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04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小猫飞刀 主角:程知海 夏尧
时间退回一个月前。
那天程知海大学同学聚会,大家很尊敬的一位老教授刚好有时间,也过来了。老教授看过程知海近来的作品,很看好他,聚会上一直拉着他说话,两人来来回回喝了很多酒。
其他人玩得也挺疯,散场时没几个清醒的,除去勉强能自己打车回家的,能帮忙送送醉鬼的就只剩两个人,一个是何明,另一个是上一届和他们很熟的一个师兄,叫余江。
何明没喝是因为要去接下夜班的女朋友,他开了车,正好顺路送老教授。程知海住的地方和他路线相反,有些来不及,余江主动说他可以帮忙。
余江个子瘦瘦小小,何明看他扶着程知海有些吃力,本来还不太放心,但余江拦了出租车,利索地将程知海塞进去,看起来很会照顾人的样子,加上年龄也比他们大一些,想来行事也更妥帖,就没多想就把程知海交给他了。
然而何明不知道,余江很早就对程知海起了别的心思,正巧得了机会,想借着酒醉试探一番,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便当做酒后乱性,睡一次也不亏。
程知海醉得不省人事,自己是怎么被搬上车,又是被谁扶进屋,他一概不知,连住址都是何明跟余江交代好了的。
余江从程知海口袋里掏半天才找到钥匙开了门,他到底还是心虚,扶人进去的时候心里紧张,不然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能发现门口常用的拖鞋有两双。
程知海比他高大半个头,醉酒的人又最难搬动,余江体力不支,没能坚持把人弄到卧室,只好放到了客厅沙发上。
他看着肖想了很久的男人,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正想凑上去亲一亲,程知海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他一跳。
不过程知海似乎并没有清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撑起来半靠着沙发,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又闭着眼睡过去了。
余江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程知海说的是“哥给抱抱”。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激动得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这群学弟平常都叫他一声哥,他理所当然以为程知海也叫的他。
他不再犹豫,直接抬手脱了上衣,搂上程知海的脖子,跨坐到那双结实有力的腿上,低头就要去咬程知海的唇。
程知海又睁了眼,搂住了他的腰,轻声喊了句“尧尧”,余江有些茫然,以为自己听岔了,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大门被打开了。
夏尧举着钥匙僵在门口,余江扭头和他对视了几秒,猛然惊觉自己弄错了什么,忙从程知海身上翻下来。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夏尧猛地冲过来,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是什么人,滚出去!”
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夏尧强撑着狠意要赶人,出口却是浓浓的哭腔,丝毫没有气势,就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像是护犊的小母牛一样,梗着脖子,随时要冲出去顶人似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程知海和余江之间。
余江是真没料到眼前的景象,一时也尴尬得不知作何才好。他虽然和这个班的师弟师妹们挺熟,但平时个忙个的,对各自的生活状况也不大熟。
他其实没听程知海说起过性向,只单单在聚会上听程知海回答老教授说没有女朋友,便没多想地以为他单身,今晚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知程知海话只说了一半,原来没女朋友指的是有男朋友……
看着眼前被气得直抽气的男孩,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愧疚,但这场合实在解释不清,只好潦草地道了歉匆匆逃离现场。
后来夏尧守着程知海,两人一起在客厅过了一晚上。
这些程知海到现在仍是没有印象的,他只知道那天醒来,夏尧同他一起挤在沙发上,在梦里也皱着眉,睡得很委屈。一醒来便用力钻到他怀里,让他以后不要再喝酒,一直反反复复说着害怕。
当时程知海以为是自己酒醉失态的样子吓到了夏尧,然而,后来夏尧的一系列反常,终于让他在昨夜意识到了不对,尝试着联系何明问了情况。这一问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那天余江走后心里一直挺愧疚,又不好意思直接跟程知海讲,就跟何明发了消息,跟他说如果程知海问起来,就替他道个歉。
只是夏尧什么都不说,程知海这边一直没动静,这种事何明又不太好直接问,便以为他们私下已经解决好了。
“尧尧,”程知海喉头一哽,他只要一想到那晚夏尧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后来又是如何一遍一遍的回想,在恐惧和挣扎中度过,以至于连以那晚相似的姿势相拥时,都会害怕到身体颤抖,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扇当时的自己几耳光。
可错已酿成,说什么都晚了。
“宝贝,你怎么不来问哥呢?”程知海语气压抑着痛苦:“以后哥做错了,你要跟哥闹,要打要骂都行,不要再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了,好吗?”
然而不等夏尧回答,他又急急补充:“不对,哥以后一定好好注意,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尧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怪哥的,”夏尧双手捧着程知海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声音有点发抖,眼睛里却是干净纯粹:“因为哥那个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所以没关系,你只是太辛苦,我都明白的。再说了,我努力克服以前的阴影,如果成功了,不是一件好事么?”
程知海看着夏尧扬起的笑容,一时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双手坚定地扶在夏尧脊背处,郑重地说:“尧尧,哥不是为了哄你,哥真的不在意那些,那天是喝醉了酒,以后不会了。但是如果你想的话,哥也会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不是你努力,而是我们一起努力,明白吗?”
