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斯特拉斯堡的乌鸦》,斯特拉斯堡的乌鸦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vallennox所著的小说围绕海因斯莱昂两位主角开展故事:他是真的很好,但也是真的没有办法爱他,根本没有办法在一起。热议:错过对他才正常。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vallennox 主角:海因斯 莱昂
“老艾哈迈迪糟糕透顶的旅馆”正式的名称是河景旅馆,虽然周围既没有河,更没有值得一谈的景致。大门原本该在的地方只剩下两道蚀进墙壁的钉痕,走廊是个漆黑的洞穴,散发着垃圾腐坏的酸臭味。一个男孩蹲在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前,套着脏兮兮的罩衫,像只瘦弱的老鼠。安东踩上了碎玻璃,咔嚓一声,陷在一堆坐垫里的胖门房并没有抬起头:“二十里拉一晚,先付钱再拿钥匙。”
“我在找人。”
门房的目光短暂地从色情杂志上挪开,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找不到任何表明他是警察的蛛丝马迹:“滚。”
“我在找的住客很可能称呼自己‘麦卡伦’或者‘亚历克斯’,应该还带着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有印象吗?”
“没见过这样的人。”
门口又传来碎玻璃的响动,穿着罩衫的男孩跑上楼去,把木楼梯踩得咚咚作响。安东关上门,走近了沙发。察觉到什么不对,门房像头肥胖的海象一样在坐垫里扭动,试图站起来。安东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他摔下沙发,撞翻了茶几,滚到污渍斑斑的地毯上。
“现在有印象了吗?”
带血的唾沫流到胖门房的下巴上,是的,他记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位先生,付了三倍价钱,叮嘱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河景旅馆接待过不少这种鬼祟的客人,因此麦卡伦先生并没有特别引起门房的注意。是的,一起来的还有麦卡伦先生的侄子,他们在三楼,不,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房号,三楼走廊,从左边数起第五个房间。
穿罩衫的男孩不见踪影,也许这里有别的出口。楼梯和走廊散发出强烈的霉味,不管他多么小心,受潮的木板还是在鞋底嘎吱作响。争吵声穿透墙壁,一个孩子在某处高声哭嚎。安东攥紧了枪柄,手心湿漉漉的,仿佛这是他第一次出外勤。那时候他二十二岁,刚刚离开列宁格勒到莫斯科去。任务本身相当直观,到这个地址去,爬一道围栏,撬开这个和那个档案柜,把这些和那些文件拍下来。他拿相机的手很稳,冷汗却浸湿了后背。
门卡住了,安东不得不踢了两次,举起那把托卡列夫33。然而他要找的人手上并没有武器,枪放在写字台上,太远了,海因斯也没有靠近它的意思。浴室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海因斯向他走近一步,停住了,离枪口不到半米:“塔米娅把我卖给你了,是吗?”
安东假装没有听到:“钥匙在哪里?”
“我不知道。”
“那个发报员?”
“你可以继续问五个小时,我还是不知道。”
“我没有时间玩游戏。”
“没人说过这是个游戏。”
“告诉我那个男孩在哪里,我并不想——”
“不想对我开枪?”海因斯看着他,“帮我个忙,这次瞄准一些。”
他仍然没有放下枪,这个姿态此刻显得异常愚蠢,一个空洞的威胁。
“‘索科洛夫有一种拳击选手的沉默,易怒,但并不鲁莽行事’,”海因斯说,“这是我交给‘波恩小乐团’的第一份报告,关于你。他们很喜欢,说读起来就像报纸每周末刊登的连载犯罪小说。罗杰更关心你有没有被策反的可能,我告诉他,算了,我还不如去劝说花园里的栗树叛逃。”
他还是没有回答。海因斯又走近了一步。
“一个问题,安东。”
看在上帝份上,别提华沙。
“你知道那是我,在华沙。”
这不算是个问题。他不知道他能回答什么,我别无选择,或者我很抱歉,也可能是不,我并不抱歉,这就是我们所有错误决定的累加结果。“是的。”他放下枪,移开目光,“他们说你死了。”
我不能继续打猎了,从华沙回来之后,他告诉彼得,我需要点时间。彼得问这是不是和早前去世的奥尔加姨妈有关,无意中为他提供了绝佳的借口。是的,彼得,我想回列宁格勒,是的,为了亲爱的姨妈,我想亲眼看看她的坟墓。安东在一个冰冷的二月早晨回到了农场,没有到房子里去,独自一人穿过霜冻的田野,走向沼泽和远处被冻雾笼罩的森林。我杀了他,他告诉奥尔加姨妈,墓碑沉默无语。
彼得给了他一个月,然而安东五天之后就回到了莫斯科,因为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没有角色需要扮演。他被从莫斯科调往东柏林联络站。去帮帮忙,彼得说,盯着孩子们。安东明白他才是被盯着的那一个。
“你从来没有质疑过?”
