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缚魂》,缚魂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北北不可爱所著的小说围绕陆林风姚舒亦两位主角开展故事:姚舒亦就是因为自己经历的事情并不多,所以才会让他有如此天真的性格。热门评价:十分天真。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北北不可爱 主角:陆林风 姚舒亦
他按住指针,闭上了嘴,安静的屋子里立时响起孩子的嬉笑声,叫人寒毛直竖。齐玫猛地站起来,狠厉的神情中带有一丝恐惧,做了精致美甲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朝着空气喊道:“兔崽子,死了都不让我安生!”
她看不见鬼影,只能神经质地转着头四处搜寻。姚舒亦和她不一样,因着开了阴阳眼,一抬头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飘了过来——那熟悉的空洞后脑勺,不是安安又是谁?他身后,还跟着许久不见的楚莉。姚舒亦刚想跟陆林风示意,陆林风已然发现了,掷出两张符,安安和楚莉便被定在了原地。安安这才发现陆林风在场,惊叫道:“怎么又是你!”
齐玫听不到未化形鬼魂的声音,但看见了两张飘浮在空中的符纸,睁大眼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说:“这是什么意思?”
相比她的紧张,陆林风倒是悠然自得:“就是抓到鬼的意思。唔,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安安挣扎不脱他的束缚,破口大骂:“快放开我!你每次都只会这些招数,欺负小孩子算什么好汉!”
陆林风对他的辱骂恍若未闻,反而一副听到答案的模样:“原来你叫余晨安,是一年前被齐玫放火烧死的……”
“他胡说!”齐玫慌得声音都变调了,听起来又尖又细,让人十分不适,“我明明是不小心的!都怪他非要抢东西,是他自己的错!”
安安狠狠瞪着齐玫,即便知道她听不见还是奋力吼道:“坏女人!贱女人!”
“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死的,不怪我!”齐玫喘了几口气,强自镇定地看向陆林风,“你到底能不能解决?真的是那个小鬼?他都死了那么久了,为什么突然找上我了?!”
陆林风对着安安的方向作倾听状,片刻后慢悠悠道:“他说一年前你中邪是他搞的鬼,确实是游英把他抓出来困住了。不过,前几天游英又把他放出来了,让他回来找你报仇。”
安安明明什么都没说,陆林风完全是编瞎话不眨眼。姚舒亦呆了一瞬,略一思索便理解了陆林风的意思,立刻低下头掩盖自己的神情,安静听着不说话。
齐玫暴躁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姓游的有病?”
陆林风耸耸肩:“可能是想让你求助他吧。”
听之前齐玫提起游英时说的话,陆林风猜测游英觊觎齐玫的纯阴命格,而齐玫却误会了,以为游英对她有不轨之心,这一点刚好能让陆林风利用。果然,齐玫嫌恶地皱起了眉:“狗东西,他也配!”说罢又将信将疑地问,“你不是装模作样诓我的吧?你真能驱鬼?”
陆林风微微笑了下:“你不信?那给你看看好了。”
他给了楚莉一个眼色,挥手收回了符纸。安安急吼吼地就要现身,楚莉却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安安迟疑了会儿,最终点了头,化出实体朝齐玫冲了过去,在离她一米的地方堪堪停住,喉咙里发出低吼。
齐玫直到安安冲到跟前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吓得缩进角落,蹲下来抱着头尖叫:“走开!走开!”
陆林风冷眼瞧着,随口劝慰:“齐小姐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他没法近你的身……”
“快把他收起来!”齐玫根本不敢抬头,“我信了,我信了!”
安安阴恻恻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拆穿入腹。楚莉飘过来拍拍他,他才冷静了些,不情不愿地喊了句:“臭术士,不要坏游大人的大事!你要是收了我,游大人必然不会放过你!”
姚舒亦心下惊叹楚莉的反应能力,居然能审时度势教会安安和陆林风一道演戏。那边厢陆林风接口道:“游英为谋私利养小鬼又放小鬼,本来不该我管,但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算我得罪了。”说罢托起了一个小金块,看了楚莉一眼。楚莉会意,趁齐玫还没注意,拽着安安附上了金块。
陆林风收好金块,对齐玫说:“齐小姐,没事了。”
齐玫头发蓬乱,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确认安安不见了,舒出一口气,撑着墙壁站起来,心有余悸道:“他不会再回来找我了吧?”
