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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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把今天这种遭遇随便挪移在别的谁身上的话,林瑯觉得自己恐怕都会替别人心酸一下。

可发生在自己身上……林瑯便也觉得挺合理的。

毕竟一路成长到今天,坎坷太多了。万一老天爷哪一次突然心慈手软,真给自己派发一份甜甜的奶酪,林瑯想:恐怕自己也会乳糖不耐受。

已然是深夜了,涌向太古里的人流却越来越多;林瑯就这么迎着人群,独自在金妆玉裹的水泥森林里逆行着。有点绝望,却又没什么脾气。

只是觉得荒谬。

兜里那仅有的10块钱被林瑯拿去买了三听啤酒,装在小塑料袋里拎着,边走边喝。

这个编剧的案子不知道能不能接下来——事后再想,总觉得4000还是报得贵了一点;当时听完自己开出的价格之后,路黎的态度有点让人揣摩不透。

万一要接不下来的话,这晚的罪真是白受了——从太古里活生生走回学校去——真的很荒谬,可林瑯实在想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好在是夏夜。虽然身体早就被困意绑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歹……不算是“饥寒交迫”。

有的时候林瑯自嘲地思忖:是不是自己上辈子造了太多孽,过得太恣肆嚣张……才给这辈子攒下这么多坎儿?如果以“因果轮回”来反推:自己上辈子估计是生于商贾豪门,过的是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吧?

想到“前世今生”,林瑯又想起一个很无聊的小事儿:本科的时候班上有个半仙儿同学,曾神神叨叨地对林瑯说过:“你身上从前世带了一个魂儿来!”——林瑯不信鬼神,每次想起来,也都当一个笑话哄哄自己开心而已。可现在却忍不住推敲起来:如果大雨是自己从前世带来的一片碎魂,那么在前世时,大雨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故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大雨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如果今晚可以睡觉的话,那会不会梦到他?如果能梦到他的话,可能会问他去了哪里;可能和他聊聊近来的不顺遂;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站在同一处;或者向他索取一段缠绵温柔。

大雨虽然不会说话,但他永远就待在那里。如同精神医师说的那样:他是因为陪伴而出现的,是为了帮自己撑起精神世界,为了不让自己崩塌。

可他不见了。

如果说……丧失掉唯一可以依赖的寄托对我而言是治愈……

我竟然荒唐地期待自己病入膏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陪伴”,林瑯又想到了唐玉树。

他和大雨有几分相似:仿佛都是某天不由分说地闯进林瑯的世界里,而后便很自然而然地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唐玉树有个林瑯很讨厌的缺点:不懂“边界感”。唐玉树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设防,也一并无视了他人世界里的暗雷,于是闯进来的时候,姿态未免显得招摇了一些——明明还不熟悉,却非要霸占住你的视线,对你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明明才认识不过半天,便毫不客气地以“朋友”身份自居,大言不惭地说着“不能陪你了”之类的台词。

是缺点。

但想到唐玉树……林瑯又觉得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唐玉树本科就是在影大读的,所以同学间流传有不少关于他的谈资。林瑯多少听到过一些曾和他有交集的同学讨论他,讨论他的热忱爽朗的性情,讨论他优渥的家世背景。

唐玉树那种人,是夕阳织锦,是朗月高悬。是总让人心生羡慕的那种景光。

是你想碰触的,于是你高高地举起手臂,尽力朝向你能够得到的最高处,用力地抓,可一定会抓不到,但你也不会恼。你只会四下环视一遍,在确认自己犯傻的动作没有被人看到之后,讪然地嘲笑自己一声。

太远了。可又好看。

所以不是那么难接受。

所以“不讨厌你”。

所以“烦你”。

拐上顺城大街的时候林瑯觉得方才啤酒灌得有点急,上了头,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公共座椅,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想知道时间,可手机已经断电关机。

夜路上偶有机车呼啸着闪过去,也有深夜出摊的小三轮悠悠地摇晃。

林瑯看着那些身影,一时焦虑的情绪又得了几分安慰:自己也不是唯一的夜奔者。

-

夜里01:28。

拨了二三十通电话都收到的是“已关机”的提示,唐玉树一路望着马路对面的人影,骑着他的“铁驴”从学校低速滑到太古里。

被拦在步行街入口的时候唐玉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没有线索地找人实在太难了。从太古里到学校有七八公里的距离、有几百种到达的方式;林瑯小小的一只,此刻到底在哪一段路上飘摇呢?

唐玉树如此想着,又着急起来了。

也不管此刻已经凌晨1点多,摸出手机来就给路黎拨了电话过去:“你们具体几点散的?吃的那家店在哪里?散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路黎一道一道作答,答完问他:“怎么了这是?”

