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游到海水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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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最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姿态扭曲的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已经结痂的伤口,先前顺滑光亮的黑色齐耳短发此刻正凌乱地糊在她的脸上。

女人肤色煞白形如枯槁,连象征着哨兵精神力状态的耳后腺体都瘪成了一个凹陷,像被人硬生生从后脑勺挖了个洞。

连身为向导的周雎颂都知道,一个哨兵的腺体如果正常情况下萎缩成那样,至少说明她已经死亡超过十二个小时。

周雎颂担心地看向时榷,同为哨兵的他应当更能感同身受。

时榷面无表情地给女人的尸体从头到脚盖上了被子,沉默半响后移开了视线,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跟她仅有空境的一面之缘,唯一知道的关于她的信息,可能就是她的名字和属性。

于曼,是个哨兵。

突然,床边的多功能柜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微弱的声音。

“她睡着了,对吗?”

周雎颂瞬间警铃大作,他确实没想到房间内除了他和时榷还有第三个活人存在。

时榷立刻将他护在身后,准备释放狮子上前一探究竟。周雎颂却拽住了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威胁,别紧张。”

时榷明白周雎颂的意思,但仍感疑惑。

为什么普通小孩会出现在专属军区哨向人群的医院,竟然还如此侥幸地从这场暴乱中幸存。

时榷又瞥了一眼床上鼓起的哨兵遗体。

人各有命吧。

两人双双保持着警惕,周雎颂提高音量,大声喊道:“谁?出来!”

柜子里一阵悉悉索索,半响后才微微露出一条细缝,时榷可以看见里面蜷缩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闻言怯怯回复:“我不是坏人。”

周雎颂拍了拍时榷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自己越过他走到多功能柜前蹲了下来,轻轻敲了敲柜门,一脸温柔地和小女孩交流起来。

“别怕。我们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佳佳。”

“你好佳佳,你愿意从柜子里出来和我们说话吗?”

“不愿意,我害怕那只狮子,它刚才咬了一口床上的姐姐。”小姑娘说完,弱弱地关上了唯一的柜门缝隙,似乎被时榷刚才命令狮子扑上去的动作吓得不轻。

周雎颂愣了愣,下意识替时榷向女孩解释道:“你看错啦,它没咬人,你不用怕它。”

时榷啧了一声,楼体被火焰侵蚀地很快,这层楼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火,但屋内的温度已经快要超越魏柯夫给他设置的安全临界值,届时周雎颂跟他都会身处危险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耐心跟小女孩再三扯皮。

周雎颂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柜子里这个扎着双马尾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小姑娘,被直接一把拉开柜门的时榷两只手叉着抱到房间中间的床上。

周雎颂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也不好明说这样对一个小孩有些太粗鲁了,毕竟人家还不忘细心地反手拉上了里间床位前的门帘。

时榷站在女孩面前,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跟床上的姐姐是什么关系?”

女孩被吓得还没缓过神,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她说她要保护我。”

周雎颂拽着时榷跟他一起蹲在女孩面前,尽量做到和她平视,并轻轻地摸了摸女孩的头,示意她不用害怕。

“你们遇到了危险?那她怎么自己一个人躺在外面?”

女孩看了看面前的两个怪哥哥,觉得还是这个长得更可爱些的男生态度更亲切,所以她不动声色地挪动着屁股,挤到周雎颂面前,乖乖回答道。

“她说自己要打针。”

女孩话音刚落,周雎颂疑惑问道:“打什么针?”

“我也不知道,姐姐说她打完针她的哨兵就会回来找她。”

周雎颂和时榷不经意间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周雎颂继续追问:“你知道她的针打在身体哪里吗?”

“好像是耳朵后面。”

女孩话音刚落,时榷立刻翻身进到最里间的床位前,他眉头紧蹙,细致而严密地一一搜寻着可疑的物件,突然他瞳孔骤然放大,在床脚发现了几根不起眼针管。

周雎颂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他一头雾水地看向时榷,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一瞬间沉到谷底。

只见时榷撕下一块床单谨慎地包裹起那堆针头,一抬眼正看见周雎颂一脸担忧地望向自己,他下意识舒展眉头,解释道:“你没见过,这是安抚哨兵用的。”

“什么东西?”

“向导素。”

周雎颂闻言了然,他点点头,平静道:“我知道,我被人抽过。这东西不是对你们哨兵有安抚的作用吗?”