陆林风装作为难:“只要他在我手里,就不会,但若是游英强行来抢夺……”
齐玫想起安安的话,咬牙说:“游英居然敢……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林风假好心道:“你直接找上他,恐怕他不会承认的,你也斗不过他,不如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交给我去做。”
齐玫眯了眯眼:“你跟游英……”
陆林风见她起了疑心,干脆地承认了:“实不相瞒,我跟他本就有些私仇,如今又对他的事横插一脚,恐怕他要与我不死不休了。齐小姐,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合作一下呢?”
齐玫认得安安,怎么都猜不到安安其实在帮着陆林风演戏,故而此刻对游英恨之入骨,犹豫几秒便答应了:“我不管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要不影响我,我就不会管。游英确实该死,能给他找点不痛快再好不过。”她报出了一个地址,“这老宅子所在地十分荒凉,是照游英的要求给他安排的。听我爸说这次请他来是帮我家镇鬼,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她嗤笑一声,“谁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把我爸的人都赶走了,根本不让人过去,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陆林风记下地址,又问了几句。齐玫对游英的了解有限,陆林风问不出多的来,便不再留,和疲惫不堪的齐玫道了别。走到门口,他不忘回头嘱咐:“记得把尾款结一下。”
齐玫揉了揉眉心,不耐道:“不会少了你的!”
出了门,好奇极了的姚舒亦小声问:“你一单能赚多少啊?”
刚巧陆林风收到了银行短信,他直接将手机递到了姚舒亦面前。姚舒亦用手指点着屏幕数零的个数:“个十百千万十万……二十万?!”他咂舌,惊讶片刻又说,“不过这种事能做的人不多,还危险,收这个价位也正常。”
陆林风解释道:“驱邪收费不是一概而论的,要看术士的名声,也要看具体情况。我们家算有名的,所以要贵一点。”说到这,他忽然似笑非笑地看了姚舒亦一眼,“如果嵇氏还在,两百万都不一定请的动。”
姚舒亦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嵇氏,心里梗了下,不由想陆林风不会真的要去找嵇氏后人吧,瞬间失去交谈欲望,随意敷衍了几声,心事重重地跟他回了家。
到家后,陆林风把楚莉和安安放了出来,淡然道谢:“今天多谢你们了。”
楚莉不在意道:“没什么,找死老头报仇是大事。”
安安则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还不是多亏了我!”
楚莉笑着捏了下他的脸:“安安最聪明了。”
姚舒亦记挂着G市的事,委婉地说:“我们当时去参加了田语的葬礼,没看到你们,原来你们来A市了。”
楚莉的笑容淡下去:“嗯,她死了,安安和她的羁绊随之消失,不再受棺木和她的血所困,我就陪着安安来A市了。你是不是想问我田语的魂魄去哪儿了?被我吃了呗。”
姚舒亦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没等说出什么来,安安喊道:“才不是呢!楚莉姐嘴硬心软,怎么会吃掉她!她早就去投胎了。”
这下姚舒亦是真的意外了。楚莉又好气又好笑,弹了下安安的额头:“就你话多,让你去投胎你怎么不肯?”
安安捂着脑门:“不要!我还没弄死坏女人呢!”
姚舒亦忙问:“坏女人是说齐玫?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安安露出狰狞的表情:“她坏!跟我爸爸一样是坏人!”
在安安磕磕绊绊的描述中,姚舒亦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安安的爸爸在工作中结识了齐玫,和她产生了婚外情。那天,安安妈妈周末加班,齐玫上门逼婚,安安爸爸跟她吵了一架,以买东西为借口躲了出去。他以为安安还在睡觉,没放在心上,其实安安早就醒了,只是不敢出声。安安爸爸出去后,齐玫在他家翻箱倒柜找到了他和安安妈妈的结婚证,泄愤似地掏出打火机点燃。安安从门缝里看见,跑出去要抢,两个人推搡间,火烧到了窗帘上,酒柜也被打破了,几瓶酒碎在地上,火势瞬间大了起来。安安被撞到头昏倒了,齐玫则慌不择路地跑出了门,安安一个人留在房子里,最后活活被烧死了。至于为什么案件最终被定性为意外,齐玫家里应该出了不少力。安安妈妈疯了,娘家又没什么人脉,并不清楚背后有隐情,接受了“意外”的说法;而安安爸爸猜到与齐玫有关,却怕连累自己,装作不知情混了过去。
说起自己的妈妈,安安哭了起来:“我去看她,但她不认识我了。”
姚舒亦心下微酸,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问楚莉:“这事还能找到什么证据吗?我可以想办法让案件重审。”
楚莉嘲讽地咧咧嘴:“不用了,等你们办事得等到猴年马月,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实在。实话告诉你,他爸已经被我们吓死了,魂让我吃了。”她斜了姚舒亦一眼,“这次是真的吃了。姚警官不会反对我们报仇吧?”
