体微微一绷。

梁沭搀扶着他出了包厢，到外边的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蒋明半昏沉着，梁沭把他塞到里面的座位，然后自己坐上去，把车门带上，给司机师傅报了一个地点。

到达别墅区。司机停下车，梁沭给好车费，把蒋明从出租车里扯出来。蒋明本来半睡过去了，被他一扯，清醒了一些。

这里距离蒋明的家有一段距离。出租车不允许往里面开了，只能在这里放他们下来。

蒋明捏了捏太阳穴，整个人醉得不清。梁沭扶蒋明走了一会，他又睡过去了。身体一歪栽到旁边。梁沭适时扯住他，才不至于撞到旁边的铁护栏。蒋明半靠在护栏边。

旁边的路灯黯淡，光线格外的昏暗。梁沭微弯下腰，看着蒋明那张脸，蒋明的脸并没有蒋越那般出色招人注意，但眉眼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五官温润，跟他温柔随和的性格非常的适配，看起来让人舒服。

梁沭黑熠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蒋明那张脸，他喉结有些干涩，上下滚了滚，低下头，靠近蒋明，蒋明的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很沉。梁沭逐渐贴近，眼看就要靠近他的嘴唇。

旁边突然一阵响动。梁沭立即被惊醒，他转移开视线，朝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是一只流浪猫，眼睛闪烁一丝绿芒，盯着梁沭。

梁沭微松了一口气。扯住蒋明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搀扶着他往前边走。

等着梁沭带着蒋明走远。角落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蒋越蹲在流浪猫面前，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扔地上。流浪猫低喊了几声，开始吃那根火腿肠。

梁越摸了摸流浪猫的脑袋，抬眼望着那两道靠在一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轻啧了一声。

有意思，真有意思。

梁沭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蒋明搀扶到蒋家的别墅。

蒋启东还没有休息，看到他扶蒋明进来，眉头一皱，说了一句：“怎么喝这么多，不知道点节制。”

梁沭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脸。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蒋启东突然呵斥。梁沭被吓到，抬头发现他看的不是自己的方向，他巡着蒋启东的目光，望向门口。

蒋越穿着灰色的T恤，双手揣进裤兜里，慢条斯理地从门口走进来。听到蒋启东的呵斥声，身形一顿，瞥了一眼正搀扶着蒋明的梁沭，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但眼底看不到笑意：“大哥不也是这么晚回来，还醉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是应该先问他吗？”

蒋启东狠狠瞪他一眼：“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出息，你看我说你？”

蒋越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迈步就想上楼。

“帮梁沭扶你哥回房间。”蒋启东开口。

蒋越脚步一顿，转身看了一眼梁沭，唇角微勾了一下，走到梁沭旁边，伸手扯住蒋明的胳膊。梁沭倒没想到他会过来帮忙，等反应过来，跟着蒋越把蒋明搀扶上楼，一直到房间，把蒋明放到床上。

看蒋明还是睡着。梁沭微松一口气。

“梁老师看起来真的很关心大哥啊。”

梁沭直觉他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心思，淡说：“朋友之间的关心很正常。”

“是吗？”蒋越漆黑的瞳孔看着他，低着声音，尾音微微上扬，语气有点耐人寻味。

梁沭敛唇不语，转身出了蒋明的房间。蒋越看着他出去，跟着也走了出去。

梁沭下楼。蒋启东让他在这里住一晚。这个时间点回宿舍，估计已经没有热水了。梁沭没有拒绝，答应下来。到他经常住的那间客房里面找到干毛巾，还有一套干净的睡衣，到浴室里面洗澡。洗完澡，他穿上睡衣，有点口渴。走出客房的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蒋越坐在客厅沙发，背靠着沙发，桌面放着一杯水，他低头玩着手机。

梁沭瞥他一眼，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拿起一边放着的一次性纸杯，等了一杯水。

听到动静，蒋越抬起头，望向梁沭，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梁沐穿着宽松的睡衣，露出白皙的脖颈，还有锁骨，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线条柔和的漂亮脸蛋镀上一层柔光。蒋越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转移开视线。

梁沭等完水，拿着水杯转身回到客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蒋越一眼。蒋越瞧着他瘦弱的身影，轻轻嗤了一下。

窗外传来吱吱喳喳的鸟叫声。光线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梁沭醒过来，他去洗漱。洗完漱，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未接电话，走出别墅，到别墅后边的花园，坐到椅子，打电话回去。

“外婆。”梁沭问，“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梁沭外婆还没有说话，边上就传来闹闹嚷嚷的幼稚童音。

“哥哥，哥哥......”

