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一起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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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天际滚来隆隆闷雷,玻璃结了厚厚一层雾气,雨点还没落下,屋子里闷人得很,灯没开,许昀君坐在暗沉沉的房间里,静静发着呆。

这天是周四,下午一点多,照理说,他该待在戏剧学院的教室里,捧着刚刚领到的还带着油墨清香的新书,聆听某位穿黑色套头线衫、表情丰富、行为夸张的中年教授的殷切教导。

但他没有。

因为裴焱要他在家等他。

许昀君二十三岁零五个月过三天认识裴焱,也是个差不多的季节,差不多的天气。那时他刚拍完一部有关校园霸凌的电影,整个人都很阴郁,他在公司为他租下的房子里闷了很多天,某一天被经纪人席华勒令出去透透气,在透气的慈善晚宴上结识裴焱。

那时裴焱还很年轻,英俊又多金,商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小花小草们争抢着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却只看着角落里边吃蛋糕边发呆的许昀君。

后来晚宴结束了,许昀君顺着人流走出宴会厅,看见裴焱开着一台布灵布灵的豪车站在门口等他,——他很确定他在等自己,因为他站在车旁边,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一点弯都没打。

也不是没人去跟他打招呼,但他只是很客气疏离地朝人家点点头,便再次朝许昀君看过来。

夜风轻轻地吹,花香一阵接一阵,许昀君却只感觉到懵,第一反应是懵,第二反应是非常懵。

车一辆接一辆地走,人越来越少,他们始终对视,他不过去,他就不离开。

后来打雷了,一声闷雷之后,便是一阵瓢泼大雨,雨滴让他们的周遭有了声音,雨水浇在裴焱的身上,把他的头发和衣服全部打湿,他的眉毛也湿了,眼神却更加明亮,好像黑夜里的星,既势在必得,又沉着笃定。

许昀君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一步步朝他走去,自然而然地,他为他拉开了车门。

这就是他们相识的全过程。

后来许昀君接了一部基调明快的小众文艺电影,去了国外,落脚没两天,裴焱跟了过来,借工作之名,行追人之实。

许昀君自幼失怙,毛还没长齐,就辗转各种场合赚钱讨生活,他上头有个母亲卧病在床,下面还有个妹妹嗷嗷待哺,既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跟有钱有闲的花花公子玩什么风花雪月。

他也不相信辗转欢乐场的花花公子能有什么真心。

他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了裴焱一次、两次和三次,第四次他拍戏不小心掉进水里,裴焱毫不犹豫地跳进来救他,之后肺炎繁复发烧大半个月,第五次他母亲病危,裴焱帮忙联系医生安排转院……

当母亲面色苍白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当医生当着他的面宣布母亲已经转危为安,当许昀君哭得不能自已,站都站不起来,裴焱伸手来抱他时,许昀君没有拒绝。

他的怀抱太温暖了,坚实、有力、充满安全感……许昀君渴盼好久好久的东西都在那里面了,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这就是他们相恋的全过程。

4年。

一千多个日夜。

许昀君的第一次心动给了裴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密、临时标记、永久标记……全都给了这个人,他早就完完全全属于这个人,而一直以来,他想当然地以为,这个人也完完全全属于他。

直到那一天……

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场面,仔细说来甚至有些乏善可陈。

一个很寻常的日子,许昀君坐在辅导班的教室里听课,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周多,许昀君听得非常专注,目不转睛,下课了,他就跟着人潮往外走,同行的人问他下节课在哪里上,他看了一眼课表,准备回答B305教室时,面前出现一个人。

一个很清秀很好看的人。

那时他还不认识这个人,或许在电视上看过他的作品吧,但没有太留意,知道他姓沈,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咖位的小明星,具体叫什么名字记不太清楚,那个叫沈什么的小明星朝他笑了一下,露出一个甜甜的梨涡。

“许昀君是吧?有时间吗?一起喝个咖啡吧。”

许昀君19岁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虽够不上一线大咖,二三线姑且算得上,大的名气没有,小众圈子的知名度姑且还算可以,自然不是什么人邀约他都得去。

他很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斟酌拒绝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沈什么朝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笑容清甜而可人,说出口的话语却叫许昀君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想知道裴焱这段时间,晚上不回家都去哪里了吗?想知道就跟我过来。”

