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班的许千山小说在那里看?纯爱小说《总裁班的许千山》由作者芥末君倾心创作,主人公是郑旭许千山,总裁班的许千山小说主要讲述了:郑旭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只是他选择了不同的路。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芥末君 主角:郑旭 许千山
《棒喝》的亏损让张未然前所未有地忙了起来。这事儿本身就有郑旭的份儿,张未然使唤起郑旭来也一点儿不心虚。但郑旭最近也太勤奋了,跟全职工作似的,只要没排驻唱就一天八小时地跟着他跑,张未然还是觉得不怎么适应。他逮着机会问郑旭,郑旭只说想赶紧把《棒喝》的窟窿填上,又说事儿太多,让张未然少废话。
事情确实多。张未然注册的音乐公司叫兀那音乐,醍醐仨人当初在合同上看见这名字,爆笑了一下午。兀那音乐开门大亏,幸好凭着张未然的北大毕业生身份,在校友圈子里接了个挺有钱的广告配乐。张未然指派郑旭掌眼制作,最后项目效果不错,兀那也有了喘息之机,资金盘活,好歹是没死在第一年上。
看郑旭好用,张未然干脆跟郑旭商量让他也来兀那音乐。一顿烤串儿以后,兀那就多了个股东。
九月初,张未然又接了两个大单,心情松快地请兀那几个员工还有郑旭一块儿喝庆功酒。喝完一摊,张未然放员工们先回去了,又要跟老朋友们续摊。还在盘算再邀请哪些人,张未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怎么最近没见到千山了?”
郑旭倒酒的手一顿。
八月在北大,他跟许千山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从那之后几个星期,两人再没联系过。按郑旭从前的感情经历算,这一架吵得也不算凶,过两周就该和好了。但这事儿有哪里不一样。也许是许千山跟他从前的男朋友们不一样,也许是郑旭变得不一样了。
这两周来,郑旭没主动给许千山打过电话,许千山也没来找过他。像是那根牵动两个人的细线,忽然就被剪断了。郑旭刻意让自己忙得疯魔,不是待在录音棚就是待在会议室。只有偶尔的午夜梦回,他会想起许千山,想起那句“我们的前途在哪里”。
他跟张未然模糊讲了几句,张未然多聪明一个人,又在那个环境里熏陶过的,立刻就听明白了郑旭和许千山的矛盾点。他觉得匪夷所思:“就为这?他不乐意出柜就先不出呗,多大点事儿啊,还能冷战的?你当时求婚搞得那么郑重,现在包容包容不行吗?”
郑旭没说话。他心想他也不是非得让许千山出柜,完全可以有商有量的,不知怎么就发起了脾气。也许郑旭就是被许千山的话给刺到了。在轮下的凋敝,三哥的现状,谢微微和阿杉的离去,以及《棒喝》的失败……许千山有远大的前途,但郑旭没有的。许千山在燕南园繁茂树荫里问他,我们的前途在哪里?郑旭一个字儿都答不上来,只能转身离开。
张未然说:“你有没有想过,千山问的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前途。不是指你做出什么成就。”
郑旭没理会他,仰头咕隆咕隆地灌啤酒。
张未然说了半天,看郑旭一言不发,心里也明白了。他骂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和许千山吵架了。跟千山没有关系,是你,郑旭,你个烂人。你恨你自己无药可救,还迁怒人家许千山。”
郑旭把啤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砸。隔壁桌的人惊讶地看过来,郑旭只当没发现。他往桌子上一趴,说:“我喝醉了。”
张未然不爱管别人感情上的事情,他那天骂了一顿,见郑旭骂不醒,干脆闭嘴不再过问了。郑旭有时候睡在床上觉得很空虚,就想,要是张未然再多嘴点儿多好。或者要是阿杉还在,肯定能帮他把许千山约出来。
但郑旭不想自己去约。他不想见许千山。
郑旭知道张未然说得对。在燕南园的时候,他脑子里都是前途,听错了许千山的意思,回去路上就想明白了。许千山又不知道《棒喝》的困境,他说的前途,大概只是关于他和郑旭,不关于钱,也不关于出人头地。
但有什么区别呢?在这个社会,感情和事业是直接相关联的。你在北京,多摇滚多酷都行,回了家乡就没那么大余地了,就要去卖保险。三哥卖保险,得穿西装三件套,得弯腰赔笑看脸色,怎么可能特立独行搞摇滚,怎么可能堂堂正正做个同性恋?骂你兔儿爷的那些人,你能骂回去吗?销售业绩要不要了?
郑旭不想那样。他不是不能那样,他是不能在许千山面前那样。也就是许千山还不知道《棒喝》的困境,他利用这个信息差,还能在许千山面前扮牛逼。但许千山问起来呢?他还能骗他?
