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天狼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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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砰!!!”

随着后面黑色汽车轮胎的爆裂,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严敬存收回撒钉子的手,司机趁势甩掉了追踪的车。

“严哥,需要报警吗?”

“家丑不可外扬。” 男人靠在后排椅背上,淡淡吐出了几个字,嗓音偏于低沉,却不浑浊,很明显是年轻男人的音色。

严敬存松开一颗袖扣方便活动,刚回华国出了机场就给他搞这种事情,国内禁枪的规定饶了很多阴沟里的老鼠一命。

“那先去公司吗?”

“回家。”

国外留学四年,上次回家是一年半以前了,他若再不露面,某些人怕是忘记了谁才是严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颜色低调的迈巴赫停在大院门口,修长的双腿踩着皮鞋踏在石板上,迈着大步向里走。

“哥哥,哥!” 严宝韵飞奔出来迎接。

“小心点,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疯跑。”严敬存任由妹妹扑进怀里。

“哥,我想你了。”

“让哥看看,化妆了?长多高了?”他把妹妹按在胸前,照着头顶比划了一下,他身高1米94,妹妹还没到他肩膀。

“没化妆,涂了唇膏,上个月学校体检刚量的,1米66。”

“不够高,太矮了,再长长。”

严宝韵朝着哥哥的背影吐了个舌头,又小跑两步挎上哥哥的手臂。

兄妹二人进入前厅就变了氛围。父亲严丛达坐在主位上,摆出不容外人置疑的威严,母亲曾慧慧眼中倒是见着几分欣喜,却也端着一贯的端庄架子,从前是大小姐,现在是贵太太。

“路上还顺利吧?”

“托您的福,没死。” 严敬存一开口既生疏又称不上客气。

他和父亲的关系比传统的父子关系更多了几分微妙,父母是原配,家中儿女双全,按理说父子之间不至于互相猜忌到如此地步,怪就怪在他这个爹不老实。

严敬存小时候很崇拜父亲,男孩子慕强,父亲一个人做严家的掌舵人,在他心中的形象高大威猛,可这样的形象在得知父亲外面有两个私生子之后坍塌了。

在他前面有一个,父亲和初恋生的,在他后面还有一个,父亲和小秘生的,父亲有心让两个杂种认祖归宗,但爷爷去世时留下遗嘱,不允许两个私生子入族谱。

因此严家族谱上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严敬存和严宝韵。

严敬存从不承认自己有“大哥”或“三弟”,他只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想来那两个杂种也不喜欢他的存在,比如刚刚路上差点出车祸,应该就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干的,或者是联手做的。

严丛达不动声色,心里被儿子顶撞得一股火,却又觉得和小兔崽子计较有失身份。“跟我来趟书房。”

“哥...”严宝韵担心地看着,父亲不会动用家法吧,哥哥刚回来,被抽了板子可怎么办?

“没事。”严敬存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

但这就是父子关系的自相矛盾之处,一边互相提防,一边又想要权力传承。

父亲骨子里是个典型的传统男人,他没想动原配的地位,当然也动不起,父亲把他视为第一继承人,同时又想要“阖家欢乐”,让两个私生子进入严氏辅佐他。

父亲打算让他拿大头,两个私生子拿小头,三个人“兄友弟恭”。

可严敬存不想。

即使是蛋糕的边角料,一点肉渣汤,严敬存也不愿分给那两个伤了母亲心的杂种,严家的一切只能是他和宝韵的。

“上个月发给你的资料在国外看了吗?”

“看完了。”

“有什么想法?”

“巴玛国和周边的几个小国经济不发达,是很好的世界代工厂,一片未被发掘的蓝海,在代工厂加工能省下80%以上的成本。”

“跨国运输的费用考虑了吗?那边之所以未被发掘,是因为做出来的东西全部依赖空运出口。”

“如果我说靠航运呢?我从国外同学那里得到消息,那个位置要开一条新的运河。” 严敬存接住了父亲的试探,父亲肯定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严丛达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谁去?”

“我去。”

“国外很危险。”

也很诱人。“我喜欢挑战。” 严敬存凝视着父亲身后的交椅,掌握了航运的命脉,就是掌握了严氏的未来。

“好。”

过几天便走,严敬存索性也没有打开行李箱,反倒又收拾了一些国外用得着的东西,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国工作不比在米国留学,什么都得自己带着。

严宝韵缠着哥哥问,“怎么才回来又要走啊?不是说毕业了回家吗?”