“如如耳朵真是灵，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了。”外婆笑着，无奈地把电话递到如如跟前。

梁沭眉眼一柔，轻笑道：“如如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每天都这么早起床，可不像哥哥每天都懒床，大懒猪。”

“你又知道？”梁沭忍俊不禁。

如如哼哼一声：“反正我就知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段时间回去，有没有听外婆话？”梁沭温和声音。

“当然听，这学期老师还给我奖状和小红花，我可乖了。”

“那你可真棒，要一直乖乖的。”

陪妹妹聊了一会，梁沭跟他外婆聊起了正事：“外婆，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们大学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外婆说。

梁沭沉默了一会：“还不知道，学校这里有点事。”

“这样啊，那你还是把重心放在学业上边，学习要紧，”说着，外婆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你是不是往我卡里打钱了，你别让自己那么辛苦，才多大点年纪，该吃吃该喝喝，多交点朋友。”

“知道了，等学校没事了，我就回去。”梁沭笑着回。

外婆无奈：“那你跟你妹妹多聊聊，她一直扒拉着我衣服要跟你说话，这孩子是真想你。”

“好。”梁沭继续跟他妹妹聊着。

蒋越站在阳台前，双手揣进裤兜里，散漫的目光看着下边在打电话的梁沭，梁沭眉梢微微上扬，唇角勾起一些上扬的弧度。这段时间看他一直爱理不理的，还以为他一直都一样，原来还是分人的，也是对他哥蒋明就挺不一样的，蒋越漆黑的瞳仁一直瞧着。

跟妹妹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挂。梁沭微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起身回到别墅里面。林嫂在布置早餐，梁启东和袁静都起来了，蒋明也起来，坐在餐桌边。蒋明偏头：“你昨晚送我回来的？”

梁沭抬起黑眸瞧他的脸，唇角微微扯了扯，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教蒋越教的怎么样？”蒋启东问了他一句。

梁沭一顿，笑说：“还好。”

“真的好吗？梁老师。”旁边的椅子被拖了一下，蒋越坐下来，黑眸望向他，笑了，唇角漾起一个弧度。

梁沭敛唇不语。

蒋启东瞪他：“你给我闭嘴，你应该放假了，暑假这段时间就全部由梁沭来教，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别整天给我去闯祸，再让我发现你打架试试？”

蒋越轻轻嗤一声，没有再说话。

因为蒋越放暑假了，袁静雅让梁沭早上就过来教蒋越功课。梁沭九点多来到蒋家。蒋明和蒋启东已经去公司，只有袁静雅和蒋越在。

梁沭走进蒋越的房间。蒋越正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侧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画笔，在画架上画着素描。梁沭窥了一眼，轮廓是一只猫，在杂乱的角落里趴着，嘴里叼着一根火腿肠，虽然不太细致，但潦草的笔画看着很形象。

蒋越完成最后一笔，把画笔扔回一旁的笔筒。转头看已经在看书的梁沭，迈步到他身侧，伸手扯开他手里的书。梁沭眉头微皱，抬起脸。

瞥了一眼手里的书，蒋越低嘲道：“梁老师你真就打算什么都不教我？”

“你真想学？”他不想白费心思，倘若蒋越真想要教，那他就教。不想他教的话，早点挑明也好，他好去另找工作。

“我不学你就不教，但是还是要领工资，还是要跟老头子打小报告。”蒋越冷笑了一下，眉一低，压下眼底锋利的光，“梁老师你可真会打算盘。”

梁沭唇角微抿了抿，淡说：“没教你的，我不要你的钱。”

“既然不想教我，又不想要钱，那你为什么每天都跑我房间？”蒋越反问。

梁沭敛唇不语。

见他那样，蒋越上下牙槽紧贴，腮帮随之一绷，脸肌微微一鼓：“还是你答应过蒋明什么？”

梁沭没有回答他，微冷着脸。

蒋越站直身体：“教我。”

梁沭瞥了一眼蒋越，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他还真不信，梁越想要自己教他。

“梁老师，我让你教我了，你还打算不教吗？”见他没有反应，蒋越笑了一下，笑意不着眼底。

梁沭从椅子上站起来，拎起椅子，扯到桌子边，坐下。蒋越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一只手支着脸，头偏着看他：“梁老师打算怎么教我？”

