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啕呼吸》是一本由作者梁阿渣所著的短篇纯爱小说,唐玉树林瑯是小说中的主角,嚎啕呼吸主要讲述了:唐玉树他之前就想过他和林瑯的未来,但是不知道林瑯会因为他的那番话而去买醉。网友热议:我现在只想要回家。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梁阿渣 主角:林瑯 唐玉树
林瑯推开了唐玉树。
别过“老泪纵横”的狼狈脸孔,望向里侧墙壁,自己先跟人道了个歉:“我……睡迷糊了。”
“没事儿,我看你吓到了。”唐玉树小半截儿身体趴在林瑯铺上,没下去。
“做噩梦了”四个字被很快速很含糊地带过,林瑯又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唐玉树愣了有好几秒,略带失落的语气,说:“走也行……”
这个应答有点离奇。
林瑯转回头来,像是一种着了急的眼神,看着唐玉树。
他好像失落着,可却扬着眉关亮着眸子看向林瑯——倒像是觉得自己替林瑯出了一个好主意一般欣慰。
林瑯继续转头看墙壁:“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玉树如蒙大赦:“真的吗?我前阵子公司有事儿忙来着……天天白天要赶回学校来上课,晚上再赶回去做方案、跟执行;所以才没回来住……不过中途有次我回宿舍来拿过东西,正不巧你那时候应该是有课。咋个说?交到新朋友了吗?”
“嗯。”
“那就行,我还说怕你一个人闷着无聊呢!之前说周末带你去都江堰玩儿——这才刚熟起来我就放了你鸽子,还怕你因为这个烦了我呢!欸这个周末去玩儿吗?”
“再说吧。”
“行,那你考虑一白天,晚上我们再定;但我爸估计这周就没时间了,我们可以坐高铁去,或者你要不嫌弃的话我们骑铁驴?哈哈哈放心我去过好多次路都熟透了!”
“……”
“咹……我咋感觉你心情不好呢?”
你终于感觉到了。“……”
“烦我了?”
有点儿。但……“不讨厌你。”
“嘿嘿那就行我也挺喜欢你的!”
林瑯了解: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理解这个乐天派——唐玉树口中的“喜欢”应该只是“关系好”的意思——“我没说喜欢你!”
“我昨天还梦到你了!”
“……”这个家伙到底听不听得进去人话……
林瑯想摆脱他——急着换下纸尿裤去。
可坐着是躲不掉这个吵闹的家伙,动还不能乱动,林瑯两手揉进头发有点抓狂。
好在此刻手机“叮咚”地一声响,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林瑯迅速摸起来装忙。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林瑯同学吗?我是光影传媒的项目经理路黎,玉树介绍的。我们这边有个剧本创作的需求,想找你聊聊约稿的事情。如果有空的话,你介不介意当面聊聊?(今天?)
今天礼拜五,林瑯一天都有课的,回复他:晚上可以吗?
路黎:当然可以。搜你的手机号码可以添加你的微信吗?
林瑯:可以。
路黎:好的。那具体会面时间和地点,我们微信沟通?
林瑯:好的。
工作机会是唐玉树给牵的线。
林瑯刚想开口问问晚上他要不要一起去,唐玉树却也接到了电话,从林瑯铺上下去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运着一颗并不存在的篮球蹦跶出了寝室去:“晚上?玩啥子?行啊……”
得了。
林瑯没再提出邀请,趁唐玉树出了宿舍门去讲电话的空档,赶紧替换裤头。
下床的时候碰到扶手,还留着唐玉树传染上去的温度。
林瑯握得有点心慌。
烦你。
但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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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文学鉴赏课的时候林瑯频频分神。
讲的是波德莱尔——“他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忘川的绿水。”——碳素笔在这句诗歌下反复游移划动着,力透纸背。
林瑯克制不住地回想起昨夜的梦。
梦在后半段时林瑯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大雨的声音,回头寻觅他时却不见踪影;接着是跌落在地的女人、是血流成溪、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
那句“我走了”,出现在梦境的末端,出现在清醒的伊始。
此刻努力地回想,林瑯竟分别不出来那是谁说的话。
是梦里不知所踪的大雨吗?还是现实里推门而入的唐玉树?
