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剧《晦昼》正倾情推荐中,作者不封春所著的广播剧晦昼围绕主人公季琛程攸行开展故事,小说内容是:季琛对于挑战充满兴趣,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个普通的人。
来源:猫耳 分类:现代 作者:不封春 主角:季琛 程攸行
“程先生,你只需要旁观这一次的实验,他们已经把各个环节都设计好了。”
在去往临城机场的车发动前,青年对程明朔如是说。
关于诡计设计他们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一句,只是将各种出处不明的资料交给他请他运用程序计算,包括临时建立的抽样目标血液库也是在请他打开程序权限连接后就再没有让他见过第二次。
他们说是想给程明朔上演一出好戏。但他不以为然。
所谓的“请”不过是一种变相强权,既然是要商榷合作,那他所要的大前提就是行动透明化。第一次闹出的人命不在他意料之中,但基于事后他对这次实验所展现出来的程序高精确度非常满意,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提了个醒。
他们以为这是对架空权力的默许,一进再进,这次以“为保留神秘感”为由已经触及他的逆鳞。
当青年在现场旁观完全部三起命案后,才发觉了不对劲——他们确定的最终版方案是能够让宋春华完全置身事外并拿到那一笔“意外死亡”的保费,而现场显然并没有按照他的设计来行进。
先是汪丽把步骤弄错,后是王伟挣扎过程中按动冲水按钮导致警方发现掉入马桶口的改装版,再后来是汪丽做出了拔走箭头这种超出计算范围的行动,最后是根本不在他们计划内的程攸行拿着本该作为替换版的牙签弩如找小男孩对证。后来他又得知,汪丽家中本该被丢弃的用于练习改装的十几把牙签弩被警方翻了出来。
青年将程明朔送回住处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离开,而是待了足足四个小时。
“程先生,我想这需要一个解释。”青年强忍住不快,试图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和他谈话。
程明朔让哑女上了一杯咖啡,稍稍抿了一小口道:“教唆杀人是片面共犯,你们想让她完全置身事外,简直是异想天开。”
没有给青年上任何茶水,桌间已是一派不欢迎的态度。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程明朔咧了嘴角,毫不掩饰讽刺之意,笑说:“你们想白拿我的东西,使这种破手段是没有用的。只要我不允许,你们就没有可能,除非我考虑下辈子让你们一步。”
青年已隐隐有发作之势,程明朔没等他开口大放厥词,又道:“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我究竟是钻了哪个空子呢?还是说你们有内鬼?”
“程先生,我们是合作关系,希望你注意你的言辞。”
程明朔搁下杯托,伸了一只手朝桌对面的青年勾了勾示意他坐近点,青年犹疑两秒还是照做往近挪了挪,没等他反应过来,程明朔朝他伸出的那只手在半空玩味地停了停后落在了他侧脸上,颇有挑衅意味地拍了两拍,力度很轻,但青年觉得难堪此大辱,腾地站起身拔出别在腰后的枪对准程明朔。
“合作?你跟哪家小屁孩编故事呢。你们想瞒我,然后慢慢地从我手里拿走程序占为己有,但是很可惜,只要你们还给我运算资料一天,你们就没有任何事情是能瞒得过我的。就算你们在其中混入了其他不相干的资料来混淆视听,我依然能抽准枝干判断你们的行动。”
青年笑了,说:“程明朔,你这么自信我们会留下破绽?”
“与破绽无关,你们很缜密,值得表扬。但你忘了,笛卡尔程序是我开发的,它能排除干扰判断未来趋向,是因为模拟的是我的大脑。那些精妙的运算方法,也只不过是我思维的投影。”程明朔将青年的枪口别到一边,直视他道,“聪明人不会只在一个领域显得聪明,他是全方位的。”
青年收了枪别回腰间,坐回椅时顺带朝后退了退。如果不是上面交代要对程明朔客气一些,他恐怕已经耐不住要让他受皮肉之苦了。
程明朔见他一脸闷青憋得慌,愈加觉得好笑,又火上浇油道:“那让我来告诉你,我在被半软禁的期间都做了什么,才将你们的计划全盘打乱。”
他很乐于将这种可以彰展他过人头脑的事情作谈资,他从来不懂谦虚二字是怎么写的,他也不需要懂。
能够代表他插手这起案子的标志性证物就是那三个余切序列的初始值——男洗手间右侧第1间,报纸上的10001,工号牌上做了刻痕而暗藏的100001,以及弩扳机底部的cot字样,全是他一手安排。
根据他们拿过来的零星资料,排除干扰项,找准关键点,开始演算这几个点可能触发的事件。计算机给的可能性有八万三千种,他用了整整一天时间一条一条排除,平均判断一条只用约1.04秒。最终筛选完所有可能项后,他找到了那一条主线,开始暗布自己的局。
篡改计算结果,误导他们将第一起案子的死亡现场定在第一间而非别的位置;
准备一份十月一号的报纸,在日期上手写加两个零,通过计算“怎样才能将报纸通过多个环节送到现场”这一触发链,发现机场报刊亭和一家连锁书店有关,所有书刊杂志报纸都是从书店进货。于是他指使哑女将这份报纸趁人少时放进书店外的报纸架,这份报纸最终到了汪丽的手上;
工号牌上的数字经过删减可以构成余切序列初始值之一纯属巧合,也正是这一点给了他灵感。刘阳新上班不久,下发的工号牌被弄丢了,于是在网上找了一家定制店。程明朔定做了同款工号牌,做好划痕后,赶在店家发货前让哑女将其寄到刘阳家。然后店家发货,寄出完好版的工号牌,刘阳遂收到了两个。
之所以要赶在发货前,是要制造一个“店家发了一个瑕疵款后又补发一个”的假象,然后刘阳就会将瑕疵版作为备用。如果发晚一步,在模拟计算中,刘阳会把瑕疵的丢掉。而刘阳死亡当天佩戴的有瑕疵的工号牌也是在计算预测范围内。
至于扳机底部的cot,也是托哑女买回一个同款,刻好之后不动声色地换回去,这个带标志的牙签弩最终就会到达小男孩的手上。
“还要继续听吗?”程明朔稍觉喉口发干,抿一口咖啡,挑眉望向青年。
他突然舒展开眉眼笑了,道:“程先生确实是顶端人物,想必汪丽和王伟预料外的做法也是由于你篡改数据了吧?”
