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戚靖沈遇的小说《先斩心上人》是作者陈甫宣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先斩心上人的主要内容是:戚靖不想爱沈遇,所以才要伤透沈遇的心,可伤了沈遇的心,也伤了他的心。热议:他有点难过。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陈甫宣 主角:戚靖 沈遇
“保下颜知筝,我绝不后悔。”
祠堂里,祖宗牌位皆散乱,沈遇跪在其间,挺拔傲骨上落下一道刺目鞭痕。他咬紧牙关,鲜血从唇齿间溢出。
沈寿章气急攻心,攥紧鞭子又是一记抽打:“你还不认错!”
“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沈遇终含不住口中鲜血,他生生挨了两鞭子,如松脊背仍不肯弯折,从喉咙里挤出叛逆之言:“知而不言是不忠之臣……”
“不知而言乃不智之臣!”沈寿章痛心疾首,他丢了鞭子,几乎是半跪在沈遇面前,简直用了恳求的语气:“沈遇!你知道什么!?你是谁的臣!你才十五岁!你要做谁的臣!?”
他粗暴掰过沈遇下巴,逼迫他往外看,“看看你母亲!为人臣!先为人子!你这么做,你想过你母亲吗?!”
宗祠门外,母亲流泪满面,已是肝肠寸断。沈遇不忍再看,两眼微阖间,终于落下泪来。两鞭下去,他未曾哭。
可沈遇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送颜知筝入宫中,第二日她果真没有回来。他遵守承诺前往威宁候府取出颜知筝的东西,惊变却从宫中传来:颜知筝谋杀太后失败,已被扣押宫中。
怀中铁器滚烫,是戚靖藏了一夜的西川兵符。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沈遇极力隐藏震惊,戚靖只茫然:“她送来叫我保管,我怎么好乱动。怎么了?”
沈遇神色凝重。戚靖知道这事情紧急,便催促他:“我一早起就听说她被扣在宫中,就算她真的蠢到刺杀太后,她叫你取这东西也肯定是能保命的,你快些送去吧!”
不会保命,会催命。
颜知筝带兵符入都刺杀皇后,京都死颜知筝一个,西川死颜氏全族。
沈遇心慌意乱,却也知此刻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藏下兵符,需尽快入宫面圣。知晓见不到缠绵病榻的圣上,这话是专门说给皇后沈容。
朱红宫墙外,沈遇引颈高呼:“引颜知筝入宫,沈遇难辞其咎,倘若斩杀颜知筝,娘娘永远拿不到西川兵符!”
皇后震怒。
自十三岁入宫她便生了幅滴水不漏的美貌皮囊,虽面上不显,却在芳华殿摔碎了一贯珍贵的九环琉璃盏,圣上相送的珍品。宫娥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晓宫墙内山雨欲来风满楼,门外沈遇高声依旧:“求皇后娘娘准许草民求见!草民曾留罪女颜知筝在家中暂过!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求请果然奏效,沈容再恼怒,也不会忘却自己的初衷。她正急谢松前去西川久久不归,颜知筝倒自投罗网。只可气颜知筝是刚筋烈骨只字不说,沈遇一来,又解她燃眉之急。
只见宫门揭开道缝隙,如公公撵步而出,领三五个太监宫娥带沈遇穿过数道隐秘回廊,最终在一道巨大水榭前驻足。在宫中过往十余载,沈遇从不知还有这样的地方,死气沉沉的宫殿实则别有洞天。
是个水牢。
颜知筝两手被高高吊起,半身泡在冰冷水中,闻声抬眸,入目是满脸焦急的沈遇。
“颜知筝?”沈遇不敢相信,一眨眼竟有泪掉出来。如公公站在一旁,叫沈遇不敢多说。只听颜知筝絮絮,从前清越声线不再,开口便是虚弱气声:“我没有刺杀皇后,她只是想用我换取西川兵符。还烦请小公爷去信西川,叫父亲别担心我。”
沈遇心领神会,他眼泪扑簌落下,演的是一个情深义重:“谢指挥使不日归京,届时他带了兵符,会来救你!”
颜知筝闻言,不易察觉地冲沈遇眨眨眼,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静候佳音。”
三言两语潦草结束,如公公只在一旁记了他们的对话,听不出什么门道。
回宫后,沈容看过记录,终于怒火中烧。
母仪天下的威仪不再,她宛若泼妇,摔打眼前一切能摔打的东西。
白玉盏磕碎在沈遇额角,高肿麻木的脸颊已感受不到疼痛。沈遇任由她发火,对兵符之事闭口不谈。何必怒火滔天,这兵符对沈容就这样重要?
