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0-08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异质元 主角:小哑巴 老板
小哑巴是被卖到少爷家做童养媳的。
少爷家里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官宦世家。
男孩出生的时候,家里找的风水先生观测天象说这孩子八字命格带煞,想要一生顺遂富贵,家族香火延续不断的话,就得找一条贱命对冲。
小哑巴的爹是个赌鬼,把他卖给人**组织以后就再也没管过他。
小哑巴长得清秀羸弱,一看就是个不能吃苦的主。
来买苦力的人都不愿意挑他这样的。
挨了无数顿毒打、吃了无数苦的小哑巴最后被人**组织扔了出去,他脖子上挂着个“白送”的牌子跪在街头。
少爷的爹正好出门,经过商业街的时候,看到那个可怜的孩子顶着最烈的太阳跪在焦黄色的土地上。
锦衣华服的男人让随从的家仆把小哑巴捡回家。
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很机灵。
自从老爷把他带回家,让照顾还穿开裆裤的小少爷时,小哑巴满心感激。
小少爷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小到换洗尿布,大到陪人勾栏听曲儿。
正因为他是个哑巴的缘故,少爷对他特别放心。
丝毫不怕这个人向自己的爹告状。
许是小哑巴的温顺纵容他的那一肚子坏水儿。
随着年龄的增长,少爷越来越喜欢在他身上找乐子。
“哑巴,昨天长乐坊里那几个舞女跳的西域舞蹈挺好看,你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少爷侧卧在榻上,手撑着脑袋享受小哑巴给他剥荔枝吃。
刚弱冠的少年此刻在厢房纳凉。
没系衣带的他里衣松垮地敞开,露出一片矫健紧实的肌肉。
“啊…啊…”
小哑巴只能用嗓子眼里的气流努力发出声音表示抗拒。
“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
少爷笑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被这么说,小哑巴心酸又难过。
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子,没有一点体贴自己的意思就算了,还总是说这种恶意中伤他的话。
背过身去,小哑巴用粗麻做的外衣擦去眼泪,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傻笑。
少爷家对他有救命之恩,自己不能惹少爷不开心。
日复一日的欺凌中,小哑巴总是选择忍气吞声。
直到少爷的狐朋狗友拉着他们去了那家南风馆。
各色各样的漂亮男孩坐在宾客的腿上卖笑,更有甚者直接把人拉进包房里,不多时便响起令人脸红的声音。
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还能做这种事的少爷觉得新奇。
当晚回家就扯着小哑巴说什么都要试试。
哑巴吓坏了,被人逼在床角的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头撞在少爷的胯骨上,喉咙里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破碎音节。
被忤逆的男人高高举起手掌想要把小哑巴痛打一顿让人长长记性。
“你是我爹给我买来的童养媳,做那档子事天经地义。”
“我家养你一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是不是?”
在少爷狰狞的俊脸上,小哑巴一点都找不到小时候那个抱着他腿甜甜地叫哥哥的小男孩的影子。
小哑巴嗯嗯呜呜地哭了起来,本就缺损的声带此时更是残破不堪。
他不想给小少爷当媳妇了,他要离家出走。
总是被少爷欺凌的小哑巴不愿意再忍气吞声,他尝试过很多次逃跑但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又乖乖回家。
因为老爷对他有恩,他不能做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舍得回来了?”
“去哪鬼混去了?”
少爷说话阴阳怪气的,仔细听还能品出一丝醋意。
这个呆子越来越放肆了,不仅敢忤逆他,现在连家都不愿意回。
再这样下去,小哑巴不得骑到他头上?
