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2 来源:常读非 分类:现代 作者:山有茫庭 主角:沈连 楚易澜
“没死就起来接着喝!”
“沈连今天落我们手里,可要遭老罪喽。”
激烈的嘲笑声在耳畔炸开,靠坐在角落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
包间内灯光闪烁,群魔乱舞。
但无一例外,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沈连皱着眉,换了个姿势。
先等一等。
沈连花费几分钟,接收着脑海中的那些陌生记忆,终于确定,他穿书了。
同名同姓,一样混迹娱乐圈,只不过原主沈连臭名昭著,人人喊打,三十八线糊咖。
而沈连在之前的世界,早已是顶流巨星。
他是在参加颁奖典礼的路上出了车祸,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原身沈连,选秀节目人气出道,资源不断,用心经营不说一线吧,前三线没问题,可结果呢?
半道里长出来一颗恋爱脑,喜欢上了这本书所在世界的主角攻周堂斯。
可人家周堂斯有官配啊,名叫郑歌,最近在娱乐圈风生水起。
郑歌万人迷体质,不仅把周堂斯迷得晕头转向,还斩获了该世界另一重要角色楚易澜的喜爱。
但官配就是官配,楚易澜注定求而不得,还成为了两位主角感情上的磨刀石。
经历种种,最终黑化,落得一个海边自焚的下场。
而原身,磨刀石都算不上,周堂斯身边的小小舔.狗一枚。
周堂斯喜欢看郑歌吃醋,原身沈连便随叫随到。
接下来就是周堂斯抓住郑歌的肩膀怒吼“你听我解释!”郑歌泪如雨下“我不听我不听”的狗血桥段。
随后二人在路边、在天桥下、在公司门口,挣扎拥抱,流泪热吻。
而原身因为频繁“插足”周堂斯跟郑歌的感情,被数次撕上热搜,路人缘早没了。
舔狗的标准结局。
回忆到这里,沈连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人不免目瞪口呆。
而今晚,是原身坠入地狱的关键。
按照书中剧情,这晚沈连为了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来谈合作陪酒,没想到落在了反派楚易澜手中。
楚易澜不会放过原身。
因为此刻他刚好毁容出院。
三个月前,大家去某度假山庄,当夜郑歌被反锁房内,然后有人放火。
而楚易澜为了救郑歌,被房梁上掉下来的木板砸中,送去医院时脸上全是血,说是毁容了。
这也是楚易澜人生的一个大转折,容貌受损,使得很多人见到他就害怕。
而纵火者,据说是原身,只是那晚监控坏了,一时半刻没有证据。
这点存疑,因为沈连接收的全部记忆中,唯独那晚是空白的。
但是不重要,原身就是背锅了。
加上之前得罪郑歌那么多次,新仇旧恨,楚易澜岂能不报?
原身自知穷途末路,可能是憋久了,就在这晚发了疯。
指着楚易澜就是一通“丑八怪”、“你永远比不过周堂斯”的输出。
可谓字字雷区。
于是一夜过后,原身在娱乐圈彻底消失,还背了巨额债务。
加上又有心脏病,后来在破烂的出租屋内,收到周堂斯跟郑歌疑似订婚的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可以,很炮灰。
但是不慌,沈连心想,看我表演。
沈连抓住一个坐的最近的男人问道:“我刚刚骂人了吗?”
如果骂了楚易澜,那还表演个锤子,安详躺好。
男人一愣,随即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是喝酒喝傻了吗?你骂一个试试!”
很好,没骂人,沈连放下心,最作死的一幕尚未发生。
下一秒,包间的所有灯都被打开,亮得沈连忍不住抬手遮挡。
朦胧中,一道人影缓步走近。
对方哪怕没有说话,沈连都感到浑身寒毛竖起,压迫感丝丝入骨。
等适应光线,看清眼前的人,沈连愣住了。
对方身高目测一米九,穿着定制昂贵的西装,周围乱成这样,他身上也半点褶子都没有。
男人五官深刻,冲击力强,略微突出的眉骨在眼皮上压出沉甸甸的阴影,又是个寸头,整体轮廓线条没有任何缓冲圆滑的地方,因此看上去阴沉凌厉。
一道突兀的伤疤从男人左脸眉骨下拉,延伸到了脸颊位置,衬得他愈发冷若寒潭。
一般人见到这样的楚易澜,没有不两股战战的。
但是沈连……一下子合并双腿!
