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他又去拿棍子了》是一本由作者昏昏玉碎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路衡姜煜是小说中的主角,王爷王妃他又去拿棍子了主要讲述了:知道面前这个人很爱自己,但最大的问题是自己似乎没有那么爱他。热议:从来没有。
来源:LOFTER 分类:现代 作者:昏昏玉碎 主角:路衡 姜煜
路衡望着自己因为揍人而有些发红的掌心发愣,方才姜煜走前那一抹不解和怨念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堵得他心慌。
他摇晃地站起身来捡起地上那把断了戒尺,原本油光发亮的它现在却因为一场争吵而黯然失色,就好似他俩的关系在刚刚不过一个时辰之内全数破碎一般。
他不禁想起一向怕疼的王爷方才连一声求饶都没有,难以置信的表情里写尽是心痛,支离破碎的呜咽声和低语是那样的可怜。
而他曾经那句犹如玩笑却的确发自内心的话现在看来是那样的可笑。
因为他对姜煜的感情早就不能用以往那些说着玩的话来随意搪塞了。
手中的断戒尺徒然被出神的他失手滑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这一幕恰巧让进门的侍卫看到了,他不敢上前替满脸阴骛的主子拾起来,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诚恳急切地说道。
“殿下,王爷此番进宫恐有性命之忧啊!”
路衡让他起身,他知道现在府内上下定已是人心惶惶,都想收拾东西逃往他处安身立命,若不安抚他们怕是会自乱阵脚,让真正的凶手有机可趁。
“你且派人先安抚府内众人,这个关头不要再有其它动作,王爷只是被召进宫,又非被定了罪,不要胡思乱想。”
侍从的眉眼这才舒展了些,忙不迭的地说道。
“殿下说的对,属下这就去办。”
等他已经要踏出屋门时,路衡又突然叫住他,说道。
“备车马,随我进宫一趟。”
侍从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现在进宫见王爷有些不妥,十有八九会被打回来,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殿下,王爷才进宫面圣,现下前去怕是见不到的……”
“不,我们不是要去见王爷。”
路衡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又恢复寻常,并没有继续下文,而是让侍从退下。
兴许是气过了之后脑子清醒不少,等侍从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之后他猛地从地上捡起戒尺往自己手上狠狠地砸了好几下。
刺骨的疼痛蔓延到手心里,一时间连握都握不住,他还是头一回尝到被抽手心的滋味,而方才姜煜是何等的心如死灰他不敢细想。
明明之前还笃定王爷没有那个闲心和想法去做这种事,方才却不分青红皂白地仅凭自己的判断把人揍了一顿,真的不知道是脑子抽风还是太过心急丧失了理智。
而其实细想过后,整件事情的所有证据就像早早预谋好了一般全都浮在水面上让世人所知,它们环环相扣,表面上没有任何差错,实际上漏洞百出。
就比如魏烽过于淡然地一口认罪,让众人将目光皆转至六皇子一脉,如果真的是有心操控杀局,这样浅显岂不是人尽皆知,还算什么谋划?
再比如姜焕那名义上护天子安危深带迷香的软甲,世人只知它暗藏杀机,却不曾想过是否有他人栽赃陷害,故意让七皇子的罪名落实。
而除掉两者最大的受益者便只有姜烨,那个从头到尾表现出一心护主模样的四皇子。
虽这样理由的确是能够说服皇帝,但他现在却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儿臣参见母妃。”
此刻他不是在帝皇处为姜煜求情,也不是立刻奔去见王爷一面,而是跪在这雍容华贵的后宫中,望着眉头紧皱轻揉眉心的魏妃。
初次见面他只知道她和姜煜感情甚深,对自己也算客客气气,为人不喜争宠徒生事端,能忍则忍,是为后宫内难得的清醒之人,但她身上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而她此时褪尽了繁杂贵重的饰品,只着一身素雅不加装饰的衣裳,轻抬玉手示意他起身。
她微微抬起下巴,对来人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表现得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儿臣今日前来拜见母妃,乃是有一事不解。”
路衡也不想和她绕弯子,他下意识地觉得魏妃并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因为如若如此,她也不会得到皇帝多年的宠爱位居高位。
毕竟人至垂暮,对那些个勾心斗角刻意逢迎早都明了了不少,自然会知晓她的可贵之处。
“你是想问本宫,有没有参与此事。”
果不其然,高位上的人将路衡想问的都尽数答出,就好像事先问过一样。
“若本宫说没有,你可相信?”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因岁月流逝而不再那么完美无暇的脸离路衡愈来愈近,直到站定在他身前,她才继续说道。
“然后你便会回答,不信,因为这件事情只有是本宫和姜烨一起做的,一切才都解释得通。”
路衡抿了抿嘴,正视她说道。
“魏烽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过错,以此替姜烨遮掩真相,但他是魏家血脉,亦是与六皇子逃脱不了干系之人,旁人不会将他与姜烨联系在一起。”
“但如果是您暗中推澜助波,命魏烽与四皇子合作以此得到什么好处……”
魏妃神色凝重,让路衡以为自己说中了要点,正欲继续时,她又问道。
“本宫还想得到什么好处?时至今日,本宫不过只剩一个煜儿,但这样做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有益的地方,反而是将他推入火坑。”
路衡顿时哑口无言,他方才的确忽略了她是姜煜生母的事实,所谓虎毒不食子,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害自己的孩子然后成就别人的伟业呢?
