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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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你这话什么意思。”谈秋霎时起身,原本好整以暇的轻松模样消失无踪,反倒是像被激怒了的猫儿般浑身炸毛。

“字面意思。”梅香见谈秋生气便达成了目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故意挑着刺说道:“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哪家贵人府中的主母不是三书六礼,三媒六证娶回家来的正房夫人。可不是什么半道送来赖着不走的人能做的。”

“梅香并非特意针对公子,只是看出公子对老爷一片真心,而老爷却迟迟未立主母,今日能送一个阮月,说不准哪日便能再送一个什么星星的。”

“以色侍人,不得长久。”

梅香言罢轻轻一笑,犹如胜者一般微微俯首行了个礼,转身告退。

一旁的湘凝此刻却好似大梦初醒,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谈秋,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快意,咬了咬唇未发一言紧跟着梅香离开。

屋外余晖洒落屋内,昏黄而温暖的日光却避开了立在床畔的谈秋,光芒下万千尘粒随风飘散,屋外夜风渐起,带着一丝透骨冷意漫进窗来,谈秋站在床畔良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脑袋受了伤,许多事情都记得不清了。但先前卧床的几日之中,姜北慕对他的关照可谓是无微不至,谈秋丝毫不怀疑姜北慕对他是纵容且疼惜的。

毕竟自己那么久用“姜北慕的夫人”一身份自居,姜北慕亦只是微微一笑便罢,由着他闹。

但梅香所言,却字字如针直戳他心。

他虽不记得许多事了,但他从未有过一丝一毫与姜北慕成亲的记忆,而那些下人亦对他谈不上有多客气,更遑论说什么主母的待遇了。

起初他还不甚在意,毕竟只要姜北慕喜欢他,愿意掼他,那他还管别人作甚,时不时还能借着那些仆人去找姜北慕好好撒个娇。

但姜北慕还未娶妻。

他究竟是不愿意娶自己一个男人,打算等一个“合适”的主母人选,还是忘不了他的前夫人。

姜北慕有过一个妻子,还与她共同生育了一个孩子。

谈秋不知道这个妻子究竟在姜北慕心中有多重要,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姜北慕无意与他成亲。

谈秋现在心头如同哽了块大石头一般,堵得慌,只想找到姜北慕如同爬山虎一样紧紧缠着他,再张开獠牙狠狠撕扯下姜北慕的骨血,好让他明白自己心中的这份纠结。

谈秋不想逼迫姜北慕娶他,因为成亲是需要两情相悦两人都愿意的,毕竟是要拜天地,请天地作证。

“公子……?现在有些冷了,我去给您升个炭火盆吧?”阮月见谈秋久久静立不语,心中很是惴惴,眼见着那日头西沉,屋中逐渐暗了下来,才悄声开口问道。

谈秋长叹了一口气,“不用升了,你屋子里还没有这炭火吧?你拿到你屋子里去,我这里暖和些的你都拿去。”

阮月闻言当即便明白过来,试探道:“公子是不打算回来住了么?”

谈秋犹豫一瞬,“反正近期没这个打算。”

不就是个主母么,梅香未免高兴地太早,他就搬去姜北慕房间里,不信姜北慕还能装傻。

阮月见状便没有再多劝,只略略点头,推道:“炭火不用了,公子留着用吧,我的房间已经都够用了。”

谈秋颔首未再坚持,“晚饭你先吃吧,不用管我,我去宝宝那里。”

他现在郁结的心绪急需找一个源头发泄!

夜风吹过檐下红灯笼,屋顶雪渐渐融化,沿着琉璃瓦簌簌坠下地,檐角滴落着水珠。

夜还未深,姜府已是灯火通明。

谈秋赖在宝宝的院落里不走,奶娘在一旁清洗着衣物,谈秋坐在床头,一手圈着宝宝好让他能坐在自己腿上,另一手轻轻地刮捏着宝宝的面颊。

宝宝嘻嘻哈哈地伸手欲去捉谈秋逗弄他的手。

“喊阿娘。”谈秋轻轻夹着宝宝的鼻尖。

宝宝张开小嘴咕了几个泡泡,笑呵呵地喊了声阿娘,谈秋顿时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俯下脑袋凑在宝宝面上亲了一口。

“来,说。”谈秋放缓了语调,一字一顿道:“爹爹是个大坏蛋。”

宝宝吱吱呀呀地不成语调跟着谈秋说了几遍,谈秋开心极了,抱着宝宝又亲又摸喜欢地不行,宝宝也傻呵呵地不懂反抗,如同一个娃娃般任由谈秋揉搓。

直至奶娘在一旁有些看不过去了,才委婉出声道:“公子这么晚了,您不去用饭么?”