“说篡改多不好听,这叫误导。我给你们的结果半真半假,他们的做法在我的预料内,但在你们的预料外。”
最后是程攸行。
留下那些和数字有关的线索,只是为了吸引程攸行的注意,让他知道这是笛卡尔程序的手笔。将牙签弩放进他行李箱,也是颇有兴趣地想看看他这个终日只研究纯粹数学的弟弟会有什么反应。
青年微眯了眯眼,道:“程先生,你知道乱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咖啡杯亮了底,程明朔挥挥手让哑女再续了一杯,等她重新端上来时他才回答道:“你们未经过我允许这样乱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青年没有应答。
“你们在我眼里是完全透明化的,如果你们对我再无用处,只要我想,随手设定一个数值就会要你们的命。”他道,“而且是天衣无缝的意外死亡。”
青年深吸一口气起身,朝程明朔伸出手:“程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话毕,程明朔也没有要伸手和他相握的意思。青年强忍住发作收回手,快速道了句再见,重重拉开椅子摔门而出。
程明朔朝身后的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对面。
一直以来没有太多心情好好打量这个跟在他身边的哑巴女人,今天程明朔将了他们一军,心情大好,遂一改以往对她的暴脾气,叫她坐下来好好看看她。
其实哑巴女人生的很端正,只是可能由于欠了言语,风情难得外露,便觉得稍稍没了光彩。这样看过去,暮色不偏不倚地斜洒在她周身,衬得她娴静十分,一刹那间也忘了她不会说话这一事实,只觉得她是个颇具风情的正常女人。
她发色偏浅,也长直,总是洗的很干净,步间会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石榴花香气,每每程明朔躁得摔东西时,闻见这个味道总能慢慢平复下来。
她总是很听他的话,程明朔心知肚明是因为自己脾气不好。加之她头上的人交代过她要做好本分,因此他对这种伺候也享受得心安理得。
哑巴女人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负责程明朔的日常饮食起居,夜里他烦的睡不着的话,她也会及时醒过来去安抚他。她做菜手艺很好,一星期菜式不带重样,饶是程明朔口味再挑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以至于他偶尔会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愿意再和他们合作,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这里,是否还能继续这样安逸的生活。
“你在担心?”程明朔停下那些杂乱的回忆与思绪,率先开口打破暮色中僵滞的诡静。
哑女神色微微有些勉强,她打着手语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帮你做了那些事。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为了方便交流,而不是他单方面的信息压制输出,他特地学了手语。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会愿意去做。
程明朔将咖啡往前推了半臂远,示意她喝一口尝尝,在女人迟疑的动作里,程明朔道:“你害怕他们会找你算账?”
哑女点点头。
他笑了,盯着哑女看了一会儿,说:“虽然我平时总会骂你,但如果他们真的敢对你做什么的话,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因为你是听我的话办我的事,轮不到他们插手。”
哑女犹犹豫豫地打着手语问,真的吗。
程明朔未多思索地点头肯定。他对自己做的事一向信心满满,他说不可能,那就是百分百的绝对不可能。但几个月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过于自负,将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有什么家人吗?”程明朔又问。
哑女说,只有一个姐姐,但很久以前就被人贩子抓去了,她现在已经不记得姐姐长什么样了。
程明朔看她打完手语,心情有些复杂。尽管是血缘关系极近的两个人,抽取血液计算的结果也截然不同,他在设计程序时特地避免了近亲的混淆性数据,但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这特意为之的做法而苦恼。这件事上他很难帮她,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真可怜。”
哑女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恶语,此时也不以为然,只是顺从地垂了眼,将咖啡推回到他面前,以这样一种可以算得上毫无攻击性的动作来轻微的反抗。
程明朔盯了一会儿被她推回来的咖啡,又重新望向她:“说不定你姐姐也在找你,会有那一天的。”
作者:不封春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