心口急速抽动着绞痛起来。
那个梦不是梦,是五岁那年母亲自杀时的场景重现。
当时她抱着他,从楼上一跃而下;她死了,他没死。
他摔懵了,吃了钝痛的身体失了禁。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回头看到她在地上,面目全非着。她叹出的最后一口气路过涨满血液的喉管,带出一阵含糊而悠长的喑哑。
他身上沾满了她的血,有气味,还有温度;拍不掉,拍不干净。
他想有一场大雨,把这些都冲干净,冲到看不见为止,一点都看不见为止。
可并没有大雨。
可越拍越脏。
可越拍,越害怕。
林瑯没忍住当堂干呕了起来。
克制住难受,在众目睽睽下尴尬地向教授鞠躬道了“抱歉”,穿过窃笑声,跑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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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大雨出现之后,林瑯的梦里再不曾重现过这么可怕的记忆。
久到,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大雨是“忘川的绿水”,冲走了“流动的血液”。
“因为期待‘大雨’的来临,所以当一个有‘陪伴’功能的角色出现在你精神世界里面时,你便送给了他这个名字:大雨——事实上是你的自我暗示:你期待的这场大雨,出现过,并且冲刷走了你最恐惧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
“听起来像是‘自欺欺人’,可其实是你精神自救的一个很有效方式——如果没有形成‘大雨’这个角色,搞不好你的自我人格会崩塌。”
“可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梦到大雨了。”
“是好事。或许是因为你的成长过程里,自我修复和自我完善到达了不再需要依赖‘大雨’的阶段;或许是因为你的‘移情心理’更换作了别的对象;或许二者都有。”
“可我很害怕。”
“‘害怕’也很正常——类似‘戒断反应’吧,鼓励自己经历完这个过程就好了。”
“好……”
挂断医生的电话,林瑯又在楼道里躲了半个多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后悔自己……过早地推开了那个“人生初次”的温暖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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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黎通过手机号码查询,加到了林瑯的微信,给林瑯发送了一份项目brief,以供林瑯评估稿酬报价;又约定时间:“9点,太古里,可以吗?”,附加餐厅定位。
有什么不可以的。林瑯回复他:“好的。”
蹭一顿饭、聊一个工作,差不多40分钟就能解决,还能踩着末班地铁的点儿回学校。
8点多的时候林瑯从学校出发,坐地铁过去倒是不远——7、8公里的样子。可成都的地铁修得离奇,林瑯需要先坐到东边,再直角转弯往南换乘。
因为误判……等到了太古里,林瑯已经迟到了。
对照着定位林瑯找到了餐厅,在门前晃了半天,看着餐厅的排面儿,有点不太敢进去。
前台的服务生微笑着出来问他:“是林瑯先生吗?”
林瑯佯装镇定:“对。”
“203号包厢。路先生已经到了。”服务生仔细地带位。
见到路黎本人的时候,林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是谁——知名漫画家。
一开始觉得名字有点熟悉,但没往这边儿想,看着真人林瑯才对上号;顿时觉得影大还真是个桃李天下的好地方。
算是半个同行的关系,两人聊了很久关于故事创作的话题,聊得也挺投机。
路黎明显和唐玉树一样,也是个话痨,一旦讲到感兴趣的话题上,便引经据典连篇累牍起来。
林瑯心急:过了10点地铁站就停运了;本来约的9点钟见面就已经比较晚了……照他这么侃下去,自己很可能没办法坐地铁回去了。
可自己来时误判距离而迟到……也不能全怪人家。
耐着焦虑感,两人吃到近11点,才结束了饭局。
临末的时候路黎提起工作,问林瑯关于报价。
林瑯提前盘算过这件事:如果想赚到需要补交的4000学费和未来两个月的生活费——总共6000的话,60集剧本,一集要报100元的稿酬。
正要“上战场火拼”的时候,林瑯又有点儿打怯了——会不会贵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本着“把活儿接下来”为原则,林瑯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幅谈判高手的样子:“其实以我过往的稿酬标准来算,这个项目是要报5000的;但你是唐玉树的朋友,我可以给个友情价,4000好了。”
路黎也整理着自己,向林瑯点了点头。
林瑯没看明白他的意思,又点心虚,于是补了一句:“平均下来每集不到70块,其实在市场上都算便宜的。我出这个报价,也是为了表示我合作的诚心。”
路黎停顿了手上的动作:“所以……4000是……total?”