可是若不是她和姜烨联合,怎么能拿出说服魏烽叫他一心求死?
“这个时候你便又会想到煜儿身上,因为他也有可能做这件事情,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反将一军。”
“不,不是他。”
魏妃的话音刚落他便一口否定了。
事到如今他早就已经认清了自己对姜煜到底是何种心思,断不可能一错再错把罪名安在他头上,让他受尽委屈。
“儿臣虽猜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但儿臣相信绝不是王爷。”
他眼神从未有此刻这般坚定,仿佛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魏妃见他如此也有些震惊,忆起初见时他还是那么的胆子随合,跟在姜煜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这幅模样和从前判若两人。
她像是释怀了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件事并不是本宫所为,也的确非煜儿所做,不过你既然来了,本宫也不会让你白回。”
路衡没有抬头看此刻魏妃流露的是怎样的悲伤,他盯着地上的裙摆随她的步伐缓缓移动,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只听她说道。
“烽儿实为受他人所胁迫,逼不得已,只能一口认罪,才能保全他想保全之人。”
“被何人所胁迫?又用何胁迫?”
路衡疑惑不已,他没有看完原书,简直就是全身心体验未知世界,对于魏烽也了解不多,要不是今日一事,他根本不知有其人的存在,更别提其他事了。
“他本与宫中的于嫔交好,早已私定终身,后来于嫔被父送入宫中,不仅未得陛下重视,还因此失去了与烽儿携手一生的机会,但两人并不想错过彼此,便经常私底下见面送信,我也是听烽儿几次三番的诉苦,这才得知此事。”
若是有心之人利用这一点,想要拿魏烽当挡箭牌便容易至极,毕竟如果此事暴露,于嫔必定会被陛下刺死,从此天人永隔。
而对于魏烽来说,他宁愿自己背负千古骂名,也不愿让于嫔染指半分,定会因此受人摆布,全然不顾身家性命。
“儿臣明白了,只可惜他如此一意孤行,浑然没有顾及于嫔的感受。”
魏妃深不可测地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他所说的话,殿中霎时间安静无声,二人都没有再开口。
半晌,他才打破了这份安宁。
“儿臣要如何才能见到王爷?”
他此时此刻只想立马见到姜煜,将这一切都告知于他,否则一旦皇帝被牵引着往凶手的方向查去,定会认定是他和姜焕一同为之,到时候再解释便说不清了。
况且他不相信姜烨会因为魏烽认罪而放过于嫔,毕竟留着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于他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魏妃已然回到了位子上,听见这话流露一丝欣慰,说道。
“你且扮作本宫的侍卫,前去给他送些糕点,便能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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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姜煜正趴在软塌上,半睡不睡地阖着眸,稍稍一动便牵动了身后那疼痛难忍的伤,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沾湿了一小块被褥。
他心中委屈不已,但又无法诉说,从被带进宫来到现在,他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直接被带到了偏殿,名义上是让他静候旨意,实际上就是软禁。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想七想八,偏生方才路衡满含盛怒的每一下责打都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更感心痛。
在挨打的时候他想通了路衡为何要责打他,也想通了自己做错的事,但却始终无法想通路衡怀疑他的原因。
明明他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是心里已经要将他划分到非同其他人的地位了……
也罢,大不了本王就一死了之,别让他难堪就是了,大不了本王就和父皇卖个最后的父子情,还你自由就是了,反正本王都还没……
正想着,偏殿的门就开了。
来人携着傍晚萧瑟的秋风,带着香味扑鼻的糕点盒走了过来。
姜煜只看了一眼就没看了,他瘪了瘪嘴,还以为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来了,没想到竟是个侍卫。
“是要掉脑袋了才哭得这么惨吗?”