“你最近考试的试卷在哪？”梁沭不知道他考试到底是怎样的差劲。蒋越从旁边拿出几张试卷递给他。梁沭翻看了一遍，都是几分十几分，就英语可能在国外待久的缘故，成绩还行。

看完，梁沭拿起他旁边的课本翻了几翻，跟他高中学的内容大差不差。梁沭早就有准备，从背包里拿出来他自己编的试卷，他以前做家教的时候，测量学生的基础，都是用这一套，没有考题，都是各科一些很常见的知识点填空。

“把它写了。”梁沭递给他，“不会的就空着。”

蒋越望了一眼那试卷，抬手拿在手里，从笔筒里拿出一只笔，洋洋洒洒地在上边写着。梁沭没有打扰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他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宽敞，两个人坐在一起都有足够的空间，互不干扰。蒋越还算认真地在写，浓厚的眉毛微微蹙起。

梁沭瞥他一眼，望向旁边的落地窗，上午的阳光明媚，看了会窗外，梁沭转回头，拿起桌边随意摞起的课本，掀开，很干净的书页，完全看不出来有人翻过的痕迹。

蒋越笔一顿，脑袋一偏，目光就落在梁沭脸上。梁沭很漂亮，哪怕他是个男的，别人看他的第一眼不是帅而是觉得漂亮，五官精致但也不显女气，眉眼挂着的冷淡，让他有点生人勿近。蒋越看一会转移开视线，转回头，看到旁边桌上放着的手机屏幕一亮。

蒋越看到开屏的壁纸，是一张合照。两人穿着高中的校服。梁沭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蒋明搂住他的肩膀，也在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啪。梁沭听到声音，抬起头。蒋越扔笔到桌面，望向梁沭：“写完了。”

梁沭放下手里的课本，拿过他手里的试卷。能够填下来的空屈指可数。梁沭静默了会。掀开旁边的课本，开始给他辅导。

蒋越转着笔听他讲解，眉目散漫。梁沭按部就班的给他说，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等到中午，林嫂上来让他们吃饭。梁沭停止教学。

在蒋家教了两天蒋越，他还算安静听话，至于有没有在听，有没有学会，梁沭就不知道了。

蒋越咬了一块薄荷糖，一只手支着脸，门边传来响动，蒋越一顿，偏头。梁沭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次性水杯，里面盛着热水。

午睡刚醒，他没有什么精神，坐到蒋越旁边的椅子，放手里的水杯在桌面，揉了揉眉眼。蒋越掀起眼皮瞧他，梁沭稍长的头发凌乱，眉眼带着懵懂，动作看起来有点迟钝，倒是难得见他这样子，蒋越多瞧了几眼，把嘴里的薄荷咽下去。

梁沭喝了几口热水，坐了几分钟，彻底回神过来。拿起一边刚打印下来的练习题，递给蒋越：“写一下。”

蒋越垂下眉梢，望一眼那练习题，没有动，转而开口：“梁老师，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啊，要不要去外边玩玩？”

今天的天气确实好。阳光温和，微风不燥。梁沭瞥了一眼窗外，没有说话。蒋越站起来，二话不说，打算从房间离开。

梁沭微拧起眉：“你不想我教你的话，你去跟你爸说，我保证不打扰你。”

蒋越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为什么不是你去说，怎么，是因为一定要教我吗？”

梁沭沉默。

“你是因为蒋明才肯教我的吧。”蒋越靠近他，居高临下地看他。

他确实是因为蒋明才教他的，但是现在他没别的兼职了，只能凭借这一份工作赚钱，梁沭唇角扯了扯：“你去外边干什么？”

“你真的打算管我啊。”蒋越轻嗤了一下，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转身从房门出去。梁沭瞧着他离开，放下手中的课本，想着要不要跟蒋明说一下情况，自己是真没教蒋越的能力。

梁沭待了一会，正准备离开蒋越的房间。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是蒋越，他怀里抱着一团用衣服卷起来的东西，正在动着，不知道是什么。蒋越到他旁边，打开桌子的抽屉，单手从里面拿出医药箱。然后把怀里的一团放到桌面。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衣服里钻出来，是一只小花猫，身上脏兮兮的，似乎是流浪猫。一双漆黑的眸子涩生生的瞧着梁沭，梁沭一看它，它的脑袋就迅速缩回衣服里。