严敬存把卧室门锁上,“宝韵,过来,听哥哥说。”他揽过妹妹的肩膀,在耳边交代着,“你在家照顾好妈妈,出门记得带保镖,有事给哥打电话,你和妈妈如果遇到急事去找舅舅,别找叔叔,叔叔不可靠。”

严宝韵眨着眼睛,感觉此次非比寻常。“哥,你放心,我帮你盯着爸爸。”

“宝韵长大了。”

严敬存看了眼和国外的时差,悄悄打了通电话。“给我准备几把枪,三天后在圣玛市接应我。” 国内禁枪,他在过海关之前把身上清干净了,外面可不比华国太平。

但这还不够,拓展海外版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需要帮手。

严敬存想起了朋友说过的东南亚“洪蓝公司”。

洪蓝是个国际人力资源公司,为各国公司和海外务工人员双向匹配,有传闻说洪蓝同时也是个组织,秘密培训自己的全能成员,输出到各国上流权贵身边,获取商业秘密,或者攫取更大利益。

闵乔觉得外面的传言都不准确。

他就是被组织收养长大的,还有其他小伙伴,组织培训了他们很多技能,但这些技能与其说是用来谋生牟利,不如说是用来服务雇主。

他们的宗旨是一切为了雇主服务,可以为雇主做所有事,答应雇主的所有要求。

组织内部“游戏”规定,成员通过考核即可执行合约任务,被雇主挑选聘用,如果合约结束前,雇主愿意出钱向组织赎人,则他们可以获得自由,从此脱离组织,过正常人的生活。

理论上这个游戏每经历一任雇主,都有一次被赎的机会,但事实不是。

根据前辈们的经验,大概有四分之一的人会被赎走,而被赎走的人中,赎买者为第一任雇主的概率为99.8%,为第二任雇主的概率为0.2%,第三任为0。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被赎走,他将永远无法脱离组织,从此在各个金主之间轮转,直到最后没人愿意聘用他,失去最后一分利用价值,被彻底处理掉。

闵乔是同一批伙伴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从出生时就被收养了,没有任何关于亲人的记忆,他对于家庭和亲情的想象都来源于电视剧,他渴望早日还清欠组织的债,经常偷偷幻想组织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他努力学习,努力训练,在18岁时成年即通过了考核。

现在他和其他通过考核的成员一起进入名单,排队等待雇主的挑选。

闵乔低头搓着手指上训练出来的茧子,他年纪小,长相也稚嫩,很多雇主不喜欢这样看起来没有经验的人,不知道他要排队等多久才能有人挑中他。

名单资料一页一页地翻过。

翻到某页时,严敬存手指停住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技能和训练成绩,而是右上角的二寸证件照。也许是证件照拍得失真,照片里的男孩看起来非常白净乖巧,偏棕色的头发顺毛梳着,眼睛微圆,还有一点呆呆的。

他又扫了一眼文字,“闵乔,18岁,擅长技能:格斗,烹饪,全车型驾驶......”但是人际关系处理成绩不高,72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今年22岁,很多老油条看他年纪不大会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不相信他,不服从命令,他经常得费功夫周旋。

所以年纪小未必是坏事,找助理还是要找个他能压得住的人。

“闵乔”, 轮廓分明的下巴动了动,轻轻念了一句名字。

就这个了。

报价不贵,严敬存在报价上又给加了2.2万,凑了每月8万整,将签约意向给“洪蓝”发了过去。跟着他去那种鸟不拉屎的艰苦地方开疆拓土,这点钱算不上高薪了,大半都是辛苦费,他预留了一些谈判空间,如果对方要再加价也可以商量。

闵乔收到组织通知时站了起来。“是我吗?”微圆的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

“是,这是雇主的联系方式,他约你电话谈一下。”管理者Eric把人带到了会议室。

闵乔紧张地接过电话。“您好。”

声音顺着电磁波传到电话另一端,严敬存想如果这个声音以后每天和他汇报工作,他应该不会觉得厌烦。

他把工作地点,工作内容,可能的困难与不良条件大致都讲述清楚了,询问对方,“你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

“没有。”闵乔摇摇头,尽管隔着电话对方看不见。

“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我愿意。”他又拼命点着头。

“后天上午11点,首都机场见。”严敬存想了想对方这样小的年纪恐怕不经常出国,又叮嘱了一句,“多带些东西。”

“好。”

闵乔放下电话开始收拾东西,同一批的小伙伴听说了消息来向他道喜。

“闵乔,合约签了多久?”

“五年。”

“五年?”古恩为朋友高兴,“那太幸运了。”

闵乔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五年他会好好表现,他相信即使是一颗石头也会被他捂热的。

两天后,闵乔提前到了机场,四处张望寻找着,忽然人群中出现聚光点,他目光定住,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迈着大步向他走来。

“您好”,闵乔向男人浅浅鞠了一躬。

男生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他们通过电话,严敬存记得,但还是严谨一些核对了对方的身份。对方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二寸证件照是同一张,都乖得有些呆,真人比照片灵动一些。

他上下扫了一眼,白T恤配运动裤,除了那双运动鞋,全身上下不超过500块,难怪会接这么辛苦的活。不过年轻能遮盖很多东西,比如贫穷,白T恤、白袜子显得人很干净。

“我是严敬存。”

男人摘下墨镜,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连头发丝都透着矜贵,眼神带着几分凌冽,仿佛从未向谁屈服过,天生的上位者。

闵乔看呆了,他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个人比电视剧里的明星还好看,是他现实中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眨了眨眼睛回神,这个人是他的雇主,比起外貌,他更应该关注人品和脾气,这个人的头发丝乌黑发亮,又粗又硬,看起来不是个好脾气的老板。

“您好”,他又微微鞠躬,“我可以称呼您严总吗?”