方才天还未黑谈秋便黑着一张脸跑来了小院,抱着宝宝便是一顿猛蹭,看的奶娘心中直犯抽抽,眼见谈秋玩的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教起了小少爷乱说话,若是被姜北慕听见了……

谈秋倒是没想这么多,当然宝宝若是能学会这句话,天天朝姜北慕喊谈秋自然是乐意得见的。

谈秋意犹未尽地将宝宝放在小床上,拿起一旁的软被轻轻盖着,这才回了奶娘的话。

“倒也不是很饿。”谈秋摸了摸腰间微微鼓起的小肚皮,心中有些戚戚,自己这两日真的是除了吃便是睡,要么到处跑着玩,实在是养肉养地有些过分。

谈秋略有些心虚地起身,同奶娘道了别,又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宝宝滑嫩的小脸,这才回了自己院落。

阮月不知去了何处,院子内灯倒是燃了起来,谈秋推开房门,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方才经过主屋时好像没看见马车回来,姜北慕这是还没回来么?

谈秋想到白日里梅香那番话,心中依旧有些不是滋味,索性不再去想,倒向床褥间舒服地轻叹了一声,大字型伸了个懒腰,口中还不断发出呜呜声。

忽而指尖触及到一块光滑薄透的布料,谈秋先是一怔,继而猛地翻过身趴在被子上,一把将那被他裹着扔在角落处的纱衣揪了出来。

灯火下那纱衣似是染了些光粉,竟是能折射出一丝闪纹,而借着这红色的灯火,更是将这纱衣衬地暧昧而旖旎。

谈秋转了转眼睛,将左臂衣袖捞起,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臂,将那纱衣覆了上去。

灯火下雪白的肌肤与那被映成淡红色的纱衣相辉映,金丝走线更将这布料衬出了形,点点星光般的闪粉由着动作与角度的不同更是熠熠生辉。

这确实是一件精雕细琢过的衣裳。

谈秋放下手臂衣服,坐在床边将这纱衣放手中搓了搓,眸子微转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旋即将这纱衣团作一团塞入怀中,临出门前随手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便沐浴着月色朝姜北慕的挽秋阁跑去。

亥时人定,月明星稀。

白日里熙攘的四方城此刻皆已入眠,街道之上惟余几户人家门口的红灯笼随夜风轻晃,红烛映照着路面上的积水,折射出一抹令人不安的殷红。

一辆马车自空旷的街道之上行驶而过,马蹄声嗒嗒作响,踏碎了路面水洼,车厢轻晃,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驶向街道深处,在姜府前停下。

“老爷,到了。”

马夫一甩缰绳,侧身跃下从一旁拿过踩凳,正欲放在车下,车内人却掀帘而出,抬手制止了马夫的动作。

“夜深了,你早点去休息。”姜北慕随手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递与那马夫,马夫原本有些倦伐的双眸登时睁大,忙推辞道:“老爷,使不得…”

“拿着吧,你年纪大了,今日确实辛苦了。”姜北慕只伸出一指按住那马夫的手腕,马夫却感觉到一股力压制着令他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无法只得千恩万谢地收着银两,转身驱马去了后府。

姜北慕面露疲态,眉头却紧蹙,好似有什么心烦的事一般,看也没看前来相迎的家仆,便迈着步子朝后院走去。

“老爷!”

姜北慕停下脚步,寻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梅香匆匆自偏屋之中走出,面带笑意快步上前柔声道:“老爷用过饭不曾?我特意吩咐了厨房留着饭。”

姜北慕摆了摆手,“不用了,早些歇息。”

言罢亦不顾梅香再说,便神色不虞朝后院走去,没入夜色之中。

梅香望着那漆黑的小路,只片刻间已无法辨认姜北慕的身影,无奈只得挥手让丫鬟们将正厅的灯熄了。

姜北慕一路疾走至自己屋前,夜色如墨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夜风裹着雪粒钻入脖颈之中,刺骨冰凉将姜北慕神思拉回些许。

姜北慕站在房门前万分疲惫地长叹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姜北慕却也未掌灯,径自走向床榻,夜色之中只能模糊看见一道高大人影正在宽衣解带,随后朝床上躺去。

“啊!!!”