我要干什么来着?沈连脑子飞速转动,但是转了个寂寞。
实不相瞒,他是弯的。
面上看起来野性难驯,实则性取向为男。
可喜欢男人,跟有没有喜欢的男人,是两个概念。
更难以启齿的是,沈连偏向于做下面那个。
奈何他“凶名远播”,后来成为顶流巨星,身边多的是恭恭敬敬,阿谀奉承之辈,没人能镇得住他。
沈连有时候都为自己感到悲哀,总不能到死,连男人的味道都没尝过吧?
同时这人又十分挑剔,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将就。
直到此刻见到楚易澜。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穿书的意义。
不是,楚易澜完全是照着他的XP长的啊!
这是什么概念?
猛虎归山,饿狼食肉。
楚易澜注意到了沈连眼中的风云变幻,但他不在乎,男人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然后对着沈连的头浇了下去。
包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轻微的水流声。
都想着沈连该哭了。
的确,按照原剧情,原身就是这一下情绪失控,进而找死。
但沈连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抬一下。
他跟楚易澜安静打量着彼此。
这人不一样了,楚易澜微微蹙眉。
就这么一个微表情,沈连没忍住舔了下唇。
他随后将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明亮的灯光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当沈连收敛起畏缩讨好的笑,原来长这样。
那是一双笑起来有些勾人的含情眼,不知是心里委屈还是酒水蜇的,此刻沈连眼尾泛红,浸着水珠,眉形如走竹,透出的清俊又恰到好处地压下了这抹骄矜浪荡。
随之沈连就笑了,他似乎并不在意楚易澜的针对,又抬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领口湿哒哒的,很难受。
做完这些,沈连往沙发上一靠,仰起头看向楚易澜,轻轻挑眉:“解气了?”
众人:“……”
你是疯了吗?!
楚易澜有一把好嗓子,低沉,撩人,此刻却透着危险:“解气如何?不解气又如何?”
言下之意,你都死定了。
沈连眯了眯眼,从尾椎骨涌来一阵阵酥麻。
老天爷,说你不讲理吧,你还挺够义气的,楚易澜这声音都让他有些腰软。
果然,人长久地不开荤,一开就要命。
楚易澜视线下移,不由得落在沈连白皙的锁骨上,很漂亮,就是有点儿瘦。
沈连噙着笑:“如果楚爷解气了,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果没解气,可以再来一杯。”
谁知这话引得男人大动肝火,楚易澜俯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了些:“高抬贵手?你看着我脸上的疤,觉得我还能高抬贵手吗?”
“疤怎么了?”沈连说完,忍不住伸出手,看样子似乎想碰一碰。
楚易澜眼眸骤沉,转而抓住沈连的手腕,“找死?”
“有没有疤,都很好看。”沈连发自肺腑。
他也凑近了些,这下两人几乎脸对着脸,鼻尖只差着半指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察。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几分沉木味道。
果然,我的菜,沈连确定。
这种直击面门的雄性力量令人着迷,郑歌那个没品的东西。
楚易澜眼底闪过寒意,一把将沈连甩开。
对此沈连也理解,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换了芯儿,而在楚易澜看来,自己就是害他毁容的罪魁祸首。
“明天过后,你的名字就会在娱乐圈被彻底抹掉,准备好赔偿巨额违约金了吗?”楚易澜不介意袒露目的,他就是要赶尽杀绝。
谁知沈连面不改色:“没准备好,所以我由衷希望楚爷可怜可怜。”
“凭什么?”
“那晚木屋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沈连从原主的记忆中找不到一丝相关的痕迹,这不对劲,原主醒来后也在医院,说明在此过程中他很有可能处于昏迷状态。
“你装什么呢?”刚才回答过沈连问题的男人忍不住了。
他是楚易澜的朋友,叫冯悦山。
“谁不知道你是周堂斯的老舔.狗,连带着郑歌都没少被你针对,那晚放火的,除了你还能有别人?”