林瑯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英语,压制着茫然的情绪,镇定地点了点头:“嗯!”
还在犹豫要不要补一句“还是有砍价的余地的”的时候,路黎却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好”。
“那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三天内会给你回复。”
林瑯镇定地:“好的。”
和路黎分手之后已经是11点出头了,林瑯有点绝望。
却还是抱着一丝期待走到了地铁站——果然已经停运。
手足无措——身上只有10块钱,打车不够,没带银行卡……再摁开手机,电量3%。
太古里商圈灯火流转。有街头歌手正在唱着欢快的神曲,街头都是悠哉散步不急着回家的人们。林瑯看着他们,觉得落魄的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想了想,耐着性子打开手机上的地图app,查好回学校的步行线路;从包里掏出纸和笔来,林瑯蹲在地上,就着未艾的灯火,在手机彻底断电之前,把地图照着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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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树和同专业的新朋友们约了晚上去他们宿舍打三国杀,玩儿到11点半才回的601。
林瑯不在。
唐玉树不知道林瑯的行程,想着他可能是在导师那边帮忙做什么事吧。
有点无聊。
在屋里运了一趟不存在的篮球,投了个不存在的“三分”,唐玉树心满意足地把自己撂倒在了铺上。
这时候电话响了。唐玉树摸起手机来:路黎。
摁下接听,那头苦笑:“你给我推荐这小子什么情况啊……”
唐玉树不解:“咋个嘛?”
“他给我报价,一集70块钱。”
“好多?”
“70,还不到——60集剧本总共给我报了4000。我……我这……这……”
“我不懂你们那行儿——这价格是低吗?”
“低得简直离谱……就跟有人那着一双阿迪告诉你80卖,你敢买吗?”
“他不懂,你莫怪。那咋个嘛,你要不要做?”
“不太敢欸……我还是用之前合作的编剧吧。”
“行吧,没帮到你……你们见过面了?那他人呢?回来了吗?”
“回去了。我都到家了,我们散伙儿都半个小时了。”
“哦。”
从太古里回到学校的话,半个多钟头磨磨蹭蹭应该也快到了。
挂了路黎的电话,望着上铺床板,唐玉树放空着自己。
放空着,又发现蚊帐被挂得整整齐齐的……有点不像是自己的“作风”。
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用来挂蚊帐的粘钩形状不太一样。唐玉树对这个细节有点生疑。
兀自思索了片刻,唐玉树起了身跑到林瑯铺上对照了一下。
对照完唐玉树就乐了——自己不在的时候,林瑯帮自己收拾过。
想着想着又脸红了:今天早上还抱着了他。很瘦。
又硌人又舒服。
回味着那个拥抱,唐玉树扣下手机窝在床上打了个深深的哈欠。
躺到半梦半醒时吃力地爬起来准备关灯脱衣服,看了一眼时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不对啊,门禁了!林瑯回不来宿舍啊!”
唐玉树翻动通联记录,给林瑯打去了电话。
“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去哪儿了?
咋不回来?
是不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成都走丢了?
本科在影大待了四年,唐玉树和宿管阿姨关系混得不错——现在去卖个笑脸,出得去。
想了想,立马搂好衣服穿起鞋子,飞也似地冲下了楼去。
把今天这种遭遇随便挪移在别的谁身上的话,林瑯觉得自己恐怕都会替别人心酸一下。
可发生在自己身上……林瑯便也觉得挺合理的。
毕竟一路成长到今天,坎坷太多了。万一老天爷哪一次突然心慈手软,真给自己派发一份甜甜的奶酪,林瑯想:恐怕自己也会乳糖不耐受。
已然是深夜了,涌向太古里的人流却越来越多;林瑯就这么迎着人群,独自在金妆玉裹的水泥森林里逆行着。有点绝望,却又没什么脾气。
只是觉得荒谬。
兜里那仅有的10块钱被林瑯拿去买了三听啤酒,装在小塑料袋里拎着,边走边喝。
这个编剧的案子不知道能不能接下来——事后再想,总觉得4000还是报得贵了一点;当时听完自己开出的价格之后,路黎的态度有点让人揣摩不透。
万一要接不下来的话,这晚的罪真是白受了——从太古里活生生走回学校去——真的很荒谬,可林瑯实在想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好在是夏夜。虽然身体早就被困意绑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歹……不算是“饥寒交迫”。
有的时候林瑯自嘲地思忖:是不是自己上辈子造了太多孽,过得太恣肆嚣张……才给这辈子攒下这么多坎儿?如果以“因果轮回”来反推:自己上辈子估计是生于商贾豪门,过的是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吧?
