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风暴by灼煜在线阅读

等到方秉年把新曲写完、余远出了词，全员就周末断续着去郊区的小平房里排练录音。

这年头能玩音乐的都不穷，赤乌风暴这种不接商单的在钱这方面也是尤其有底气，组了不过几年就装修了个小平房当排练室跟录音室。饶是做过心理准备，陈烛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无他，看起来设备太齐全了。不说乐器这种基础设备有好几套，效果器数码台跟音响基本都是专业级别的设置。

排练室看起来很常用，各个器械表面铺的塑料都没怎么落灰，赤乌风暴虽然不怎么出歌，私下练着玩还是很频繁的，由地上纠纠缠缠的乐器线可见一斑。

陈烛调鼓装镲片、方秉年小萨接插调弦，余远一个主唱在这种时候就发挥作用了，把麦克风一放就调整布线去了，盘腿坐地上跟拧巴的乐器线斗争着，跟猫玩毛线团似的。

等音量调好，走过一段布鲁斯热身，排练就算开始了。

方秉年在排练前一周就把要练的两首的demo发了一份，以便其他人把握律动。他写的两首比较复杂就放在前面练，边练边改编曲。各人基本都在家练过几遍，新歌都能够顺利演奏下来，主要还是练细节卡律动。

不同于一般鼓手开场的设置，方秉年写的歌习惯上开头都是电吉他搭贝斯。方秉年跟阿萨对视一眼，就开始了演奏。

实际演奏出来的感觉比电脑模拟的版本要动人不少，可能是因为每个音符节拍都在自己指尖的那种掌控感，乐手跟歌曲就在演奏的时候产生了联结，酥麻的快意酣畅淋漓地爬上四肢百骸。

室内开了暖风，方秉年一身偏紧的黑色短袖，轻哼着曲晃动脚尖照着节拍微点，抱着吉他屈膝俯身时紧绷的脊背微颤，连带着托着琴颈的手臂肌肉线条变得明显起来。方秉年跟阿萨在铺前奏，陈烛在后面看着，吉他跟贝斯的声响清晰地透过监听传来，他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方秉年弹琴。

还能这么看他弹很多很多次，一切才刚刚开始。

那些热烈的奔腾的激昂的。

都刚刚开始。

意识到这点的陈烛心情骤然愉悦起来，在该进鼓的地方进得都干脆利落。两首曲一气顺下来，情绪上来以后体温也上来了，衣服都多少打湿了点，方秉年把没扎起来又沾了汗贴在颈的头发拨开了些，回头望向陈烛屈指点了点耳机没有说话，陈烛却心领神会地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给他比了个拇指。

-效果怎么样？

-好极了。

方秉年轻笑了声，接过余远递来的水一饮而尽，歇了会儿就开始排副歌。副歌整体比主歌简单不少，排好了就算主歌不熟，进副歌的时候也不至于抓瞎。

副歌容易排，几个小时下来力度律动基本都没有问题，主要问题还是落在主歌。方秉年吉他水平够，扛得住主歌有炫技意味的编曲，但是同其他乐器在节拍上的磨合总是有问题，几个小节磨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合不上，最终方秉年也磨得没脾气了，大手一挥。

“改。”

其余三人闻声而动，凑近方秉年跟他手里的乐谱，把刚刚卡壳的部分在上面圈了出来，琢磨起怎么改曲，在减弱技巧性的同时又不丢失原来的味道。陈烛之前加的鬼音就是在这个位置，还要再调一下才能跟方秉年的吉他线咬合得更到位。阿萨圈了圈过渡位置的贝斯线。

“这里走个九度音。”

“还走，你不如走到舞台最前面来个街舞吧贝斯哥哥。”贝斯笑话可能迟到，但绝不可能缺席。

“可以，到时候一脚把你铲下去。”阿萨无奈瞥了眼余远，“把你铲那谁怀里。”

余远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听他这么一说还一拍自己屁股：“好嘞，您看准点儿铲。”

陈烛看这俩人斗嘴笑得不行，正乐着往后一退刚好撞上方秉年。方秉年习以为常，倒是微弯着眼角低头望向他。

原来卡壳的几处改动过后排起来顺了不少，继续往后练，晚上的时候终于把两首歌练好了。最后一遍完成以后几人都累得跟泥似的，直往地上瘫。

方秉年坐地板上趁热把排练录音导出往群里发，余远提了好几袋东西进门，见陈烛有些好奇地探头张望，方秉年把电脑一合就差使人去干活。

“去洗菜，今晚烧烤。”

陈烛这么一听就立马来精神了，在吃这种事情上，他对方秉年的服从度跟信任度可谓一流。本以为之前在方秉年家吃喝那段时间，已经对他的菜谱了如指掌，没想到方秉年还有烧烤这个隐藏菜单，就抓紧搬板凳进厨房坐余远旁边择菜洗菜。

阿萨把这两人的默契看在眼里，看陈烛小跑向厨房的背影吹了声口哨。

“又多一个拜倒在我们Pluto锅铲下的男人。”