“放火我不认,但针对郑歌,我不反驳。”
冯悦山冷哼一声,觉得沈连这话说得犹如放屁。
沈连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他目光散漫,然后突兀地哂笑一声,像是有什么情绪忍到头了,不想忍了。
沈连继而看向楚易澜,一字一句:“如果不把郑歌赶走,你怎么能看到我?”
楚易澜瞳孔骤然一缩!
沈连神色自嘲,又透出些许癫狂,“楚爷,我不喜欢你的眼神落在别人身上,以后凡是你多看一眼的,我都不会放过。”
来吧,让你们看看顶流影帝的实力!
不夸张,沈连短短两句话给包间炸得人仰马翻。
包括楚易澜,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沈连那声情并茂的样子,楚易澜蓦然笑了,“这就是你想的保命办法?来,沈连,向我证明一下。”
沈连顿时春心大动,这可是你说的嗷!
不等众人反应,沈连站起身。
男人高沈连半个头,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喜欢。
而沈连是个想要什么,就会全力去争取的人。
于是酒精助阵,色字当头。
沈连轻轻踮脚,众目睽睽下,在楚易澜脸上伤疤的位置吻了一下。
很轻,像是羽毛拂过。
沈连亲完连忙扭过头,很不好意思,这下不仅眼尾,整张脸都红了,“那什么,我第一次……你多多包涵,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再练练。”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楚易澜长久的没动,只余下眼底翻滚着汹涌的墨色。
沈连见男人不说话,试探性:“不行吗?”
“行行行!”冯悦山被刺激疯了,他双手糊在脸上,主打一个非礼勿视,但眼睛瞪老大,指缝的空隙足够来回穿梭两条胖锦鲤。
沈连诧异地看向冯悦山,“我又不亲你,你别想占我便宜。”
冯悦山:“……”
一片死寂中,楚易澜抬手拍了拍沈连的脸颊。
不轻不重,似要算账。
但是不等他说什么,沈连突然蹙眉按住额角,“我觉得……”
他像被人迎头一棒,短短一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易澜下意识将人接住。
然后他皱眉摸了下沈连的额头,烫的都能拿来煎鸡蛋了。
……
沈连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被楚易澜按住了,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比他的事业线都清楚。
天菜!
仙品!!!
没人能理解沈连有多满意,又有多动心。
等睁眼,入目是明亮白净的天花板。
沈连动了动指尖,浑身都像被人锤过一样。
他觉得这副身体好似大病初愈,沈连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顿时吃了一惊,他非礼楚易澜都是前晚的事情了。
沈连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他身上黏糊糊的,着急洗漱冲澡。
等从浴室出来,正好有人敲门。
“沈先生,您醒了吗?”
沈连:“请进。”
来人是位稍有发福的中年女性,头发扎得一丝不苟,面容老实且和善。
“我叫王秀芬,沈先生如果不嫌弃,喊我芬姨就行。”
沈连轻轻挑眉,按照书中描述,芬姨是照顾楚易澜从小长到大的老人,两人关系亲近,哪怕楚易澜成年后孤僻冷漠,后来成为反派,身边也一直留着芬姨。
也就是说,他现在在楚易澜家里。
沈连有点儿意外,又有点儿高兴。
芬姨做饭好吃,沈连一口气炫了三碗青菜粥,一碗鸡汤,他长相漂亮,嘴巴甜的没话说,三两句给芬姨哄得乐乐呵呵。
吃完饭沈连拿回自己的手机,谁知刚一开机,信息跟雪花一样飘洒进来,屏幕都卡顿了两秒。
原身还用着一款旧手机,可见经济并不富裕。
也是,都快糊到粘锅了,就算逃过前晚,大体的境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钱高,原身的经纪人。
沈连点了接通。
“沈连?你是不是想死?!”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都不用开免提,“昨天给XZ品牌拍摄广告你为什么没去?!耍大牌?你现在有耍大牌的资本吗?现在就给我滚过去!拍完了我再收拾你!”