唐玉树焦躁:“你和他约这么晚的时间干什么……我们学校10点门禁!”

“我不知道啊……他也没说时间有什么不合适、也没拒绝我……”路黎在电话那头嗤笑,完全意识不到唐玉树此刻的着急,打趣道:“这么上心,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

唐玉树没空消化陆离的玩笑:“林瑯是个男孩儿———不然你还能发挥一下绅士风度开车给我送回来!”

路黎连连道歉:“亲弟弟啊我错了——那他回不去,会不会就去住酒店了?”

“我不晓得噻……”唐玉树抓耳挠腮地:“他手机一直关机着……急!”

“你别急哈……不可能出什么事的!”

“我再找找去吧。”

挂了电话,转了车头,轰了油门,唐玉树打算再从太古里往学校的方向找一遍。

“急死了。”

顺着自己猜测“林瑯最有可能走的路线”又溜了将近十来分钟,还是没有找到林瑯。背离太古里越远的路上人影越渐稀少,唐玉树便越渐心慌。

在宁夏路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唐玉树绝望地附身趴在车头上缓了缓神。

抬头的时候,面前有个人走过去。

一瞬间,唐玉树以为是自己因为太着急而产生幻觉了,把头盔镜扶上了去确认了一下,在他即将走过去的时候喊了一声:“林瑯?”

-

晕乎乎的林瑯应声侧回头来看——一个机车骑士探腿在地上撑着车身,只从头盔里露着一双笑着的眼睛,乌黑的眸子里流转着厘厘光斑。

“林瑯啊!”他向自己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林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震慑尽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机车上那个男孩前倾着身子笑着望向自己,缓缓摘下头盔来。明明还只交集尚浅,却像极了相熟多年的竹马一样,伸出一只手臂供自己蹬扶,一句利落的:“我找到你了!”

像是看到朗月从空中坠落在自己面前,耀眼得让林瑯几乎睁不开眼睛。

林瑯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唐玉树的时候,他未着一物,正坐在椅子上努力地穿着裤头。因为自己贸然闯入,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笑了。

从彼时起,他的笑便凝成了林瑯脑中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他性子很好,似乎永远都在笑着;不会生气,不会阴沉,不会哭。

着实羡慕那种温柔。

大概是热的缘故,唐玉树后背发了一层汗。在极近的距离里,能感受得到他汗水蒸发的微微热气。可不会让林瑯生厌。

捏了两次才准确地捏到唐玉树腰边衣服的角,林瑯默默地坐在了唐玉树的机车上。

不知道这个并不熟悉的室友要带自己去哪儿,但也没问——自己的脑袋被唐玉树强行摁上了他戴过的头盔,不便听话也不便说话,只能在神识恍惚之间无法自持地感受起唐玉树残留在头盔中的余温。

他的咸汗味混杂着自己的酒精味熏得林瑯头昏脑涨。

载着林瑯跑了约莫10分钟的路程之后,唐玉树把车停在一个24小时便利店门前,进去买了两瓶水又出了来,递给了林瑯一瓶。

不知道林瑯是喝了多少酒,现在已然醉得放弃了凭自己的力量站立,歪歪地靠在便利店门前的大树上,当空抓了两三次才顺利从唐玉树手里接过水去。

唐玉树看在眼里着急:“你这是喝了多少?不是陆离灌得你吧?咋不接我电话?怎么不早点回学校?”

“三罐。不是。关机了。没地铁……没钱!”

醉时的林瑯逻辑竟然意外地清晰。

他努力回答自己问题的模样荒诞又可怜,搞得唐玉树又对自己的“连环式发问”有点内疚,只又看了林瑯半晌,催促他:“先喝点水。”

得到了号令的林瑯动作迟缓地乖乖拧水瓶,猛灌了几口之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巴。

唐玉树还是搞不懂林瑯怎么就被灌醉了:“见完陆离之后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没去哪儿。”林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方才趁着手机还有1%的电量时摹下来的地图,给唐玉树看,“我只想回去。”

接过纸片唐玉树沉默了好半天。

“幸亏我出来找你了。”跨上车的同时,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林瑯也笨拙地戴起头盔跨上来,搭了唐玉树的话茬:“是啊。幸亏。”

像是交付了全部的信任一般,唐玉树察觉到林瑯从自己后背环住了自己的腰,将单薄的身体全部靠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他听到林瑯在头盔里瓮声瓮气地喃喃了一句话:

“这一晚,记着我的应该只有你。”

——“这一晚,记着我的应该只有你。”