“可以。”严敬存不甚在意地点了个头,“这位是柏恒,我的保镖兼司机,出国后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柏哥好。”

柏恒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柏哥开车的话,我做什么?”闵乔小心地问。

“特别助理,有的是事情要你做。”

飞机从航站楼推出,找到正确跑道开始助跑滑行,随着几秒轻微的耳鸣,飞机的高度不断被拉高,首都从一座城市抽象为一张交通网,然后被云朵掩藏。

闵乔托雇主的光,第一次坐在头等舱,他紧绷着一根神经,时刻等待雇主给予的任务。

临走时,前辈们传授他经验,前七天“退货率”是最高的,有些雇主会觉得他们的表现不值得雇佣他们的花费,没有性价比。想想严总给他的高薪水,他不怕事情多,他怕没有事情做。

严敬存以为自己通过“洪蓝”公司作为中介找了个帮手,并不了解“洪蓝”的规则,对于组织内部的秘密更无从得知。

他能感觉到身边坐着的人在紧张。“第一次出来工作?”

“是的,您是第一个要我的人。”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不过他没放在心上。“没有经验没关系,听话,跟着认真学。”

“我会听话的。”

“嗯。” 严敬存鲜少安慰别人,两句话已是极限,上一个让他自愿照顾对方心情的人还是宝韵。

圣玛机场落地后,严敬存跟着接应的人Blake上了车。

“严哥,东西准备好了。”

严敬存打开匣子摸了两下,试了试手感,一共三把枪,他抽出一把枪别在后腰上。

天色渐渐黑了,闵乔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他只能全心信任追随严敬存。

车子开了50分钟,严敬存隐约觉得不对,好在车很快就在一栋公寓楼门前停了下来。

“严哥,这是按你的吩咐租的公寓,老板在楼上等你们,你要是想买下来,直接和她谈。”Blake把车钥匙交给了柏恒,这辆奔驰暂时作为他们的代步工具。

“多谢。”

闵乔和柏恒每人拎着两个行李箱上电梯,电梯停在8楼,门打开时,一个典型的外国老妇人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墨西哥人?凯尔特人?还是欧洲的什么其他人种?对方说的是英语,严敬存一时分不清。

“三个中国人?你们在班德鲁公司工作吗?”

“No。”严敬存不打算多说,询问公寓里是否只有两个卫生间,把话题岔开,让对方留下钥匙离开了。

圣玛和国内有三个小时时差,五六个小时的飞行说短不短,他们收拾收拾东西也该准备休息了。

“严总,我帮您挂衣服,您去洗漱吧。”闵乔始终记得一切为了雇主服务,主动找事做,努力表现自己的价值。

“谢谢。”小孩挺贴心。

严敬存转身去卫生间洗脸,洗掉舟车劳顿的疲惫,转头看见客厅镜子里映出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顺手检查了一下。这是留学时养成的习惯,华国人喜欢明火做饭,一怕火灾,二怕室友或者外国的朋友偷偷在房间里飞|叶子。

嗯?严敬存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缝隙里面仔细看,烟雾报警器是坏的,他把外壳拆下来,发现一个闪着红点的针孔摄像头。

不对!

“闵乔,把衣服收起来。”

“怎么了严总?”

柏恒也跑过来看。

“我们被人骗了,这个地方有危险,快走。” 严敬存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房东刚才打听他们的职业是为了判断在国外是否有固定联系人,把房子交给他们却没有叮嘱任何事项,国外不比国内,烟雾报警器是坏的说明这里很久不作为日常居住的场所了。

闵乔绝对服从雇主的命令,迅速把衣服叠好放回行李箱,三个人提着箱子出门,看见电梯指示灯的数字正在从1楼往上升。

“走楼梯,刚才拆摄像头应该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是谁?”闵乔不懂。

三个人下楼,老妇人又追了下来,后面果不其然带着几个外国男人。

咔嚓一声,行李箱的轮子被敲碎了,严敬存不开心,动手就动手,拿轮子出什么气,他躲开棍棒,照对方的门牙一拳打下去。

柏恒一身肌肉块,和对方的打手不相上下,打得拳拳到肉。

闵乔看着清瘦却紧实有劲,组织内训练的格斗技巧都用上了,瞄准地上的尖锐石块给了对手一个过肩摔。严敬存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不合时宜的惊喜和欣赏,两人用眼神交流,闵乔看懂指示,把压扁的行李箱装进车的后备箱。

“小心!”严敬存拦住打手朝着闵乔后背袭击的一刀,自己胳膊却被划出了血口。

柏恒迅速启动车子等待另外两个人上车,幸好他们没来得及对车做手脚。

严敬存放倒最后一个打手,转身没防住老妇人掀开围巾朝着他的伤口撒了一瓶不明液体。

两人被灰尘呛得咳嗽着上了车。

后面几个人上了一辆六座汽车,有意朝他们追过来,严敬存最终掏出手枪朝对方开了一枪,打碎了对方的挡风玻璃,以示警告。

对方没料到他们落地便配了枪,犹豫中踩下刹车,减慢速度,柏恒趁机把人甩掉,开远了。

严敬存靠回座椅上,平复呼吸,回答闵乔的问题。“吉普赛人。”

“吉普赛女郎不都是漂亮热情会跳舞吗?”