想到“前世今生”,林瑯又想起一个很无聊的小事儿:本科的时候班上有个半仙儿同学,曾神神叨叨地对林瑯说过:“你身上从前世带了一个魂儿来!”——林瑯不信鬼神,每次想起来,也都当一个笑话哄哄自己开心而已。可现在却忍不住推敲起来:如果大雨是自己从前世带来的一片碎魂,那么在前世时,大雨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故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大雨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如果今晚可以睡觉的话,那会不会梦到他?如果能梦到他的话,可能会问他去了哪里;可能和他聊聊近来的不顺遂;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站在同一处;或者向他索取一段缠绵温柔。
大雨虽然不会说话,但他永远就待在那里。如同精神医师说的那样:他是因为陪伴而出现的,是为了帮自己撑起精神世界,为了不让自己崩塌。
可他不见了。
如果说……丧失掉唯一可以依赖的寄托对我而言是治愈……
我竟然荒唐地期待自己病入膏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陪伴”,林瑯又想到了唐玉树。
他和大雨有几分相似:仿佛都是某天不由分说地闯进林瑯的世界里,而后便很自然而然地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唐玉树有个林瑯很讨厌的缺点:不懂“边界感”。唐玉树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设防,也一并无视了他人世界里的暗雷,于是闯进来的时候,姿态未免显得招摇了一些——明明还不熟悉,却非要霸占住你的视线,对你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明明才认识不过半天,便毫不客气地以“朋友”身份自居,大言不惭地说着“不能陪你了”之类的台词。
是缺点。
但想到唐玉树……林瑯又觉得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唐玉树本科就是在影大读的,所以同学间流传有不少关于他的谈资。林瑯多少听到过一些曾和他有交集的同学讨论他,讨论他的热忱爽朗的性情,讨论他优渥的家世背景。
唐玉树那种人,是夕阳织锦,是朗月高悬。是总让人心生羡慕的那种景光。
是你想碰触的,于是你高高地举起手臂,尽力朝向你能够得到的最高处,用力地抓,可一定会抓不到,但你也不会恼。你只会四下环视一遍,在确认自己犯傻的动作没有被人看到之后,讪然地嘲笑自己一声。
太远了。可又好看。
所以不是那么难接受。
所以“不讨厌你”。
所以“烦你”。
拐上顺城大街的时候林瑯觉得方才啤酒灌得有点急,上了头,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公共座椅,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想知道时间,可手机已经断电关机。
夜路上偶有机车呼啸着闪过去,也有深夜出摊的小三轮悠悠地摇晃。
林瑯看着那些身影,一时焦虑的情绪又得了几分安慰:自己也不是唯一的夜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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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01:28。
拨了二三十通电话都收到的是“已关机”的提示,唐玉树一路望着马路对面的人影,骑着他的“铁驴”从学校低速滑到太古里。
被拦在步行街入口的时候唐玉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没有线索地找人实在太难了。从太古里到学校有七八公里的距离、有几百种到达的方式;林瑯小小的一只,此刻到底在哪一段路上飘摇呢?
唐玉树如此想着,又着急起来了。
也不管此刻已经凌晨1点多,摸出手机来就给路黎拨了电话过去:“你们具体几点散的?吃的那家店在哪里?散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路黎一道一道作答,答完问他:“怎么了这是?”
唐玉树焦躁:“你和他约这么晚的时间干什么……我们学校10点门禁!”
“我不知道啊……他也没说时间有什么不合适、也没拒绝我……”路黎在电话那头嗤笑,完全意识不到唐玉树此刻的着急,打趣道:“这么上心,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
唐玉树没空消化陆离的玩笑:“林瑯是个男孩儿———不然你还能发挥一下绅士风度开车给我送回来!”