夏尧愣了愣,用力地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爸,妈,那我先走啦。”
夏尧站在院门口,冲门槛处站着的父母挥了挥手。
夏建民叫他:“干脆你叫知海也过来,晚上就在家吃饭算了。”
“不用了,我们之前就订好计划了,”夏尧望着他笑了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没关系,我们之后再抽时间多回来就是了。”
夏建民微微皱起眉,轻声叹了口气。
夏尧觉得挺神奇的,以往这种时候,他肯定觉得夏建民总是想让自己按他的想法来,要么和他争执,要么摔门而去,甚至于根本就不会像这次一样,特意在生日这天回来同父母吃一顿午饭。
但自从上次和程知海聊过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许多淤堵了多年的管道好像突然被疏通了,整个人都畅快明亮起来,同父母相处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气得胃疼,甚至从中体味到许多从前从未感受过的细节。
比如此刻,他看着夏建民不太高兴的表情,竟然意外地感觉到那并非斥责,而是短暂相处又要分别的失落和不舍。
夏建民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李月梅抬手拦了一下,带着点嗔怪的语气打断他:“你别打扰人小辈,他们有他们的生活。”
“我还晓不得吗?”夏建民嘁了一声,不耐烦地回:“要你来跟我说,我这不是怕他们跑来跑去麻烦吗?”
李月梅毫不客气地骂回去:“你晓得个屁,一天到晚说不得……”
夏尧见他俩说着说着就要拌嘴,忙又道了次别后,就提着李月梅塞给他的肉干出了院门。
昨晚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前所未有地谈过一次心。或许是夏尧态度的转变,让夏建民和李月梅意识到他的的确确已经是个大人了,竟破天荒也配合地检讨了一下他们从前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行为。
不过,多年的习惯并非朝夕能改。夏建民和李月梅还是学不会好好跟对方说话,夏尧听见他们争吵时,也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烦躁。
但他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冲动或崩溃了,提着沉甸甸的口袋走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就有些释然。
即便已经长大成人,他仍旧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争吵时的父母,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化解心里的郁结。
然而,或许就像现在这样,顺其自然就好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问“以后跟谁过”的小孩,父母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处事方式,他不能接受,无法改变,但其实他不需要接受,也不需要改变。
不远处,程知海站在车门边,见到他走过去,赶忙跑过来接了他手里的袋子,又牵住了他的手。
一阵风迎面吹过去,将他额角的发撩起,又无声息地吹散了他心里那一点儿没消完的躁意。
他看着两人紧扣的手指,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现在,他有会一直等着他的人了。
程知海笑着问他:“这么开心?”
夏尧仰起脸,眉眼弯弯的叫了声哥,脆生生地说:“我二十三了,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一整年了。”
程知海顿了顿,侧头亲了夏尧软乎乎的脸颊一口:“今年一定给你办个婚礼,到时候婚纱挑好了你可不许逃。”
夏尧故意瞪他:“什么婚纱!要穿也是你穿!”
程知海哈哈笑起来,笑声传染给夏尧,两个人牵着手,合伙吓走蹲在路边树枝上休息的两只胖麻雀。
“不过,”程知海笑完之后,突然表情认真地看着夏尧:“要是你愿意和我办场婚礼,我不介意穿婚纱。”
程知海的眉骨偏高,显得一双眼睛湖水般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要沉溺湖中。
夏尧被看得羞怯,强撑着气势同他对视,耳尖却不争气地红了个透:“算了,不折腾你,咱俩还是一块穿西装吧。”
*
最近这边的路在翻新,弄得坑坑洼洼的,夏尧父母家门口那段连单行道都没留,车过不去,程知海来接他都只能在路口等,回程也颠簸得夏尧脑门疼。
“快到了,”程知海哄他:“再坚持一会儿。”
“晚上咱们去干啥?”
夏尧本来在玩手机,被抖得没法继续,又闲得无聊,就开始期待晚上的安排。虽然他跟夏建民说早就计划好了,但其实都是程知海一个人在弄,说要给他惊喜,一点儿都没给他透露,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生日到底会过成什么样呢。
程知海神秘地一笑,吊足了夏尧的好奇心。夏尧又兴奋又激动地期待着,一路缠着程知海问,程知海拿他没办法了,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无奈地把一直凑过来的脸推开,说:“咱们晚上回家。”
“啊?”夏尧不敢置信地长大嘴巴:“回家?”
他在座位愣了半天,等到绿灯亮起,车又重新发动,才呆呆地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程知海:“哥,你计划这么久,不会就给我做顿烛光晚餐什么的吧?”
程知海噗嗤笑了一声:“你猜?”
夏尧深陷土味生日晚宴的惊悚想象,总算安静了一会儿。
等到车开进了陌生的小区,夏尧才从震惊与失落的反复纠结中回神,茫然地看向程知海。
程知海停稳了车,解开安全带,拍拍夏尧的肩膀:“走啦小傻子,咱回家!”
夏尧不知是自己脑袋被那阵陡坡颠坏了,还是程知海的脑袋坏了,他被牵着上电梯,到了21层层,停在大门口看程知海掏钥匙时,他还愣愣地回不过神。
“拿好你的钥匙开门吧,”程知海将系着维尼小熊挂件的钥匙塞到他手里:“我们到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