一声尖叫划破静谧的夜晚,屋外树枝轻轻一晃,积雪随之落地。

“谁!”姜北慕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将被子一把掀开。

谈秋一脸惊恐地蹲在床脚,头发披散似是刚刚睡醒,还有不少翘在头顶。

姜北慕与谈秋面面相觑,少倾谈秋嗷地一声,手脚并用从床榻之上爬起,猛地朝姜北慕扑了过去。

姜北慕还未回过神,手却是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谈秋刚从被褥里出来的温热身子触及到姜北慕的冰凉掌心的刹那,姜北慕只感到掌下的身躯温热而充满朝气。

尤其是被那薄纱所遮掩,更是有一股别样风情。

等等,薄纱?

姜北慕回过神,蓦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将谈秋往床上一扔。

谈秋沉浸在见到姜北慕的喜悦里,并未察觉到姜北慕那几乎是瞬间闪过的慌乱。依旧不依不饶地从床上爬起来,膝行着爬至床边,伸手松松抱着姜北慕腰身,含含糊糊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好早就在这里等你了,等着蜡烛都烧完两根了,撑不住了才先睡。”

姜北慕却是一脸复杂,“你这穿的什么?”

若他没有猜错,谈秋此刻应该是只穿了这一件“薄纱”的。

谈秋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忙笑呵呵地手脚并用往姜北慕身上爬去,笑着道:“喜欢么?点上灯更好看了,来去把灯给点上。”

“不不不。”姜北慕想伸手去将谈秋给扒下来,但掌心触碰到谈秋肌肤的一刹那便猛地缩回了手,好似被什么烫到了一般,“你先下来,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会着凉,去把衣服穿好。”

“不着急不着急。”

姜北慕伸手将被褥随便在谈秋身上裹了几下,只堪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谈秋笑呵呵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姜北慕见谈秋不再闹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柜子之中拿出了另外一床被子在床上铺好,也顾不得许多,翻身上|床躺下。

谈秋抱着被子在旁坐了一会儿,旋即倒下身去,支着下巴看向一旁躺着不动的姜北慕。

“铺子出了些事,先休息吧,明日还有更多的麻烦。”

姜北慕说完之后便侧身睡了,谈秋方才睡过一遭,此刻全无困意,但见姜北慕确实十分劳累,只得悄悄掀开姜北慕的被褥,将身子探了进去,手环着姜北慕的腰,在黑暗之中默默盯着他后脑发呆。

良久,姜北慕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屋内一室寂静,谈秋睁着眼睛犹豫良久,才悄悄探到姜北慕的耳畔,嘀咕了句:“你愿不愿意三书六礼娶我啊。”

谈秋问完便心中惴惴,不知道姜北慕听见了没有,是不是听见了还在装睡,这才不理我……

谈秋越想越堵得慌,忍不住伸手在姜北慕肩胛之上轻点了几下,想听他说些什么却又不忍心将他喊醒。

良久,谈秋纠结地瓮声道:“慕哥?”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回应。

谈秋霎时紧张起来,指尖捻着自己衣襟揉搓良久,才斟酌着问道:“慕哥,你愿不愿意和我成亲啊?”

屋内再度恢复寂静,姜北慕的身影在黑暗之中只能模糊窥见一道轮廓。

谈秋双耳发烫,忙补救道:“不是现在一定要……就是以后呢?对不对。”

“嗯……”

谈秋蓦地睁大双眼,眸中皆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之色,恨不得抱着姜北慕狠狠亲上那么两口。

“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谈秋指尖轻轻戳了几下姜北慕的肩背,美滋滋道。

姜北慕动了动胳膊,一手枕在脑下,呼吸沉重起来,也不知谈秋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谈秋却一时顾不得那许多,只因着得到了姜北慕的肯定回答而兴奋不已,原本就没什么睡意,此刻更是精神地很,只觉得自己也冲出去绕着挽秋阁那座假山跑上那么四五圈。

谈秋兴奋了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如愿以偿地从背后揽着姜北慕宽厚的肩,悠然合上双眼。

屋内未燃炭火盆,谈秋却依旧觉得满室暖意,一夜无梦至天明。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地扑扇着翅膀从窗外飞过,谈秋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向侧旁摸去,却只能摸到那已经冷了的被窝。

姜北慕出去了么?

谈秋登时清醒不少,一个咕噜坐了起来,撩开帘子朝侧旁的屏风看去,姜北慕的衣物都没有了,被褥也冷了,想来是离开了有段时间。

也不知道喊一下自己。

谈秋气呼呼地脱下那件纱衣团成一团扔在角落,随后从被褥底下揪出皱巴巴的衣服泄愤似地朝自己身上套。

谈秋穿戴好后在姜北慕屋子里如同小狗般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才作罢,将大氅一系,推门回了自己院落。

谈秋推开自己房门,床上被褥软垫等一应俱全,哪怕他不回来睡,阮月依旧给他打理好了一切,谈秋叹了口气,走至床畔伸个懒腰。

“公子回来了?”阮月听见声响,放下手中活计走至门口,“公子昨晚……?”