方秉年厨艺好这件事他们都知道，方秉年不仅会做菜，做烧烤也很绝，之前甚至打趣过哪天方秉年混不下去了就去开个厨房，绝对稳赚不赔。

陈烛跟余远在厨房里捣鼓菜，怕烧烤时候的火星把草给燎了，方秉年跟阿萨在屋外除草。

平房外是个小花园，架了个秋千，晃的时候会嘎吱地响，草坪没怎么修剪过，坐上秋千晃过最低点时会没过脚踝的草相蹭发出簌簌声响，陈烛刚来的时候就好奇地坐过，嫩草划过肌肤轻微的痒意让人觉得是真的到了离自然很近的地方。

都说有的农场会给植物播歌让植物长势更好，这院里的野草成天听摇滚，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变得难割起来。方秉年跟阿萨轮流开着割草机，生了锈的链条突突震着，割了半天才清出一片能烧烤的地来。

陈烛跟余远提了处理好的食物来到屋外，方秉年刚调好烧烤酱料，系了深灰围裙挽高衣袖就向他俩伸手接过来，木凳在烧烤架旁排开，烤架里的炭火刚生起来，暗红火焰从木炭缝隙里往外窜，偶尔传出几声爆裂的低响。

待烤的鸡翅在竹签上串好，刷过酱料被火光映着泛着蜜色，方秉年熟练地接过，一手端着改后的废稿扇风一手不时翻着烤串，还能抽出空往上面洒点孜然粉。动作相当娴熟顺畅，跟玩吉他时候的神情相差无几，都是那种对东西有掌控感而自然生起的从容。

当然这时候还能分神看两眼方秉年的只有陈烛，其余两人早就盯着他手腕等待投喂，刚烤好一串就被拆吃入腹，余远还不小心烫了嘴。

饶是方秉年手速够快，肉烤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几张嘴。也就陈烛多少还有点良心，在他俩嘴里给方秉年抢下了好几串，边一只手给方秉年举着，也不忘抓紧咬两口自己的。

裹在外层的面粉被烤得金黄，撕咬开脆皮后露出里层的肉都烤得刚到好处，软中有酥，甚至还带了刚浇上的酱汁，难怪他俩以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的气势清除掉食物。

“真的好香。”陈烛举着烤串望向方秉年，眼神明亮，“年哥你也快吃。”

方秉年这么望过去，那点月光在陈烛眼底盛着氤氲着，无端地让他想起映在池水的星子点点。

他笑了声把脑袋凑过去，就着陈烛的手叼去了竹签上的几块肉，扎得松垮的发梢顺着脸颊滑下，蹭过陈烛手掌带起几点酥痒。

把最后那点烤串放上烤架，方秉年也终于歇下手来，接过余远递的一杯啤酒，也不知道他从哪找的，接到手上的时候还往外冒着冷气。

几盆食材很快就被解决得干净，连剩下的几片生菜叶都被拿去包烤肉，最后只剩满盆的竹签，啤酒也伴着烤串下肚剩几个空瓶。

郊区夜晚抬头还能够伴着料峭的风瞥见微弱星光，几人四仰八叉地躺草地上，还能听到几点虫鸣。

陈烛也喝了几杯，有些晕乎地躺着，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刺耳的几串铃声。他循声望去，困得不行的阿萨看也没看就挂了电话，但铃声很快又再度响起，连带着余远的一起。

“这来电还会传染呢？”余远嘟囔了一声挣扎着起身接了电话，“喂，对，是我...”

他刚接电话，方秉年的也跟着响了起来。陈烛跟方秉年对视一眼，短时间这么密集地接到电话，怎么想怎么都不像是件好事。

“我操，你们快来看——”余远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地回来的时候，阿萨也点开微博看见了那条热搜。

#Uranus赤乌风暴#

虽然热搜名看起来没什么，但是点进去的热门就是营销号的微博。

大意就是Uranus是当年赤乌风暴的灵魂人物，阴阳怪气地表示没有了他的赤乌风暴也不出新歌、没有消息还濒临解散。

之前虽然Uranus有开live的提议，但因为其他成员技术太拉胯现场翻车，终究没能实现这个愿望云云。

总而言之就是一通拉踩，意在把前组合当垫脚石，把怀抱摇滚梦努力带飞队友但失败的唱作才子人设雕刻得漂漂亮亮，水军跟护主心切的粉丝们一下场，就顺藤摸瓜把成员们的微博问候了个遍。

这通稿发的，就是仗着赤乌风暴圈外知名度不高，没有太强的舆论支撑，料定赤乌风暴不会反击，直接不留丝毫体面把人往地上按。

也就是当年想着玩乐队没必要分那么清，作词编曲才全写的组合名而不是个人，没想到多年以后还有这么一出。

阿萨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顾虑着方秉年跟Uranus的关系又咽了回去。

“Pluto，这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方秉年神色淡淡，看了眼屏幕上熟悉的那串号码，把一直响着的手机调至震动，最后干脆直接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