时榷在听完周雎颂的话后脸色好像更臭了,他几乎是瞬间下意识地就往周雎颂的腺体上看。

周雎颂两只手的手腕内侧白皙平整,并没有什么伤痕。

时榷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周雎颂只是说他曾经被人抽过,伤口应该早就消失了,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

周雎颂注意到时榷异样,他起身走近时榷身边,拿走他手里的那包东西揣进怀里,一脸淡然地问着时榷:“我帮你保管,没问题吧。”

时榷一言不发地盯着周雎颂的脸庞,看见对方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此刻正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那么近,如此清晰可见。

他好像瞬间找回了自己的某种安全感。

见时榷点头同意,周雎颂在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两人回到女孩面前,周雎颂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时榷的状态,毕竟现在的情况可容不得他们两中的任何一个再出一点岔子。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感觉到眼前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变得有些古怪。

周雎颂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但怕直接发问会吓到对方小姑娘,于是只好换了一个能更委婉表达的问法,他抬头注视着女孩的眼睛,柔声道:“佳佳,你知道这层楼里的人都去哪了吗?他门都往楼上跑了吗?”

女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雎颂,好像十分不解他的问题,一脸疑惑道:“没有啊,大家一直都在这里。”

周雎颂感觉脖颈一阵发亮,不由自主地往时榷身边缩了缩,他僵着笑容继续问道:“是吗?可我进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啊?”

女孩恍然大悟,指着时榷先前拉上的门帘的后方,说出的话里充满天真的懵懂,但却让周雎颂瞬间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跟姐姐一样在床上睡着了啊,当然不会出来被你看见。而且他们原来都睡在楼下,但楼下起火了,还是姐姐一个一个帮他们搬到这层的各个房间里来的。”

女孩说完,三个人面对面沉默了很久,时榷是感到意外,而周雎颂则纯纯是被吓懵了。

霎时间,房间里那架躺着女哨兵的床位突然咯吱一声,紧接着,床板朝他们的方向急剧倾斜下来。

眼见着小女孩就要看到那副遗容不佳的尸体,周雎颂顾不得思考其他,他一把将女孩眼睛捂住按倒在被子里。

自己则瞬间缩进了时榷和床位的中间,两只手紧紧囚住了时榷的脖子往下压,创造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全的三角区。

时榷被他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扯,没控制好前倾的角度堪堪擦过对方脸颊,两人的上半身在混乱中碰撞了好几回,直到对方将整个脑袋埋进了自己怀中。

“别动!借我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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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医院出事的消息一经传开,驻扎在不远处的联盟军第一时间火速成立应急小队前来支援,消防、防爆队、后勤等部门联合军队士兵迅速在医院门口集合,等待联盟首长陶无虞的指示。

以陶泓末为首的三批专业救援小组进入医院大楼后传回消息,从目前的一线情况看,伤亡主要集中在一到三层,幸存者已悉数救出,火势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但不知怎的,陶泓末总感觉人数有点不对,但一想到发生爆炸前大家有往楼上跑的可能,就没放在心上。

因前两次大规模爆炸切断了通往四楼的通道,强行爆破需要时间且危险系数极高,目前四楼及以上被困人员只能等待消防云梯或搭建绳索系统进行输送。

魏柯夫和庄砚禾加入的救援小组是最后一批撤离危险区的,等伤亡人员全部被送上救护车拉到军区医疗防疫基地后,两人才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看见三皇子魏柯夫坐在消防车侧方的座椅上休息,后勤人员连忙上前给他准备凉水和毛巾,魏柯夫接过后沉默地擦拭着衣袍上沾染的灰诟和脏污,另一只手单手拧开瓶盖,顺势将一整瓶水一股脑全都浇在了身边庄砚的身上。

庄砚禾猝不及防地被淋个透彻,身体的高温迅速被水分蒸发带走,他的眼镜在救援途中不幸碎裂,本来还揣在口袋里的镜框现在也已不翼而飞。

庄砚禾下意识眯起眼睛防止进水,甩掉了头发上的水渍,接过魏柯夫递来的毛巾道了声谢。

两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大楼上空飘出的缕缕浓烟,火舌蔓延过的墙体虽然已被降温,但室内温度仍然处于高温范围。

四层以下面目全非的疮痍让人心惊胆战,目前尚未得知这次大规模袭击伤亡的背后原因,只能寄希望于十年前发生在研究院的悲剧不要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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