人活着就要挣点儿窝囊废。
如今这样还挑剔什么?
沈连懒洋洋应道:“知道了。”
以原身当前的粘锅程度,肯定没有保姆车接送,甚至连个助理都没有。
按照手机里的地址,沈连打车过去。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丢香蕉皮,他还是戴了口罩,但露出的一双眼格外昳丽精致,司机师父忍不住瞄了好几下。
拍广告对沈连来说就跟喝汤一样简单,他想着速战速决,还要回楚易澜那儿。
抵达拍摄现场,工作人员来回匆忙,沈连抓住一个,摘掉口罩问对方,“您好,打扰一下,我去几号拍摄厅?”
小姑娘愣了愣,被突然怼脸的盛世美颜惊得半晌无语,慢慢的,她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儿眼熟啊……
“……沈连?”
“对。”
小姑娘:“……”
她之前见过沈连,青年被经纪人带来拍摄场地,低着头弓着腰,神色是透着些可怜的讨好,哪里像现在,感觉日光都没他耀眼。
小姑娘一个心软,说:“我带你过去吧。”
沈连扬起唇角,“多谢!”
路上,小姑娘忍不住提醒,“你昨天没来,赵大摄影师发了好大的脾气。”
“嗯嗯。”沈连应道:“我昨天发烧了,起不来。”
小姑娘眼中的同情更深了。
都知道沈连即将成为公司弃子,所以着急榨干他最后的价值,于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铁人也扛不住。
“到了。”小姑娘将他带到三号拍摄棚门口。
沈连再一次表达了感谢。
一进棚,就听到嘲弄戏谑的声音,“沈大明星舍得过来了?”
说真的,跟一个菜逼合作,挺搞心态的,但沈连便宜,双方公司一分,相当于白嫖。
沈连立在门口,看向摄影师赵坂,态度谦卑恭敬,“抱歉,是我爽约在先,今天听您安排,怎么拍都行。”
赵坂一怔。
随后打眼一瞧,赵坂这才发现对方虽然就穿着简单的黑裤白衬衫,随便抓了抓头发,但神色懒洋洋的,情绪再收敛,傲气都能从五官透出来,一下子就契合上了他想要的感觉。
这沈连……怎么像脱胎换骨一样?
赵坂是个非常注重感觉的人,连忙招呼工作人员开整。
十分出乎意料,沈连的镜头感,非常好……
青年占据一米八的身高优势,虽然偏瘦,但比例匀称,腰线随着动作间的褶皱清晰展露,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气势。
赵坂抿了抿唇,示意沈连换个姿势,他都没细说,沈连就调整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青年淡淡一笑,三分撩拨七分疏离,吸引人去看,又不敢靠近冒犯。
赵坂渐入佳境,下意识精益求精,皱眉说:“不够欲。”
但广告商要求就这身衣服,款式常见的黑色衬衫,发挥空间不大。
沈连闻言点头,表示了解。
赵坂:“?”
沈连四下一扫,随后眼神微亮,快步走到一张桌前,取出插在里面的红玫瑰,然后将半瓶水全部泼在了胸口。
赵坂:“??”
做完这些,沈连转身看向赵坂,仍旧是那副松弛自由的样子,眼神却瞬间带上了钩子。
赵坂:“???”
