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太子与老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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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敖微子是被一个男人与女孩子吵架的声音吵醒的。

“郑城!你都把鱼捂死了!”女孩愤怒地喊道。

“我哪知道?走那么久都忘记了……哎呀,小鱼儿,你醒醒好不好?”

敖微子被郑城捧在指腹上,冰冷的一双手,还散发着浓烈的机油味。其实敖微子离了水也能活,只是他的机油味太难闻了,像一辆开了几十年报废,还坚持上路的老车,砰砰往外吐毒气。

一个女人说:“都别吵了,放到水里去。”

接着女孩说:“就听祝融的,给我,你去接水啊!”

敖微子被传到一双孩子的小手里,水声断断续续传来,一滴滴地落下,郑城又是破口大骂,“娘的!不下雨,连水都接不上了,再不来水,信不信把你们国主揍一顿。”

依旧没水,郑城踹了一脚水龙头,终于,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敖微子被捧到了水里,这水有股铁锈味,刚接下来还是温热的。他翻了个白眼,那三双眼睛同时望着他:一个女人,一个成年男人,还有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

“活了!活了!”

郑城兴奋一蹦,屋子微微摇晃,又被那小孩抓着骂了一顿。

“这鱼是白色的,怎么冒充玄鲲啊?”

“放心吧,我当然有办法。”

郑城搓着手,又凑过来看敖微子,他吓得往后游了两下,靠在水盆壁上。郑城长得并不难看,只是他的瞳孔里面两个黑点,一丝光都不见,令敖微子觉得难受。

接着敖微子转头又观察起祝融和阿宝。祝融窝在沙发里,松开一直抱着的手,放出藏在白色宽袖的光剑,在沙发垫子下捞了许久,翻出一瓶快干掉的指甲油,目不转睛补涂手上的红色指甲。

光是看到那把光剑,敖微子不由得怔住了。在天帝之女奇相统治的日月城里,天地人神相通,以富裕与和平著名,城中绝不允许平民私藏武器。

这伙人,来者不善。

郑城下一句话,立即印证了他的想法。

“阿宝,你不是有蓝漆吗?喷在船上出海都不褪色,就把这鱼喷喷。”郑城挤眉弄眼笑道,“那些仙人没啥脑子,天天吃五石散修仙,把脑子都修坏了,哪看得出来是不是玄鲲?”

敖微子认识玄鲲,它是守护玄珠的大鱼,也是他的朋友,自从玄珠丢后,玄鲲也离奇失踪了。

“是不是啊,小鱼儿?”

敖微子瑟瑟发抖,目光转向了阿宝。

“不行!那漆是为了防藤壶寄生用的,有毒!万一鱼毒死了怎么办?”

“就一会,没事的。”郑城不以为然。

“说了不行就不行!”

阿宝不停替敖微子说话,他正感动得涕泪四横,谁知她立马说:“你喷了那漆,这鱼还能吃?我还不想吃毒药呢!”

实在是人心险恶,敖微子顿时不想活了。

“怎么人间比天上还难熬?”

当那蓝色的漆喷在身上的时候,刺鼻的油漆味让敖微子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想到父母的教诲,地上的人类,是最狡猾邪恶的生物。千万不能对人类好,一对他们好,他们就像白蚁过境,恨不得吃了你。

所以像黄帝那样以威严鞭笞天下的,才是最尊贵的万神之君。原先世上有五方天帝,黄帝接连打败了东方青帝伏羲,西方白帝少昊,北方黑帝颛顼,南方炎帝神农,成为了中央唯一的天帝。

不光人怕他,神也怕他。玄珠丢了,他砍了父王的脑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恰如此时此刻,郑城也没眨眼睛,给他喷漆,又细细勾勒起了鳞片,一气呵成。

“好了!我敢打包票,真正的玄鲲,也没这只鱼像。”

说罢,郑城脱下那件豆绿的交领儒衣长袍,换上一身燕尾服西服,拆下发簪,戴了一顶扎在脑后的白金色假发,又戴上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郑城自诩这叫“商务装”,敖微子只觉得他像个装外国人的瞎子。

接着他把敖微子装到了水箱,吹了声口哨,又唱起了那荒腔走调的小曲。

“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我把人间呐——转一转,骗个神仙当一当,咿呀呀——”

夜幕降临,走出黑黢黢的巷子,日月城的真实面目在敖微子面前展开。街头流光四溢,空中依旧是淡蓝色的,宛若白日,把三人身上都镀了一层金。

地上是人类的,天上是神与仙的地盘。街头上的人大多身着宽袖儒袍,女子清逸襦裙,像郑城这么打扮得反而是少数。

郑城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今晚,我们的主顾是谁呢?”

三人走到一处楼阁下。阿宝在下面等,她本来也想去,但郑城说她只是个屁大的小孩,不准她上去,给她买了个沙糖荔枝冰菓子安抚。她还在闹,郑城又买了两盘金丝肚羹,配着海鲜时果吃,她才不闹了。

才花了几百文,郑城却心疼得不得了,墨镜下,整张脸都在抽搐。

“死小孩,今晚要是赚不到钱,这些你都给我吐出来!”

郑城和祝融乘天梯上去,巨木楼门五彩丝带飘扬迎接宾客,他们走入主廊,院中有一口月牙似的天井,映照天光,一片波光粼粼的月影。孔雀在旁边翩然起舞,灯烛辉煌,上下相照。右侧,浓妆艳抹的女人们站在包厢柱子旁摇手帕;左侧,精致妆容的年轻男子对他们鞠躬。一眼望去,都仿佛仙人一般,男男女女对郑城二人抛来媚眼。

郑城也对他们挥手,祝融搓着手上的指甲油,没理会那些男人与女人。郑城越过飞桥,进了最里头的一个包厢,里面沙发已经坐了一个女仙君。和郑城一样,她也戴了一副墨镜,没有抬头,正抽着烟,五石散烧后的灰烬从白皙的手臂间落下,落在黑色的吊带裙上。

郑城对她凑近乎,张开手臂打招呼,“Ciao, come stai?”

什么鸟语?敖微子听不懂,只觉得很油腻。

那女人不理他,只是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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