在姚舒亦曾经根深蒂固的思想里,不法行为都该由法律来制裁,但见到了内里的黑暗面,他才明白无能为力的事情很多,加上牵扯到鬼魂,此事好像不该束缚于尘世间的规则。何况说到底,这是别人的恩怨,他本也无意置喙,于是被楚莉呛了只是呐呐:“啊,原来是这样。”
陆林风皱了皱眉,把姚舒亦往身边拉了下,对楚莉冷声道:“有火冲罪魁祸首去发。”
楚莉也意识到自己迁怒,缓了神色道歉:“姚先生,我态度不好,对不住。”
姚舒亦能理解她的心情,对她摇摇头:“没事。”他见陆林风板着脸,怕场面尴尬,岔开了话题,“我们大概这两天就会去找游英,楚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提起仇人,楚莉眼底燃起了火焰:“我自然要一起去。”
陆林风半晌没接话,姚舒亦只好安抚般勾了勾他的小指,小声说:“你给楚小姐说一下结契的事呀,我说不清楚。”
陆林风冰冷的面色这才融化了些,将结契一事提了出来。楚莉想了想道:“我是没问题,不过我不放心安安……不如让他先去轮回吧。”
安安早已停了哭声,正安静地听他们说话,闻言跳起来反驳:“我不!我也要去打架!”
楚莉按住他的脑袋,严肃地说:“不行,这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安安,我向你承诺,若是有机会,必定帮你向齐玫索命。你近来魂力越来越弱,不能再拖了。”
陆林风说:“他毕竟是被活人之血饲养过的,即便如今那血对他不再是必需品,骤然失去也会有一定影响,在世间徘徊确实对他不好。”
安安看看他又看看楚莉,眼里尽是茫然。楚莉勉强笑了下:“听见没?趁早投胎,下辈子当个小少爷,多好?”
陆林风指了指客厅角落:“昨晚刚帮别人超度过,阵法还在。你们商量商量,确定了跟我说,随时可以给他做。”人死后,鬼魂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入轮回的话便会留于世上,需等鬼门开的契机或由佛家、道家之人进行超度方可顺利轮回。
楚莉狠狠心道:“不商量了,就现在吧,越拖越麻烦。”
安安惊慌地抓住楚莉的手腕:“楚莉姐,你也不要我了吗?”
楚莉沉默了片刻,蹲下身跟他平视,低声道:“安安,我们都已经死了,我不可能永远带着你的。你乖点,去投胎吧。”
安安的泪水蓄满了眼睛,滑过脸颊消散在空气里,提醒着所有人他是鬼的事实。他低下头抽泣了会儿,哽咽着说:“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楚莉抱了他几秒,牵着他走到阵法边,让他进去,红着眼圈对陆林风道:“辛苦你了,陆先生。”
陆林风颔首,点燃阵中的蜡烛,待安安站好,念起了超度的往生咒。安安的魂体越来越淡,他能感觉到自己要离开,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楚莉姐!”
楚莉背过身不愿再看,隐忍着没有哭出声。姚舒亦想安慰她却无从下手,只能站在一旁难受地瞧着。很快,安安彻底消失在了房间里,恍若从未出现过。陆林风灭了蜡烛,见姚舒亦面露不忍,握了握他的手,对楚莉说:“放心,他会投个好胎的。另外,”他淡道,“你们此生有缘,下辈子应当会再见。”
楚莉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回身来:“谢谢陆先生了。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先把眼下的事解决掉。”她努力振作精神,看向陆林风,“现在,请结契吧。”
和楚莉的主仆契约完成,陆林风脸色惨白,直接坐到了地上的软毯上,仰靠在沙发腿上休息。姚舒亦刚刚没来得及接住他,见状忙抽了张纸巾跪坐在他面前给他擦额头上的虚汗,担忧道:“怎么感觉一次比一次严重?”