“我看见了你的名字,71年的外交通讯录,伊斯坦布尔领事馆,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安东问,“一切都结束了。”
海因斯没有再说什么。安东又看见了他们之间的那堵墙,那上面偶尔会出现些裂缝,允许他们看对方一眼,然而当他们之中哪一个想靠近的时候又把他们推回去。他想碰碰海因斯,确认他活着,但就像许多个波恩的夜晚那样,他今天也无法跨过那堵墙。
“走。”安东说。
海因斯看着他,皱起眉。
“我追踪斯特拉斯堡的发报员到这里,发现他并不是独自一人,短暂的驳火,”安东往墙上开了两枪,巨大的声响惊起了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他们逃往不同的方向,我继续追发报员,顾不上另外一个。”
海因斯不需要更多解释了,安东看着他迟疑地走了几步,然后像惊醒一样跑了起来,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谢谢,也没有再见,因为这也不是他们关系的一部分。脏兮兮的阳光照亮了空房间,卢比扬卡的孩子原本靠在墙上,随后滑到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闭上眼睛。安东·安德烈耶维奇,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
听见枪响的时候,人们仰头四处打量,寻找枪声的来源,不安地互相推挤。莱昂艰难地在人群里穿行,往旅店的大致方向挪动,半途又改变了主意,挤出了小巷,继续往码头跑去。你帮不上忙,不如赶快离开。
没有克格勃杀手从人群里冒出来追赶他,安全起见,莱昂还是在靠近港口的一个简陋咖啡摊里等到傍晚。那是个四处漏风的棚子,带缺口的杯子上有擦不掉的棕色污渍。莱昂把自己藏在发黄的塑料防水布后面,每隔几分钟就紧张不安地看一眼通往码头的路。
海因斯死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说,不然早就该出现了。一群码头搬运工爆发出粗野的大笑,把莱昂吓了一跳。一辆货车驶上匝道,轮子把碎石碾得喀喀作响,它拐了个弯,往仓库区去了。再等十分钟,他安慰自己,把手探进口袋里,握住那个小木盒。
路灯逐一亮起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咖啡摊,在仓库和集装箱的阴影里走向海关办公室。最后一个开着灯的柜台正要关闭,但在莱昂摸出钞票的时候殷勤地重新营业了。注册在塞浦路斯的货船有十几艘,其中两艘的船主都是希腊人,但只有派翠西亚号目前停靠在伊斯坦布尔。
莱昂问派翠西亚号在哪个码头,关员板起脸,开始怀疑他的动机,要求他出示证件,但在莱昂递给他第二张钞票的时候迅速遗忘了证件的事。五十五号码头,他告诉莱昂,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先生?
“暂时没有了,谢谢。”
派翠西亚号的跳板只有五十公分宽,黑色的海水拍打着水泥,发出令人不安的哗啦声。莱昂快步跑过跳板,甲板上空无一人,引擎室里亮着灯,他循着灯光走去,敲了敲钢制舱门。
他打断了一个牌局,四个水手围坐在一个木箱旁边,木箱上堆着酒瓶、油腻腻的扑克牌和一盘只剩下碎渣的烤肉。莱昂清了清喉咙,询问应该去哪里找船长。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男人问他有何贵干。
“我是麦卡伦先生的朋友,卢克·麦卡伦,我需要一个下层舱位。”
“那你叫什么名字?”
“泰勒。”
“跟我来。”
他们离开引擎室,顺着一道焊接在墙上的铁梯爬入货船昏暗的腹部。头上的管道时不时发出嘶嘶声,狭窄的过道散发出机油和脏衣服的气味。络腮胡掏出一串钥匙,就着微弱的灯光找了半天,打开了舱门。“你的船舱。”他冲一张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单人床扬了扬手,“我们明天出发。这不是免费航程,你要工作,厨房,甲板,任何用得上你的地方,听懂了?”
莱昂保证自己听懂了,并礼貌地问对方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船长’。”络腮胡说,把钥匙拆下来,塞进他手里,转身走了,靴子踏在钢板上,咣咣作响。
莱昂原地站了一会儿,把灯打开,又关上,爬到床上蜷缩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是否睡着过,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引擎在船舱深处隆隆运转,阳光被舷窗切割成一块椭圆形的光斑。他坐起来,凑到舷窗旁边,伊斯坦布尔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茫茫无尽的大海,在毫无遮蔽的蓝天下闪闪发亮。
作者:vallennox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