谈秋哀怨地哼唧了几声,双手叉腰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将那股怨念吞了下去,将大氅解开丢在一边,愤愤道:“今天不论怎么样,我也得逮住姜北慕,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铺子里找他!”

言罢便长叹一声,如同躺尸一般朝床褥间倒了下去。

阮月哭笑不得,正欲再规劝着些,却见谈秋忽地“嗷”一声叫,从被褥间滚了下来,动作之大连阮月都吓了一跳,忙进去伸手欲扶。

谈秋倒吸一口冷气,反手摸向自己后背,拔出一根长针。

长针已然有些许锈迹,约莫有小指长,若不仔细去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阮月一惊,忙去将床上被褥抖开铺在地上。谈秋将外衣解开,连声唤着阮月,“快帮我看看戳破没?刚才那一下疼地很。”

阮月拨开外衫,却见谈秋里衣之上背部的位置洇出一块血痕,被针刺一下伤口倒不会很大,只是血珠沁出洇在衣服上才显得格外扎眼。

“出了点血,我去拿布擦一下。”阮月急着起身要去拿布,谈秋蹲在地上一手支着下巴出声制止道:“慢着。”

“这床被子我昨天躺着还没被扎,怎么今天就被扎了,昨天有人来过我房间么?”

阮月脚步一顿,似是在回想着什么,片刻后摇头道:“没有吧,我昨天去其他丫鬟那边打听了些消息,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不过……”阮月忽而想到了什么,“我昨晚与她们吃饭时,倒是有几个丫鬟没有去吃,我询问之下她们说是去纳新被了,老爷前两天吩咐过多做几床被褥的。”

“会是湘凝么?梅香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毕竟她素来高傲,倒是湘凝与公子你有过过节,且年岁又小,心性不成熟,容易冲动做事。”阮月思索片刻。

“湘凝年岁小,也更容易受人煽风点火。不过咱们也不能直接认定就是她做的,毕竟没有证据,还是先不声张,我自有办法。”谈秋摸着下巴思索道,双眸微眯像极了不怀好意的模样,少倾坏笑起来,“她们这可是送上门来的。”

言罢谈秋起身,将里衣脱去,裸露出白皙劲瘦的上半身,阮月默默转过身去,将房门关上,不知谈秋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谈秋捻起那根针,将里衣铺在桌面上,俯下身子伸出手指用针尖比划了半天下不去手,好半晌才下定决心在自己手臂上快速戳了一下。

“嘶——”谈秋猛地倒吸一口气,赶忙挤弄着手臂上的血眼,将血珠挤出洇在里衣那块已经干涸的血迹之上,将那片血迹洇地更大了些,看起来倒是有些唬人。

谈秋满意地打量起自己的“杰作”,将手臂上的血眼放进嘴里吮吸着,满足地笑了起来,随后从衣柜里重新取了件干净的里衣穿上,边穿边说道:“既然都已经挨了一针,这可不能白挨。”

待谈秋穿戴齐整,阮月早已将伤药纱布等准备好了。

“我就戳了一下,这倒不必吧?”谈秋有些莫名其妙。

“额头的伤。”阮月指了指谈秋额角,谈秋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阮月出声他都几乎忘了自己额头还有伤了,这几日也不怎么疼。

谈秋坐下让阮月替他换药,纱布拆下的一刹那谈秋倒是有些吃惊,赶忙伸手撩开头发,露出那伤口。

伤口四周泛起青紫,疤痕之上已经长出些许嫩肉来,只是融合着那青紫看起来依旧是十分可怖。

“这……该不会要留疤吧。”谈秋有些心疼自己,当初怎么就摔了这么狠,这要是留了疤,日后自己这张脸得多有碍观瞻。

阮月不敢回答,只是看这情况,留疤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得含糊几句将谈秋应付过去,简单上了些药,却未再缠纱布。

“就这样吧,兴许会好得快些。”阮月道。

谈秋现在只满心满眼地想着该如何避免生这疤痕,敷衍地哼哼了几声。

“公子,我打算搬去和那些丫头们一起住。”阮月手上拿着木梳,一下下给谈秋梳理着长发。

谈秋对着镜子心疼地摆弄着自己额头伤疤,含糊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听说,老爷有意将梅香立为管家,约莫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所以她才那么肆无忌惮地挑衅你。”

