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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天是后来从楚雄安那里得知的消息，顾浩宇在篮球比赛中摔伤了腿。不过那段时间他忙着照顾陆川，引导他回学校学习，两人有了时间差，经常错过。谢小天自然而然的没有注意到顾浩宇的伤，而这个高傲自大又倔强固执的男孩儿，又怎么可能把伤口暴露在他面前，轻易向他示弱？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顾浩宇的腿伤已经痊愈，甚至离开了谢小天，去了英国。所以谢小天自然也就不会太在意，他把这当成某个成年人还在耍小孩子脾气的一种行为，全然没有想过顾浩宇会吃醋。

他想都不敢想。

谢小天把顾浩宇扶在床上躺下，看着他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放，皱起了眉。去扯，去拉，顾浩宇依旧拽着。

如果换做是一个小时前，他没有穿着单薄的运动服在冰冷的街道上走这一圈，没有想起那么多悲伤的回忆，顾浩宇没有和叶文静在一起过，没有在喝醉的时候抱着他却喊着吴亦的名字。或许此时他会抓住顾浩宇的手，偷偷的、悄悄的，去抚摸他，露出爱惜的眼神，去抚顺他凌乱的羽毛。

可是没有路过，这一切已成事实。

顾浩宇对于自己，该是怎样一个存在呢？

谢小天在内心深处，给自己打上了一个问号。

是第一次相遇时仿佛披着光芒来拯救他的天使？还是后来总是欺负他，让他背黑锅的调皮中学生？亦或者……是强硬，霸道，对他做出了无法饶恕的事，最终却还却无情离开的负心汉……

谢小天看着他，无论是哪一个时期的顾浩宇，都让他又爱又恨。是破镜重圆也好，分崩离析也好。他和顾浩宇，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谢小天一狠心，扯开了顾浩宇的手，转身离开。

十年，以前有多深的情意，现在就有多失望。

谢小天此时再清楚不过，顾浩宇的心里，从未装过他，此后，也不必装下他。

——

离开别墅，再次游走在空荡的街道，或许是太过激动和悲愤，谢小天身上居然有一股热意。

他摸出了手机，在微信联系人翻了一遍，最终又滑到了上面。

杜宸。

谢小天看着这个名字，一时之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许多回忆，手指不受控制的，点了下去。

杜宸的朋友圈多半是照片，不过很少有自拍。谢小天点开最近的一张，是一张苍白却熟悉的面孔——陆川。

三年前，陆川对自己的一次突如其来的表白被顾浩宇发现，随后顾浩宇便不知发什么疯打伤了陆川，而陆川也被送去了急症，在此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生命垂危，如果不是顾严当面替顾浩宇解决这个问题，只怕顾浩宇还会吃几天牢饭。

不过陆川最终仍然没能参加高考，甚至在高考那三天，他都是在手术室里度过的。谢小天无法想象他究竟有多难过，所以高考结束后便立马去了医院又开始照顾起他来。

和顾浩宇的争执加剧，但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

一边是暗恋争吵，一边是人命关天。

人命大于爱情。

和顾浩宇的争执不休，只是谢小天没有想到，争执到最后居然会演变成真实的伤害。

一点一滴，都伤透了骨髓。

顾浩宇离开后，因为身体的缘故，谢小天也逐渐断了和陆川的见面的次数。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保护陆川，因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如果说顾浩宇对陆川是身体上的打击，那么他对谢小天的，则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

谢小天住院的那一个多月，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有时候突然就会想起顾浩宇狰狞的面目，和他曾经活泼开朗的样子混在一起，久而久之，谢小天甚至都以为自己有人格分裂。

好在遇到了周觅，对他进行心理疏导后病情才没有加剧。不过光是身体上的伤，就足足让他住了一个月的院。

因为是第一次，再加上是在顾浩宇的暴虐侵略和鲁莽强迫下，谢小天流了不少血。

但还没等他可以下地正常行走，杜宸找到了他。

周觅关上门，谢小天的心情紧跟着沉重起来，他看向杜宸，问道：“你来干什么？”

杜宸退学后本来跟顾浩宇还是有联系的，可是后来顾浩宇打伤了陆川，两人便起了矛盾，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决裂了。谢小天多少猜到一点，多半跟陆川脱不了干系。

“我看你很久没去找陆川，所以来看看。”退学后的杜宸社会气息更重了，穿着皮衣，戴着墨镜，还留了一头板寸，晃眼一看就会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一开口，原本浓重的北方口音此时却沙哑了许多，竟然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苍凉和成熟的感觉。