驭鬼是要付出阳气的,陆林风如今不比从前,多结一个阴契就是多消耗一分本就极弱的阳气,情况自然会越来越糟糕。他不想让姚舒亦担心,没告诉他实话,硬撑着说:“没事。”
他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哪里像没事?姚舒亦停下手,心一横,捧住他的脸覆上了他的唇。陆林风没想到他突然亲上来,瞳孔微缩,一霎时没做出什么反应。过了几秒,陆林风在唇齿相依间恢复了些力气,伸手勾了下姚舒亦的腰,姚舒亦立时重心不稳扑到了他身上。不待姚舒亦反应过来,陆林风紧紧揽住他,打开牙关加深了这个吻。姚舒亦本来只是想贴着嘴唇帮他一下,眼下却是羊入虎口,僵硬了片刻,最终没有挣扎,身体一点点软下来,闭上眼任陆林风亲了个七荤八素。
等陆林风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有点晕了,喘着气迷茫地看着陆林风。陆无赖很流氓地笑了下,问他:“舒服吗?”
姚舒亦脑子暂时不会转,傻傻地点了点头,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回答了什么,脖子都红了,飞快地从陆林风身上爬起来,不敢看他,磕巴着说:“我、我去洗漱了。”然后匆忙逃走了。
陆林风愉悦地眯起了眼,又坐了会儿,等姚舒亦洗完澡也去洗漱了。进卧室的时候,里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姚舒亦躺在靠灯的一边,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陆林风上了床,俯身靠近他,察觉到对方四肢绷紧,便故意停在他脸前不远处,盯着他看。陆林风的呼吸近在咫尺,视线也十分灼热,姚舒亦不自在极了,实在装不下去,羽睫颤了颤,半睁开眼,摆出刚睡醒的样子说:“林风?怎么了?”还浮夸地打了个假哈欠。
陆林风很给面子地没有揭穿他,长臂一展关了床头灯:“没怎么,我关灯。”
姚舒亦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人往被子里埋了点:“好。”
谁知陆林风关了灯却没睡觉,反而双手撑在他两边,慢悠悠道:“舒亦哥……在害羞吗?”
姚舒亦噎了下,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心跳加速,小声反驳:“没有啊,只是帮你固魂,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林风翘起唇角:“我没说是因为这事啊?看来舒亦哥确实很在意接吻——”
姚舒亦听到接吻二字简直要窒息,迅速捂住了陆林风的嘴,急道:“我困了要睡觉了,你别跟我说话。”
陆林风轻笑了声,气息吐在姚舒亦的掌心里,又热又痒。他抓住姚舒亦的手,用嘴唇在他指尖碰了碰,接着放开他躺了回去:“嗯,晚安。”
姚舒亦愣了片刻才把手收回被子里,心中翻江倒海:陆林风是故意的吗?还是不小心碰到的?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他看出我喜欢他了吗?我要表白吗?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地转,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开,在发展到“跟比自己小三岁的人谈恋爱会不会有代沟”时,他终于失去意识,陷入了睡眠。
第二日醒来,姚舒亦生怕和陆林风相处尴尬,躲了他半日,哪知陆林风待他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倒显得他郑重其事。在陆林风的传染下,姚舒亦浮躁的情绪归于平静,把儿女情长扔到脑后,看着陆林风整理法器,问:“我们今天就去找游英吗?”
陆林风应道:“嗯,夜长梦多。”他迟疑了一瞬,“不然我一个人去?”
姚舒亦怔了怔:“是……怕我拖后腿吗?”