沈连坐在椅子上,双腿随意摆放,手里把玩着那支玫瑰。
就一临场发挥,沈连上辈子是各大镜头下的宠儿,那些摄影师喜欢什么,他都做了个七七八八。
沈连湿了胸膛,慵懒颓败,是漆黑夜色中开至尽头的玫瑰,即将面临凋谢,又香味四溢。
好像用力一挤,稠丽的汁水就会溢满掌心。
令人头皮发麻的性张力。
赵坂按下快门的同时只觉得口干舌燥。
而整个拍摄棚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认真盯着沈连。
习惯了,沈连很淡然,毕竟上辈子他套在头上的每一样光环,都是用实打实的战绩换来的,原身跟他有着一样的脸,没道理输。
赵坂原本觉得多拍沈连一张都是浪费,现在好了,整个相机里全是他,计划一个小时结束的任务,硬是不死心地拍了三个小时。
没办法,太好看了。
沈连下午出来的,现在都到了日落时分。
拍摄结束,赵坂说话就客气多了,“沈老师,你这,深藏不露啊。”
沈连也不反驳,“之前公司要求人设,没办法。”
赵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那沈连的公司……还挺没眼光的。
后续工作交代完,沈连打车原路返回。
空闲下来,沈连就有时间想想楚易澜了。
越想,越是个心花怒放。
没错,他见色起意,他馋楚易澜身子,他下贱。
但是讲道理,母胎solo二十八年,猛地遇到心仪的crush,那种眼前炸开盛世烟花的滋味,对沈连来说太难得了。
沈连是个满足欲很低的人,因为上辈子他什么都有,可现下心里惦记起一个人,竟好似一下变回了毛头小子,心中小鹿乱撞的。
至于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沈连觉得也不算很烂。
他这人,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头铁”,“命硬”,曾经多少想要沈连死的,没一个能卷过,也没一个能熬过的。
而昨天昏睡的时候,沈连又把书中剧情全部过了一遍。
没啥有营养的东西,通篇都是周堂斯跟郑歌的感情拉扯,原身炮灰,没出场几次就死了。
倒是楚易澜后期遭受了不少,这让沈连多少不高兴。
楚易澜父母早亡,没怎么感知过亲情,郑歌一句“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可郑歌完全拿楚易澜当备胎,主角间所谓的惊心动魄的爱情,践踏的都是别人的人生与付出。
沈连很不喜欢。
“等等。”沈连突然出声,“师傅,麻烦您路边停一下,三分钟,我加十块。”
师傅自然没意见。
沈连下车后小跑去花店,买了捧红玫瑰。
他喜欢谁,就乐意哄着宠着。
等沈连回到楚易澜的别墅,天都黑了。
他哼着歌迈上台阶,谁知不等按铃,门就开了。
楚易澜站在门口,浑身戾气激荡。
沈连眨了眨眼,怎么了这是?
楚易澜带沈连回家,除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就像无聊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撒娇犯蠢的玩物,便想看看对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今天楚易澜到家没看到人,怒火就开始在胸腔沸腾。
玩他?
楚易澜忽然出手,一把拽住沈连的领口。
因为站位缘故,沈连猛地前扑,差点儿跪台阶上。
楚易澜力气太大了,几乎是提着他,男人深刻的五官在夜色中像一把寒芒闪烁的利刃。
“跑都跑了,怎么又回来了?”楚易澜满目讥讽,“怎么,周堂斯不帮你,担心我报复,于是又夹着尾巴……”
话没说完,一捧玫瑰被送至面前。
紧跟着,更加昳丽的面容在从玫瑰背后出现,沈连笑着说:“没跑,这是专门买来送你的,喜欢吗?”
糖衣炮弹对脸轰,楚易澜的怒火被一脚踹熄,确实没反应过来。
“我走哪儿去啊?”沈连好像一点儿都不介意楚易澜的野蛮,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地说,“怪我,忘记让芬姨给你留个口信了,我以为我能提前回来的。”
楚易澜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并且痛恨欺骗。
沈连顺毛摸,“你要是还不信,那我亲亲?”
他轻轻嘟着嘴就往上凑,楚易澜没见识过,耳根一燥,赶忙将人推开了。
两分钟后,沈连很自然地站在玄关处换鞋。
楚易澜立在一旁,僵硬地捧着玫瑰。
终于,楚易澜开口询问:“去哪儿了?”
“工作啊。”沈连回答,“昨天烧昏了,错过了一个广告拍摄,今天经纪人来电话差点儿没喷死我。”
楚易澜冷哼,“就这么着急挣钱?”