在一起两年半,结婚一年多,裴焱待许昀君一直都很不错,追求期的热乎劲过去了,热恋期的热乎劲又上来,磨合期的摩擦和碰撞过去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只剩下熟稔、默契和亲密,许昀君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过下来,直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直到并肩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闭上眼睛,一同睡去。

……

裴焱的异常出现在半个月之前,起初是漫不经心,之后是逐渐冷淡,有时会很复杂地看着许昀君,欲言又止,之后又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周前他开始夜不归宿,喝醉了就抱着许昀君,说他对不起他。

对不起什么呢?

许昀君也问不出来。

时值午后,咖啡厅里没什么人,门口的铃铛叮咚响了一声,许昀君跟沈什么一起,前后走进冷气充足的地方,两杯咖啡点下来,他们对面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沈什么瞧着柔弱可怜,说起话来倒是直接,他开门见山地告诉许昀君,“你还不知道吧,我跟裴焱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九岁那年,他搬来我家隔壁,十三岁那年搬走,他走得时候让我等他,说他赚到钱就来娶我,我一直在等他,没想到他把你错认成了我。”

许昀君抬眼看他,眼底有轻微波动的涟漪,沈什么的笑容依旧清甜可人,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已经相认了,裴焱已经决定跟我在一起,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离开他吧,噢对了,他的标记也给你了吧,找个时间洗了吧,你已经霸占了他四年,该把他还给我了。”

咖啡还没送过来,他就走了,留许昀君一个人在原地,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不至于晴天霹雳,他只是觉得,【荒唐】。

他跟裴焱在一起四年,一千多个日夜,那么多个相濡以沫的瞬间,那些摩擦和碰撞,那些吵得再凶也不舍不得放开彼此的瞬间,岂是一句认错了就能盖过?岂是一句儿时诺言就能替代?

他觉得荒唐,劝他离开的沈什么很荒唐,沈什么口中的裴焱更加荒唐,他拒绝相信这样的一面之词,在家里等裴焱下班,然后亲口朝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裴焱的回应是什么?

洒满落日余晖的起居室里,裴焱解领带的动作停顿了,然后朝他望过来,他们短暂地对视一会,裴焱眼睛里的情绪叫许昀君的心莫名一阵慌,也叫他强撑出来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但裴焱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来之后,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来,再朝许昀君招招手。

起居室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严肃,像商务会谈开始前的会议室,不像家,做饭的阿姨受不住,悄悄躲去了楼上。

许昀君绷着神色,一言不发地在裴焱的对面坐下。

“是这样的。”光线暗淡的屋子里,裴焱两只手握在一起,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许昀君说:“这件事是我不对。”

许昀君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他,他却没有跟他对视,自顾自低着头继续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房子、股票、基金……能够满足的,我一定满足你,但我们的婚姻,还有标记……”他顿了一下,看向许昀君,又把头低下去,“小君,我很……对不起。”

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许昀君忽然就有点想笑,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在跟裴焱对话,而是在看一部粗制滥造的都市狗血剧。

太狗血了,谁能写出这样的剧情?

但他没有笑出来,他们就那么面对面地坐着,看着彼此,落日的余晖一点点燃尽了,屋子里一丝光都不剩下,许昀君终于站起身,他说:“不可能。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说虽说得强硬,但许昀君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回心转意,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既是许昀君连续作死的过程,也是许昀君见证这二人坚贞不移的爱情的过程。

裴焱喜欢热情的床伴,他便吃药诱使发情期提前到来,跟裴焱度过无比火热的七天七夜。

裴焱不喜欢他在外头抛头露面,他便专注念书,把该断的不该断的关系全部断干净。

他甚至自降身段,找人调查了沈什么的背景,把那些隐晦的照片和资料送到裴焱面前。

……

但这个人的心好像遭遇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一夜之间结了冰,变成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任凭他怎么努力,怎样热情,都无法撼动分毫。

曾经的温情脉脉变成视若无睹,曾经的热情似火变成冷若冰雪,许昀君还在思考,试图理解,裴焱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小君,跟我一起,去把婚离了,再把标记洗了,不然你母亲的病房,我可能没办法继续替她保留下去。”