蒋越拍了一下猫头，他从里面找出消毒的药水，伸手把猫抱在怀里，猫往他怀里蹭了蹭。蒋越抓住猫的爪子，猫的爪子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蒋越拿棉签给它伤口消毒，棉签刚碰到猫就叫起来，不断扑腾着。蒋越拍它脑袋：“等会被撵走，我看你还叫不叫？”

梁沭看着那猫。小花猫被蒋越拍着脑袋，反而叫得更凶了。蒋越抬头，看梁沭把视线放到猫身上，开口：“帮抱一下。”

说着，也不管梁沭答不答应，他直接把猫塞进梁沭怀里。小花猫在怀里挣扎了一会，梁沭抱紧。蒋越微蹲下来，紧握住猫的爪子就开始上药，给它消毒。也不管猫叫的有多凄惨。梁沭听它的叫声实在是太可怜，抬手轻轻抚摸着它，安抚它的情绪。消好毒，蒋越上了一些药，拿绷带包扎好伤口，轻轻系了一个结。

见蒋越眉眼耐心地处理猫伤口，小心翼翼地绑绷带，看起来也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坏。蒋越处理好猫的伤口，抬头，望向梁沭：“梁老师也喜欢猫吗？”

梁沭低头看着怀里的猫，轻应了一声。因为他妹妹的缘故，他对这种受伤的小动物根本无法抗拒。

蒋越觑一眼他有些柔和的眉眼，伸手把猫从梁沭怀里抱开，猫当即紧紧钻到他的怀里。蒋越坐到旁边的座位，拿起笔在旁边的练习题划着。

看着他那样，梁沭倒有些愣。蒋越洋洋洒洒的写着，花了大概十分钟就把这些基础的练习题写完了，扔下笔，偏头望向梁沭，眉梢微微向上一挑：“梁老师，你不是要教我吗？”

梁沭拿起他写完的练习题看起来。有些对有些不对，但还是对的占比例多，看来这几天他还是有听进去的，虽然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低头摸了会怀里钻来钻去的猫，蒋越抬起头，望着认真给他改练习题的梁沭：“梁老师，刚看我回来这么惊讶，是不是你以为我出去就是为了打架？”

梁沭笔一顿，没有说话。

“看来我说对了，看来在梁老师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蒋越唇角嗤了一下，“不过你想上次一样告诉老头子，也一样可以，老头子很讨厌猫狗，尤其是从街边捡来的，保证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不会说。”梁沭开口。

“是吗？”蒋越狐疑。

“不会。”梁沭回答。他上次不过因为蒋明说很担心他才说给蒋明知道，一个猫狗还不至于，再说他这也算是在做好事。

蒋越唇角扯了扯：“那我就信老师一次吧。”

接下来这半天，蒋越倒是都很安静地听他辅导。那个小花猫一直躲在他怀里，吃完晚饭，蒋越拿了一些饭菜上来，喂给它吃。

等到九点多。梁沭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蒋越抱了抱手里的猫：“老头子回来了，梁老师能不能把这送出别墅？”

梁沭看着安静乖巧地舔着蒋越手指的小花猫，答应下来。

“放你包里藏着。”蒋越唇角勾了一下。梁沭扯开背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到桌上。示意他把小花猫放进去。

蒋越把猫小心翼翼地放到他包里，拉了一半拉链，另一半透气。梁沭半抱着背包从楼上下来。蒋启东正坐在客厅看报纸。梁沭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蒋启东点了点头，看他旁边的蒋越，眉眼一肃：“你要去哪？”

“送梁老师出门。”蒋越唇角淡淡一扯。

蒋启东瞪他一眼，不过没多说什么。

两人到别墅门口。梁沭蹲下来，把小花猫从背包里放出来。蒋越跟着蹲下来，拍了拍小花猫的后脑勺，小花猫脑袋往他手心蹭了几蹭，最后依依不舍地半跳着消失在门口。

蒋越望向旁边的梁沭，贴近他的脸，低声说：“梁老师，谢谢。”

他靠得近，热气扑到耳廓。梁沭不太自然地偏开头，淡说：“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老师再见。”蒋越看着他迅速偏开的身体，笑了笑。