陆林风笑道:“怎么可能?我是觉得太危险,怕你出事。”
姚舒亦松了口气:“没关系,我会带好护身符,也会把枪带着。”说着撩起裤腿展示自己线条漂亮的小腿,“再不济还能跑啊,我跑很快的,保证不会坏事。”
游英路子邪,陆林风纯粹是担心姚舒亦,才不想让他对上游英。但姚舒亦毕竟是个成年人,他不会替姚舒亦做决定,既然姚舒亦坚持去,他便不再劝,只再次强调:“真的不是看不起你。我比你弱多了,还得靠你充电呢。”
“什么充——”说了几个字姚舒亦反应过来了,红着脸闭了嘴,岔开话题,“你记不记得齐玫说游英帮她家镇鬼?我今天琢磨了这句话,你说……他镇的会不会是我姐姐?”
陆林风沉吟道:“有这个可能。”
姚舒亦坐立不安:“那、那我能见到她了?”
陆林风并不确定,沉声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夜里,二人驱车赶到了齐玫给的地址。这地点离市中心很远,靠近山区,他们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达。如齐玫所说,此处荒凉已久,举目望去甚至见不到人烟,只有几座破旧的老宅,大多落满灰尘,显然无人居住,只有一座疑似翻新过,门面较为干净。
姚舒亦和陆林风远远停了车,步行到了老宅的院门外。里头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陆林风低语:“他恐怕设了不少阵法,我不能放鬼魂入内。”
姚舒亦抬头看了看低矮的围墙:“这个高度我可以翻进去。我先进,然后给你开门?”
陆林风也比划了下:“不用,我能——等等,有东西。”他警惕地望向西方,将葫芦托起,“大概是游英放在外面巡逻的鬼仆。你先进去,我收了它就进。”
姚舒亦点点头,退后几步,接着一个冲刺攀上了围墙,翻了过去,无声无息落在了地面。
宅子里实在太安静,姚舒亦侧着耳朵倾听外头的动静,不敢走动,站在原地等着陆林风。忽然,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像是尖跟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姚舒亦瞬间惊起一身鸡皮,摸着墙壁往大门方向走,边低头注意脚下边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十几步后猛地停住了。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高跟鞋。
月光下,鞋子上方的脚踝白得不似活人,尖尖的鞋头对着他,看起来渗人极了。他顿了片刻,扭头就朝反方向狂奔,高跟鞋的声音却如影随形。他连着换了几个方向都摆不脱对方,终于绝望了,摸了摸手腕上的护身符,不再和对方老鹰捉小鸡,停下来生无可恋地说:“大姐,你到底想干嘛?”
对方轻轻笑了笑,嗓音传到姚舒亦耳中,他霎时僵住了身子,缓缓抬起头,盯住对方的容颜,怔愣道:“姐……”
姚冉冉一如生前美丽而温柔,朝他伸出右手:“舒舒。”
姚舒亦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姐,你真的在这儿……”
姚冉冉眼底狡黠之光一闪,左手握着匕首飞快刺出,直朝姚舒亦的心口而去。姚舒亦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常年的训练经验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脚步迟缓了下。这当口,一只手臂横插进两人中间,将姚舒亦揽着后退数米:“小心!”
姚舒亦眨了眨眼,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姚冉冉,只有一只圆圆扁扁的魂体被束缚在半空中,而陆林风正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没事吧?”
姚舒亦忙道:“我没事,你——”他摸到陆林风湿漉漉的小臂,心一下揪起来,“你被刺到了?疼不疼?”
陆林风细细端详他的脸和身体,似乎在确认他的平安,片刻后才回答:“不疼。”
姚舒亦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找出绷带,给他简单包扎了下。好在伤口不算深,血很快被止住了,姚舒亦放下心,轻叹:“幸好带了急救物品。”
陆林风没接这话,而是低声说:“我不该跟你分开的。”
他语气隐隐带着自责,姚舒亦心里一软,柔和道:“不怪你,而且我不是没事嘛。”他目光挪向半空,“这是什么?”
陆林风跟着望过去,眼神肃杀:“应当是游英供在此处的镜灵。它能变幻出人渴望的东西,从而放松人的警惕,你着了它的道了。”
姚舒亦此时方辨别出飘着的魂体是镜子的模样。陆林风动了动手指,镜子飞到他们面前,细声细气地说:“年纪轻轻道行这么高,看来游大人碰到对手咯!”
陆林风冷声道:“游英睡在哪间房?”
镜灵虽被他制住,却丝毫不害怕,笑嘻嘻地说:“果然是来找他麻烦的吗?那你白跑咯,他不在家呢。”
“他在哪?”