少爷决定给小哑巴一个下马威。
小哑巴发现少爷自从接触了男风,现在往南风馆跑得是越来越频繁。
不仅如此,少爷还跟南风馆的老板打得火热。
老板是南风馆的头牌,但是不管恩客开出什么样的天价,他也只是笑着多陪几杯酒。
男人很懂得洁身自好。
“公子身边带着的小仆从很可爱呀。”
几个富家子弟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老板总喜欢调侃小哑巴几句,甚至有时候还会上手捏两下人家腮边的软肉。
老板很温柔,小哑巴并不讨厌他的触碰。
可少爷不高兴,他总是冷嘲热讽。
“一个下人罢了,你喜欢免费送你。”
席间众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会被敏感的小哑巴记到心里去。
从那以后,每次少爷跟他的狐朋狗友来南风馆喝花酒的时候,他都会自觉出去守在门口吹夜风。
“怎么好久不在少爷见到你了?”
穿红袍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并肩坐下。
今天的老板没有把头发用簪子挽起来,如瀑的黑发随意散在脑后垂在地上。
小哑巴微微仰头看男人昳丽的脸庞,然后吱吱呀呀。
“好啦,知道他总欺负你。”
男人揉了揉他的头顶,满脸宠溺。
“喏,我叫厨子做的油糕和叫化鸡。”
拨开油纸,食物的香气瞬间占领夜晚的空气,勾出小哑巴肚里的馋虫。
可是没有少爷的许可,他不敢跟别人产生过密的交往。
“吃呀。”
男人撕下一个鸡腿递给小哑巴。
还是没有抵挡住食物的诱惑,小哑巴接过老板手里的鸡腿儿狼吞虎咽啃食起来。
荤腥粘在他的唇上看起来油亮亮红润润的。
情不自禁的男人伸出手替人揩去唇边的油花儿。
月色皎洁,好像有什么情愫在悄无声息的变质,又好像有什么心防在悄无声息地瓦解。
“你们在干什么?”
包房的木门吱呀被推开,少爷阴恻恻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少爷的手段小哑巴是见识过的。
啃了一半的鸡腿掉到地上,小哑巴不敢伸手去捡。
“我带你来这个地方是让你找男人的吗?”
“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家施舍你,你早就死在街上了。”
“既然这么喜欢卖,那就留在这里不要回去了。”
“听说这里挺赚钱,那你就在这里接客直到还清我们家的恩情。”
少爷的话恶毒难听,像是一把把锋利的钢刀插进小哑巴的心脏里。
“呃…呃…”
跪在地上的小哑巴拽着少爷的裤脚,央求对方不要抛下他。
“滚啊!赔钱货。”
少爷一脚踹在小哑巴胸口,把人从青石台阶上踢了下去。
胸腔爆裂开的疼痛让小哑巴蜷缩在落霜的地上。
想上去再补几脚的少爷被老板拦下。
“公子,在我的馆里殴打下人未免有些欠妥。”
“我这还那么多客人,被外人看了去不怕招人笑话?”
老板虽然嘴上说的是滴水不漏的圆场话,但是动作却是强硬地遮在小哑巴身前。
“关你屁事?”
“用那档子脏事作为谋生手段的东西,你以为你也干净吗?”
少爷仗着自己家世背景强硬,毫不客气地嘲讽这个让他看不顺眼很久的男人。
“正好,也让那个哑巴跟你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甚至连眼神都吝啬于给地上的哑巴,少爷带着身边的家仆扬长而去。
那个哑巴不过是自己身边养的一条冲喜用的狗,既然是他的东西,如何处置全凭自己乐意。
这次小哑巴这么不听话,那就好好惩罚他,看以后他还敢不敢不听摆布还和自己作对。
“胸口疼不疼?”