他真的很了解他,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要害。

已经九月末了,天气还是闷热得不行,黑色的云在天上翻滚,却迟迟看不见半个雨点子,许昀君感觉胸口有点闷,不太能喘得上气,他试着站起身,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时隔半个月,裴焱终于再次走进这座房子,身后却还跟着那个沈什么。

噢对了,他叫沈乐游,裴焱的发小,也是他的白月光,他的意中人。

真的很奇怪。

他分明是个Beta,却比许昀君这个Omega更加娇小、更加柔弱、更加可人、更加让人怜爱,而他身边站个Alpha,英俊、多金、沉稳、内敛,哪个角度看,都很A的Alpha。

他们站在一起,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竟比墙上的婚纱照登对许多,般配许多。

他跟他最相像的部分在眼睛,但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沈乐游的脸上是纯真、是灵动、是可人、是惹人怜惜,在许昀君的脸上……

怎么说呢?

平淡。寡淡。

像陈年佳酿碰上白开水,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许昀君不想认输的,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娇媚可人的Beta面前,他这个Omega输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许昀君还穿着睡衣,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的神情也是迷迷糊糊的,瞧着不太清醒,裴焱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轻轻拧起,“小君,你这是什么——”

“嗯?”许昀君回神了,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反悔的意思。”

“我只是……”他顿了顿,努力挤出一个笑,“需要一点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不好意思,给我几分钟时间,我马上下来。”

一个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永久标记,永久标记对Omega的重要性毋需多言,肝脏虽然可以再生,平白切除大半个,人的身体也会受不了,更别提,清洗标记还伴随各种并发症,许昀君的母亲病重这么多年,病因就在于清洗标记不当所带来的信息素紊乱症。

况且,许昀君真的很怕疼。

作为许昀君的爱人,裴焱自然清楚知道这一点。

时至今日,裴焱依旧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这个人哭得有多凶,又是如何在疼到发抖的情况下一点点地接纳他,那晚他又多心疼他,就对他有多温柔,而现在……

他看着他一日日瘦弱下来的身躯,一分分消沉下来的面色,看他眉间一缕淡笑,心脏忽而传来一阵闷痛,身体莫名生出一股冲动,他忽然想将这个人搂进怀里,好好安抚,好好疼惜,忽然不想看见他这个表情,不想让他难受。

那点情绪很轻易地就在他的心间扩散、弥漫,继而通过每一个细节表现出来,眼神、表情、肢体动作……

手指微微蜷缩,他想要说些什么,不及开口,袖口忽而被人扯了一下,一转头,他就看见了沈乐游。

“焱哥……”他在很小声地喊他的名字,眼神仓皇而无助,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狗。

是啊,他想起来了,他跟许昀君之间还连着永久标记呢,标记存在一天,他们之间的牵连就存在一天,自己的情绪能够传达给他,他的情绪也能够轻易感染自己。

他已经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甚至从来没有爱过,自始至终,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残忍的错误,他会觉得不舍和难受只是因为标记,只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况且,沈乐游还在这里看着呢,他若是对他心软,沈乐游将被置于何地?

他跟沈乐游自幼相识,那时他家道中落,父亲锒铛入狱,母亲郁郁寡欢,每日除了寻死觅活,便是坐在窗边默默落泪,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失去了曾经的一切,像个还没学会飞行,便被推入巢穴的雏燕,不得不努力挥动自己尚且稚嫩的翅膀,在暴风雨中艰难飞行,是沈乐游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庇护港湾,让他不必直面那一切,若非如此,他早就随同母亲一起,离开人世。

这么些年,他的努力和坚持也都是为了这个人,为了他们年少时的承诺。

——他会娶他,让他无忧无虑,给他最好的生活。

犹疑不定的目光一分分坚定下来,起伏的心绪也在逐渐平静,裴焱定了定神,再次看向眼前的人。

“给你十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他便再次牵起沈乐游的手,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没有再回一次头,但沈乐游回了,唇角扬起一抹笑,眼睛里却有满满的快意和恶意。

像是……大仇得报?

“……”

许昀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定睛,那人已经恢复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裴焱的身旁,紧走两步,离开许昀君的视线。

“……”

许昀君不动声色地拧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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