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是作者禾小星正连载的一本小说,主角为辛钤燕泽玉的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的主要内容是:辛钤和燕泽玉根本不会走虐恋情深这条路,燕泽玉认为错不是辛钤,但不正常是他能看见的。热议:咬掉好大一块,得疼死了吧。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禾小星 主角:辛钤 燕泽玉
雪场距离王上端坐的金台不远不近,可汗脸上的神色被密密匝匝的罗络腮胡遮挡大半,更加难以辨别。
但燕泽玉能察觉到对方直直射来,落到自己头顶的摄人目光。
周围再无人声,在场每个人都如坐针毡,害怕触了可汗的霉头,恨不得把嘴缝上。
本就是露天搭建的歌舞宴场,此刻人人噤声鸦雀无音,更显得空旷寂然。
不知安静了多久,可汗才忽而爆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凝他正值壮年,中气十足,笑声传得辽远,久久回荡。
滞结冻的气氛骤然碎裂,底下的皇子近臣也跟着松了口气,倒是坐在可汗身边的四皇子脸色沉沉,不甚愉悦的模样。
“钤儿,你新得的这个小玩意儿倒是有点意思。”可汗似乎是笑着的,居高临下看着深深拜服的少年,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闻言,辛钤极快地抬头扫了一眼可汗,这位他名义上的父皇。辛钤脸上仍旧恭敬,嘴角仍旧漾着一抹微笑,只是笑意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男人忽然心生后悔——他不该带少年出来的。
可这是燕泽玉必须面对的,或迟或早,他只是在少年身后推了一把。
他谋划多年的事情绝不容许出现哪怕分毫的差错,燕泽玉是他计划中唯一无法预测的变数。
所以他必须让少年必须学会粉饰太平,必须学会天衣无缝的伪装。
说起来……当初自己为何会对漏洞百出的少年发出结盟邀请?明明自己的谋划已经初具雏形,无须再添变数。
蛛网结得越密越广,猎取食物的机会也越大,可危机也如影随形,一旦某处蛛丝断裂,多年以来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流。
对于辛钤这张已经秘密编织得环环相扣,缜密无疏的网,养精蓄锐静待猎物撞网才是良方,可他偏偏在原本稳固的蛛网上填了一层属于大晏遗孤、属于燕泽玉的易碎薄丝。
叶涟以为他是看上了镇南王的势力,连夜飞鸽传书,做足了准备。可他们不知道,镇南王集结的兵力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若有,如虎添翼;若无,也无甚影响。
所以、为何呢?
因为怀中少年贴近自己拉弓时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因为那双如见故人的眼睛?
辛钤自己也说不清。
这样不理智的情况极少出现在他身上。
他的成长伴随着同龄人的轻视打骂,辛钤从那时就明白,无谓的嚎叫只会助长仇人施暴的欲望;一味的沉默也并不会为自己求来庇护。
他不再冲动反抗,学会了默默承受,记住每双一闪而过的带着玉扳指或是金丝手镯的手;记住每一张带着纯碎恶意的狰狞脸孔。
辛钤把心底唯一柔软的地方留给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可麻绳偏在细处断……
自从母亲被辱后郁郁而终,他的心好像再无波澜,像地底下的暗潭,终日不见晨光,阴冷昏暗滋生起滑腻恶臭的青苔,不会流动的死水上漂浮着日久年深的杂草。
可什么时候他也学会心软了?对一个傻乎乎甚至有些蠢笨的小东西?