严敬存看着他单纯的眼睛。“你被欧美电影骗了。”还有一部分吉普赛人是坑蒙拐骗抢的好手。

“哦。”闵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柏恒甩掉人后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开。

“先住酒店吧,去希尔顿。”希尔顿开遍全球真是个好主意,圣玛市作为小国巴玛的首都,唯一一家希尔顿距离他们一个小时车程,但总比流落街头好过。

“不去医院吗?”闵乔担心地看着他的伤口,他刚才上车就想问了,谁想到严敬存打完一场架还记得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不用,到酒店消毒包扎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您。”闵乔愧疚地低头,他没保护好雇主,反要雇主保护他。

“那一会儿你给我上药吧。”

几个人一波三折地到达酒店,办理完入住,闵乔立刻翻找医疗包给严敬存涂药。

“严总,麻烦您把衬衫脱一下。”

严敬存一颗颗解开扣子,把西装外套和衬衫都脱下来,看了一眼上面撕开的口子,沾染的血渍,把报废的衣服直接扔进垃圾桶。

行云流水的动作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在眼前播放,血污和伤口不仅没有影响宽肩窄腰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反而为男人添加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闵乔望着男人的背肌心里生出自卑和羡慕,男人转过身,六块腹肌赫然呈现出性感的线条,同样都是男人,他比严敬存差太多了。

严敬存坐在沙发上,闵乔半蹲跪在男人脚下,用镊子夹住棉球蘸了酒精给男人的伤口消毒,轻柔又仔细,像医院里的护士一样专业。

“这个药粉涂在伤口会有一点疼,需要您忍一下,如果很疼,我们停下来歇一歇,慢慢上药。”

“嗯。”

闵乔得到首肯,将药粉一点点抹在伤口处,一边涂一边轻轻吹着,试图用这种方式为男人减轻一些疼痛,让男人更舒适一些。他抬头观察,男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严敬存享受着助理的服务,上药这点痛对他来说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忽然他感觉手背落下一滴不是药水的液体。

“你怎么了?”

“对不起。”闵乔连忙地用棉球把自己的眼泪擦掉。

“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 严敬存猜测。他当初一个人去米国时,不缺钱不缺人脉仍然有过无助的感觉,异国他乡和家乡无法相比,闵乔现在的感受大概和他17岁时被国际特种兵组织扔进野外丛林独自求生类似吧。

“对不起,严总,我想我刚才应该先把行李箱装车,这样轮子就不会被打碎,我分辨不出吉普赛人,也不知道先检查房间,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伤了。”

闵乔绝望地哭泣,工作第一天他便犯了这么多错误,他果然很稚嫩,自以为在组织内各种技能的训练成绩都很优秀,实际却没有一点行走江湖的经验。

“抬头。”

闵乔仍旧低着头,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

“抬头。”严敬存无奈伸手勾住男孩的下巴,让人把头抬起来。他对视上那双湿漉漉的如小狗一般的眼睛,不自觉心生怜悯。

“您会辞退我吗?” 狗狗眼的拥有者颤抖着声音问。

“不会。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我带你涉险,你能保护自己已经很好了。吃一堑,长一智。”

闵乔眼巴巴地听着。

“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你愿意和我一起涉足未知的危险吗?”

“如果你害怕,我明天买机票送你回去,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不让你白跑......”

“不不不,我不回去”,狗狗眼慌忙地否认,抱住主人的大腿表忠心。“我愿意的,我愿意。”

闵乔不敢想象回到组织后面临的是什么,一个一天就被“退货”的成员,需要至少三年才能等到下一任雇主。没有人雇佣他,他就只能被关在组织允许的范围内活动,日复一日地训练,即使后面有雇主愿意雇佣他,但都不再是第一任,他不会再有被赎走的概率。

严敬存被闵乔的情绪感染到了,鬼使神差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给狗狗顺毛的手法。“那就跟着我吧。”

狗狗眼亮了,“谢谢严总。”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没人在的时候可以叫哥。”

闵桥立刻改口,“严哥。”

男人迟疑一下,“叫敬哥。”

闵乔怔愣两秒,他听Blake和柏恒都叫“严哥”,叫名字为什么不叫“存哥”?但目前这些不重要,听话最重要,他很快反应过来。“敬哥。”

“嗯。”

