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费拉曼图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清白之年》,主人公是秋实徐明海,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徐明海他觉得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可以管住他,但是当他遇到秋实之后,一切都改变了。网友热议: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费拉曼图 主角:徐明海 秋实
下课铃刚一响,徐明海便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出教室。
途中,他撞飞课代表手中作业本若干,蹭翻同学手中水杯一个。然后在高高低低各种的咒骂声中飞身一路奔到二楼。
他在三年级一班门口急刹住车,伸头进去,在这群“一打一蹦高儿”的小豆包里寻找秋实的身影。
半天,愣是没瞅见。
“哎!”他冲一个正在擦黑板的男生喊话。
低年级的“小豆包”对高年级的学生有种天然的仰视。何况徐明海在学校里是知名人士。放着地上的祸不惹,专惹天上的,各种调皮捣蛋都少不了他。一声“海爷”绝非浪得虚名。
男生于是屁颠颠地跑出来:“叫我?”
“你们班新来的那个孩子呢?”徐明海问,“怎么没在里面?”
“新来的?”男生挠了挠头,手上的粉笔末“噗噗”地全都转移到了头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你说的是早上那个转校生吧!长得特好看的那个。”
“对!”徐明海赶紧说。
“被我们孙老师领着去五班啦!”男生知无不言。
“什么?”徐明海歪了下身子,“不是说来三班的吗?”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们班。”
这时,走廊尽头一阵喧哗。越来越多的孩子一窝蜂似的往那边跑,谁都是一脸看热闹的兴奋表情。
徐明海手疾眼快,抓住其中一个问:“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说小胖和三水跟一个新来的打起……”
话音未落,徐明海松开手,撒丫子就往五班跑。到了门口,他不得不奋力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往里钻。
脑袋先一步突破障碍,浑身再一使劲,身子进来的同时徐明海力道没收住,差点跪地上。
他抬头一看,只见暴土扬长中,嘴角冒着血的秋实正死死勒着小胖脖子上的红领巾,憋得人脸色发白。而三水的一只眼睛已经肿成了包子。他站在秋实身后,两条胳膊以肩为轴心,边哭边使劲挥着王八拳。
一股邪火泼天扑面而来,顺着徐明海的奇经八脉烧着了全身。他以自己非常丰富的打架经验迅速脑补出前情提要,随即二话不说蹿了上去。
徐明海一把薅住三水的脖领子,拎着他破布似的甩去一旁。然后绕到小胖身后,抱住他圆滚滚的腰身往下一拽,就把人撂倒在地。
紧接着,徐明海双手抓住对方的毛衣下摆,往上一褪就露出对方一身软绵绵白花花的皮肉。
徐明海就这么拖着他,一路把人拖到教室的卫生角后,拿起簸箕,直接把里面各色垃圾倒在小胖的头上,随后再接再厉,用毛衣往上一兜蒙住对方的脑袋。最后,还用小胖的衣服袖子给他打了个结。
这下,俩人都老实了。“大王”惊魂未定扶着桌子只顾喘粗气;“二王”手脚并用,一边咳嗽干呕,一边努力给自己解套。
小学生们的肉搏至此告一段落。徐明海一顿操作猛如虎,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兼具实用性和观赏性。门口立刻有五年级的人给他拍巴掌叫好,外加起哄架秧子:“海爷牛逼!”
徐明海退了两步站到秋实身边,扭头问:“吃亏了吗?”
见秋实伸手抹了把肿胀的嘴角,然后使劲摇了摇头,徐明海才放下心来。
这时,小胖硕大的脑袋终于从毛衣里挣脱出来。待眼前的灰尘散开,他终于认出这从天而降的帮手是五年级的徐明海。小胖顿时傻眼,一时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他不敢和徐明海犯照,忙低头假装整理衣服。而三水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眼睛开始嚎上了。
徐明海眼睛里压根不夹他俩,只仰着脖子大声说:“今儿不管是你们五班的,还是看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清楚了!秋实是我弟,跟我住一个院儿!你们谁要再敢欺负他,我……”
“你怎么着你?!”
