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1-0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日下舟 主角：顾妄 乔昼
披萨明明是给顾谨带的，皮特却自说自话地吃完了几乎一整个，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顾，我们去参加晚会吧，我们可以免费再吃好多东西！”
他手舞足蹈地表达着自己对这场校园舞会的期待：“说不定你哥哥也会来呢！而且表演完节目后有免费的冷餐会！我们混进去后可以大吃特吃！”
顾谨打断他：“莉莉丝去了哪里？”
皮特有些沮丧：“莉莉丝和她的朋友去了夏威夷，过两天才回来。”
他的悲伤太过于简单而直接，顾谨都不好意思嘲笑他了，拍拍他的背，说，“那你可以自己去参加舞会，我不会告诉莉莉丝。”
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伤害了皮特稚嫩的心，他哭着问顾谨：“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会趁着女朋友不在而勾搭其他漂亮姑娘的混蛋吗？”
“可莉莉丝就是你在前女友出差的时候勾搭到的。”
“不不不！那不一样！”
皮特尖锐的男高音差点震破屋顶，顾谨不得不屈服于他，答应和他一起去蹭冷餐会的餐券。毕竟皮特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然是一个普通人。
世界上的人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一个向导或者哨兵，剩下的则都是普通人，而皮特是那种会很自豪地说自己是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概率的那种普通人。顾谨觉得皮特这样的人反而比哨向体质的人更加稀少。
能和他做朋友很幸运，因此很珍惜这个朋友。
想要混进本校的校园舞会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尤其是发放冷餐券的姑娘是个曾经在完成小组课题时向顾谨频送秋波的亚裔姑娘的时候。
她好像叫朱莉亚。
朱莉亚的动物是一只漂亮的美洲豹，她的能力是【寻】，诺大的校园，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寻找到顾谨的踪迹。
这让顾谨有些头疼，但由于朱莉亚是优秀的中级向导，学校方面似乎很期望看到他们自主结合，以便能舒缓顾谨的一些症状。
因为朱莉亚的出现，学校已经很久没有为顾谨“相亲”过了。
这对怕麻烦的顾谨来说算一件好事。再加上朱莉亚也没有做出些什么过火的举动来，因此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疏离但还算友善的关系。
他不在意，但是身边人却分外喜欢起哄，皮特在拿冷餐券的时候一直朝他挤眉弄眼，做些夸张的嘴形，害得朱莉亚脸通红一片。
“别在意他，他是个傻瓜。”顾谨拿过餐券，对朱莉亚说道。
朱莉亚摇摇头，表示不会在意。
等进了场，皮特摇晃着顾谨的手臂，问：“他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像你们国家的麦子一样！”
“是的，因为她来自印度。”
顾谨答非所问。
舞会的音乐震耳欲聋，简直让人怀疑音乐的负责人是不是金属摇滚的狂热爱好者，他听不清皮特都跟他说了些什么，随意地回答着他根据入耳的几个关键词随意拼凑起来的问题，引得皮特大呼小叫。
有几个在开场就喝得醉醺醺的学生撞到他们身上，把两个人挤散，顾谨索性一个人走到冷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皮特隔着人群奋力地朝他挥手，顾谨向他具备，示意让他自己好好玩玩。
等他喝完一杯橙汁，有一双不算纤细的手帮他换了一杯满的。
他顿了一下，说：“谢谢你，朱莉亚。”
朱莉亚麦色的肌肤在舞会的彩色霓虹照射下显出一种别致的光泽，她对他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顾，不客气，但我得告诉你，那不是橙汁，是兑了橙汁的酒。”
顾谨眯起眼，他好像是有点晕眩——“但还是谢谢你，朱莉亚。”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充满健康美的黑发姑娘，胸口涌上一阵莫名的惆怅来，而这种惆怅和朱莉亚本人无关。
“对了，顾，你上次给我做的催眠效果很好，大大改善了我的睡眠效果，”朱莉亚提议，“我在想，这种能力有没有可能作用在你自己的身上呢？”
顾谨精神状况不好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但知晓他的能力是【眠】的人不多，大多数人也不会想到，一个优秀的哨兵，他的能力竟然不是体现在体格强化或者攻击系异能上，而是精神系亦能。
朱莉亚认为，既然顾谨自身的能力就是精神系，而且他的能力也能对别人的精神状况起作用，那么也许他能自己调理自己混乱的精神海。
顾谨无奈地笑了一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那…… ”