郑旭最开始是生着气,觉得是许千山理亏,必须他主动上门道歉;后来想明白了许千山的问题,又有点儿愧疚,不想面对他。到了现在,郑旭只是在拖延。最合适坦白道歉的时间、最合适谈未来的机会,都早就过去了。郑旭不想见许千山,也不敢见他。
脑子里一千一万个不见,实际上郑旭还是舍不得,具体表现就是成天一张死人脸,时不时神游物外,极其影响工作气氛。张未然看不过去,惦记着有机会就把他赶出办公室。兀那接了个影视项目的配乐,甲方说想要香港某知名女星唱片尾曲,张未然想起郑旭最开始驻唱那会儿观众老点Beyond,应该是学过一阵儿粤语的,便把郑旭发配过去居中联络。
郑旭一开始接下来这个工作只是想有个正当理由躲开许千山两周,结果进了项目就身不由己了。影视配乐是郑旭没接触过的领域,夹在甲方金主和人家大牌歌星之间的经历实在难受,郑旭带着搞摇滚时候的清高气性,第一天就差点儿摔桌子走人。还是张未然说做完这一单《棒喝》的亏空就能填上,他才咬着牙忍下来这夹板气。
局面僵持不下,郑旭又飞去香港跟歌手方面沟通,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没有话语权,挥着人民币都得不到尊重”。直到后来,对方团队稍稍认可了郑旭的专业水平,沟通才顺畅一些。终于初稿通过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这项目过程很痛苦,但结果很是不错,因此也给郑旭培养了一点儿信心,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有出路的,不用回家卖保险去。虽然这活儿跟音乐关系没那么紧,毕竟也算是对口,郑旭有了底气,又愿意见许千山了。
完全不想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郑旭想许千山想得不行,见剩下的监棚什么的有专业团队用不上他,立即买了机票通宵飞回北京。郑旭本来记着第一时间给许千山打个电话,但还是没熬过困意,回到家行李都没收拾,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睡了一天一宿。
第二天,郑旭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接通,就听到了阿杉的声音:“旭哥,怎么前两周打你电话打不通啊?”
“忙呢,去了趟香港。”郑旭揉了把脸,打起精神跟阿杉聊天儿,“跟你女神谈合作。”
阿杉立即上钩,怪叫一声,逼着郑旭给他签名照。郑旭逗了他半天,才告诉他早给他要了签名唱片,回头就给他寄过去,又问阿杉打电话来干什么。阿杉这才想起来,说:“我没什么事儿,就问问你看没看千山那篇稿子,那什么时尚杂志九月载的。我操,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写得可好了。”
感慨完,阿杉又想起来:“哎,我也是多余一说,千山肯定给你看过了,嘿嘿。”
郑旭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阿杉说的是许千山给那个暑期实习杂志社写的稿子。他被阿杉这句“嘿嘿”给嘿得莫名其妙,心想阿杉什么时候开始看时尚杂志了,又不想跟阿杉说他跟许千山的事儿,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郑旭又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这个夏天里与他快乐厮混的许千山,洗了把脸就出门去了书报亭。
都是两个月前的杂志了,附近的书报亭里已经售罄,郑旭又转身去旧书市场淘。许千山实习的这杂志销量其实挺大的,但郑旭对杂志业不熟,花了一整天时间,淘遍了旧货市场,才终于找到了一家没退余本的书商,把阿杉说的这期杂志给淘了回来。
毕竟是许千山的第一份特稿,郑旭存心要道歉,就得表现表现。他掏空了钱包里的现金,把人家书店三十多本的杂志余本全买了,店家喜笑颜开,送了个小的编织袋给他装起来。郑旭拎着编织袋出了店门,当场就想给许千山打电话。但他转念一想,杂志都买了,不如先做点儿功课,到时候见面夸夸他。
一想到要见许千山,郑旭心里很是迫切,也不急着回家,就蹲在路边翻看起来。旧杂志散发出一股库房的味道。郑旭翻开目录,找到了阿杉说的那篇特稿。竟然是在音乐专栏。责编不认识,主笔许千山。
标题叫《棒喝无声:从醍醐乐队看中国摇滚乐队现状》。
许千山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姿态,一点儿不肯透露自己跟郑旭的关系,写特稿也把自己放得远远的,是个不动声色的局外人,记者视角。这视角从酒吧,跟到音乐节,转到livehouse,再到迷笛音乐学校。郑旭看着那一段迷笛的描写,心想,难怪那天许千山站在那块路牌下面。他是刚从迷笛采访回去。
许千山虽然听一些摇滚,但总体上不是做音乐的,对有些摇滚门类也没那么熟悉。郑旭看得出很多地方写得有些个小毛病,但编辑不在乎,郑旭也不在乎。
许千山写特稿跟写诗不太一样,没那么精致多情,显得辽远、开阔。郑旭看着许千山写醍醐的创立:“彼时,有千万支乐队像醍醐一样,在大江南北的角落里,在地下室和音乐节的草地帐篷中,在大时代的洪流与小人物的憧憬之间,萌芽而生”;写《棒喝》的发行:“醍醐期待这张专辑是对时代的一次棒喝,而它成为了时代对这群理想主义者的一次棒喝”;写醍醐的解散:“他们携带着摇滚的碎片离开。那碎片让他们不能简单地嵌入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中。一定有什么是已经被改变的,不论更好或是更坏”;写醍醐的未来:“哪怕不被此刻的市场与资本认可,这些摇滚乐队对当代青年的影响都是难以撼动的。醍醐浇过,各有所悟……”
醍醐浇过,各有所悟。
郑旭死死盯着这句话,直到文字变成了难以辨认的笔画。醍醐浇过,许千山悟到了什么?郑旭是没有悟到的。他不仅没有悟,也不希望许千山悟。可这篇文章就在这里,许千山的答案也都在里头。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根本看得一清二楚。
许千山什么时候知道的?是采访的时候在迷笛听说的吗?还是他那个喜欢醍醐的女同学?郑旭瞪着那些字,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背叛,同时又有无限的酸楚。许千山怎么可以知道、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却又把这些都写下来?