他还没让人封杀沈连,不用攒违约金。
“没钱挣。”沈连叹气,“我是白打工的。”
见楚易澜微微皱眉,沈连解释,“不是快跟兴途解约了吗?他们恨不得将我当成海绵挤,工作一大堆,但是报酬少得可怜,今天给你买完花,我银行卡里就剩八百八。”
沈连说完又觉得不合适,男人不能挣钱还有啥面子?
于是沈连急忙找补:“但是你别担心,娱乐圈我熟,肯定有机会,等我下次给你买更大捧的玫瑰。”
楚易澜听着,心口被猝不及防锤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
“有饭吗?”沈连问:“好饿啊。”
楚易澜叫了声芬姨。
芬姨做的一锅炖太香了,吃饱喝足,芬姨去厨房收拾,沈连就得跟楚易澜谈点儿事。
“那啥,楚爷您既然带我回来了,那我就在这里住一阵子呗。”
楚易澜掀起眼皮:“你脸皮什么做的?”
沈连嘿嘿一笑,“主要没地儿去了,我可以交房租。”
楚易澜:“用什么交?这捧玫瑰?还是你那八百八?”
“别啊楚爷,你信我。”沈连说,“最多三月,我就能挣到一笔大钱。”
楚易澜只当沈连在满嘴跑火车。
他的视线随后落在手边的玫瑰上,楚易澜这辈子没怎么收到过花,也不喜欢花,可沈连这次,像是堵住了他心上的一个小缺口。
楚易澜睚眦必报,但滴水之恩,也不会忘。
算了,放出去也是饿死的货。
“这么喜欢?”沈连眼中发光,“那我往后每天都送你。”
楚易澜冷着脸:“再废话给我滚出去。”
沈连笑意愈加浓烈,所谓的反派,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点让沈连觉得可爱极了。
送!以后送花海!大片的!
当晚,临睡觉前,沈连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看到钱高两个字,他意料之中地笑了。
今天那三个小时,时间不是白花的。
钱高本以为赵坂要把沈连骂的体无完肤,鸽了一整天就算了,资质还差。
万万没想到傍晚广告商打来电话,对成片赞不绝口,顺便夸赞了沈连的容貌跟镜头感。
甚至于一个合作商还暗自打听起来,有跟沈连吃饭的意思。
这叫钱高不得不重新衡量沈连的价值。
钱高手头目前攥着两个综艺,收视率都一般,所以急需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亦或者祭天人物。
钱高想到前段时间沈连面临的全网黑,热度还在,计上心来。
钱高约了第二天面谈,沈连欣然答应。
沈连的卧室就在楚易澜旁边,芬姨在一楼,轻易不上来。
沈连洗澡前感觉到轻微的眩晕,他缓了几秒,根本没当回事。
结果热水一冲,涂沐浴乳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耳鸣嗡嗡的,沈连突然想到原身有心脏病,他吓得哆哆嗦嗦,穿上裤子就往外跑。
结果人有失手,高估了这具身体。
沈连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就在浴室门口,脚踝还磕在了推拉门上,当即疼得轻嘶一口气。
过了好几秒,沈连才听到有人敲门。
他进来时门只是虚掩着,因为还想着出去倒水。
紧跟着,外面的人耐心告罄,推门而入。
楚易澜刚从书房出来,正好路过。
沈连白T恤大裤衩,楚易澜看到的瞬间眼眸就深了深,因为沈连穿的是他的衣服。
没办法,沈连还没来及将行李搬来,晚上睡前跟芬姨提了嘴,芬姨立刻就从小房间找来几件楚易澜早就不穿的。
“小澜接手公司后就拒绝这些孩子气的衣服了,八成新,你不嫌弃吧?”
沈连当然不嫌弃。
此刻,沈连坐在地上,白皙的脚踝肿了起来,摔破了皮,血色渗出来。
楚易澜很想问一句“你是猪吗?”
却在看到沈连明显发白的唇后,忍住了。
楚易澜皱眉上前,一边扶着沈连起身一边问道:“怎么摔的?”
“低血糖吧。”沈连也不确定,但心脏病什么的说出来太夸张了,等他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
楚易澜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清楚?”