梁沭淡点一下头，转身离开。

第二天，梁沭十点多到别墅，不见其他人，氛围很安静。梁沭迈步上二楼，到蒋越门前，抬手敲了敲。不一会就开门。蒋越脸色非常不好地看着他，目光锋利，好像是一把刀一样。

梁沭有点莫名其妙，刚把肩上的背包放下来。蒋越就走到他面前，把他困在桌子。

“你想干什么？”梁沭皱起眉头。

蒋越一字一顿道：“梁老师，你不是说过不会跟老头子说我带流浪猫回来的事吗？”

“我没有说。”梁沭疾口否认。

“没有说的话，老头子为什么会知道。”蒋越瞧着他白皙的脸，声音低沉。

梁沭冷道：“我不知道，别找我。”

“可我觉得就是你。”蒋越站直，不再困着他，但是依旧咄咄逼人，“毕竟有前车之鉴不是吗？”

梁沭唇角敛了敛，坐到椅子上，脸色微冷。

气氛僵持了一会。蒋越手搭在椅背，微弯下腰，再度靠近梁沭，唇角微勾了勾：“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那我就信不是你告诉老头子的？”

梁沭抬头瞥他一眼，目光冷淡。

蒋越站好，从旁边拿出药箱，接着套头把身上的T恤给脱了。梁沭望向他光着上，上边有鞭痕，后背更是不少。这些鞭痕都是蒋启东打的吗？他唇角扯了扯，按照这样的伤痕，说是家暴也不为过。

实在没想到蒋启东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文儒雅，私下会因为这点事就这样打他，上次的伤貌似还没好全，这次的伤口主要是在背部。

蒋越拿出袁静雅特地给他的膏药，挤到手指上，涂到腰部和胸前的伤口。把膏药到梁沭面前：“帮我抹我背部上的伤口。”

梁沭唇角微微扯了扯，最后还是接过他手里的膏药。

蒋越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梁沭挤出药膏，涂抹在那些淤青红肿上边。上边密密麻麻的。梁沭控制好力道，轻轻地涂抹着，等涂好松了一口气，开口：“可以了。”

蒋越把T恤套回身上。梁沭见他似乎很能忍受这种伤，沉默一会，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爸经常这样打你吗？”

蒋越笑了一下，眼中却是没有什么笑意，“老头子从小就这样打我，不过你放心，蒋明可是他的宝贝儿子，恨不得什么都给他，可不会动他一根毫毛。”

梁沭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拧起眉来。他跟蒋明相处了几年，以前也经常来这里，蒋启东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嫌弃过，都是态度非常的温和，这也是梁沭能够没有什么负担经常跟蒋明来这里的原因。

他想不到之前这么平静温馨的家庭氛围下，会存在这样的事。梁沭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不信吗？”蒋越轻笑了一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嘲弄弧度，“我也不信，怎么可能有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梁沭沉默不语。蒋越把药膏塞到医药箱里，打开抽屉放回里面。

梁沭开始给他辅导，到中午林嫂上来叫他们下去吃饭。袁静雅已经在餐桌边坐着，她抬头看坐在座位的将越：“学得怎么样？”

“就那样。”蒋越语气不怎么好。

“你以后要吸取教训，别带外边的流浪猫回来了。”袁静雅说，“别惹你爸生气，好好学习不好吗？”

蒋越轻嗤了嗤，眉眼微敛下来，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袁静雅接着说：“你身上的伤口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上药。”

“上了。”蒋越敷衍地回了一下她，低头吃起饭。

梁沭听着他们的话，握住筷子的手一顿。碗里突然被夹了一块排骨，梁沭抬头。

蒋越唇角勾了一下说：“梁老师这几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梁沭低头瞧着那一块排骨，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但有袁静雅在，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把它吃了。蒋越看着他吃掉，唇角微掀。

蒋越先吃完饭，他先行一步离开餐桌，只留下梁沭和袁静雅。

袁静雅说：“你这几天教小越，他没有麻烦你吧。”

“没有。”梁沭说。

“那就好。”袁静雅说，“不过以后他要是干了什么事你能劝他吗？”

“我吗？”梁沭说。蒋越这么我行我素，从来都没听过他的话，不杠他都算不错了。

“我看小越挺听你话的。”袁静雅说，“以前给他找的家庭教师，经常不到两天就被他给弄跑了，你教他那么久，他从来没有给你添麻烦，应该是挺满意你的。”