“听说顾浩宇去英国留学了，”杜宸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取下墨镜后的眼睛下有着厚厚的一层黑眼圈，看上去像是失眠了五一天。

“你怎么突然住院了？”杜宸把墨镜插在自己领口里，凝视着谢小天，语尾轻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是顾浩宇打伤了你？”

“……不，不是的……”谢小天抿紧了嘴，这样窘迫且尴尬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对杜宸开口。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当我没问。”杜宸看出了谢小天的为难，也不再逼问，于是径直换了个话题，“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陆川那里还等着你去看护。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吃饭。”

直到这，谢小天才真正明白杜宸的来意，他深沉道：“可能以后我都不会再去看他了。”

“为什么？”杜宸立马问道。

因为陆川，他逼走了顾浩宇。

谢小天心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说道：“你偷偷摸摸的送了他这么久的水果和花束，就不想让他知道到底是谁送的吗？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照顾他了，可是你可以，不是吗？”

“不行，”杜宸几乎想也没想就否定了。

“为什么不行？”谢小天说，“明明对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极其愧疚，但却始终不敢面对受害者，只是一个劲儿的悄悄做事弥补他来填补心中的空缺……”

“他始终不会知道默默关心付出的人是谁，但是看到你，却还是会想起那天再学校外的胡同小巷里你伤害他的场景。”谢小天反问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杜宸的表情黯淡了下去，眼眸低垂，胸前的墨镜反射着薄弱的光。

“我当初带他去胡同里只是想捉弄他玩玩，没想到他会……”杜宸抬眼看着谢小天，“我对他……也的确很愧疚，之所以做这些确实是想挽回些什么。可是真的要说伤害的话，应该是顾浩宇。”

“是他让我带陆川出去走走，你可能不知道顾浩宇的‘走走’是什么意思吧。顾浩宇在学校看似风平浪静，其实还惹出了不少事端，不过最后都是我和老楚替他背的黑锅。”杜宸说。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谢小天皱眉问道。

“说什么看陆川不顺眼，不过都是瞎扯的理由。”杜宸冷哼了一声，看了眼谢小天，“大概是他的占有欲太强了，毕竟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看你一对别人好就心烦意乱，而且他这人本来就强势的很。之前有个跟你玩的很好的那个女孩儿，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转校吗？”

谢小天抓紧了被褥，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儿，是他在校期间唯一一个主动接近他的异性。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谢小天都很感激，因为在学校里他除了顾浩宇，几乎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他成为真正的朋友。

谢小天突然醒悟，原来这些年他之所以没有朋友，都是因为顾浩宇……

即便很有可能猜到是为什么，但谢小天还是颤抖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都是顾浩宇安排的，他威胁那个女孩儿让她离开，如果不走就找人去她家里闹。”杜宸看着他，“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每当有人接近你的时候，或者你想接近别人的时候，他都会格外的警惕。我最开始也会觉得奇怪，他就像一个变态一样……”

“他为什么这么做？！”谢小天说完狠狠的咬住了下嘴唇。

“我问过他，”杜宸说道，“你可能相信不到他说的话，他太自大妄为了。”

杜宸双手握住，说道：“他说……你是他的男仆，是他从孤儿院里买回来的孤儿，从被带回家的那一刻，就该一直听从于他，你只能有他一个人。所以，你……不配拥有朋友。”

刹那间，好像有把利刃从胸口刺入，谢小天捂住胸口，疼的发慌，闷沉的气体把他的五脏一腑都快胀裂。

“他……他还说过什么？”谢小天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明知前面是把刀，可他却硬着头皮想要向前冲。

他想知道，在顾浩宇的口中，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堪。

“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杜宸发觉了谢小天脸色的变化，站了起来。

“不用，”谢小朋友硬挺着，“你继续说，我听着。”

“他也没再说过什么了，”杜宸知道谢小天难受，语气缓和了一些，“不过他其实早就知道你跟顾严私底下联系，是顾严派过来暗中监视他的，所以不敢捅出什么大篓子，在你面前表现的也还算规矩。不过他跟顾严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这点你应该知道原因。”

谢小天颔首，轻轻点头。

“我最近一直想，高考刚结束不久他就去了美国，应该跟顾严有很大关系吧，直到现在看到你。”杜宸不经意瞥见谢小天拉扯胸口衣服时露出的锁骨，只见锁骨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吻痕。很是惊诧，但他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过我跟他已经绝交了，以后他的事我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