突然,散发香气的糕点盒放到了他眼前,他听见头顶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错乱了。
他撑起半身,终于看清了穿着不合身的侍卫装的路衡。
“你,你进宫做什么?”
总算反应过来的王爷立马往他身后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被人跟踪或是要挟后,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没过几秒他似乎是想起了两人刚刚才大闹一场,现在他不应该是这一副略带关切的表情,否则身为王爷的脸面都丢了,于是他白了路衡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埋进了被褥里。
“你是想来告发本王的?”
路衡哭笑不得地听见他闷闷不乐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仔细一看上头已然湿了一小片,他的心便一下子揪了起来。
大概是活到现在他都没有怎么哄过人,更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开局就揍了自己五十杖的男人感到手足无措。
“不是,你先起来。”
路衡拍拍他的肩膀,想跟他说清楚,哪知后者似乎是恼极了,猛地撑起身子冲他怒道。
“不然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巴不得和本王脱了干系,那样就不会连累到路家了,你做什么……唔……”
那伤痕交错饱经责打的臀痛得他有些麻木,也顾不上了,好像没有说完就没机会说了一样,恨不得一口气全都吐出来。
路衡见他骂着骂着已经要掉眼泪了,顿时不知道要干什么才能稳住这祖宗,就干脆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上一秒还在不饶人地大骂着,下一秒就被人叼住了唇,王爷满是泪痕的脸顿时僵了,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吻。
吻绵长而又温柔,不似头一回那般连啃带咬,姜煜被他亲得缺氧,连身后的伤也在叫嚣着,但他仍然不服输地想要和他分个上下,结果没想到不一会儿后终于撑不住了,一个用力将人推开。
“哈啊哈啊……”
他也不管路衡站在一边傻了眼,只管喘着气狠狠地瞪着那人,恨不得能用眼神把他杀上千万遍。
只可惜王爷自认为的凶狠在路衡眼里不值一提,他只觉得现在的姜煜简直是可爱得不可方物,要是放在从前他指定会给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来上两拳。
但此刻不是已经不同了嘛。
于是他半蹲在软塌前,微微抬头看着撑着半身的姜煜,说道。
“别气了,我让你打回来成不?”
不说还没事,一说就跟触动了什么开关似的,姜煜顿时觉得来了底气,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啥,最后气得小声说道。
“本王才不会像你一样残忍。”
路衡笑了,刚想说上次五十杖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柔顺的墨发从手心里溜走。
“你还没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姜煜难得地没躲开,又想起当下局势紧张,不容两人处理私人恩怨,便问。
“自然是来帮你。”
“魏烽之所以一口认罪不想让皇帝查到别人身上,是因为他有重要的把柄在人手里,他不得不如此。”
“而这个把柄便是他与于嫔私通之事,若是让皇帝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会让有心人抓着不放,就是打着让你顶罪的好算盘。”
路衡放下正在玩他头发的手,谈及此事他便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
因为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姜烨是不是威胁了魏烽替自己担罪,他也不敢保证盛怒的皇帝能等到真相大白之时,而不是错杀忠心之人。
“那姜焕呢?他又怎么会和姜烨联合?”