一声低吼如夏日里乍起的滚雷,震得人脑子嗡嗡作响。
徐明海还来不及反应,耳朵上便陡然一凉,随即传来一阵巨疼。他歪头一看,曹云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后。只见她眼角眉梢带着千层的杀气,身前身后扬起百步的威风,整个儿一母老虎下山。
“曹老师!哎呦,曹老师,疼!”徐明海一边求饶,一边用眼神制止秋实要开口说话的意图。
“徐明海!”曹云凤气绝,手下更是用力,“你是班主任还是我是班主任?”
“您是您是您是!”徐明海心说,就这破活儿我还不惜得跟你抢呢。
“怎么哪儿都有你?打架都打到我班上来了?啊?反了你了!”
秋实一把抓住曹云凤的胳膊争辩道:“曹老师,跟徐明海没关系,是他俩先动手欺负我的。”
“怎么他们俩谁都不欺负,单单就欺负你啊?” 曹云凤瞪圆了眼,摔开秋实的手,“刚来第一天就给我捣乱!什么东西?你们四个!”她伸出指头来一划拉,“下节课和课间操都别上了!跟我去我办公室!罚站!”
说完,曹云凤扭身冲着门口聚集的学生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上课!”
哗啦一下,人群散开。曹云凤如同剿匪胜利的英雄,傲然带着一队散兵俘虏往外走去。
徐明海故意走在最后。他拽着秋实的衣襟,小声嘱咐:“一会儿我来应付她。你别吭声,一切看我眼色。”
秋实把手揣在兜里,低着头往前走:“是我把你害了。”
“说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徐明海口气潇洒得很,“不就是罚站吗?哥哥我从一年级站到五年级,怕过谁啊?”
“别聊天!当是春游呢?”曹云凤扭过头来大喝一声,打断了徐明海的老王卖瓜。
几个人来到年级办公室,有别的年轻老师看见徐明海,立刻打趣:“呦,又来啦?”
“老师好,”徐明海很有礼貌的样子挨个问好,“嗯,又来了。”
随后,他们被要求眼观鼻,鼻观口,双手贴裤线立正站好。曹云凤站在他们面前,一面背着手巡视,一面开始演讲。
她以“我就从没教过你们这样的学生!”为开头,新仇旧恨一一道来。然后把问题顺理成章地延伸至“你们有这打架的精神头儿,为什么不用在学习上?”。
再然后,主题和中心思想逐渐升华。曹云凤痛心疾首地诘问:“打架斗殴是什么行为?是犯罪!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将来如何在社会立足?如何报效祖国?”
最后的最后,是一句经典的“我要是你们父母,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忠孝仁义礼智信,堪称面面俱到。
徐明海听了这毫无新意的念白,忍不住腹诽对方永远都是老三篇。
“徐明海!”曹云凤看出他的阳奉阴违,便率先拿他开刀,“你课间为什么跑我们班去?”
“我去见义勇为!”徐明海扬起头,铿锵有力地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胡说八道!”曹云凤气急败坏,伸手又要去拧徐明海的耳朵。
“您的意思是他老人家胡说八道?”徐明海一脸惊讶。
并非一个五年级小学生懂得杀人诛心,他只是在模仿徐勇在家给李艳东挖坑儿时的套路。
曹云凤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住。随即她似乎听见周围有老师在隐隐发笑,于是急忙反驳:“没有!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我们班里不存在压迫!”
“有压迫!”秋实忽然开口,同样大声说,“他俩压迫我!说我是老外地,逼我管他们叫’大王’。还动手打我的头,同学们都看见了!”
小胖和三水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把心虚写在脸上,谁都没敢言语。
徐明海再接再厉,梗着脖子说:“伟大领袖还教导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曹云凤被逼无奈,不得不绕着伟大领袖走。她坐在椅子上咬着后槽牙恨恨道:“行,徐明海,我管不了你,反正你也不归我管。一会儿我让你们班主任把你领走!不过,我看你也不用上学了,学不出什么好来。不如现在就回家去当个收破烂儿的,每天走东家串西家,多风光啊!多给你父母长脸啊!”