“我不知道哦,他每天这个点都要出去,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你们?”陆林风抬脚往正屋走,“他在宅子里放了多少鬼怪?”
镜灵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着,飘在他们身后:“没几个,那群没胆子的看到我被你收拾,肯定都不敢出来啦!还是我胆子——诶诶诶等等,你去哪儿!”
陆林风径直走向二楼尽头的一间屋子,对镜灵冷冷一笑:“这里阴气这么重,是供奉你的地方吧?”
镜灵终于慌了:“你要干什么!”
陆林风不再理它,打开了门。姚舒亦只觉一股阴冷袭来,显然屋里的温度比外头要低得多。窗边的案台上摆了不少祭祀品,供奉着几样东西,其中就有一面镜子。陆林风本是要拿镜灵的本体来威胁它,走了几步却停住了,凝重道:“好浓的怨气。”
他打开手电,细细观察屋内的布局,忽得脸色一变:“是封魂阵!”
这个阵法姚舒亦听陆林风提过,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阵法,只为镇住冤魂,让其不得超生。他想起他们的猜测,急切道:“封的会不会是……”
话音未落,陆林风已经破坏了阵法。霎时,屋内吹起了风,案台上的一个小盒子冒出一缕白烟,紧接着空中浮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那是一名女子,长发披散,身体完好无缺,连衣服都干干净净,唯有七窍流着血。她睁开眼,在望向姚舒亦时愣住了,用嘶哑的嗓音道:“……舒舒?”
姚舒亦睁大眼睛看着她,脑子像被打懵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想象过自己见到姐姐的死状时会有多伤心愤怒,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有多痛。直到陆林风喊了他几声,他才恢复意识,抬臂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姚冉冉无措地飘过来,想给他擦眼泪,半透明的手却穿过了姚舒亦的头部,无法与他相碰。姚舒亦同样触不到她,右手抓空的同时清晰地理解他们已经天人永隔这件事,捂住眼睛泣不成声。姚冉冉没有办法,只能一遍遍安慰他:“别哭,舒舒乖……”
陆林风轻声提醒:“姚小姐,可以尝试下用意志凝神化形。”
姚冉冉茫然地看了看他,陆林风重复了一遍,她听了进去,照他的说法在心里想着自己生前的样子,不多时便幻化出了正常的模样。她来不及诧异,赶忙上前抱住了姚舒亦:“姐姐在这儿,别伤心。”
姚舒亦抱紧她冰冷的身体,哭了很久才缓过劲来,松开了她。
姚冉冉憋着泪意摸他的头:“又长高了。”
姚舒亦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掉眼泪,仰头忍了会儿,呼出口气,低下头看向姚冉冉,尽量轻松地说:“嗯,还长胖了点。”他向姚冉冉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近况,仿佛两人只是简单地分别了一年。姚冉冉静静听着,待他介绍陆林风时微笑着对陆林风道:“我记得陆先生,当初是你把我们放了出来,没想到你跟舒舒成了好朋友。”
姚舒亦赧然:“对哦,你们认识。”说起缚魂一事,姚舒亦放低声音问,“姐,你那时候是怎么……”
姚冉冉默了默,平静地开口:“前段时间我离开游英那儿,循着骨灰到了A市。”她指了指案台上的小盒子,“本来是被埋在一栋房子的后院的,我去了之后,那户人家被惊扰到了,找了游英来镇我,我从他们的交谈中才大致猜到当初发生了什么。你记不记得我去年上过一个甜品烘焙班?”
姚舒亦回答:“记得,是我给你报的。”当时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姚冉冉不打算再打工了,想开一家甜品店。姚舒亦全力支持,劝着她动用了一部分父母的遗产,给她报了个很贵的烘焙班。
“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姓赵的夫人。第一天我们登记的时候,她在我后面,看到了我的生日,说我和她女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跟我有缘。她为人比较和善,我们每周上课都会聊一聊。差不多过了三个月,她突然停了课,我问她怎么不去了,她只说家里有点事,我就没多问。”
姚舒亦插口问:“是一年多以前吗?”