这的确是路衡还未想到的问题,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姜焕和姜烨联手结果被反被出卖推出去当替罪羊,但也不能排除他也是被蒙在鼓里,阴差阳错送出了软甲。
但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让路衡觉得他是死有余辜,毕竟他那成日里作天作地阳奉阴违的性子总会让他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他不知如何回答姜煜,而后者也没再接着问,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路衡才又说。
“此事还未水落石出,但八九不离十是姜烨所为,母妃方才已经派人去寻于嫔,既然他可以颠倒黑白我们又未尝不可,所以一旦皇帝问起你来,你便将于嫔之事告知,我们自会将她带来。”
姜烨能够借刀杀人,想要借此嫁祸给他家王爷,那就该让他付出代价才是。
这样一个久征沙场功劳加身,虽有所削减却风光依旧的王爷,随时都有起兵谋反的可能,一旦有了破绽,皇帝定不会放过他。
光是这样想想路衡都觉得解气极了,毕竟自家王爷自然只有自己能欺负,外人是断不能碰的。
“你又怎知于嫔愿意帮我们?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姜煜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此刻觉得安心不少,即便是在萧瑟的秋日也感受到了暖意,虽然前不久才挨了顿狠打,但他表示现在可以暂时性地先忘了,等回头再让路衡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他们二人情比金坚,自然是不愿看着对方为自己而死。”
路衡回答,他脑海里闪过魏烽跪在皇帝面前认罪时的那抹坚定,他相信若不是真的与于嫔感情甚深,是不可能会决意赴死来保全她的。
“那我们呢?”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煜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给问住了,此言一出,他的心顿时犹如春风抚过般痒痒的。
再一看,面前人的眼眸亮晶晶的,里头写尽了期待。
“自然也是,情比金坚。”
二人相看良久,最后还是姜煜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浮上了红晕,面对路衡的目光乱了心神,在暗骂自己好几声没出息以后,他才开口说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被人发现了。”
真是的,怎么没过脑子就问出了这种话来……
丢死人了……
“没事,就说是母妃让我来的,他们不会说什么。”
路衡不肯,他盯着王爷那下不去的红晕很是动心,讨到了好处的他怎么可能现在就走?
如果现在离开他还是个男人???
虽脑子里这么想着,也已经准备要落实行动地把人拉过来再亲他个天荒地老,可惜天不遂人愿,门在这个时候开了。
姜煜听见门开的声音便赶忙一把将人推开,好在二人待在内屋,不是一开门就被看了个清楚,否则有嘴也说不清。
“六殿下,陛下召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还没踏进内屋,旨意就已经传了进来,姜煜听了直接上手掐住了路衡的一团肉,小声且急切地提醒道。
“是陈公公来了,快行礼!”
陈公公乃是皇帝的贴身宦官,已经陪了他很多年了,别说是姜煜这些王爷了,就连皇后娘娘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而且他身为资历较深的宦官,说话办事小心谨慎暂且不提,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更是厉害,若是让他知道了个什么,麻烦可就大了。
“公公万安。”
路衡被掐得肉一痛,匆匆忙忙地起身,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忙低下头,对着走进内屋的人说道。
陈公公盯着头低低的路衡看了好一会儿,不免觉得奇怪,便问。
“你是哪个宫的?来这里做什么?抬起头来。”
路衡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手不由地抓紧了衣服,故作镇定地回答。
“魏妃娘娘派奴才来给殿下送点心。”
姜煜在一旁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抿了抿唇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故作不在意的模样自顾自地下榻穿鞋。
尽管如此他的手心还是冒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神也时不时地瞥向不作声的两人。
陈公公上下打量了路衡一番,衣着确实是魏妃宫里侍从的打扮,只不过瞧着有些面生,好像在宫里没见过。
“魏妃娘娘宫里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路衡听见这话便知道他没认出自己是六王妃,大抵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将军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而且到现在为止就进过两次宫,没认出来也是应该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不就是一顿胡编乱造的事情了吗?
然后他便微微俯身,淡定地回答道。
“回公公,奴才这些下等人,哪敢奢求让您记得?”
这话说得陈公公也没了下文,是啊,年纪大了又要帮陛下料理事务,哪能记得住所有人?有些新来的小太监小丫鬟他的确是不认得。
“六殿下,请吧。”
于是他也不再追究,毕竟皇帝也开了口要让姜煜过去,耽误了事谁的脑袋都不够砍。
“好。”
姜煜说着便起身,率先走出了内屋,而陈公公紧随其后,临走前还不忘让路衡也跟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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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先在此等候,老奴去回禀陛下。”
陈公公没有将他直接带入御书房内,而是领他去了侧屋。
带他来着的目的不明而喻,便是要晾着他。
姜煜心里也明白,毕竟这件事已经触动了龙鳞,换作其他事他大可以跟公公通通气,向皇帝求求情放自己进去。
而御书房内的皇帝见到陈公公来禀,也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说道。
“叫他在里头跪两个时辰,时辰到了再来见朕!”