严敬存没解释,外面相熟的不熟的都能叫他一声“严哥”,套近乎叫他“存哥”的也不少,但外人不知道,“严”是他的姓氏,“存”严家族谱上给这一代男性后辈定下的字,“敬”是他的名。

“韵”是女性后辈的字,“宝”是他妹妹的名。

这个缘故只有看过严家族谱的人才能懂。

在希尔顿住了一晚,严敬存电话试探过Blake,确认对方不知情,给自己准备的枪和车都没问题,Blake也被吉普赛老妇人骗了。

第二天他亲自出去看好了房子,和房东谈的先租后买,圣玛市和华国的三线城市水平相当,鲜少有外国人来租房,橡树园这种高端社区更是大部分人都买不起,于是房东很愉快地同意了让他们先租一个月试住。

严敬存有钱,但不是傻子,万一房子有什么问题,他们也方便搬家。毕竟按照汇率,这里两套房子也接近2000万人民币了。

房子一层两套,他住东边这套,闵乔和柏恒住西边那套。

闵乔还没来得及去瞧自己的房间,先帮严敬存收拾东西,把衣服规整地分好类,整齐的叠好,不能折叠的挂在衣柜里,起褶皱的拿熨烫机熨平,比大部分男人女人都细心。

性别相同,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严敬存去浴室洗澡了,闵乔把男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四角裤手洗干净挂在小阳台晾晒。

房子没有书房,而是将整个客厅的巨大空间分为两块,做了半层台阶分隔开,台阶之上有一面墙的书柜和办公桌,栏杆之下是沙发电视娱乐用品。

严敬存把电脑放在办公桌上充电,闵乔知道这块以后会被划为办公区,于是把桌子上的灰擦干净,将男人带来的资料摆好。

他没顾得上自己,忙东忙西地拼命找事做。

严敬存洗完澡感觉莫名有些头晕,也许是浴室太闷或者刚来这里水土不服吧,他从浴室出来,怀疑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敬哥。”

“怎么不回房休息?”

“我不累,还需要我做什么?”

严敬存笑了,年纪小果然可爱,连偷懒都不会,“下午三点陪我出去一趟,现在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去休息吧。”

“好的,敬哥。”

闵乔点头,连带着肩膀也向下弯。

严敬存想他的助理以前是不是个乖宝宝?过于温顺了。

闵乔回到自己房间,还没从新生活中回过神,现在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房间,身边是新的人,刚刚敬哥说他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自由”对他来说是新鲜又陌生的词汇。

他舍不得把自由的时间用来睡觉,左瞧瞧,右看看,西边这套房子和东边是一模一样但对称的格局,柏哥念他年纪小,先进来选了第二大的房间,把最大的卧室留给了他。

闵乔兴奋了一阵,但就像刚被放出来的人一样,拥有奢侈的自由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的东西很少,没签合约之前他们没有钱,为组织做事也都是在给组织还债,所以他只带了可怜的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组织内给免费配备的工具。

洗完澡他终究没抵挡住出远门和时差带来的困倦,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然而下午两点手机闹钟还没响,生物钟令他准时睁开眼,这是平时训练的时间。

睡不着他索性起来等着,随时待命。

柏恒看见客厅静坐着一个不出声的人吓了一跳,饶是他这样特种兵出身的保镖也差点没发现这个孩子。

下午三点,三个人汇合一起出发。

柏恒闷头开车,闵乔不知道接下来去哪。

“敬哥,我们去做什么?”

柏恒在前座竖起耳朵,这个称呼......?

“记得昨天吉普赛老妇人问我们在哪个公司工作吗?”

“班德鲁。”

“挺聪明,会听重点。班德鲁是我们日后准备长期合作的对象,现在我们要先去看公司选址,完成海外注册,晚上约了州财政长一起吃饭。”

“哦”,闵乔点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闵特助。”

“在。”

“一会儿去看几栋写字楼,你把对方提供的写字楼基本信息收集在一起,他们提供的可能是英文资料,如果面积不是平方米这种国际通用单位,和他们问清楚,翻译过来。”

“明白。”

“把几个写字楼老板或者他们秘书的联系方式记下来,以后由你来联系。”

“好。”闵乔眼睛发亮,他有事情做了,敬哥给他安排工作代表暂时不会赶他走了。

闵乔亦步亦趋地跟着严敬存,听着严敬存和对方谈生意,在一旁认真记笔记。法语和英语是组织成员的必修课,闵乔从小开始学,但他觉得敬哥说得更好,非常地道的美式发音和表达习惯。

“您好,我是严总的特助,Jeo。”

四个小时跑了三栋写字楼,速度比严敬存预想的快一些。

三个人回到车上,闵乔不好意思地询问。“敬哥,刚才那个人说这栋写字楼的上一家公司搬走了,后面讲的话是哪国语言?对不起,我没听懂,没记下来。”

“葡萄牙语,他说上一个拉丁美洲的老板主公司破产滚回家了,但是在他这里租办公楼时生意很不错,那个倒霉蛋应该早点把主公司搬过来才对。”

“啊?”