而且,那群丫头也同她说了谈秋的来历……

阮月看着那对镜自怜的谈秋一时心头涌起一股莫名情绪,说不出是可怜还是什么。

一个被其他客商赶着天黑送来姜府的人,只过了一晚便撞柱自尽了,可惜命大被救了回来,也不知那晚发生了什么,第二日姜北慕不但没有朝谈秋发作,还特意分了个院子给他单独居住,更是特意叮嘱家仆们照顾着些。

可惜的是,人醒来后便疯疯癫癫的。

昨日说这番话的那丫头的不屑神情阮月历历在目。

谈秋与她倒是十分相似,皆是被随手送予人的物品罢了,可惜的是谈秋现如今疯疯傻傻的,却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她。

梅香当权之后,府内一应开销进项皆须经过她手,到时候必然会更加做事滴水不漏,而谈秋若是无法取得姜北慕的青睐,那么日后可有蹉跎日子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仅是为谈秋更是为了她自己,她也需搏一搏。

谈秋却浑然不知阮月心思,依旧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额头上那伤疤,并在内心深深思考起来是不是姜北慕觉得这伤口太骇人了,才不愿意碰他。

“梅香当就当呗,还能把我们怎么着了么,不过那些小丫头倒是紧着拥簇着她,你过去怕是要被欺负,不如自己一人住院子来的爽快。”谈秋轻叹一口气,努力揪了几簇发丝遮挡住额角伤疤。

阮月闻言笑道:“我怎么说也是酒桌间应酬过的,那些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可不是我的对手。再者,其实那些丫头们也不全是看好梅香的。”

“梅香为人高傲,素来不将那些粗野丫头们放在眼里,也没少得罪人,其中便有一人,名唤挽柔,她比梅香出身还要再好些,她爹爹便是个秀才,可惜生病去了,娘亲改嫁,她独自一人出来谋生……”

阮月压低了声音,对着谈秋道:“她便一直看不惯梅香的所作所为,也带着一些丫头在手下做事,若是她能用,少说也能给梅香一些绊子。”

谈秋静了片刻,侧头凝视阮月良久,才收回目光轻快道:“你既然有主意了,那你就去做吧。”

阮月松了口气,笑道:“多谢公子。”

“谢就不用谢了,待会儿和我去铺子不?找姜北慕。”

“我便不去了,我得去和她们那边打声招呼搬去,收拾东西还要段时间呢。”

“也好,那随你。”谈秋颔首应声,起身穿戴齐整之后出了门。

灵鱼街。

谈秋裹着大氅,出了姜府后便直直地朝灵鱼街走去,姜北慕筹划着开新铺子,想必此刻人一定在新铺子里。

灵鱼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谈秋万分艰难地被人群推着向前走去,好不容易看见仙水楼三个字,忙憋着一股子劲喊着让一让从人潮之中挤了出去。

仙水楼大门紧闭,未有任何开张的迹象。

谈秋有些困惑,不在灵鱼街,难道在老铺子里?

谈秋困惑地四周环顾,便见仙水楼旁的几家糕点铺子皆生意火爆,来往客人不绝,但仙水楼前却安静地过分,门前也未见任何告示。

也许姜北慕在老铺子那边。谈秋想着便欲离开,正当迈步,却闻人潮之中一声稚童的惊呼。

“我的糖!”

谈秋顺那声音看去,却见一团灵巧的白绒团在人群之中四处穿梭,随后横冲直撞着向他这处跑来。

几声清脆唿哨声响,熟悉的人声传来。

“抱歉,打翻了你的糕点我如数赔偿。”

一只矫健的黑影遥遥自人群之中跃出,如同离弦之箭般精准地扑向那团小小白影。

白影吓了一跳,失了方向一下撞到了谈秋的腿,谈秋眨了眨眼,眼疾手快地将这团小小白影抓了起来。

一只黑犬跑至谈秋身前坐下,仰头目光一动不动地望向谈秋手中的小白犬。

白犬似乎被吓到了,耳朵贴在脑袋上,尾巴瑟瑟地夹在双腿之中,一双漆黑眸子似有一阵水雾,只是那口中正紧紧地咬着一块糕点,嘴边毛发之上皆是糕点碎屑。

“多谢这位兄台。”一名高大男子在人群之中露出半个脑袋,带着一副斗笠。

“是你?”谈秋抱着白犬好奇道。

男子亦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也是笑着回话道:“好巧,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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