郑旭的拇指抚上文章的署名栏。在那一刻,他不知道是更恨这个人,还是更爱他。
隔了两天,在兀那租的办公室里,张未然闲聊似的跟他提起:“《棒喝》这两个月销量不错啊,卖了一千张,回本有望了。”
郑旭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张未然这人精,肯定也看到许千山那篇特稿了。
郑旭问他:“你觉得这是好事?”
“为什么不是?”张未然反问,“人家什么都知道,你让我们瞒,瞒个屁用。”
郑旭说当然不是。或许对于兀那公司、对库房里那几千张没卖出去的《棒喝》、甚至对于许千山,这篇文章都是好事。但对于郑旭不是。一个月前,他有多希望张未然帮忙把许千山约出来,现在他就有多恨张未然提他。从那篇特稿见刊开始——不,从许千山知道郑旭的挣扎与失败开始,许千山跟他就再没有一丝可能了。郑旭的自尊心不可能过这一关。
张未然还当他在说气话,取笑道:“怎么,你还能不要你的缪斯了?”
郑旭没接他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从小弹钢琴,他十指指尖都练出茧来了。后来开始玩键盘,演奏上的练习强度小了,放在创作上的心思更多,手指上的茧就渐渐消了一些。大概是转到脑子里,或者心脏里了。
郑旭手腕悬空,在玻璃茶几上敲了《灭顶》的最后一段副歌和弦。然后他抬头看张未然,说:“张老板,帮我办个告别演出吧。”
张未然惊掉了手里的笔。
告别演出的消息一放出去,就不断有人打电话问郑旭怎么了,郑旭一概不接,只接了阿杉的。阿杉哭着问他怎么不弹了,怎么也要走。郑旭说对不起阿杉,我对不起你和谢微微,可是我也撑不住了。
还是在陈哥的酒吧,郑旭演了三年多的地方。那天北京从下午开始下起了暴雨,雨水沿着酒吧的大玻璃窗蜿蜒而下,看上去模糊不清,人们的脸孔也模糊不清。
来的人很多,酒吧里从来没塞下过这么多人。陈哥把酒吧桌椅全撤了,就留一个隔离线拉出来的小乐池。郑旭键盘,张未然给他当吉他手。没有鼓手和贝斯,放的是阿杉和谢微微录专辑那时候分轨录的伴奏带。
郑旭演的第一首歌就是《灭顶》。他唱完了,问观众想听什么,翻唱也行,按酒吧点歌的规矩来。郑旭听到几首《棒喝》里的歌名,还有醍醐早期演过,没放入专辑的几首代表作。甚至还有他在在轮下那会儿写的歌。
郑旭还没想好唱哪首,观众席突然爆发出一句声嘶力竭喊到破音的“Solaris!”。这声音越来越大,听过这个词儿的和没听过的,知道这个名字的和不知道的,声音像海潮似的一阵阵推进,吵得郑旭脑仁儿生疼,太阳穴突突乱跳。
Solaris。郑旭撑在琴架上,有那么一小会儿没说话。他想,居然还有人记得Solaris。
郑旭组在轮下之前就叫这个。单人乐队,贼幼稚。有时候他会设想,要是《Disillusion》当时没给在轮下排,就用Solaris的名义演,是不是现在就没这么多破事儿了。Solaris多好啊,他自个儿就能发光,不需要人际关系,不需要为别人操心。
但Solaris毕竟是孤独的。谢微微和阿杉,是他们支撑着郑旭坚持下去。日光太孤独了,他于是找到了同伴,成为了醍醐。可是孤独是无法治愈的,来来去去,所有人都走了,又只剩下郑旭一个,还在伪装自己是日光。
郑旭说:“那我们演一个《最快燃烧的流星》。”
这歌是郑旭在Solaris时期写的,旋律横冲直撞,主歌副歌两段节奏型完全割裂。这歌张未然没听过,也没有预录的伴奏带。郑旭就自己扒拉着推子,只用一把键盘弹唱。《流星》的结构不太典型,副歌翻来覆去地,只有一句歌词:“越快燃烧的流星越闪耀。”
郑旭烧得不够快,所以不够闪耀。即便如此,郑旭也已经烧尽了所有的光。他要离开了。郑旭没法儿再面对他的缪斯,没法儿再面对他自己。不诚实的创作者毫无意义。郑旭想通这一点,就再也写不了摇滚,写不了他想写的那些歌。郑旭要走了,像流星落下的灰烬,去随便什么地方,做随便什么事。
他太累了,不愿意再发光了。
作者:芥末君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