“是。”
姚舒亦沉吟道:“赵夫人应该是齐玫的妈妈,那时候是齐玫出事了。”
“你知道她女儿的名字?”姚冉冉讶异一瞬,接着讲述,“是的,但那时我不清楚。之后没多久,她忽然回来上课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她问我的近况,我告诉她我弟弟快要毕业了,要当一名警察。”她朝姚舒亦笑了笑,“你知道的,你一直是姐姐的骄傲。”
姚舒亦用力点头。
“我当时提起,想去寺庙里给弟弟求个护身符保平安,但不知哪个最灵,她回家后给我发来了G市的一座寺庙地址,说她帮我打听了,很多人都是在那里求的符。我知道她家里条件很好,以为她推荐的是他们上流圈爱去的,相信了她的话,决定去G市走一趟。”说到这里,姚冉冉对上姚舒亦震惊的表情,知晓他的心情,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只骗你说去旅游了。你不要自责,他们既然盯上了我,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找到别的机会抓我的。我到了G市没几天就被一群人绑架打晕了,后面一直不太清醒,死之后才有了意识。中间的事你们知道了。接着我来到A市,在那栋房子待了没多久,再一次见到了游英。我听他和一位齐先生谈话,提到了赵晴和齐玫的名字,说我是因给齐玫换命而丧生,眼下我回来复仇,得把我困起来。条件谈妥后,游英收了我的魂,带着我的骨灰到了这里,我被关进了盒子,再然后就不清楚了。”
姚舒亦捏着拳,给姚冉冉说了他一路以来查到的事,包括换命的真相。姚冉冉听完,叹息道:“竟然这么复杂,难怪当时有四个魂魄。游英为了一己之私谋害这么多人命,真是该死。”
陆林风忽然问:“姚小姐还记得到此处多久了吗?”
姚冉冉回想了下,报了一个日期:“大概是那天被他抓到的。”
“半个月了?”陆林风皱起眉,似在自言自语,“既然早就镇住了,为什么他没走?这半个月,他在这里做什么?”
姚冉冉说:“我也不知。”
陆林风沉思片刻,拿起案台上的镜子大步走到门外,从背包中取出军工刀对准了手中镜子的镜面,镜灵立时尖叫:“大人!别动我的本体!”
陆林风漠然地注视着它:“游英到底在哪?他有什么打算?你是镜灵,最能窥伺人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我不——啊!”
陆林风将刀尖狠狠戳上了镜面,镜子没有裂开,却从刀尖处流下了暗红色的液体。这诡异的一幕让姚冉冉呆住了,扭头看向姚舒亦:“陆先生他……”
姚舒亦却担忧地盯着陆林风:“他伤口渗血了。”
姚冉冉的话顿住,转回头,用视线在陆林风的手臂上找到了一圈绷带。上头渗出一点点血迹,显然不算严重,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隐约觉得姚舒亦的态度有些怪异,但说不出哪里怪,加上此刻没时间多想,便没放在心上,站在原地看陆林风审问镜灵。
镜灵受不住痛,惨叫着喊:“我说!我说!别扎了!”
陆林风挪开刀尖,冷冷道:“长话短说。”
镜灵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说:“游大人从一本古籍中得知了一种古时阵法,可以强行打开鬼门,引地上地下的鬼魂聚集到一处厮杀。他阳寿将至,续命没成功,于是想用这个办法,吞噬大量鬼魂成为鬼王。”
随着它的话语,镜子中浮现出了游英的模样,他正举着一本书在荒山上摆放铜钱和石子。
陆林风面色一凛:“他真是疯了,强开鬼门很可能会遭天谴。何况,若是他没控制住那些鬼魂,世间必将大乱。”他看了眼走到身边的姚舒亦,“我们必须在他动手前控制住他。”
“应该不会那么快,”镜灵喏喏,“这阵法需要灵石和嵇氏后人的血做阵眼,他还没弄到呢。”
陆林风沉下声:“原来,灵石的另一种用法是这个……”
见他陷入沉思,镜灵嚷嚷:“能说的我都说了,他在哪里设阵我真的不知道!但他白天就会回来,你们可以在这里埋伏他!能不能把我本体放了啊!”
陆林风随手将镜子扔进背包:“你去外头守着,看到游英回来就进来告诉我们。等我们抓到游英,我就把你放了,或者给你找个新的供奉者。不过,倘若你敢反水,”他冷笑一声,“我直接摔了你的镜子。”
“不敢不敢!”镜灵忙喊,“我这就去!”