辛钤侧眸瞧了眼身边的少年,却无意间瞥见少年异常紧绷的下颚肌肉线条,有些怔愣。
燕泽玉咬碎一口银牙,低垂的额头磕在涔凉冰雪中,一呼一吸间仿佛将那些尖锐冰菱都吸入肺腑,刺揦得难受。
辛萨狗可汗这句轻率佻达的‘抬起头来我看看’简直像拿尖刺在扎他。
“呼——”辛钤听见燕泽玉颤抖的呼气声。
勉强克制着,燕泽玉敛眸抿唇,强迫自己换上淡然真诚的神色,缓缓抬头。
燕泽玉生得极好,眉若远山,眼如春水,有种不辨性别的美丽。大约是寒气侵扰,少年微微下垂的眼尾和小巧鼻尖都泛起了红晕,唇色苍白又微微抿着,说一句我见犹怜、倾倒众卿也不为过。
又因其跪拜的姿势,玄色大氅下露出些许殷红似火的缎面骑装,衬得燕泽玉的皮肤更是洁白如雪,像是茫茫雪原中一点冶艳的桃花。
可汗原本端坐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往前倾斜,似乎想要更加贴近地欣赏。
男人盯着这张过于出众的脸定定看了半晌,眼底浑浊不堪,呆愣陷入失神。色谷欠熏心的模样令人作呕。
直到身边阏氏*刻意干咳的声音越发明显时,坐于上首的男人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但他却并未理会身边正妻的提醒,反倒朝雪场中央跪拜的少年招了招手。
“再走近些……”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四皇子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几乎快要藏不住,与之相反,可汗身边阏氏的脸色愈发难看。
阏氏是乌克鲁部送来和亲的公主,放在好色可汗的后宫中算不得漂亮,但多年上位的经历将养出来她华贵端庄的气质,可汗也会分她些薄面。
阏氏柔柔一笑,也有几分雍容雅致的美,她捋了捋鬓角发髻,在少年起身之前开口:
“可汗大王,这人毕竟是上的台面的小倌儿,还是晏国余孽,能留他一命伺候太子已经是天大的皇恩了,靠得再近便不合规矩了。”
阏氏瞧见可汗神色微顿,又继续道:“再说了,这大冬天的,太子还跪着呢……”
可汗的目光这才移动,缓缓转移到少年身边的太子身上,这才想起眼前对胃口的小美人是自己儿子的新宠。
他是好面子的,阏氏也是拿准了可汗这一点,再喜欢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抢自己大儿子的侍妾。
可汗清了清嗓,不再去看燕泽玉那张乖巧却又冶艳的脸。掩饰性地端起青鼎酒杯,仰头抿了一大口烈酒。
“都免礼罢。钤儿,父皇近日得了几壶好酒,待会让葛望送两坛去你寝帐。”
太子的御座被安排在可汗左手下方的位置,辛萨以左为尊,除去阏氏的座位,辛钤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一直到辛钤与少年落座其中,可汗都没有再将视线落过来,只是不断仰头饮酒。
几口烈酒下肚,可汗大手一挥,叫歌舞宴开,伴乐声倾泻而出,场中央留给了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儿们。
身着水波裾群翩若蝴蝶的十位清丽佳人鱼贯而入,柔绢曳地,团锦琢花,伴随着柔和的胡笳琴音翩迁起舞。
金戈提着暖热的酒壶来到辛钤身后,略带迟疑道:“殿下,可汗大王赐的春山酒,暖暖身子。”
辛钤面色如常,抬头对上金台之上可汗莫名的眼神,右手抚左肩,低头行了个谢礼。
男人从金戈手中接过酒壶,神色无异。但长久侍奉他的金戈却有些心惊,他能看出男人此刻风雨欲来的心情。
从温水中取出的青玉色陶瓷酒壶还泛着暖意,入手仿佛一块特质的养人温玉。
“拿着。”
辛钤叫第二声时,燕泽玉才从怔愣中回神,神思不属地望向身旁。
没等他反应,手上猝不及防被塞了个圆润的酒壶,里面的酒液晃荡,像是拿了个什么活物。少年有些惊到,差点没直接丢了出去。
辛钤警告似的淡淡看了他一眼,黑瞳静若沉水,莫名的,燕泽玉心中纷繁复杂的思绪也跟着骤然沉淀。
手中的小酒壶终究是拿住了。
燕泽玉垂头盯着手中的酒壶看了片刻,举起来,询问道。
“不喝吗?还是温热的。”
辛钤并未回答燕泽玉的问题,视线也移开,沉默望着雪场中央起舞的络裳裙裾,右手放在沉木小桌上,指尖点动,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嗒嗒’声。
燕泽玉的视线随之落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愣了半晌,忽然心灵所致。
——这是给自己暖手用的?