沈连笑道:“也是最近太忙了。”
楚易澜接了句:“那可以不干。”
沈连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楚易澜。
这话听起来,有意思。
楚易澜不明所以,挑了下眉。
太有攻击性的人,不管何等出挑,总是让人忌惮的,楚易澜就是个中代表,他五官总是锋利且冷峻,可沈连不怕。
“你别这么看我。”沈连轻声。
楚易澜手上的温度一下子就凉了,他脸上的疤……
“我是LSP,太帅了我真的控制不住。”
楚易澜:“…………”
他很想找个胶带给沈连嘴巴封起来。
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楚易澜拿来医疗箱,沈连不敢真的让他动手,忙说我自己来。
楚易澜站在一旁,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忘了。
他看到明亮的灯光下,沈连脚踝的肤色瓷白一般,宽大的T恤裤子衬得青年腰身更细。
沈连沾了沾碘伏,疼了就微微皱眉,一声没叫唤。
等沈连收拾好医疗箱,楚易澜沉声:“工作太累可以不做。”
沈连抬头,发现楚易澜的神色透着几分认真。
这一下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
楚易澜可以养着沈连,可养着的原因,却颇为耐人寻味。
试探?报复?似乎都说得通。
沈连也清楚楚易澜没那么容易跟自己和解,一旦答应,就成了楚易澜放在家里的雀儿,至少外界都会这么看待。
如果楚易澜再狠一些,可以等自己爱上他,然后一脚踹了,可谓诛心之举。
但是更深的,沈连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丝丝妥协。
他突然很心疼。
楚易澜讨厌温暖,却又不自觉向往着。
因为不介意他脸上疤痕的一句“喜欢”,也因为那捧玫瑰,楚易澜可以给沈连一个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走错便是唤醒一头野兽,面临着万劫不复,沈连也很心疼。
“不行。”沈连面色春风荡漾,“楚爷,工作不累,我要挣钱,我想养你。”
楚易澜:“……”我就多余问你一句。
楚易澜不知道的是,上辈子不管是沈连的真爱粉还是黑粉,唯独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高度共识,那就是沈连此人,骚,明骚。
他对喜欢的事物,表达起来清晰大胆,堪比孔雀开屏。
而楚易澜,最怕的就是直球。
结果沈连一闷棍一闷棍地挥舞,丝毫不带停歇。
沈连成功将楚易澜逼回了房间。
楚易澜一走,沈连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抱着被子滚了好几圈,他刚刚似乎看到楚易澜耳朵红了。
楚易澜回到卧室猛灌一杯冷水。
翌日清晨,等沈连醒来楚易澜已经去公司上班了,他慢条斯理吃干净芬姨做的早饭,然后去钱高指定的咖啡厅。
钱高一米六五左右,长相平平,有些秃顶,三十多岁,但眼含精光,能在经纪人圈子混出名堂,心眼不会少。
钱高原本大爷模样坐在沙发上,看到沈连的第一眼还是鄙夷的,但是很快第二眼追来,然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
一个人气场的转变,会使得他前后完全不一样。
沈连在钱高对面坐下。
“钱哥好。”
钱高:“你……”
找了半天,没个合适的词儿,钱高试探性:“受什么刺激了?”
“没钱的刺激。”沈连慵懒一笑,“穷啊钱哥,有什么适合我的通告吗?”
说起这个,钱高立刻滔滔不绝。
一个恋爱综艺一个冒险综艺,钱高分析完更偏于前者,毕竟以沈连目前的风向,不管他跟谁组CP,都有话题度。
“冒险综艺吧。”沈连接道。
钱高没想到沈连竟然会反驳,惊诧之余问道:“为什么?”
沈连大大方方:“不想让喜欢的人误会。”
另一边,在办公室听到这句话的楚易澜后背绷紧。
沈连猜得没错,楚易澜不会全然相信他,而在沈连衣服上装个小小的窃听设备不算难事。
钱高愣了下,紧跟着差点儿跳起来,劈头盖脸骂道:“你是不是有病?说了多少遍了,周堂斯瞧不上你,人家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你,还不想让喜欢的人……”
“不是周堂斯。”沈连皱眉打断,“我对傻叉没兴趣。”
钱高:“???”