于是沈遇神色淡淡劝解:“西川是大梁的屏障。十几年来,颜氏抵御外敌,没有功高,也有劳苦,境况再难也从不曾生过异心。要知若是颜氏串通外敌,西部边郡将全线崩塌。”
话到此处,沈遇再不能维系冷静,脸上已血泪交融:“西疆已然割裂,娘娘,那是四十万军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沈容已熄了火,她单手撑住额头,侧目冷冷注视着沈遇,忽轻蔑地笑了,“所以我在等啊,等殿前都指挥使谢松的消息。”
谢松前往西川三日里没有音讯,沈容就已经知道从颜氏手中剥取兵符不易。朝中无数大臣反对,沈容自有一番说辞:“要知西川军也是大梁军。颜绛无力再战,自得另寻主帅。否则西川危矣,大梁更危矣。”
这话说得极漂亮。如此一来,颜绛若拒不交出兵符,就是有自立为王的图谋。加之颜知筝入宫刺杀皇后,更落实颜氏野心昭昭。
夺取西川,沈容已稳操胜券。
沈遇终归绝望,悲怆透出他心底,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兵符,当啷丢在沈容脚边。
沈容惊愕,寻了一日等了三天,这兵符赫然出现在眼前,仿佛幻觉一般。可沈遇语气平平,神色寻常,叙述大逆不道行径就像在说今天吃了索然无味的一餐。
他说:“颜知筝在家中暂过,是我偷了兵符,而她并不知情。姑母,既得了兵符,便放颜知筝归去吧。”
“错皆在我。”
悖逆之言已然脱口,沈寿章携徐氏匆匆赶来,是来的太晚。
母亲恸哭犹在耳畔:“你已为家族惹来灭门之灾!”
沈遇却不解,他含泪双眼询问着父亲:“皇后岂非沈氏族人?”
沈寿章一时凝噎,他没有回答沈遇,因他也不知道答案。
远眺宫灯渐次明亮,廊檐下北风呜咽,风波没有停息。
“颜氏女颜知筝携兵符入都刺杀皇后,证据确凿,现已押解洪武门外,欲就地斩杀,以正国法纲常。”
刑部尚书陈兵呈上供词,珠帘后,沈容半卧在一张金丝矮榻上,抬手间露出腕间白色棉纱,声色慵懒,倒真像是被颜知筝“刺”病了一样,不大精神道:“尚书郎自决断吧。”
是个插曲。
入冬后,朝堂上的主角从兵部变作户部和礼部。核实秋收猎宴后各地百官纳税、进贡,办宴进出真金白银、名贵珍宝数量,汇报国库余额,拟定官员月例,宫中花销……
两部尚书、侍郎轮番呈报,沈容像是听倦了,凤眸微阖,实际是假寐。她微微测过耳,一直在等洪武门外一声处决。
颜知筝泡在水牢一天一夜,终于等来人打捞。
她哑着声笑问:“小哥儿押我去哪?”
被捞出来时,颜知筝衣衫破烂,腰间刀伤已经溃烂,轻轻一碰就掉下白生生的软肉。那小哥儿狠狠拧了拧眉毛,嫌弃甩手,没好气道:“押你去死!”
颜知筝眯了眯眼,不为小哥儿的混账话。她仰头望天,耀眼日光投射在她周身,虽感受不到温暖,却叫颜知筝切实知道了:没有蒙蒙雾霭,没有暴雪狂风,今天青天白日,是京都难得的好天气。
颜知筝没有即将去死的恐惧,她赤裸着脚丫,甚至想要轻快地哼起西川的战歌。反倒押着她的两个刑部小吏苦大仇深,行至洪武门前,自有行刑官员交接。颜知筝不肯跪,于是棍棒落下,铮铮傲骨像一柄剑直插在雪白大地上。
今年雪太大。
西川靠近孤山的百姓房舍多有倒塌。雪崩时天崩地裂,掩埋一切;雪化后又如洪水猛兽,浮尸漂橹。颜知筝一直不喜欢雪,更讨厌冬日来的过早的京都。
“还不行刑?”颜知筝挑衅询问,目光冒犯直视那行刑官,应该是个沈容的亲戚官。按理说,沈容沈遇生的都不差,这人是皇后哪个侄子外甥,凸嘴龅牙,真真是丑死了。颜知筝嫌弃闭眼,就听这丑人多作怪道:“颜知筝,你别太嚣张!”
“你仗着你父亲是西川节度使嚣张跋扈,连年一个正眼也不肯给我们瞧!”
颜知筝好心照顾他情绪,都没把他丑得没眼看的话说给他听,就问问他什么时候行刑,他自己还急起来了,拍着桌子骂骂咧咧:“现在你是阶下囚!是我沈最的阶下囚!西川更是阶下囚!”