这时候,有别的老师过来和稀泥,跟秋实说:“你刚来,同学之间彼此还不熟悉,产生矛盾也很正常。你应该第一时间来找老师打报告呀。曹老师每天操心受累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知道吗?”
“如今的孩子知道什么呀?”曹云凤作西子捧心状,悲哀地总结,“一茬儿不如一茬儿。”
“好了好了,你们快跟曹老师认个错,道个歉。”
小胖和三水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立马争相走上前来。然后刻意用尚未变声的稚嫩童音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以后肯定好好学习,再也不让老师操心。
徐明海这时赶紧给秋实递去眼神,意思是让他也就坡下驴。
“你呢?”曹云凤瞅着沉默不语的秋实,有气无力地问,“知道错了吗?还打架吗?”
“我没错。”
“嗯,对,以后……”曹云凤念叨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瞠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错。”秋实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转头用冰凉似水的眼神看向小胖和三水,“以后你俩要是再欺负我,再压迫我,我还反抗!”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准时响起。学生在老师的催促下乌泱泱就往操场跑。等他们按照班级顺序整齐站好后,大喇叭里便响起激昂高亢的浑厚男声。
“六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随即,孩子们从第一节伸展运动开始,齐刷刷地左脚迈出一步,两手交叉,两臂提肘,翻腕向前。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朝气蓬勃的背景音飘到年级办公室外的走廊——徐明海和秋实正在这里罚站。他俩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影子,此刻格外有种自生自灭的苍凉。
小胖和三水由于“知错就改,表现良好”已经被放了回去。而作为反面教材的典型,徐明海和秋实则因为“态度顽劣,拒不认错”被留下继续反省。
“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没碰上过这么拧的学生!咱们就耗着,看你俩能拧多久?!”
曹云凤临走前的咆哮似乎还在周遭回荡着。
“哎,果子,你也真是的。”徐明海长叹一声,然后拉着秋实换了个省力气的姿势,一起靠在墙上,“你刚才跟她服个软儿不就没事儿了吗?再怎么不乐意还是落她手里了,往后可还有好几年呢。”
秋实低头看着脚尖,半天才说:“可我就是没错。而且,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罚站。”
“你这完全是无谓的牺牲。我爸老念叨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徐明海努力回忆,“对,鸡蛋不能都搁一个篮子里。”
秋实不懂,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用上课、不用做课间操、不用看着同学和老师。他巴不得就这么和徐明海地久天长地站下去。
徐明海问:“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秋实咬了咬嘴唇,然后把一直揣在裤兜的手伸了出来。五个指头慢慢一张开,手心里是那块被踩得面目全非的“圣火令”。
“你说的,”秋实看着徐明海,“令在人在,令毁人亡。”
“嗨!”徐明海一捂脸,“不就是块橡皮吗?回头我再给你刻一块儿不得了?”
“不,”秋实把“圣火令”小心揣回去,“我就要这个。”
“不过也没事儿,”徐明海分析说,“这么一来,正好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看谁再敢欺负你。”
秋实点点头,随后抬起手碰了碰对方肿得跟山楂果似的耳朵:“疼不疼?”
“能不疼吗?你们曹老师那化骨绵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徐明海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伸手拧住秋实的耳朵。但他一丝力气都没使,只模仿着曹云凤的声音憋着嗓子说,“我就从没教过你这么好看的学生!气死我啦!哇呀呀呀!”
