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小窗前》,小窗前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Infinity所著的小说围绕沈延江安庭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江安庭知道外面的传闻有很多,但他都不关心,对他来说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热议:不想爱。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Infinity 主角:沈延 江安庭
这天是十一月三十日,沈延的生辰,黄历簿子上明明白白写着,宜祭祀,畋猎,忌祈福、嫁娶。
恰好这日子不对头,周围几户人家都“嘣嘣”放着烟火要迎新娘子,白日头下的灰云,如同粉灰似的,大条粗扩,烟火冲天,零星几点亮屑炸出的淡黄,明亮亮地衬着一勾还没淡下去的银月。
碰上几家迎亲,巧合二字倒是真的,但难免气得沈延捂头叫苦,“吵得人心慌,这些人怎么选的日子。”江安庭不语只坐他旁边,一面喝着青茶一面“咯咯”笑着。
江安庭叫苹升从南城街买了个蛋糕来,他前几日去逛街市,听人说是一个洋人在南市街口开了个蛋糕店,两道广大的透明的玻璃窗户,亮晶晶的映着对面河道里柔蓝的水,日日飘出甜甜的糖蜜味儿。
这东西他在上海的时候,许复给他买过一次,他吃了觉得口腻,吐舌扇风,这副模样还让许复笑了下去:你就爱喝那些苦兮兮的茶,别的东西都兴致缺缺。不过蛋糕这种东西,也就孩子最爱吃了,安庭,我还把你当十八岁的人疼呢。
他神思被牵远,再一回望,一眼定在糕面上用巧克力酱涂的一个歪歪扭扭的“Happy18thbirthday”。于他自己的少年生活,已过八年,手中一柄绢扇,骨柄已被大指磨得腻人。
沈延看着桌上用奶油包着的鸡蛋胚子,用食指掭了一道含嘴里,嘬了口,被江安庭一掌打掉:“脏,也不知道先洗个手,小心等会儿肚子疼。”
沈延余光瞧他,见江安庭又是一副怜爱的样子,心下有些不服:“先生老这样看管我,我又不是孩子了,再过些日子都比你高了。”
“你才十八岁,”江安庭撚一把绢扇,挥来挥去:“你说你不是个读书念字的孩子又是什么?”说罢又伸手要揉乱了沈延的头发。
“你当初对那陈姑娘说我是你捡来的孩子,我当时就不服。”沈延拧着眉,避身躲他正欲揉发的手,咂了咂嘴里奶油:“你应该说我是你的友人。”
沈延一想起陈柚青,心中又一阵莫名的醋意,带着几分惶恐纷纷坦露于紧锁的眉睫之上。他暗暗咬牙不语,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小孩子气,突如而来的尴尬让他钳了口舌,不敢再来看江安庭一眼,只看着桌上的蛋糕出神。
“好好好,今天你说什么都是有理的。”江安庭摊手认输,以为沈延眼巴巴待着吃蛋糕,就叫苹升拿一小瓷勺给沈延,让他慢慢挖着角吃,正好省了早饭钱。
其实时日还早,往窗外看天正蒙蒙发着阴蓝,还下了一帘细细的雨,隔街戏楼伶人开始吊嗓子,咿咿呀呀的,江安庭眯着眼摊在藤椅上跟着他们的腔,扣着指在膝上打拍。苹升刚抈好的被子又被沈延“腾腾”摊开,乱成一团。苹升正要骂一嗓子想到今天他生日,才忍气憋住了一肚子粗话,只嘀咕了几句,一面掸瓷瓶上的灰一面虚指桌上的蛋糕同江安庭告状,“沈大少爷才挖一半呢就中了邪似地跑出去,待会儿化了可别让他说难吃。”
“跑出去做什么。”江安庭招沈延过来,沈延蹲在他边上。他捂沈延的左手,冰冷冷的,怎么捂都捂不热,手面上是烧红似的颜色。江安庭记得从上海捎来的只热水袋,还用个刺绣袋子装着,顶精致,他把热水袋从行李箱里取了出来,冲了热水塞到沈延的怀里。
沈延见江安庭有些责怪的意思,右手忙从背后取出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一条盘如虬龙的枝上,洒了几点红墨。