梁沭沉默。袁静雅又说：“你以后看到他偷偷出门，能不能注意一点，尤其是不能让他乱带东西回来。”

“我尽量。”梁沭不好多说什么，回道。

他吃完饭，梁沭到客房休息，他站在窗边，发现蒋越正在后花园，蹲在树的阴影下，逗着那猫。蒋越抬起头，也发现他了，锐利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唇角带着一抹嘲意：“怎么，梁老师又想告诉老头子吗？”

“没有。”梁沭冷下脸，淡说，“没必要。”

“真的吗？”蒋越嗤笑了一下，眉间染上讥讽，“你昨天好像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梁沭不语。正在被蒋越摸着的猫，突然一动，一跃跳到窗边，小花猫的动作很敏捷，完全看不出来爪子受伤了，梁沭被吓到，下意识往后边退了退，小花猫靠在窗边，瞧着他。

梁沭反应过来，伸手把它抱在怀里。小花猫往他怀里钻了钻。蒋越瞧了瞧，直接到窗边，扣住旁边凸出来的地方，瞬间就爬上了窗口。梁沭见状给他让了位置。蒋越落到他的房间里。

可能触碰到伤口，他眉头微微一拧。梁沭坐在桌边。客房的房间不如正卧的大，但是空间对梁沭来说也是足够宽敞。

蒋越从没来过这个客房。最近这段时间梁沭来这里久了，这间房间就默认留给梁沭了，里面渐渐有他的生活痕迹，桌面上放着几本书。蒋越观察完周围的环境，望向梁沭怀里的猫。

梁沭摸了摸在他怀里钻着的猫，沉默了一会，开口：“你身上的伤真的是因为这猫，被你爸打的？”

“我不是说了吗？”蒋越眉眼微敛，“看来我的话对于梁老师来说是这么不值一提啊。”

梁沭不知道说什么，静默半刻，转而语气刻意加重：“我没有说给你爸听。”

蒋越并不信：“不是你，那是谁？”

梁沭抬眼看他，淡说：“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说，我没必要骗你。”

“那上次我打架就是你告诉的吧？”蒋越低垂着眉梢，“我要如何相信你？”

“上次我没告诉你爸。”梁沭薄唇微扯。

“那你告诉了谁？蒋明啊。”蒋越逼近他，因为身高优势，加之眉眼锋利，气势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是蒋明。”梁沭没有否认，说着再补充了一句，“他也是为了你好。”

蒋越笑了：“他真是为了我好吗？我看他巴不得我被老头子打，最好让我被打死。”

听到他的话梁沭微微一愣，随后拧起眉来：“你别想那么极端，蒋明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这么相信他？”蒋越舌头抵了一下后槽牙，脸微微一绷。

梁沭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当然。”

他无条件的相信蒋明。

瞧着梁沭那坚定的目光。蒋越突然生起了一股浓厚的妒意。他不懂为什么蒋明，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这么多人相信他。而自己好像生出来就不受欢迎一样。从小到大自己永远是不被信任的那个，是被猜忌的那个，永远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尤其是他父亲，他生来就是他父亲的出气筒。

蒋越暗咬了咬牙，手臂绷得紧紧的，垂下眉眼，唇角微微敛起，没再说话。

他从梁沭怀里把那小花猫带过来，他低头检查一下猫爪子上的伤口，拍了一下猫的脑袋。猫低低呜了一声，舔着他的手。

逗了一会猫，蒋越抬起头来，“刚我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到了，梁老师能帮我看一下伤口吗？”

梁沭沉默着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蒋越把小花猫放到桌上。双手捏住衣摆，往上一扯，把体恤扯到肩膀：“怎么样？有血吗？”

“没有。”梁沭目光落在他裸露的背部，一片青淤，他唇角微抿了抿。蒋越当即把衣服放下来，抱起桌上的猫，把猫放到窗边。

猫趴在窗边，舔着他的手臂，过一会，蒋越把猫赶走，猫磨蹭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从窗边离开。蒋越回头望向梁沭，梁沭淡着一张脸。

蒋越说：“梁老师要午休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说完，走到门边，打开门，离开梁沭所在的房间。见他离开，梁沭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蒋家真的没有表面的那么好，但是蒋越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那倒未见得。

蒋越走出客房，双手揣进裤兜，冷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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