声音大得都传进了侧屋,姜煜心下一沉,知道这顿罚是逃不过了,索性自己规规矩矩地跪到了一边。
“陛下,请以龙体为重,切莫动怒啊!”
陈公公不敢替姜煜求情,只能先稳住老皇帝的脾气,等他稍微气消了再提。
“朕何能不动怒?他说话办事莽莽撞撞,当众说出那样的话,别人想不怀疑他都难!”
哪知皇帝根本不领情,反而越说越气。
一动怒他便有些喘不上气,坐在龙椅上干咳,看得一旁的陈公公急着要去叫太医,结果被他拦住了。
他顺了顺气,明白自己的身体不允许他太过愤怒,便努力平复了下情绪,对陈公公说道。
“朕虽对他不甚上心,但也明白,焕儿生性高傲自满,烨儿疑心重戾气深,都不适合这个位子,唯有他。”
皇帝叹了口气,看着未批完的奏折不知如何下笔。
“恕老奴多嘴,陛下既然有心立六殿下为储,那为何要这般为难他?”
陈公公问道,这些年陛下的心思他全都看在眼里,也明白这江山只有交给姜煜他才会稍稍放心。
老皇帝即位时二十又三,也是满腔热血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留名青史,且其人也算得上是仁慈心善,自然不肯让烨焕二人即位。
他们一个虽然上阵杀敌护国有功,在政治上的见解也称得上上等,但杀戮重心思也深,不能成为仁君,另一个更是出了名的浪荡不羁,容易自满。
老皇帝听了他的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沉重地说。
“因为只有如此朕才能保他。”
戌时一刻。
两个时辰对于姜煜来说实在太过漫长了,他臀部还有伤,一跪坐下去与双腿接触便疼痛难忍,但跪直了身子他又坚持不住,只能不断小幅度地调整姿势,好让自己尽量舒服些。
待到天色已然暗淡下来,宫人门进屋掌灯时,他才被陈公公唤入了御书房,见到了仍捏着朱笔批折子的皇帝。
皇帝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事,听到他的那声儿臣参见父皇更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就这样把人晾在那处,磨得姜煜心生不满。
他站在离皇帝不远处,悄悄伸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见皇帝眉梢紧皱,捏着朱笔的手更是久久没有落下而是僵在空中,自知理亏的他也就不敢妄自开口了。
但其实皇帝从他踏进御书房时心思便已经不在这些烦人的奏折上了。
“你可知朕为何罚你?”
终于,他于万千繁杂的折子中抬起头,眼眸冷若冰霜地盯着姜煜。
后者则是险些站不住脚,听到此言思索了良久,唯恐说错一句话惹得自己父亲不高兴,而后他便颤颤巍巍地拖着酸痛不已的双腿又跪了下来。
“儿臣说错了话,办错了事。”
双膝砸在冷硬的地板上刺得他一痛,连同臀部上的伤也受到了波及,他咬着牙扣着自己的手心忍了下来,向皇帝叩了个头。
这边老皇帝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听到他的话将朱笔往笔搁上重重一摔,几道裂痕爬上了明黄色的笔杆,昭示着主人此刻的愤怒。
他看着头几乎要低到地板上的儿子,一面望着一面走下台阶,苍老的手指直指着他的头顶说道。
“这些年来你是安安分分,不喜与烨儿他们争,到现在连亲近的朝臣也是少之又少,但近些天来发生的事让朕觉得你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姜煜趴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地说。
“儿臣愚笨,不敢对储君之位有所奢求。”
老皇帝兴许也是觉得他近日来频频被那二人针对,即便再怎么不上心也会有所注意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正是这句谦卑有礼的话让皇帝气得声音徒然拔高,烛火摇曳间只听见他的怒言。
“不敢奢求?在别人看来你是挤破了脑袋想做皇帝!”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煜,指着他的手气得微微颤抖,突然对着在门外候着的陈公公怒道。
“来人,把鞭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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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儿,来。”
已到了要歇息的时辰,皇帝的宫内仍是一团糟,姜煜趴在榻上,嘴唇抿得无色,脸色更是苍白。
老皇帝端着一碗太医开的活血化瘀的药,刚要喂给他就被他侧着脸躲开了。
冒着薄雾的汤药发出苦涩的味道,把他的脸印得有些许模糊,仅是闻着味便感到鼻子一酸,只见他挣扎着起了半个身子,虚虚地行礼道。
“父皇,儿臣想回府。”
他此刻只想见到路衡,仿佛只有看见他的人自己才能安下心来,虽然这想法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处处逢迎各怀鬼胎的地方,只有那成日满嘴跑火车看似不正经的人才是他唯一的温暖。
事到如今,昔日对自己忽冷忽热的皇帝突然对他关心至极,想想实在是有些骇人,连这富丽堂皇的皇帝寝殿都变得可怕不少。
“好,父皇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知道他顾虑的老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门外说道。
“来人!”