“冻成这样是采红梅去了?访小僧乞红梅,你倒是学得精妙。”江安庭拿过红梅,配在脸边,隐隐梅色斑驳地映在他白瓷般冷洁的面上。
沈延没告诉江安庭,这梅树栽在院前,聆听梵音佛语,也有灵性,他不敢轻易折损,小僧便拾了一枝被风折断的梅枝予他。他托小僧择日去佛前祈福,祈福的内容都写在红纸上。
上面写着:愿安庭,平安喜乐。
他不告诉先生,正如他不曾将那涩果似的心思铺陈于阳光之下。任那些飘渺的、摸不着的情愫成了供于佛前一柱迷红的香,一截短短的、青蟹色的烟灰。
这是他的一颗心,日夜供在那儿,全是为了江安庭,他要为这个世上唯一疼他的人设下一个不为人知的祝福。
他多想再生早些,早生个八年九年,便不再会有如今的烦恼,那时他的十八岁便也是那人的十八岁,他无言缄默的爱意,便不会让他这般迷茫。
入夜的时候,沈延一直想着去佛前一趟,犹豫再三披上了外衣,拿着这一柄灯,悄声出了房。阑夜微凉,露水很重,他倒贪得这孤寂的深味,不留心地多停留了半刻,觉得衣袖灌满了冷风,才匆匆起步一路行至前院。
半轮寒月高倚屋脊,仿佛淡青色的银币周身散着针似的绒光。来祈愿的信男信女早已散去,仅余冷冷清清的几苗橘红,他踱步青石凉阶上,“咯哒咯哒”的脚步声静谧诡异,如同雨落凉瓦。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鬼的步子。
他潜入佛堂,闻见刚燃上的香烛味儿,再一抬眼,有一斜影轻飘地刮在了木门上,莲花榻上跪着的人是江安庭,他手捻着木珠子,一粒碰到下一粒,像是心口的血一滴一滴落到肉上的声音。
月光恰好选着空角,银水般从江安庭的发丝丝流泻到他半启的唇上。他虔诚地垂着白鹅似的颈,紧阖着眸子,几条细短的褶集在眼睑,眼睫长而密,微微打颤着。
沈延再走近江安庭,他的心不由得与那双眸子一齐颤了起来。江安庭手上拈着一朱红色的纸,上面写着的,正是沈延的名字。
沈延的眼泪就连连续续地滴了下来,他也不抬手起来揩揩眼泪,月光流到他面上,泪水像是几颗露水发起了晶莹的光来。他看着江安庭清瘦的背影,不觉心痛了起来,他是几等人,怎么配得上这金玉般的人对自己这样好呢?
江安庭在此刻起了身,掸了掸膝下一层薄灰,抬眼便见了沈延失了魂般的站在那儿,捂着心口笑道:“你快吓死我了,这么晚你怎么偷摸着出来了?”
沈延忙背身抹泪,擤了下鼻涕,眼圈红红的望着江安庭:“先生才是,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佛前?”
“你生日那天忌祈福,我想这已经过了半夜,是隔天了,就出来为你祈愿了。”江安庭捋平红纸,仔细看着念道:“上面给你写着:愿沈延,平安喜乐。”
“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是这一句,千遍万遍也问不完。
江安庭移下红纸,眼前少年眉眼伶俐,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十八岁,少年裘马,衣履风流。国内正行出国热,他对求学一事如饥似渴,自是义无反顾地飘泊东下。回望当时,船上掝掝人群,挨挨抢抢。
海波激荡中的山域又似捯捯薄纸,层叠覆灰,再仿佛用炭笔侧锋潇洒一刷,此景拓于水天相接的银线之处。故土被倾斜的灰云潦草蒙盖,他习书于海面的一粒小岛上,青夜点上半撇油灯,孤影一缕。他的十八岁于忙碌苦思中抽不出身,只有两指处不断掉下的长短烟枝,他才梦中不知身似客。
他的十八岁,从惨绿少年变得枯槁惨白、身处异乡,再一回顾,家徒四壁,众人如鸟兽散。他不愿眼前人落到和他一般的下场,做他这般人。
“你予了我一枝红梅,这是我还你的。”江安庭将红纸燃于香炉中,像是太阳燃烧了周边的阴云落下的火星,一点一点朦胧了佛堂。
作者:Infinity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