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华景陈顾铭小说叫《约旦河西岸》,作者:HejSokoly,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约旦河西岸主要讲述了:华景年少时期很优秀,而在这个地方,他遇见了和他一样的人。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HejSokoly 主角:华景 陈顾铭
华景很会讲冷笑话。事实上,他们一度怀疑过华景是不是压根没意识到他自己讲的是个冷笑话。梁晋俞在某个冬天早晨气温为4度的六点钟打完水进门说“我仲好想睇雪啊,听讲增城都落雨夹雪咗,去边都可以搵到雪啊”(我好想看雪啊,听说增城都下雨夹雪了,去哪里可以找到雪啊)的时候,陈顾铭听见他正在埋头刷英语完形填空的同桌冷不丁地用粤语回了一句“中山石歧”。
在座几位除了来自湖南对广东风物不甚熟悉的白肃深,在沉默了两三秒后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个双关的谐音梗,在粤语里雨夹雪的“雨夹”读音听起来和乳鸽差不多,而中山的石岐乳鸽又极为出名。随即坐在他俩前面的胡静仪发出了足以吸引全班注意的笑声,白肃深在陈顾铭和他解释了之后也拍着自己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拾的试卷笑了个半死,作为班长不好意思太放肆的陈顾铭自己“吃吃吃吃”地憋了半天笑,勉强把端着水杯笑到扶着他桌子蹲下的梁晋俞拉回了他的座位。只是作为始作俑者的华景依旧是无动于衷,笔下圈点文章信息的速度都丝毫没减慢半分。
那时的文重班里只有六个男生,被老钱开玩笑说是万花丛中的六片兰花叶子,恰好凑了个宿舍出来。每次集体活动其他五个人结伴打打闹闹地走成一片,唯有华景不远不近地跟着,也就只有作为同桌的陈顾铭和性子直的白肃深受得了他这冷淡得跟谁都招惹了他一样的性子,偶尔会跟他一起走,但场面看上去实在很像两位社牛押着社恐强行出门,透露着些许尴尬。
陈顾铭把梁晋俞摁回他的椅子上,再坐回自己座位时,往他身边凑了凑:“华哥,你的脑子到底怎么想到这么天才的谐音梗的?”
华景头也没抬,回答:“因为我刚才的确把他的话听成了乳鸽雪。”
专业的陈大班长这下没忍住,又闷笑出声。华景正做完一篇文章,打算翻到后面对答案,嫌他凑过来的手肘挡着他拿红笔了,轻轻推了推他。陈顾铭往后缩了缩,仍在笑,笑得胡静仪回过头来瞪他,转头对华景投诉:“华哥,你这冷笑话不能讲了,再讲这早读陈总都上不下去了。”
华景“嗯”地应了一声,陈顾铭分明看到他从来都抿得跟条直线似的嘴角终于往上提了提。
没有人生来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整天冷着脸的同桌也一样⸺在那些他们一起不得不挤地狱三号线的周末,华景夹在晃晃荡荡的人流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州地铁小电视上放的栋笃笑。
如今快九年过去,华景已经敛去了当年那个似乎看谁都不爽的少年的痕迹。外交部最是看重个人形象和独立能力,把各个外国语院校的高材生掐了聚在一个地方,多数时候只有他们的能力暂时没得发挥的情况,而绝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陈顾铭细想了一下,蓦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竟然停留在高考完那个暑假放榜之后,华景和他说自己去了上海外国语,也学阿拉伯语。就连后来他进入了外交部,还是陈顾铭在西岸见到他才知道的。
“诶华哥,”他追了两步,“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外交部?”
华景正打量着路边店铺标牌上的阿语文字,闻言也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说:“去年国考,怎么了?”
那就是读了学硕。陈顾铭心下了然,现在这个学历快速贬值的时代,同届的双一流学生里,或许像他自己一样选择本科毕业就工作的才是少数。“你研究生在哪读的?”他又问,“抱歉,只是……”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的,后来我推免去人大读了外交学。”华景蹙了蹙眉,看起来有些困惑,“奇怪……”
“怎么了?”
“我读研的时候碰见大仙了啊,他和你应该一直关系不错,你不知道我在人大?”