“外国人的幽默,听不懂也没关系,废话不用记。”

“好。” 敬哥真厉害,会这么多东西,他可不能让敬哥认为他没用。

柏恒抬头看着车内后视镜问,“严哥,距离晚饭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先回橡树园吗?”

严敬存瞄了一眼闵乔的白T恤,“去商场。”

闵乔以为自己是拎包的,结果被推进了试衣间。

“转过去。” 严敬存坐在贵宾沙发上打量着。“这套不错,打包,再挑几套。”

“不用,敬哥,我有衣服穿,不需要买这么多。” 闵乔紧张到快结巴了,他刚在试衣间偷偷看了吊牌,裤子2500,上衣3800,一套西装更是要5万块,他付不起。

“你是我的助理,重要场合必须要有西装,穿着得体是商务礼仪。难道你要穿T恤陪我去和州财政长吃饭吗?”

“对不起,敬哥。”闵乔低下头,十分愧疚,他穿成这样给敬哥丢脸了。“我可以预支两个月的工资吗?以后我有钱了再多买几件。”

闵乔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严敬存站起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不是批评你,是在教你。”

“敬哥批评我...敬哥教的对,我会好好学习商务礼仪的。”

“可是你看起来快被我骂哭了。”

“我...我没...”他瓮声瓮气地否认。

严敬存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也有错,怪我不够厉害,如果我富可敌国,能把这个小国买下来,那你甚至可以穿拖鞋和州财政长吃饭。”

闵乔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敬哥是在开玩笑安慰他吗?

“我知道错了。”

“我带你买衣服当然是我买单,多挑几套,不用替我心疼钱。”

闵乔更不懂了,犯错误不用接受惩罚,还有奖励?

“这套穿着吧,还有时间,我们去买点生活用品。”

“您需要买什么?”

“零食,摆件,家居,你喜欢什么买什么,房子现在光秃秃的像样板间。”

他喜欢什么买什么?闵乔呆愣着。

“发什么愣?问你这个巧克力要不要?”

“要。”

“喜欢什么夹心的自己挑。”

“好。”闵乔不熟练地在超市货架上挑选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严敬存不怀好意地提醒,“这个口味的巧克力特别难吃。”

“那我不要了。”他把东西放回去。

严敬存偏偏拿了两块扔在小推车里。“买回去尝尝,难吃也是一种体验,能把巧克力做得难吃很不容易。”

闵乔跟着男人,看什么都新鲜,这里的一切是组织内没有的,是他前18年的人生中未曾见过的。

他以为自己在组织内努力地训练,学习各种技能,能用零件临时组装电脑,能开车穿过悬崖赛道,会三国语言......就能胜任雇主给的工作,但是他还未明白自己犯错的原因,不是硬技术出了问题,而是他缺少生活的“软知识”。

他从幼儿时期便被组织收养,在组织内长大,没有亲人,没有同学,更不可能有电视剧中的爱情,只有一起训练长大的小伙伴,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不知道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园是什么体验,不知道住在单人宿舍以外的地方,不使用组织配备的标准物品该用什么,没被人带着出去和亲朋好友吃过饭。

他第一次体验到和像哥哥一样的人出门,可以买好看的衣服打扮自己,买喜欢的零食放冰箱囤着吃,而严敬存会付账。

生活不是一朝一夕,生活需要时间去体会生活本身。

这门课不能速成。

尽管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间隙时间让他逛商场,逛超市,闵乔却非常开心,非常难忘。

晚餐在一家VIP制高档餐厅,严敬存和州财政长聊着公司注册的流程,把装材料的牛皮纸袋递过去,让州财政长帮忙审查,从上到下走流程要比从下往上走流程顺畅容易得多。

州财政长看到牛皮纸袋里的银行卡笑了。对于小国来说,能引进投资赚到钱最实惠,做出漂亮的财政报告又是他的一笔政绩。

严敬存摆摆手,闵乔和柏恒退远,对方保镖也后撤几步,给两位老大谈话空间。

闵乔目光扫视一遍打量在场人的服装,如果他今晚穿白T恤来这里的确会格格不入,敬哥避免了让他丢脸。

半小时后,两位老大笑着起身握手,他猜事情应该是谈成了。

严敬存把州财政长的车送走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刚才喝多了吗?头为什么这么晕?他用手背试了额头,似乎在发烫。

“走吧,我们回家。”

“回...回?” 闵乔听着陌生的词汇。

“回橡树园,回家。”严敬存头疼,助理年纪小的弊端就是有点傻。

回家,不是回组织,不是训练基地,不是宿舍,他们要回家了,他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回家。闵乔的心尖被“回家”两个字缠绕着来回打转,心软软的发酸。