外头侯着的陈公公赶忙进了屋,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等候皇帝下达命令。
老皇帝没再看姜煜一眼,对着陈公公说道。
“六皇子姜煜于围猎上出言不逊,受朕责罚,但念其年纪尚轻,特令禁足府中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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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话是如何说的,陈公公便是如何将口谕传到路衡那处的。
那时路衡在屋内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无不是姜煜离开时的模样和那双满含期许载着万千星辰的眼眸。
他只恨自己穿成了个没地位没人脉的王妃,不能为姜煜做些什么,只能在床上干躺着等待。
但他也庆幸若不是如此他便遇不到他家王爷了,这样一想的确是自己赚到了。
正想得出神,门外突然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殿下快醒醒!”
“大半夜的不睡觉喊什么?”
即便自己没有入眠,他也埋怨侍从扰了他对那人的想念,不耐烦地披了件外袍就下榻前去开门。
“殿下,王爷回来了!”
侍从的语气是那样的欣喜,整个王府似乎徒然增添了生机。
路衡赶忙把人拨到一边,将随意披着的外袍套好,撒腿就往外院跑。
但到了外院没有看见他的人,正觉奇怪,后面的侍从急匆匆地跟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王爷,王爷在府门口!”
为何会在府门?
按理说侍从既然来报了说明他现在应该走到外院了才是,怎么会还在府门口?
但他也没多想,便赶紧往门口赶去。
不过他还未走到便见一顶软轿朝自己的方向而来,走在前头的正是白日里的那位陈公公。
看来是皇帝派他来的。
路衡不由地开始紧张了起来,手心不断往外冒汗,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翻江倒海。
陈公公见到了路衡,朝他行了一礼,后头抬轿之人见状也停了下来,将软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上。
他原以为里头的人发觉轿子停了应该会立刻掀开帘子出来,可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本就觉得不安心的他在听到陛下的口谕之后,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王爷受了重伤,应当好生养着,近几日当不要随意走动才是。”
陈公公将太医的话又和路衡讲了一遍,而后便和那几人打道回宫了。
路衡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极快,他走上前去,却没有掀开帘子的勇气。
前来看人的侍从丫鬟皆被他斥退,他捏着那块薄薄的帘子手都在颤抖,不敢看里头的人是如何模样。
“呜……”
但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来掀开了,因为他听到了从轿子里传来细不可闻的呜咽声。
在看到姜煜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时,他的心徒然收紧了,好像被人扼住了一般让他疼得喘不过气。
片刻过后,他钻进了窄小的轿子里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低头亲吻他因为疼痛而哭红了的眼尾,认真地听着他每一声啜泣。
那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安心地缩在他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声,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晚路衡一夜未眠。
他先是将熟睡的姜煜抱回了屋,小心翼翼地把人安置到榻上,然后翻出了药膏要给他上药。
他已经尽量做到动作轻柔了,可即便是在睡梦中,姜煜也因为疼痛而小声地喃喃,眼泪顺着侧脸滑到枕头上,看得路衡心疼不已。
他将枕头上的那一滴泪擦了,又将姜煜眼角的残泪拭去,结果被睡梦中的人感觉到,微微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指。
见他如此不安,他便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将散乱的青丝捋直了,看着那人紧皱着未曾舒展开的眉梢有些难过,忍不住想要替他抚平。
但抚平了又能如何?一日之内让他遭遇两次狠打,自己却不能代他受过,只能在此眼睁睁地看着他连睡觉都不得安宁,于他而言也算得上是一种折磨了。
“路衡……好疼……我疼……”
榻上的人喃喃着,朝外的一只手在床褥上摸索着,但似乎没有摸到想要的人而可怜地缩了回去。
路衡见状沉沉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他褪了鞋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姜煜笼罩在床榻里头。
以往是姜煜睡在外头,因为他的面子下不去,非说自己是王府主外之人,将路衡挤在里头睡。
可现在这个家伙没能起身将他踹到里边。
路衡便侧身躺着,望着他的脸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姜煜和皇帝全盘托出于嫔之事后,他怀疑的对象应该会转移到姜烨身上才是,怎么会突然责打他?