陆林风收回无形绳索,镜灵飞速飘去了门外。姚舒亦望着大门,忧心道:“能信任它吗?”
陆林风颔首:“对这些灵体来说,本体是最重要的,它不敢冒险。”
两人正说着话,姚冉冉忽然唤了他们一声。他们回头望去,姚冉冉变回了魂体形态,慌张道:“我感觉很没精神,维持不住化形了……”
“姐!”姚舒亦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地往她方向迈了一步,又求助地看向陆林风。陆林风安抚般揽住他的肩,对他们解释:“别担心,这是正常的。你刚从封魂阵出来,魂力需要温养。”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金块,“姚小姐附上来吧。”
听陆林风说没事,姚舒亦松了口气,冲姚冉冉点了点头,姚冉冉便附上了金块。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姚舒亦待陆林风收好乾坤袋,拉着他下楼坐到沙发上:“你伤口渗血了,我给你换个绷带。”
陆林风没反对,任他解开自己手臂上的旧绷带重新上药。姚舒亦看着他流血的伤口,不放心道:“真要今晚动手吗?要不等你伤好了?”
“不能再拖了,”陆林风说,“与其被动地等他找上门抢夺灵石,不如在他还没发现我们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可是万一他设了陷阱呢?把你和灵石一网打尽……他现在应该还以为你是嵇氏后人吧?”
“我不确定,”陆林风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
姚舒亦提出一个设想:“如果不是,会不会他已经找到真正的后人了?”
“不可能。”
陆林风斩钉截铁,倒叫姚舒亦心里又一次不舒服起来,不再开口,沉默着给他缠好了绷带。陆林风敏感地发觉姚舒亦情绪不对劲,问:“怎么了?”
姚舒亦将药品收回背包,忍了几秒,终是没忍住,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很想找到那个后人?”
他语气平平,了解他的陆林风却听出了一丝不高兴,斟酌着回答:“倒也没有……”
“那,”姚舒亦手指在沙发上小力地抠了抠,声音低了下去,“如果铲除了游英,那个人没有危险了,你能不能不要找他?”
陆林风这才反应过来,姚舒亦不是生气,是有点醋了,身子放松了些许,故意问:“为什么?”
姚舒亦抿紧嘴唇,垂下眼不做声。陆林风追过去,把脸探到他面前,带着笑意问:“舒亦哥为什么不让我找他?”
姚舒亦默念了三遍男人不能怂,横下心跟他对视,结巴着说:“因为我不想让别人亲近你,我也可以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我、我还能帮你充电,我……”他脸越来越红,在陆林风戏谑的目光下豁出去般接了下去,“我喜、喜欢你!”
陆林风不妨他会突然直白地表明心意,霎时愣在了当场,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盯着看。姚舒亦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不由后悔自己太冲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见陆林风还杵在跟前,伸手推了他一把想跑路:“对不——”
不成想,陆林风竟抓住他的手顺势把他拉到了怀中。姚舒亦的道歉堵在喉咙口,呆呆抬头,就这么撞进了陆林风亮晶晶的眼睛里。
陆林风头脑只发昏了那么一小会儿,现下回过神,心里满是愉悦。他的心脏快速撞击着胸膛,和姚舒亦的心跳形成同一频率,扑通扑通地冒出一朵又一朵爱心状的小浪花。他憋不住笑容,乐道:“舒亦哥,喜喜欢是什么意思啊?”
听出他在调侃自己的磕巴,姚舒亦又羞又恼,挣扎着想起身。陆林风没给他这个机会,紧紧搂着他,笑着继续说:“能不能来一次不结巴的版本?”
姚舒亦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不想搭理他,又念及他手臂的伤不敢用力,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好别开了眼装听不见。陆林风却不如他的意,偏要追问:“不愿意?”
姚舒亦打定主意不回应,闭着嘴不做声。
陆林风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颤动的睫毛,慢悠悠道:“既然舒亦哥不愿意,那我来示范一遍吧。”他凑到姚舒亦的耳边,轻声又郑重地说,“我喜欢你。”
作者:北北不可爱类型:现代
是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