秋实被徐明海逗笑了,然后记起自己的小拇指有一次被门掩了,钻心一样的疼。当时周莺莺是怎么做的来着?秋实终于想起来了。他于是立刻踮起脚,扭头贴着徐明海的耳朵开始吹气。
“别,痒痒。”徐明海求饶。
秋实按住徐明海捣乱的手,坚持把嘴里的热气一缕一缕地送过去。他吹了会儿,却总觉不够,便干脆张嘴含住了对方的耳垂。
耳朵上的火辣肿胀似乎一下就被抚平了。徐明海的一颗心在这个阴冷的冬日里变得温热且濡湿,他不再喊痒。
直到第七节腹背运动的口令响起,秋实才依依不舍地停止“治疗”。
两个人的美好时光眼看就要结束。秋实靠着墙,仰头向中庭上方望去。灰暗的冬日天空满是厚云,舍不得漏出一丝阳光。
半晌,他嘟起嘴来喃喃道:“我不想上学了。”
“再忍忍,”徐明海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只要挨到咱毕业工作能挣钱的那天,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天天吃麦丽素和奶油蛋糕!”
“那能给我妈买新衣服,给九爷买萨其马吗?”秋实问。
“那还不是小意思。”徐明海冲着天空一挥手,“只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就肯定能争取到胜利!”
秋实看着徐明海信心百倍的样子,平生第一次把上学跟挣钱挂上了钩,于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果子同学!我们的目标是?”徐明海大声问。
“麦丽素!”秋实大声答。
“还有?”
“奶油蛋糕!新衣服!萨其马!”
“对!但是吧……咱们怎么熬到那天还是个问题。”徐明海苦口婆心,“一会儿曹云凤要是来了,你就主动承认下错误。不,不是让你对恶势力低头……咱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懂了吗,果子?”
课间操结束后,徐明海的班主任终于过来把人领走了。而秋实在见到曹云凤时,也不得不违心承认了错误,表示“再也不故意气老师了”,才被允许回到五班继续上课。
教室内的气氛浮躁得很,大家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感到兴奋。而曹云凤似乎也看出来这孩子实属“人不可貌相”那挂的,生怕几个人再抽风打起来,便把座位又调了一遍。
秋实沉默地拿上自己全部家当,在同学们神情各异的注视下,最终坐到了一个大眼睛女孩的身边。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老师发了纸,要求画“我的家”。秋实便在纸上涂涂画画。
黑漆漆的院门、高高的榆钱树、灰砖灰瓦的屋子、窗台上的冻柿子、窗户下的白菜、蜂窝煤、冒着白烟的烟囱,以及翘着尾巴的猫……
秋实正拿着水彩笔挥毫的时候,大眼睛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哎,你可真牛!吴征和周淼特别讨厌,在班里老欺负我们女生。”
秋实听了没搭茬,继续往猫的额头上画齐刘海儿。
“但你得小心,”大眼睛继续说,“周淼他哥比他还坏,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三中上学。”
“他哥怎么坏了?”秋实停下手中的画笔,扭头看着大眼睛。
“劫小学生钱,一毛两毛不嫌少,一块两块不嫌多。拿着买烟,去录像厅。”
“我没钱,”秋实摇头,“不怕他劫。”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儿。”她眨了眨眼睛,“而且你也别理他们说你的那些话。我觉得你的声音特好听,真的。课文背得特有感情,你一张嘴,我就好像看见大海了!”
秋实觉得新同桌挺平易近人的,不傲,于是就小声跟她聊天:“你见过大海吗?”
“见过呀,暑假的时候爸妈带我去过北戴河!”
“北戴河……不是河吗?”秋实不懂。
“哎呀,当然不是了!”大眼睛着急了,一时间又说不清北戴河为什么不算河,只能伸着胳膊比划,“特别大,特别蓝,全是水。”
秋实听了挺憧憬的,自己还没见过大海呢。
“我叫冯晓晴,班干部。”她自我介绍。
“班长?”秋实问。
“比班长牛,”冯晓晴把胸前的长辫子往后一甩,“我是音乐课代表。”
“音乐课代表也算班干部?”秋实挺好奇的。
“哎呀,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唱歌儿在市里还拿过奖呢。”她笑眯眯地宣布,“跟我当同桌儿,保证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作者:费拉曼图类型:现代
越来越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