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甜又娇番茄by安某娜

南宫僴斟酌了一番，最后决定去码头运货，因为那边做一天就有一天的钱，正是他所需要的。

工头用挑剔的眼神看着他，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的人。

“你能行吗，别扛两袋扛不动就跑了。”

“能行，我力气大。”

“先扛两袋试试。”

南宫僴走到船上，一袋一袋把货扛到板车上，扛了五袋车就满了，然后推到货仓里，搬下来放好。没问题，轻松。工头一看，可以，边跟他说了工钱问题。

“工钱日结，扛了多少袋有人做记录，傍晚下工结算，三十袋五个铜板，四十袋十个，五十袋十五个，以此类推，能挣多少就看你能做多少。”

“好。”

“要做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去那边登记一下。”

他走到工头指的地方，有个人拿着纸在作记录，看到南宫僴过来，瞟了一眼便问姓名，好像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南……大。”

“南大？”

“嗯，我在家里排老大。”他不敢说真名，毕竟不能跟别人说他和前太子同名。

“嗯，去上工，傍晚时候来结算。”

他做了一上午，不停地装货卸货，旁边人休息的时候他只喝口水站一会儿就继续。中午的时候小石头买了三个肉饼来，给南宫僴两个。

“怎么今天多买了一个？”

“哥哥干活费力气，得多吃一点，累吗？”

“不累。”

“要是我再长大一点也可以来挣钱。”

“没事，有我在，我挣就可以了。”

南宫僴以前从来不知道民间百姓是怎样生活的，如今站在码头上，比当初站在船上，站在酒楼里看得更真切。来来往往全是为了生计奔波的人，几个肉包，一碗面就心满意足，要是能有个小菜更是能高兴半天。

他其实很累。

刚开始的时候没感觉，越到后面消耗越大，他每一车都坚持装满五袋，到快要下工的时候，手已经开始发抖。

工人们排着队领钱，他走在最后面。

“刘三，四十袋，十个板儿。陈小虎，六十袋，二十个板儿。李小狗，四十袋……”

前面的人领了钱，小心翼翼地揣进胸前的衣兜里，高高兴兴回家。终于到了南宫僴。“南大，一百袋，四十个板儿。小伙子不错啊，整个码头就你运的最多。”

周围的人都很惊讶，也很羡慕，一天就挣了四十个铜板。南宫僴接过钱，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亲手挣的第一笔钱，好少，少得微不足道，但是好开心。那天晚上，他买了半斤卤牛肉，两屉灌汤包就把钱用得差不多了。小石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钱那么难挣，你怎么一下子就花那么多？”

“没事，我明天又去，每天都去，我们的钱会越来越多，赶紧来趁热吃。”

小石头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卤牛肉，灌汤包也只吃过几次，他今天特别开心，吃过饭以后给南宫僴捏肩捶背，好不殷勤。

南宫僴的手指打了很多泡，装货的袋子很粗糙，推车也很粗糙，他没经验，不知道用巧劲儿，也不知道推车上有木刺，没推几车两个手掌就磨出了泡。后来泡被磨破了，流了血，干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疼，他从衣服上撕了布条下来缠住，继续运货。现在血和布条粘在了一起，揭下来的时候有点疼，他用热水洗了一下伤口，又重新撕了布条缠上。刚拿到钱的时候还想着去买药，可是买完吃的，就没有钱买药了。

捉襟见肘，就是这般。

第二天，小石头拿着积蓄给他买了两个大肉饼然后去乞讨，他吃完以后接着去上工。昨天被磨破的手有些疼，不过没关系，适应了就好了。

这天，他也送了一百袋，又是四十个铜板。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四十个。

“哥哥，你看，我们有好多钱！”半个月以后，除去花掉的，他们还有五百个铜板，足够买衣服了。兴高采烈去成衣店。

“一件小孩子的衣服都那么贵？”南宫僴没想到一件小棉袄居然要一两银子。

“棉袄，棉花做的，中间还有人工费用，一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那边的更贵，三两银子起卖。”

一两银子一千个铜板，他们才五百个，干了那么久的活，他连小石头的一件棉袄都买不起。

“没关系哥哥，我不买了，我不冷，我们回去。”小石头看他脸色不好，把他往外拉。瘦小的孩子只着破衣烂衫，还是单衣，已经入冬了，薄薄的一层，小嘴一直都是乌青乌青的，手也冰得吓人，怎么可能不冷？南宫僴看着小石头脚上破洞越来越大的布鞋。

“那小孩的棉鞋呢，多少钱？”