本科时林瑯也喜欢喝一点小酒。

没什么酒力的自己经常用一杯2块钱的廉价扎啤,就可以收获微醺的快乐。然后躲回自己的出租屋里,写字,睡觉,做梦……见大雨。

大雨是只会出现在林瑯梦里的一个虚幻的角色,一座全凭意识虚构出来的温柔乡。

既知道虚幻,可林瑯也甘心沉醉其中,并不打算自拔。

林瑯自知自己并没有多么“自强”的质地。

对于凌晨时分、迷路在陌生城市街道上的自己而言,“喝点酒”是唯一消费得起且有效纾解情绪的办法。濒临奔溃时,借助三听啤酒便可以逃离满目疮痍的现实世界,至于醉倒在哪条街上的哪一张长椅,都无所谓。

剩下的事等到天亮再说。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派像极了平时的自己——管他生活多么难过,先义无反顾地冲进梦中寻找大雨就好了。

逃避可耻,但真的有用。

于是林瑯捏着那张“手绘地图”,一路不抱期待地游走在这个华丽城市的盛夜之中。间或侧目那些成群结队的行人们,林瑯又觉得发冷。

林瑯觉得自己醉了——不是意识模糊的酩酊,心思都还通畅清明,只是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一般。以至于在某个路口被唐玉树喊停脚步的时候,林瑯良久都没法信赖自己的视觉和听觉。

美好的,不似真实。

好在唐玉树是真实的,拉自己上车的手臂是真实的,宽阔的后背是真实的——靠在其上的时候,林瑯意识到自己这下才彻底地醉了过去。

恍惚间记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一句让自己羞赧的话……

但也不管他了。

这个叫唐玉树的男孩儿,于林瑯而言并不熟稔,却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人甘心被攻陷骄矜的城防。

于是从那一秒开始,林瑯便彻底安然地入了梦。

梦里恍惚有大雨的身影。

被现实中的困窘勒到喘不过气的林瑯于是躺在大雨怀中拼命地呼吸,急促而贪婪。

恍惚间,林瑯察觉到一丝异样——这次的大雨是有温度的。与以往只是虚影的大雨不同。可因为知道自己醉了,醉后的感官皆是不可信的,所以林瑯懒得深究那灼热的温度,只是惯性地向他索求温存与缠绵。

林瑯还吻了大雨的嘴唇——也是有史以来初次品尝过的鲜活触感。在与自己唇舌纠缠之后甚至有一声轻轻地呼吸。仿佛大雨不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是后续的动作却被大雨制止了。

是被制止了,还是自己的梦弥散掉了……林瑯也不记得。

梦就是如此,支离破碎的。

做梦和喝醉很像,都是一种很玄学的体验。

林瑯喜欢这种感觉——晕乎乎地。感官与感官之间的边界变得异常模糊,分不清自己是触摸到了他的气息,还是嗅到了他的轮廓。只是在一片混沌之中,无所忌惮地感受着他的存在。

如果可以,林瑯想要永远沉湎其中不再醒来。

-

醒来时林瑯的脑袋格外沉重。

视线尚未彻底明晰之前,林瑯模糊地看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床上,怀中有条手臂,肤色黝黑。林瑯一身冷汗,把手臂推开,自己猛地坐起,才发现身边是唐玉树。

“欸?!”

“你醒了?”

“这……”

“你喝多了。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三点了——学校回不去,我带你来住酒店。”

林瑯先是愣怔片刻,才检查自己……没有尿床。是穿着衣服睡的,衬衫被挤压的皱巴巴。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是自己消费不起的场所……

“这得多少钱?”林瑯从床的另一侧起身下地。

“不用钱。我有他们家的卡。”

“卡里的钱不是钱吗?”

“哦,没事。”唐玉树在林瑯身后回应着,也跟着下了地:“你不用操心——我还能放着你在街上晃荡不管吗?”

“能啊。”林瑯拐进卫生间走到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我又不是你谁。”

倒是唐玉树像个跟屁虫一样也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仿佛林瑯说出口的话不可理喻一般:“我……是唐玉树啊!”

林瑯被他逗乐了,但没笑。只是在心头暗自揶揄了他一句:我问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说你是唐玉树……倒像是你唐玉树是我的人似的。

腹诽完,自己倒是尴尬了起来。

可唐玉树不知道林瑯想了什么,只是见他终于醒转,便很快乐:“哎!你是不知道你昨天多危险——喝得晕乎乎的,走路都慢吞吞!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过人行道,那绿灯都倒计时了,你才走了没一半——幸亏我的车就在你旁边,才把你给逮住!”

感慨这个“幸亏”的同时,还用拳头在自己胸口擂了两把,仿佛炫耀自己是林瑯的大英雄。

林瑯百感交杂,就着龙头抹了把脸,没道谢,只转身向倚在卫生间门框上的唐玉树追问:“这房间到底得多少钱?”