“我不喜欢周堂斯。”沈连也不管这句话说出口可信度多低,“总之钱哥你给我个机会,冒险综艺我能玩。”
钱高根本不会同意,沈连如今这境况,没他选择的份儿。
手机嗡嗡震动,钱高一边神色警告,一边掏出来。
然而不知看到了什么,钱高的神色很快就变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钱高问沈连:“想好了?冒险综艺?”
沈连点头:“嗯。”
钱高敲定:“行,那就这个,三天后报道。”
沈连不在乎钱高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顶多前方埋着坑。
“钱哥。”沈连继续,“之前的通告费,公司多少也该结给我点儿……”
“你想都别想!”钱高唾沫渣子乱飞,“你之前非要掺和周堂斯跟郑歌的事情,给公司带来多大的负面效应?赔偿款都够你光屁.股上街了,别给脸不要脸,这次再迟到,你给我试试!”
沈连微微眯眼,很多年了,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钱高莫名心头一凉,剩下的狠话就咽了回去。
沈连心中冷笑,之前谁催着原身跟周堂斯绑定?说什么黑红也是红,赚够了流量现下翻脸不认人了,也行,等这个冒险综艺参加完,差不多解约。
宽敞的办公室内,楚易澜面色阴沉,他以为沈连卖惨,原来是真的,被压榨成这样,难怪银行里就剩那点儿钱。
叩叩叩——
助理敲门。
楚易澜:“进来。”
助理小心翼翼推开门,神色带着几分莫名跟忐忑。
楚易澜不喜欢手下人这种犹疑样子,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了助理怀里的花。
楚易澜视线一怔,抿了抿唇。
“你捧着花进来做什么?”
一捧粉百合,气味清香。
助理低声,“有人送到前台,说是……给您的。”
助理捧着花上来时收到了一万个注目礼,楚易澜是商场活阎王,本就性格冰冷,容貌受损后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没人敢对他表示好感。
过了片刻,楚易澜说:“拿过来。”
助理:“?”不应该让他直接扔垃圾桶吗?
助理将百合轻轻放在了楚易澜面前。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花中翻动,很快夹出一张贺卡。
贺卡沾染了香味,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玫瑰有些贵,这束别嫌弃。
楚易澜:“……”
“楚总?”助理在楚易澜脸上看不出什么,小声问道:“怎么处理?”
“这点儿小事需要问我?”
助理心想OK,我这就扔垃圾桶。
楚易澜:“办公室没有花瓶吗?简单的插花不会吗?”
助理:“!!!”
楚易澜嗤笑:“你可以再蠢一点儿。”
“……”
助理走后,楚易澜看着屏幕上的文件,脑海中却不断回忆着沈连那句清晰从容的话:“不想让喜欢的人误会。”
许久之后,楚易澜露出一个冰冷嘲弄的笑,随便吧,于他而言都不重要,只是无聊时的调味剂罢了。
楚易澜阖上眼睛,熟悉的黑暗从周身包裹。
他曾经短暂地相信过很多人,可结果是什么?
人心,最不值得抱有希望。
助理将百合插好,随后放在了门口的小台柜上,叶子上水珠晶莹,楚易澜一抬眼就能看见。
沈连跟钱高分开后回了趟出租公寓,说是公寓,实则面积不过二十平,楼上一张床,被褥凌乱。
沈连一一整理好,公司安排的地方,很多东西他带不走,最后一合计,也就半行李箱的东西。
沈连赶在天黑前回到了楚易澜那儿。
一进门,就看到楚易澜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男人双腿交叠,低头之余都能看到漂亮冷峻的轮廓。
沈连欣赏了几秒钟,才开始换鞋。
饭桌上,沈连说起三天后参加综艺的事情,楚易澜只是沉沉“嗯”了一声,似乎没意见。
跟着,沈连话锋一转,“百合喜欢吗?”
楚易澜:“香味太重。”
沈连了然,“下次送别的。”
楚易澜不置可否。
芬姨笑着进了厨房,小澜还会接沈先生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