少年指尖收紧,怀中明明温热得恰好的酒壶竟有些烫手。
歌舞升平,云裳纱衣随琴音飘飘袅袅,香肩半露,冰肌玉骨的撩拨,端得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糜烂。
胡笳琴声原本空灵浩瀚,但为了迎合可汗喜好,硬是吹出了娇柔缠绵的靡靡之音。
可在座无一人提出异议,所见皆是拍手叫好如痴如醉的神情。
“不应该带你来的。”
辛钤忽然道,格外低沉的声线夹杂在妖娆的琴音中,有些失真。
燕泽玉有一瞬间并未理解辛钤话语中的意思。
过了片刻才猛然朝男人的方向看去。
大抵是看到金台上可汗的注意力全数放到了佳人艳舞上,辛钤短暂地卸下伪装。
那张刀削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之下,丝毫笑意也无,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生冷得近乎疯狂。
燕泽玉这才发现,辛钤的眼睫其实很长,直刷刷的,下敛着挡住了那双寒潭似的眼,其间波动的情绪藏在浓厚的雾气后,看得不甚清晰。
“无论你带不带我来,但迟早有这一天的,不是吗?”跪也跪了,脊梁弯折过。少年反倒豁达许多,抿唇笑了笑。
他不清楚辛钤为何会选择跟他这个拖油瓶似的大晏遗孤结成盟友,但辛钤似乎并不喜欢他这个可汗父亲,甚至隐约敌视。
这样就足够了。
燕泽玉拨开酒壶上的红木塞,在辛钤面前的青玉夜光杯中斟满了酒。
都说温酒琼浆飘香十里,这陈酿上品的春山香酒更是芳香袭人,虽是高度烈酒,可闻上去却更像是春日晨暄时温煮的清茶。
浓郁却不沉闷,凛冽却不疏离。
“其实春山酒最负盛名的品法不是水浴温煮。”
回忆是尘封竹简中刻刀提按,一笔一划印上去的图案,翻阅吃力,收放难捱。燕泽玉盯着夜光杯中清透的酒液,似乎从微荡的涟漪中看见了谁的影子。
“春山酒产自江南北部的春晖山,那里有满山娇嫩欲滴、风过如细雪飘落的桃花林,水暖风柔之时,采集半开的桃花花瓣酿酒,埋于桃树林下,待到雪满山时挖出,反复提纯数十遍,再返还酒坛,冰冻于积雪之下三日,凉酒入喉,沁人心脾,如度春日。”
少年明朗如泉的声线似乎与谁的重叠在一起。
就连燕泽玉自己都惊讶,原来一字一句都如此清晰,从未忘怀。
“你去过江南?”
大晏国土辽阔,晏国京畿都城位于北方地带,距离江南水乡不可谓不遥远,照例说,养尊处优的八皇子大抵是没出过远门的,更别说南下江南了。
“没去过。”燕泽玉摇摇头,继而道:“这些都是我大哥告诉我的。”
辛钤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燕泽玉口中所说的大哥应当就是大晏太子——燕澜延。
传闻中,燕澜延与其幕僚叶涟,算得上大晏朝堂上文武大臣中的清流,昏聩君王丢下的烂摊子几乎是由他们处理。
奈何被晏帝被花言巧语蒙蔽头脑,宠信宦官佞臣,令无数丹心忠臣寒心。
大晏留存不多的气数最终也没能在燕澜延手中维系下去……大厦将倾,不是一己之力能够阻拦的。
“你大哥……想必是位才识过人的贤能。”
“嗯……”
少年抿出一抹苦笑,神色涩然。
场中撩人的乐声骤止,将在座的目光吸引去了大半,就连可汗也停下饮酒的动作,朝雪场中央望去。
只见舞姬们围拢成一团,裙裾凑成艳丽盛开的花朵,花心中忽而飞跃出一段红色绸缎,意味妙龄少女腾空而起,赤脚点红绸,凌波踏舞步。
琴声再起,雪势也仿佛惊叹于少女美妙,倏尔急切起来。
漫天大雪中,身披轻薄红纱,白绸半掩玉面的灵动少女踩着红绸金丝缎,轻飘飘的折腰俯身、垫脚起舞。
薄纱衣上缝制无数细小铃铛,纤纤玉手轻抬,水蛇细腰婉转之间,银铃叮当作响。
美如画卷。
许多人眼睛都看直了,男人贪婪浑浊的眼、女人妒火中烧的眼……
只有辛钤的目光一直落在斜上方,可汗的方向。
一曲闭了,美人轻喘,酥.胸起伏。
可汗茂盛毛发后脸色酡红,沙哑粗犷地吼了好几句胡话,在底下大臣一片叫好声中,大手一挥,将苏氏舞姬纳了妾。
可汗似乎完全遗忘了身边的阏氏,也看不见结发妻子黑如锅底的脸色,就连命令苏舞姬坐到身边喂酒时也没过问阏氏的一句建议。
辛钤浅啜一口酒,深深望了眼坐在可汗右侧,媚眼如丝躺倒在男人怀中的苏氏,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嘴角。
燕泽玉瞧见了,神色微顿,随着辛钤的视线看去。
可汗大抵是喝高了,竟不顾光天化日、臣子众多,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已经袭上美人酥.胸……