唐玉树眉关一皱,坦白:“我真不知道……”

得了。贵公子豪爽的消费习惯……林瑯叹了口气:“你还是放着我不管还比较好——我估计这种雕梁画栋的酒店最起码得……500起跳?”

唐玉树倒是诚实,摇头道:“我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肯定得上千。”

“……”林瑯觉得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安静了片刻,却还是犟着口气对唐玉树道:“我知道……但我只给你500,毕竟这房间你也用了一半。”

说完这句话林瑯就觉得自己挺白眼儿狼的——真要跟人家核算这笔账,那机车油钱算不算?大半夜跑来跑去的人力费算不算?

可林瑯发愁的点也在这里:你唐玉树要是不发菩萨心肠,不来找我不用管我,我又何须欠下你一笔人情债呢?

唐玉树没说话。一脸沉思的表情。

林瑯也没说话。一是无话可说,二是有点害怕。

安静了好久唐玉树终于从沉思的表情里出了来,亮起了乌黑的眸子:“那……我带你回学校去?还是你想去玩儿?——想去玩什么?想不想去打街机?附近的商场有街机,好像还有滑冰场!你会滑冰吗?那商场还有个连锁的烤鱼,有海底捞——正宗川渝火锅对你们这些外地人来说是不是太难消化了?泰国菜你爱吃吗?”

林瑯有点无语:合着这家伙刚才深沉的样子不是因为自己而生气,却是在盘算玩乐的计划?

“回学校吧。”你说的那些我消费不起。

唐玉树点了头:“那我送你回去。”

“机车是吧?”

“对。”

“别了,我怕。”

“你昨晚不还坐了我的车?”

“那是我喝多了。”

唐玉树安静了一会儿:“那我和你坐地铁回去!”

“你的车呢?”

“我让酒店安保帮我开回学校。”

“……”

-

唐玉树像是条甩不开的小狗。林瑯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竟也受用这种被他跟随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唐玉树就在自己身边,可林瑯却满脑子都在回想着与唐玉树曾经接触过的每个片段。

想了好久林瑯有了点自己并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或者说是并不敢。

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像是个不懂得自重的风流妓子。

与唐玉树甚至不曾有什么浪漫的邂逅,也不曾有什么缱绻的过往;只在某一夜里,某一个路口的路灯下被他寻到,蒙了他的恩惠,就胆敢臆想他是否对自己有过甚的情谊。

对他的期待萌生得如此荒唐,可一旦萌生了……又似乎不易克制。

可你哪配啊……

他是英武伟岸的少年公子,自己只是行径于暗夜的流寇或流莺。

他辞楼下殿而来,赏了你一点口粮……你怎么敢伸手索求他更多?

站进地铁车厢的时候,唐玉树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哪儿有好玩的哪儿有好吃的。林瑯口腹之欲一向寡淡,对此类谈资提不起什么兴趣,于是只匀了两三分注意力用来敷衍唐玉树。

剩下的七八分,都在反刍从昨夜到此刻的经历。

唐玉树对自己的热情,源自于他本身是个良善的人。

可自己因此而萌生出对他的热情……相较之下却显得阴暗卑劣——两人身处断崖式的两个阶层之上,自己的好感多少显得有些攀附之嫌;二来,唐玉树这种光芒万丈的人,向来是毫不吝惜地向周遭散发温度,而自己侥幸承蒙几分,居然自以为是地还上了头?

你不配啊……

再次否定了一遍自己,嘲笑了一下自己螳臂当车的心态,林瑯摇了摇头把脑中萌生的乱七八糟思绪甩得弥散开来,决心认清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份。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构思一下这周要写的专栏。

大约是昨夜喝了酒所以上火长了溃疡的缘故,下嘴唇内侧有微微的疼痛感,像是有个小伤口。因地铁到站的减速,没站稳的林瑯不慎用牙齿咬到了伤口。

他倒吸一口气,用食指关节轻轻压了压嘴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唐玉树的视线捕捉到。

“嘴唇……破了?”

“嗯。”

唐玉树神色有点奇怪,黝黑的脸上突然胀红,不知道在苦恼什么。苦恼了片刻,唐玉树用手肘撞了撞林瑯,接着说出了让林瑯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掉的话:

他满面愁容:“我……那个初吻,不太会亲。”

“啥?”林瑯云里雾里。

他抱憾不已:“要不是你当时皱着眉头躲开,我还不知道我咬到你了……”

“啥?”林瑯后背僵硬了。

唐玉树被林瑯的神色搞得更害怕了,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连忙说:“我可没有趁人之危啊!是你喝多了非要拉扯着我亲的,你还摸我那……”

在大庭广众之下林瑯伸手示意唐玉树闭嘴。宿醉致使林瑯觉得头痛不堪。

虽然昨晚没尿床。

但丢人的效果……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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