路灯的光断断续续映在车内,严敬存在昏暗中紧皱眉头,强忍身体的不适。

回到家门口,钥匙拧开门锁,他便栽歪着倒下去。

闵乔及时把人扶住,隔着衣服摸到男人的体温吓了一跳。

在医院检测确诊为疟疾后,严敬存病倒了。

疟疾是这片地区的流行疾病,但也不代表人人都会得,医生判断传播途径可能是蚊虫叮咬或者受伤流血,伤口暴露在不卫生的环境中。

严敬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记起那晚打斗时吉普赛老妇人朝他洒的不明液体,大概是什么脏东西。

闵乔愧疚难当,敬哥是为了保护他挡下那一刀受了伤,也是因为受伤才给了传染病可乘之机。

医院给开了药,闵乔对着药品说明翻译确认之后挤出几粒,将人扶起来喂进去。

严敬存吃了四粒,把蓝色药片扔在地上。

“不...药箱...国内。”

“敬哥你说什么?”闵乔听不清,把耳朵凑近了男人的嘴唇。

“吃国内的药。”

国内的药?闵乔想起来了,他替敬哥收拾东西时看到一个袋子装着国内带来的常用药,他刚才太慌张忘记了。

他打开衣柜,拉开下层的抽屉,对比刚才被男人扔在地上的蓝色药片的疗效,换成国内的退烧药和消炎药,中文说明的包装盒让他安心多了。

“敬哥,吃这个。”

严敬存看着从小到大用的退烧药吞了两片,然后继续倒在床上。“乔......”

“敬哥,我在。”闵乔俯身。

“柏恒守着外面...防止意外。”

“嗯,柏哥在外面守着呢,有危险会告诉我们,敬哥你放心休息。”

“你出去,别被我传染......”严敬存撑着劲交代几句话。

“一起生活不会传染的,敬哥,我留下来照顾你,我担心你。”闵乔眼眶湿润发酸。

他没空去想万一雇主死了他该怎么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纯粹地担心眼前这个人,此时此刻严敬存不仅是一个和他有着冰冷合约关系的雇主,更是保护他安全,教他待人接物,给他买零食的敬哥。他希望敬哥平平安安,好好的。

药物只能保证人不死,生病该遭的罪一样也不会少。

小特助有股执拗劲,严敬存没力气争辩,他浑身发烫,自己却感觉很冷,特别怕冷,如山倒般的病情迅猛期开始了。

男人英俊的脸无比苍白,嘴唇像是被冻到发紫。

闵乔握着男人的大掌,感觉男人的指尖一点点发凉,他连忙找出另一床被子,给男人盖上。

“敬哥,我去给你拿热水袋。”

但圣玛市处于亚热带,这里不生产也不进口热水袋,国内的暖手宝在这里就像冰棍在南极一样没有销量。

闵乔无奈灌了两瓶热水,用干毛巾包上,放进被子里。

“冷......”男人依旧呓语着。

闵乔握住男人的手来回按摩,哈着气,手伸进被子探了一下,男人前胸发烫,后背发凉,他坐在床上,给男人轻轻揉搓后背,加速血液循环,努力帮男人消解寒战期的痛苦。

严敬存感知到一个温暖的来源,无意识地靠近,转身抱住这个恒温的物体,一边传播热量,一边获取温暖。

闵乔看着身上的男人逐渐舒展眉头,陷入睡眠,一动也不敢动,被捂出了一身汗。

可惜男人只是短暂地睡了三四个小时,病情很快又进入发烧期,面色转红,嘴唇像干涸的土地,起皮开裂。

闵乔趁着男人翻身从被窝里钻出来,撤掉一床被子,拿走凉掉的热水瓶。

天色蒙蒙亮,他去厨房洗米煮粥,煮好了晾凉喂男人吃进去。

严敬存喝了几勺一阵恶心干呕,又都吐了出来,闵乔不顾自己裤子上的米汤,先给男人擦嘴,心里急得团团转。“敬哥,喝一口吧,不吃东西只吃药怎么能行。”

“水。”

“好。”闵乔很快端了杯清水,男人喝完后,他尝试着往第二杯里加点白糖,男人没有排斥,喝下去没再吐出来。能喝进糖水也好,他稍稍安慰一下。

没人支使他,闵乔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贴身照顾,毫无怨言,如果不是敬哥保护他,现在生病遭罪的就是他自己。

严敬存睡了他就躺在床的另一边跟着休息,严敬存睡不着他也醒来陪着。

反反复复折腾了七八天,高热退下去,严敬存出了一场大汗,被杀死的病原虫和邪火仿佛随着汗液排出体外,病情终于开始好转。

“敬哥,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去厕所。”

“我扶着你。”

“不用”两个字卡在嘴边,一阵头晕打断了他的逞强。

扶着就扶着吧。严敬存忽然想起闵乔的个人资料,身高1米81,给他当临时拐杖刚刚好。

“我想洗澡。”

闵乔犯了难,“我帮你洗头,然后擦擦|身子行吗?”

男人迟滞了几秒。“行。”

闵乔让男人仰躺在椅子上,给男人用温水冲洗着头发,手指在男人的发丝间穿梭,按摩。“舒服吗?”

严敬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以前这么伺候过别人吗?”