“别看,脏眼睛。”辛钤语气毫不掩饰,深恶痛绝。
燕泽玉眼皮一跳,听话地收回视线,眉头紧蹙。
他想起之前可汗望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咸涩浑浊,仿佛粘黏湿滑的水蛭,燕泽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几欲作呕。
辛钤敛眸扫了眼面色苍白的少年,道:“你先回吧,想必今日年猎要推迟了。”
燕泽玉迟疑回望,得到辛钤肯定的眼神后,悄悄起身从后绕路离开。
可汗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眼眶发红,面如红霞,正盯着怀中的美人儿,手上动作不停,俨然陷入魔怔的状态。
可汗先前也贪念美色,但也从未如此失态,眼看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歪,阏氏胸口因怒火不断起伏着,沉声让歌舞姬女退下。
苏舞姬细长如葱的手指轻飘飘地在可汗胸口绕圈,惊呼着俯身到可汗耳边私语,也不知说了什么,急色的可汗竟抱着美人就要回寝帐。
收到阏氏眼色,上前阻拦的奴仆都被可汗一脚踹开,葛望见此也踌躇了,没再上前。
阏氏独自坐于上首,脸色铁青,到底是顾忌皇室脸面,正了正神色,道:“可汗陛下今日身体不适,年猎活动暂时延后举行,劳烦各位了。”
台下臣子忙称不敢,待到阏氏离开,才开始窃窃私语,不乏有忠臣仁义之士面露批判。
辛钤目光扫视,满意勾唇,转身离开了。
辛钤撑着油纸伞走来,金戈有些局促地杵在帐外,脚边放着两个空木桶。
“玉公子、还在沐浴。”大块头语气有些结巴,黑黝黝的脸上愣是看出些红晕。
这一幕似曾相识。
辛钤朝亮着烛火的帐内瞥了眼,又似笑非笑地扫过金戈局促的表情,掀帘进帐。
燕泽玉没料到辛钤回来得这么快,听到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慌乱地将凌乱的里衣整理几下,蹙眉回头瞪了男人一眼。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这是我的寝帐。”
燕泽玉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想起今日宴会上辛钤不愉的神情,害怕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只得讪讪闭嘴,绕过辛钤拿了木框上搭着的绸巾。
少年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青丝,湿淋淋的,从身边走过时撩起一阵湿漉漉的热气,带着皂角清香。
小家伙斜眼睨人时有点小傲气,像被雨淋湿的小野猫渴望温暖时挨在脚边矜持又依赖的蹭动,也像是被传闻中东海海底摄人心魂的鱼妖。
纯情又撩人得紧。
男人眸色微暗,忽然有些理解看惯了美人尤物的可汗为何还会因为少年惊鸿一瞥而失神。
不知道是因为室内炭火烧得旺,还是春山酒酿的后劲太足,亦或是别的什么……
些许燥热侵袭而来,呼吸间除了湿热的水蒸气便是少年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
勾人得要命。
燕泽玉并没意识到辛钤愈发幽暗的眼神,还在担心辛钤将今日宴会上受得气撒到他身上,安安静静坐在床边,鹌鹑似的,一句话也没说。
目光扫过沐浴前避免浸湿而摘下的玉铃铛,少年怕这成为起事的理由,曲起一条腿搭在软榻上,伸手将铃铛勾了过来,乖乖巧巧地重新系回右脚踝。
湿润青丝随少年动作而垂落鬓间,纯白的宽松长裤被滴滴滑落的水珠打湿了些,面料紧贴着大腿,半遮半掩,隐约得见单调亵裤下一双如玉似雪的细腿。
辛钤忽然起身,木凳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燕泽玉吓了一跳,下意识朝辛钤望去,却见男人面无表情地径直走来,从他手中抢过了擦头发的绸巾。
燕泽玉:“……?”
下一秒,少年眼前一暗,头顶一沉,视线被绸巾遮挡大半。继而,头顶传来略显粗鲁的揉搓感。
男人的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像是随意打发什么被淋湿的脏乱小狗,享受惯了婢女服侍的燕泽玉哪儿受过这种罪。
“嘶——你!”
他还是怕辛钤。忽然反应过来的少年,一句骂声噎在唇边,不上不下的。少年往后躲了躲,但没什么用,最后软下声音,不自在地问了句:“你干嘛?”