他背上的道道伤痕都破开皮肉,堪比刑讯,一看便是下了狠手。
而且责打完后还罚他在府中禁足一月,意味着这段时间里他将与朝堂政治无缘。
可虽然有些蹊跷,但仔细想想的确帮他省了不少麻烦。
因为皇帝亲自罚了的原因让别人挑不出话来,皇帝的命令也会让外人不敢轻易拜访王府,若是明日早朝皇帝又因有人嚼舌根而发了火,朝臣更是会自己闭了嘴。
这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丝线索直指姜烨,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避开六殿下想到他身上去了。
那这样看来皇帝居然是在帮他。
……
沉默了一会儿的屋子又传来了姜煜不安的呢喃,低低的声音可怜又可爱。
路衡仍目不转睛地看着连睡觉都委屈不已的王爷,最后缓缓握住了他的手。
姜煜的手在他手心里略小了些,如玉一般细腻的皮肤摸上去手感极佳。
路衡的手指在他的手上轻轻地磨蹭,因为他的背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所以他不能像安抚小孩一样轻拍他的后背,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让他心安。
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又陷入了思考。
皇帝为何要帮姜煜?他有什么理由帮他?
他分明是那样的不在意这个儿子,又是那样的对救过他两次的姜烨赞赏有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保他之人。
除非姜煜是他内定的储君,又或者是他早就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到底是何原因他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认认真真地把原书读一遍,而不是走马观花随意翻看,这样他就能护着自家王爷不遭暗算了,何至于到现在他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
而这个问题也成了扰他夜晚睡眠的罪魁祸首,他竟生生地熬到了早朝时分,仍是一点睡意也无。
里边的人儿也因为终日养成的早起习惯而转醒了,果不其然被浑身的疼痛折磨得差点又要哭出来。
但自己的手被路衡包在掌心里,于他而言便是最好的安慰,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哑着声音道要喝水。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还疼吗?”
路衡反应过来后连鞋都没穿就跑下塌去给他倒了杯水。
“来,喝水。”
他知晓他趴着不方便喝,还特意寻来了汤勺,将水倒在勺里喂到他嘴边。
水波微微荡漾,姜煜愣是盯了许久才将送到面前的水喝了,冰凉的水流自喉管中滑过,可他竟觉得喝起来莫名的苦涩,他看着眼前担忧不已的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换做从前他指定会骂上几句,但不知为何现在他似乎变得脆弱许多,尤其是在老皇帝所谓的为他好的责打后。
鞭子犹如一把尖利无比的刀般在他的背上划开无数道口子,将他刺得体无完肤,深感身在皇家的痛苦。
此刻他竟连稍稍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僵在榻上,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溢出。
“疼……好疼……”
路衡凑近了他的脸吻了吻,悔恨自己不分是非就把人揍了一顿,现在他是伤上加伤,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养好。
“乖,别哭,你告诉我,皇帝说了什么?”
虽心疼不已恨不得代他受之,但现在还是要搞清楚皇帝的态度才行,否则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怕是有去无回。
姜煜闻言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泪忍了回去,小声说道。
“他想让我做皇帝。”
“可是路衡,我不想。”
他阖了阖眸,睫毛微微颤抖,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和怨恨。
为何他们总是喜欢将所谓的对他好的事情强加于他身上?皇帝如此,魏妃亦是如此。
路衡的心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下般钝痛无比,他原本是想以江山作礼,不肯姜煜于皇位之争中丢掉性命,但他却忽略了一点。
或许姜煜从头至尾便没有想过要成为九五至尊。
作者:昏昏玉碎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