路黎连连道歉:“亲弟弟啊我错了——那他回不去,会不会就去住酒店了?”
“我不晓得噻……”唐玉树抓耳挠腮地:“他手机一直关机着……急!”
“你别急哈……不可能出什么事的!”
“我再找找去吧。”
挂了电话,转了车头,轰了油门,唐玉树打算再从太古里往学校的方向找一遍。
“急死了。”
顺着自己猜测“林瑯最有可能走的路线”又溜了将近十来分钟,还是没有找到林瑯。背离太古里越远的路上人影越渐稀少,唐玉树便越渐心慌。
在宁夏路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唐玉树绝望地附身趴在车头上缓了缓神。
抬头的时候,面前有个人走过去。
一瞬间,唐玉树以为是自己因为太着急而产生幻觉了,把头盔镜扶上了去确认了一下,在他即将走过去的时候喊了一声:“林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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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乎乎的林瑯应声侧回头来看——一个机车骑士探腿在地上撑着车身,只从头盔里露着一双笑着的眼睛,乌黑的眸子里流转着厘厘光斑。
“林瑯啊!”他向自己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林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震慑尽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机车上那个男孩前倾着身子笑着望向自己,缓缓摘下头盔来。明明还只交集尚浅,却像极了相熟多年的竹马一样,伸出一只手臂供自己蹬扶,一句利落的:“我找到你了!”
像是看到朗月从空中坠落在自己面前,耀眼得让林瑯几乎睁不开眼睛。
林瑯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唐玉树的时候,他未着一物,正坐在椅子上努力地穿着裤头。因为自己贸然闯入,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笑了。
从彼时起,他的笑便凝成了林瑯脑中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他性子很好,似乎永远都在笑着;不会生气,不会阴沉,不会哭。
着实羡慕那种温柔。
大概是热的缘故,唐玉树后背发了一层汗。在极近的距离里,能感受得到他汗水蒸发的微微热气。可不会让林瑯生厌。
捏了两次才准确地捏到唐玉树腰边衣服的角,林瑯默默地坐在了唐玉树的机车上。
不知道这个并不熟悉的室友要带自己去哪儿,但也没问——自己的脑袋被唐玉树强行摁上了他戴过的头盔,不便听话也不便说话,只能在神识恍惚之间无法自持地感受起唐玉树残留在头盔中的余温。
他的咸汗味混杂着自己的酒精味熏得林瑯头昏脑涨。
载着林瑯跑了约莫10分钟的路程之后,唐玉树把车停在一个24小时便利店门前,进去买了两瓶水又出了来,递给了林瑯一瓶。
不知道林瑯是喝了多少酒,现在已然醉得放弃了凭自己的力量站立,歪歪地靠在便利店门前的大树上,当空抓了两三次才顺利从唐玉树手里接过水去。
唐玉树看在眼里着急:“你这是喝了多少?不是陆离灌得你吧?咋不接我电话?怎么不早点回学校?”
“三罐。不是。关机了。没地铁……没钱!”
醉时的林瑯逻辑竟然意外地清晰。
他努力回答自己问题的模样荒诞又可怜,搞得唐玉树又对自己的“连环式发问”有点内疚,只又看了林瑯半晌,催促他:“先喝点水。”
得到了号令的林瑯动作迟缓地乖乖拧水瓶,猛灌了几口之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巴。
唐玉树还是搞不懂林瑯怎么就被灌醉了:“见完陆离之后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没去哪儿。”林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方才趁着手机还有1%的电量时摹下来的地图,给唐玉树看,“我只想回去。”
接过纸片唐玉树沉默了好半天。
“幸亏我出来找你了。”跨上车的同时,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林瑯也笨拙地戴起头盔跨上来,搭了唐玉树的话茬:“是啊。幸亏。”
像是交付了全部的信任一般,唐玉树察觉到林瑯从自己后背环住了自己的腰,将单薄的身体全部靠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他听到林瑯在头盔里瓮声瓮气地喃喃了一句话:
“这一晚,记着我的应该只有你。”
作者:梁阿渣类型:现代
只能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