辛钤明显不想搭理他,手上揉捻的动作重了半分,差点扯到头皮。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亲密之人不可触碰、不可损断。
燕泽玉自然不愿意被辛钤如此随意蹂躏,却又不敢发作,沉寂了半晌,勾手指轻轻扯了下男人的黑袍。
辛钤手中动作停了。
“你弄疼我了。要不我自己来……”燕泽玉语气没敢带上抱怨。
他不免想起上次沐浴后自己擦拭烘干头发的过程,劳累又繁琐,还差点把自己头发点着。
少年顿了顿,迟疑道:“要不、让金戈帮我擦头发也可以的。”
换来辛钤一声轻嗤,男人曲起手指,隔着绸巾敲了敲少年光洁的额头。
辛钤大抵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燕泽玉也不敢在辛钤在场的时候随意使唤金戈做事。他以为绸巾挡住半张脸,辛钤瞧不见自己表情,怂兮兮的撇了撇嘴。
殊不知自己一举一动全被男人看在眼里。
耳边一声轻哼,辛钤从他身边短暂离开,留下一句‘别乱动’。
男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却并未将搭在他脑袋上的绸巾取下来,燕泽玉敛着眼帘,只能瞧见自己脚底下这一小块地方。
半盏茶的功夫,脚步声回来了,熟悉的黑袍撞入眼帘。
男人停在面前,敛眸打量他。
一声短促的笑。
燕泽玉一时间听不出是戏谑多半分还是单纯的愉悦多半分。
“倒是缺了柄喜秤。”
喜秤?是他想的那个东西吗?
没让少年久等,燕泽玉眼前遮挡的绸巾被男人用一柄玉如意挑开,视野晃晃荡荡后明亮起来。
燕泽玉抬眼朝辛钤望去,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烛光晃动其中,像日光洒在被风吹皱的湖面,波光粼粼。
辛钤也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道:
“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此话一出,燕泽玉愣了半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悸疑惑道:“我?”难怪辛钤说什么喜秤……
“寝帐中还有别人吗?”辛钤反问,边问边将一个小白瓷瓶贴了贴少年的侧脸。
燕泽玉脸颊被冰了下,冻得一机灵。
他本想后仰着脑袋躲开,待看到辛钤似有不愉的眼神后,强迫自己抑制住后仰的动作,就这么僵硬着身体,任由辛钤将小瓶子放到他手中。
小瓶子有些眼熟,是辛钤之前送他,他又拿给叶涟哥哥的玉脂膏。
辛钤拿这个来干什么?不会是叶涟所说的……
燕泽玉惊得浑身打了个寒战,喉结紧张滚动不停,方才因为一句‘小媳妇儿’而面浮粉霞的脸色逐渐苍白。
辛钤将小家伙的表情尽收眼底,想不都用想就能猜到燕泽玉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不轻不重地瞥了少年一眼,“瞎想什么呢?让你擦擦膝盖的。”
这下轮到燕泽玉尴尬,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似的僵硬得不行,热气逐渐从耳根一直往上蔓延。恨不得找到一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尴尬之余,心中不免也有些异样的情绪。
他本就不耐寒,更没有在雪地里给谁跪过。
大抵是想给他个下马威,那狗贼让他跪了很久,直至雪水融化,渗透进布料、贴黏上皮肤,体温让这些水汽不会凝结,却也不会被暖热,反倒涔凉刺骨,像一根根细长尖锐的银针,扎进膝盖骨又快速抽出、再狠狠刺入。
后来走回太子帐时,雪下得很大,鹅毛似的漫天浮白,辛钤让金戈送他回来,大块头为他撑了一把结实宽阔的油纸伞,保证没有丝毫雪花侵染。
但寒风呜咽,呼啸着席卷,透过大氅刺痛着原本已经麻木的膝盖,水渍结冰,冻得生疼。
只是……燕泽玉没想到辛钤注意到了,还拿了玉脂膏来。
头顶传来轻柔的擦拭,不似先前的粗鲁。
燕泽玉怔怔仰头。
辛钤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去了,正轻轻给他擦头发。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燕泽玉恰好被笼罩其中。
辛钤真的很高,侧身坐在软榻的少年只到男人腰际,稍稍仰头就会仰进男人怀里,像是枕靠在对方身上似的。
辛钤也看他,眉眼垂着,大抵是烛光太暖,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有些柔和的意味。
那双淡薄的唇轻启,“愣着干嘛?膝盖不疼了?”说罢,手上动作继续。
发丝与绸巾相互摩擦的细微声响传到少年耳中,沙沙的。
燕泽玉后知后觉——
原来辛钤也会这么轻柔地给人擦头发,妥帖安恰,无风也无雨。
作者:禾小星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