“闭嘴!”颜知筝冷冷打断他,眸光凌厉如刀剑出鞘,“你不配提西川。”
话到此处,颜知筝不愿再为他留情面:“浪荡腹爬出的腌臜子,可惜你像了你父亲,艺妓母亲的半点美貌也没继承到啊。”
沈最最听不得旁人论及他身世,更何况他为名正言顺,认杀母凶手为母。激愤之下他提剑冲到颜知筝跟前,“我杀了你!”
早料想到皇后该在殿前等得不耐烦了,拖她跪在这,是这刑部侍郎沈最个人的私心,专为羞辱她。长剑斜斜劈来,颜知筝还在心中嘲笑,这人剑也提不起来,果真是浪荡腹里出浪荡,一顶一的软胚子。
剑风徐徐拂过,颜知筝微侧耳一躲,谁知耳尖刺痛。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长剑应声落地,紧接着是羽箭“当啷”撞折在铁门,震震马蹄声由远及近。颜知筝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回首笑道:“父亲,给我穿耳吗?”
入目却是威宁候。猜错了,也叫错了。
解下厚重氅衣裹在颜知筝身上,戚怀礼下马时也是一愣,道:“我倒白捡个闺女。”
颜知筝被抱起来,腰间就像在刀刃上滚了一遭,她痛的冷汗直流,屁股才沾上马背,马就已经快速跑起来了。
“侯爷!”颜知筝紧紧抓住缰绳,强行逼停了纵马,倔强眼眸怒火中烧,她并不畏惧戚怀礼,呵斥道:“你这是劫法场!我父亲呢!”
“你父亲正在宫中等你。”
颜知筝一瞬间就老实起来。两人快速策马至宫门前,下马时颜知筝过于吃力,但拒绝戚怀礼再抱她,皱眉解释道:“侯爷,小女腰间有伤。”
背也不得抱也不得,颜知筝腿上新伤更重,却一瘸一拐一刻不停。
入金銮殿内,颜知筝略作顿足,眸瞳流转扫视四周。百官跪两列,颜绛跪在正中,随后是沈寿章沈遇父子。另有一人垂首立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枚青铜铁器。不必细看,颜知筝便知是西川兵符。
玉阶前,珠帘后,沈容站起身,缠着绷带的手抚上灿金龙椅,如公公跪在她身侧,白玉托盘里盛着个一模一样的兵符。颜知筝凝眸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微笑,摇摇晃晃行至颜绛身前,拱手道:“叫娘娘久等了。”
瞥一眼身侧,颜知筝才认出他是殿前都指挥使谢松。
“谢大人也辛苦。”她随口敷衍,抬手摩挲谢松掌心兵符,冰凉指骨微曲起,就立时被粗粝大掌裹住。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谢大人,松手吧。”
她冲沈容扬首,语气质询又揶揄:“娘娘知道哪个是真的西川兵符吗?”
沈容猛甩袖,白玉盘应声碎地,冰眸里寒光逼人:“你胆敢伪造兵符!”
“威宁候也在此,”颜知筝中气十足,她捏紧拳,指尖发力,硬生生从谢松掌心攥出兵符,淋漓血丝黏连,扬声道:“西川自掌军以来,就有两枚兵符,一枚是兵部锻造,一枚是高宗相赠。”
“何来伪造!”她拔高声量,嘶哑嗓音里含得是斩钉截铁,“何来真假!”
“呈交兵符,是呈交我颜氏忠君之决心,却绝非是叫尔等在眼前呲牙狗吠。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吞我颜氏,是你嘴巴太浅!”
“兵符虽无真假,却也只有一个能用。”戚怀礼此时才出声,他远远立在殿门口,像是不愿沾染里头血雨腥风,却又难得多嘴:“因另一枚是先前西川主帅高宗所用。”
百官佝偻身躯皆一震。
高宗强藩出身,称帝后,他将这枚兵符赠予手足兄弟杨翀,命杨翀领西疆节度使一职驻守西疆。三年后杨翀战死,西疆割裂,原驻守西疆的将士归入西川,兵符自然也归在一处。
颜知筝扬手将兵符丢在地上,血光迸溅间两枚兵符紧紧挨在一起,是宣判的语气:“娘娘不如选一个。”
“呈上来。”
如公公用托盘将两枚兵符盛至沈容跟前。沈容如坠冰窟,失神跌坐在矮榻间,颜知筝冷眼观沈容指尖在两枚铁器上循巡。
西川何去,皆在她一念之间。
作者:陈甫宣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