白肃深,绰号白大仙⸺陈顾铭跟他的关系的确很铁,同是新闻系学生,学校又同在中关村大街上,离不了几步路。
陈顾铭多少有点遗憾华景从没有主动跟自己提起这回事,又在自己的记忆里隐约翻出了点痕迹。白肃深应该是跟他说过的,只是那时他大五,刚从纠结中不情不愿地决定放弃读研,选择延毕完成新闻学的第二学位。那会儿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忙赢,连华景来了北京的消息也在焦头烂额之下被搁置了。后来他毕业去了新华社,当即被外派去了卡塔尔,稀里糊涂之下错过了他俩行程重叠的唯一一年。
陈顾铭顿时感到头大了起来。他没好意思问华景为什么没告诉自己,照他对对方的了解,华景对自己的私事向来是没有到处宣扬的习惯,所有人一律平等地被他划为“没必要告知”的范围。只是照华景的说法,他以为自己知道他在北京,那么这个问题就被转化为了为什么自己没有联系过他。这么一想,陈顾铭觉得自己似乎很有开口解释的必要。
“我那时选择延毕,忙着第二学位的结业、实习还有投简历,没来得及……”
华景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里带了些戏谑的笑意:“你是我们班最早就业的,那年过年的时候班群里热闹得我不得不知道这件事情——陈,前,辈。”
被调侃的陈大记者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决定单方面结束这次他发起的叙旧。他想起华景说自己早上只吃了两个包子,还没来得及吃午饭,更觉有些歉意。然而阿拉伯集市热闹是热闹,正餐自然是找不着的,只有些现成的熟食摊,还有走街串巷的小吃。好在华景对此不以为意,说小吃是一座城市的灵魂。
也是,当初在广州的时候,荔湾西关老城区藏龙卧虎,全仗着华景带他走街串巷去找那些有口皆碑的街坊老店。
两人在巷口处的一个小吃推车前驻足,华景说从推车上堆放的材料痕迹和材料剩余量来看,这摊子生意不错,不会难吃到哪去。这种市井觅食经验陈顾铭自知不如他,默认了他的判断不会出错。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阿拉伯中年男子,正靠着墙坐在地上借旁边商铺的遮阳棚乘凉,听见华景和他用阿拉伯语打招呼眼神亮了亮,很快爬起来用水冲了冲手问他要什么。
等他们的午餐出锅之际,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板聊天,陈顾铭自己也是学阿拉伯语的,听懂他们的交流并不费力,发现华景正在跟老板拉家常。名叫阿费夫的老板听闻他在西岸工作顿时热心了起来,语速加快了不少,在热油翻滚的噼啪声里听得本就离他俩有一定距离的陈顾铭很是费劲,干脆放弃了继续做阿拉伯语听力的打算,转而把注意力放到这辆推车上。推车样式跟国内那些流动商贩倒是没什么区别,四周围着明黄色的打印的阿拉伯语标语,但是左下角别别扭扭地挤着几行手写的希伯来语。
“喂。”华景拿了刚出锅的两份Falafel,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铭哥?”
正盯着那几行希伯来语文字出神的陈顾铭茫然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搭把手,拿一下你的午餐?”
陈大记者顿时从他的报道选题策划中抽出了思绪,连忙接过那盒热乎到有些烫手的Falafel,又手忙脚乱地划开手机:“等下我先转你……”
华景一把攥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腕。两个人人手一份小吃在路中间僵持了片刻,陈顾铭才从困惑中醒悟过来,用眼神示意他放一下手:“我没法放手机了。”
手上的力道骤然松了下来。华景移开了目光,把手揣进了短风衣的兜里。“老板多送了我们半份的量,”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坚持多付了应付的钱。我请你的,刚才说过了。”
“多谢。”陈顾铭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我刚才想到了选题,正在想这事儿,没反应过来。”
“好事儿,不耽误你工作就好。”实际上已经快要饿过了的华同志为了逃避尴尬,匆匆打开了盒盖,决定专心干饭。
Falafel是种中东十分常见的小吃,地位大概类似于中国国内街头的手抓饼。名字都一样,但做法每个地区各有各的差异,唯一一样的大概就是主体都是用鹰嘴豆泥和香料搓成的丸子。甚至以色列也认为Falafel是他们的国民小吃,于是如同乌克兰和俄罗斯争夺红菜汤的所属权一样,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也经常为了这颗鹰嘴豆泥丸子进行无形的战争——以色列的商贩会在自己的广告上写以色列的Falafel才是正宗的Falafel,但如果你问一个阿拉伯人,他们会嗤之以鼻,并用飞快的阿语骄傲地跟你介绍Falafel在中东阿拉伯世界的重要地位。
当然,对于两位广州人而言,虽然这小东西并不算什么可以排得上号的绝顶美食,但它便宜、热乎、扎实,且味道也的确不错,很符合吃饭糊弄学的要求。
耶路撒冷的旧城是土黄的。很早之前,还没有阿拉伯人这一概念时,闪族人就是用随处可见的石料建成了“日出之地”黎凡特地区的大片聚落。磐石在耶路撒冷有很多相关的传说。当年耶稣受难所行的苦路上信徒坚信他们年复一年朝拜踏着的石板上沁了基督或是弥赛亚的血,而在圣殿山之上,圆顶清真寺内更是供奉着那块先知穆罕默德夜行登霄面见真主安拉的磐石。离开集市区,深入旧城,周遭环境也逐渐平静安宁了下来。全身裹着白袍的穆斯林老太太正半躺在躺椅上晒着从矮墙上缠绕藤蔓中斜透的日光,慢慢悠悠做着刺绣。路过的阿拉伯青年新奇地打量了一下他们,用阿拉伯语和他们打招呼,并得到了华景的回礼。
“你想往哪边走?”走到一个分岔的路口,陈顾铭问他,“左前方的方向,是去圆顶清真寺和阿克萨清真寺的。右前方,是去圣墓教堂的。”
“圣墓教堂吧。”华景倒是没有怎么犹豫,“你知道的,在连续一个多月凌晨四点多被宣礼塔吵醒后我实在对清真寺不那么感兴趣。”
因为住在接近新城离清真寺远的区域,和他并不感同身受且深表同情的陈顾铭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被当事人一记眼刀甩了过来。
在华景克制且礼貌的凝视下好不容易收声的陈顾铭再次举手作投降状,“所以,你为什么想学阿拉伯语?”
“那你又为什么选了阿拉伯语?”华景反问,“按照你的高考分数,去西班牙语、德语这些稍微好一些的专业不难吧。”
“阿拉伯语相对竞争没那么大?”
“那我也一样。”华景的回答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敷衍,片刻后,他不明意义地笑了一声,但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毕竟,阿语将接近一半的人以先天差异为理由荒谬地排除在了就业赛道之外。”
陈顾铭沉默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指阿拉伯语专业就业的性别歧视。只是华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也不好接着探讨这个问题,只得加紧了两步跟上了不知为何心情似乎骤然转阴的华景。
作者:HejSokoly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