“小孩子的棉鞋，最便宜也是四百个铜板。”

“……拿一双。”

“我不要，我们不买！”小石头努力抗拒将他使劲往外拉，四百个铜板，那么贵，哥哥要做十天工才挣得到。

“听话，你鞋子已经不合脚了，必须要换了。”小石头拗不过他，眼睁睁看着他数了四百个铜板出去，钱袋子一下子就瘪了。

呜……

穿上新鞋的小石头并不高兴。他牵着南宫僴的手，明显感觉到那双原本修长细腻的手上长了好些茧，变得粗糙。

而南宫僴则单纯地以为小石头是心疼钱，安慰他说自己以后好好挣钱，保证每天都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挣的钱给别人买东西，虽说没有买到最想买的，但是也可以了。数钱的时候他生怕多数一个铜板，翻来覆去地数，数得老板都不高兴了。

铜板，是从前的他根本不屑一顾的。一两银子，在从前的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在金钱方面这么卑微。

“陛下，臣觉得殿下已经受到教训了。”街头的酒楼里，胥梓桑坐在窗边，看着南宫僴牵着一个小孩离开，听着沐言的回禀，浅尝慢酌。

“然后呢？”这一问问倒了沐言，收到教训然后呢？本来就是废太子，不该出现在宫里，这样不是最好的吗？虽说他也不太喜欢南宫僴刁钻跋扈的做派，但如今人这般落魄，他也高兴不起来。

“你难道不觉得他挺蠢的吗？以他的能力，至于找一个码头卖气力的活吗？”

沐言无言以对，细想一下，的确是的，南宫僴好歹也是能文能武，四书六艺无所不通，码头扛货，着实……不必要……

“……殿下毕竟没有经历过民间生活，难免不知道该怎样抉择。”

说得直接一点，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痴。

“你为什么要帮南宫僴说话？”

胥梓桑不是傻子，每次沐言回禀南宫僴的情况，都会加入一些具有个人情感色彩的描述，比如什么“殿下仁爱，照顾幼小，吃苦耐劳，坚韧不拔，踏实肯干”。回禀就回禀，加这么多描述干什么。

沐言思考半天，胥梓桑也不催他，慢慢斟着酒。

“臣觉得，殿下本性是好的。”胥梓桑等着他说下去，结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几个字就打发了自家陛下。

……行吧。

“走吧，起驾回宫。”

沐言：……

天气越来越冷了，白天还好，南宫僴一直上工，身上一直暖呼呼的，但是入夜了几乎每天都冷得瑟瑟发抖，每天都睡不踏实，总觉得有寒气钻进他身体里，不由自主地哆嗦。

自从花四百铜板给小石头买了鞋以后，他上工更加努力了，喝了水直接继续，吃了午饭也不休息，拼命地干活。

于是从那以后，他每天多挣二十个铜板。

十一月了，用民间的称呼，这叫冬月，冬月过了是腊月，腊月过了就是年。

下雪了。他还穿着出宫时候穿的衣服，过了这么久，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了，而且因为他干活出了不少汗，没有换洗衣服也不能脱下来洗，上面都有一股子馊味了。运货的时候暴露在空气当中的手被冻得生疼，还长了包，又痒又疼。小石头说他生冻疮了，给他买了白萝卜，切皮下来在火上烤了贴伤口上，还叫他不要乱挠。

他居然长冻疮了？那不是宫中的奴才才会长的东西吗？

他又想起了和暄殿的火炉子，这种天气，他坐在火炉旁边，手里抱着个小暖炉，桌上温着小酒，喝一口，浑身舒畅。床软软的，衣服暖暖的，到处都干干净净的，还有吃不完的美食。美食？他好久没有吃他最喜欢的乳鸽了，还有他喜欢的糕点。

他冷得无法入睡，寒风从坏掉的窗子灌进来，毫不客气地灌入他每一个毛孔，他感觉自己要冻死了。

“哥哥，你生病了？”

第二天一早，小石头发现南宫僴脸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直不散，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头有点晕。”声音有气无力。

“你生病了，今天别去上工了，我给你买药去。”

“没事，不用买药，我喝点热水就好了。”买药要花钱，他们好不容易才赞了一些钱，不能乱用。

“不吃药会变严重的，我爷爷就是生病了没有吃药，所以没有扛过去，哥哥，我们有钱，买药好吗，病好了才能继续挣钱。”

小石头坚持要买药，南宫僴捂着钱袋子不让他买，坚持要去干活。不过就是风寒而已，他身体这么好，区区小病还不足挂齿。

再攒两天钱，就可以给小石头买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