闵乔否认,“没有,您是唯一一个。”

“唯一”两个字微妙地取悦到了男人。

给男人擦干头发,闵乔微微扶着男人用湿毛巾擦拭,毛巾擦过男人的腹肌,又向下,闵乔生出了不合时宜又难以抑制的自卑。

按照网络上所说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符合标准尺寸不算差了,可敬哥处处都比他大一圈,男人中的男人。

敬哥这样的男人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吧,而他在赎回自由之前不敢奢望这些。

严敬存看着小特助在自己面前蹲下去,眼神幽暗了几分,如果闵乔抬头看,一定会发现男人此时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Alex的秘书联系我们了吗?” 他谈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联系了,对方表现得很有诚意,邮件发了中英文双份的材料,我核对了一遍,翻译没有问题。”

“一会儿给我看看。”

“好的。”

洗干净之后,严敬存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他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强壮,普通人至少还要再卧床一周。

闵乔把电脑拿过来汇报工作,“几家写字楼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嗯。”

“敬哥,你现在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给你做饭。”

病好了,食欲恢复了大半,他还真觉得饿了。“中餐。”

西餐完全不养胃,他不想吃硬得需要用锯拉开的面包,甜到发齁的奶酪,也不想吃黏得糊嗓子眼的特色水果饭。断断续续在国外生活了五六年,他早已对外国人的饮食深恶痛绝,唯爱中餐。

“中餐吃什么?炒菜,面条,还是汤?”

“包子会做吗?”

“会。”闵乔笑着点头,然后乐呵呵地奔向厨房。会点菜的敬哥比躺在病床上的敬哥让人更有安全感,这几天他一直担心敬哥的身体,担心遇到他处理不了的事情和危险,敬哥病情转好,他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严敬存不懂小特助被人使唤去干活在傻乐什么,他抱着电脑浏览一遍小特助整理的资料,看得出很用心,但是略显笨拙,不懂工作方法,需要他教一教。没关系,他有耐心。

州财政长两天前给他打了通电话,闵乔帮着接的,他给对方回电话过去,对方表示海外公司的注册手续已经办妥,请他保重身体。

“谢谢。”

他挂掉电话,把紧急优先的事情一一处理,然后点开一个宠物狗照片头像,看妹妹发来的消息,絮絮叨叨的占了三四页屏幕,没点有营养的话,他挑着回了几句。

“未成年不许开车,严宝韵,你敢和他们飚摩托,你哥现在就回国弄死你。”

“未成年也不许谈恋爱,别人早恋我管不着,你不许。” 严敬存最了解十五六岁的小男生是什么东西,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长一根东西以为自己顶天立地。

即使成年他也不想妹妹很快谈恋爱,18岁还是很单纯容易被骗的年纪。

他一下子联想到闵乔今年刚刚成年,闵乔十五六岁时是什么样子?谈过恋爱吗?像那些不成熟的小男生一样胡闹过吗?

严宝韵收到哥哥的回复超级开心,一会儿嘟嘴,一会儿抱抱,紧跟着发了更长一串的消息。

严敬存最后例行给妹妹转了6万6结束本次对话。

柏恒照着闵乔写的单子,开车去超市把菜买回来。

闵乔在厨房忙忙活活地和面,剁馅儿,熬汤,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这是什么馅儿?”

“敬哥”,闵乔回头看见严敬存笑了。“肉馅是牛肉葱花,素馅是素三鲜,把韭菜换成了包菜,韭菜对伤口不好。”

严敬存看着小特助脸蛋沾了面粉,手上熟练灵活地包着包子,他想闵乔的青春期应该不会是个坏孩子。

“敬哥,你坐着休息一会儿,包子上笼屉蒸20分钟马上就好。”

严敬存打量着,小特助是不是瘦了?18岁就跑到异国他乡来工作,这么辛苦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他生病时闵乔说担心他,这几天对他贴身照顾,无微不至,仅仅因为他是老板吗?因为他付了闵乔薪水?

“你这么能干,以后娶了老婆她做什么?”

闵乔被问的一愣,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奢望,他幻想也没想过这么具体的场景。“她...她愿意吃我做的包子就行。”

“谈过恋爱吗?喜欢什么类型的?”

“没谈过,喜欢...”闵乔害羞得耳朵泛红。他以前接触的人不多,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敢喜欢什么人。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大脑拼命地搜索相关记忆,以前他看过一个电视剧,剧中有个女孩儿被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宠爱着,别人都说那个角色骄横,叽叽喳喳的不可爱,但是他觉得女孩很可爱,一家人在一起的热闹氛围是他向往的。把电视剧作为参考,所以他大概是喜欢这样的吧?

“喜欢璐璐那样的。”

“璐璐?”

“嗯,《合家欢》里的璐璐。”

严敬存知道这部剧,宝韵也看,看完还拉着他讲。“辣妹?”

闵乔说不清楚是不是,结结巴巴地连带着脖子都开始红了。

严敬存看这反应明白了。

试探失败。

完了,闵乔是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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