“身为向导，你应该清楚，精神海在最里面的里面，身体可以入眠，但是精神海永远在翻滚…… 我的能力根本不起作用。”
朱莉亚有些坚持，“你试过吗？”
“当然，”顾谨回想起年少时对自己的催眠，那种疼痛从记忆的角落爬上来，让他后背发凉，他喝了一口酒，觉得脑子有些发晕，他笑笑，说，“那次体验我记忆犹新…… ”
“我差点被我自己的记忆海吞进去。”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朱莉亚脱口而出，在注意到顾谨惊愕的表情后，她的脸飞速变红，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顾谨对她的态度一直是礼貌且疏离的，让她没有任何可以靠近的机会，他设置的安全范围划线鲜明，防守也牢固，她在外徘徊良久，始终不得入门之法。
不如现在摊开了说，也免得浪费两人的时间。
她咬咬牙，有些冲动地开口，“我相信我们的相性会很高的，顾，而且你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谁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你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你还能活着坚持到毕业的时候吗？”
水晶灯光下，朱莉亚倔强明丽的面容和记忆中自己的那张脸重合，几乎是难堪地跪倒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仰望着那个人，声音急切地带上哭腔，说，“哥，我们真的不能试一试吗？说不定我们会很契合……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说不定我马上就会死。”
相似的理由，用生命来要挟对方，语气是哄骗式的劝诱，妄图把哨兵向导之间的结合简化成一场随意的鱼水之欢。
自己当时也是和朱莉亚一般的，急切中又带着期盼，几乎掩藏不住渴望地望着他吗？那眼神未免太露骨。
现在想想，也难怪遭人嘲笑和冷眼，朱莉亚一个年轻女孩说这话是热情大胆地追求心上人，而他作为那人的弟弟说这种话，只能是疯了头、不知廉耻。
顾谨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看向头顶的一片光亮，说，“今天的灯光很漂亮。”
“是啊，今天的灯光很漂亮，有好多平时不喜欢舞会的人也被吸引过来了。”
朱莉亚苦笑着说。
她发ball这个单词的音的时候有些卷舌。顾谨想，如果朱莉亚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他应该会为这个小小的可爱卷舌音着迷很久。
“朱莉亚，灯光很漂亮，”顾谨举起杯和她捧杯，将自己杯中物一饮而尽，“你也是。”
但他并不是那个懂得欣赏的人。
朱莉亚却不放弃。
“就只是简单的疏导也不可以吗？我知道你们东方人总是有些古板，把身体和精神牵连得精密，我承认我想要通过哨兵向导间的’结合’关系与你更进一步…… 但是这对你不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吗？如果能成功疏导你的精神海，你也有了更健康的身体和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你的真爱。”
“没用的，朱莉亚，没人能救我，你也不行。”顾谨说。
朱莉亚叹了口气，似乎早有预料，“顾，你的心肝都是冷的吗？我很难想象你会爱上谁。”
旁边的几个女孩子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顾谨，朱莉亚注意到了，像是抱怨一样，说，“她们也很漂亮可你不为所动，但凡你主动一点，我相信你会拥有很好的姻缘。”
她真实的疑惑，“到底怎样完美的人才能引燃你的爱火？”
“是不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
她误会了顾谨的话，以为顾谨的意思是只有他真正爱的人，且那个人也是向导，他才愿意让人疏导他的精神海。
但不是那样的，是他糟糕的精神海，无论爱与不爱，没人能在其中找到被藏起来的动物，没人能解决他脑子里永不停止的风暴。
但是她说得也没错，他曾经也幻想过，如果是那个人……
香橙的甜混杂着酒精的烈，顾谨感觉自己的舌尖甚至喉口都有酸甜的泡泡在跳动，记忆里月光一样朦胧的脸像是从水墨画里浮现，渐渐清晰，渐渐出现在眼前。
怎样完美的人？
酒杯抵住唇，他艰难地开口，“他不完美。”
“…… 他甚至是有缺陷的。”
他眼里汹涌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朱莉亚自嘲地笑笑，她已经得到答案，她端起一杯伏特加，断然下了结论：“但你就是爱她。”
这断然的话语与多年前的那场审判重合，记忆似乎出现偏差，天旋地转之间，乔昼像是一个沉默的法官，高高在上，铁面无私，他望着他，说，“但你就是爱他。”
顾谨有些站不稳，杯子从手上脱离，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朱莉亚紧张地扶住他。他推开朱莉亚，自己撑着桌子边缘站直，像是一个溺水得救的人一样用力呼吸。
良久，他才平复呼吸，低声道，“不。”
“我是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