少爷走后,老板将身上的外袍脱掉盖在小哑巴身上,然后又将人打横抱起来。
“去,把主屋侧边的厢房收拾出来。”
老板的屋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刚打来的热水还冒着袅袅热气。
“乖,让我看看伤口。”
小哑巴被伤狠了,这会儿正怕人。
他躲在暖和的被子里,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对着老板缓缓摇头。
“别害怕,刚刚那一脚挺重的,伤到肋骨不及时诊治很容易丧命。”
“我保证,不会让你疼的。”
被窝里的小哑巴把耳朵转出来像是在确认老板话里的可靠性。
“检查完有糖油粑粑吃。”
贪嘴的小哑巴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糕点。
在少爷家的时候,只有特殊的日子才有糖油粑粑吃,现在老板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
给他摸一摸瞧一瞧也不是不行。
为了糖油粑粑。
小哑巴慢吞吞掀开被子,因为害羞,身子侧着用后背对着老板。
男人温柔地将人翻过来,解开他的衣襟。
青紫色的脚印赫然印在胸口,只是碰一下,小哑巴就疼得直抽气。
“忍一忍。”
公子把手帕放在温水中洗干净,给人擦拭身上的伤痕,然后又将上好的创伤膏涂抹在小哑巴的胸口。
小哑巴很累,在老板温柔的动作里,逐渐昏睡过去。
“公子,厢房收拾出来了。”
老板摆摆手,让伙计放轻声音。
“先放那吧,以后再说。”
伙计关上门。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对着小哑巴不设防的睡颜,老板伸出手捏了捏对方下巴上的软肉。
“做个好梦,我的小哑巴。”
再醒来的时候,小哑巴置身于温暖安全的室内。
他撑起身子,胸口传来的闷痛让他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惊醒一般转身,发现老板正守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本古树打发时间。
室内的光线昏暗,老板怕扰小哑巴安稳的梦,只在床头的壁龛里点了两支蜡烛。
“睡得香吗?
“已经吩咐厨子去做糖油粑粑了,肚子饿的话再忍忍好不好?”
小哑巴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拽着老板的衣角往那边挪了挪。
声带已经破损多年,但是此刻的小哑巴无比希望自己可以说话。
太多道谢的话没有办法通过语言表达,小哑巴急得面色绯红,或许也还沾了些刚起床的慵懒。
“啊…啊…”
小哑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板,最后默默心脏,点头鞠躬。
“好啦,用不着感谢我。我自己守着这么大一个南风馆,虽然看起来善于与人交际,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连个能说真心话的知己都没有。”
“你呀,不用急着报答我,能陪在我身边,听我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小哑巴很感激老板的收留跟宽容,他想,如果自己一开始先遇到的是老板就好了,就不会受到那么多伤。
冒热气的糖油粑粑被端上桌,怕小哑巴噎着,后厨还贴心地备了一份桂花酿。
“喜欢吃以后叫后厨多给你做。”
男人手里把玩着茶杯,侧过头看小哑巴不那么优雅的吃相,面色如水。
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小哑巴叼着油饼的动作一顿,然后不好意思地将吃食放回盘子里,慢吞吞地用竹筷分食。
“噗嗤。”
男人笑出声音,这个小哑巴当真可爱得紧呢。
日子好像就这么安定下来了。
白天小哑巴待在后院里帮忙修剪枝草,晚上就挨着老板听他讲今天遇到了什么古怪的客人,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间从一开始就被收拾出来的厢房从未等到它的住户。
“宝宝,今天想去街上逛一逛吗?”
“添置几件入冬穿的袄子。”
秋天渐凉,落霜以后便意味着冬天不远了。
被老板收留的这段日子是小哑巴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他盘算着用自己攒了这么久的饷钱给老板定做一件狐绒袍子,听到老板要带他出去玩,小哑巴点头如捣蒜,小鹿一样的眼睛带着水一样的欣喜和渴望。
老板叫人备好马车和取暖用的小火炉,牵着小哑巴坐在鹅绒铺的座椅上。
沿途的风景格外新奇,小哑巴把脑袋探出窗外看路边的麦田,犁地的黄牛和热闹地叫卖果蔬的集市。
小哑巴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看得老板心惊。
他把人扯回来摁在位置上坐好,像是在带小朋友出游。
“当心点危险。”
小哑巴对着老板露出个大大的微笑,拽着老板的袖子摇啊摇。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近年关的街上很热闹。
有沿街叫卖的胭脂摊儿、有在这条街上画了三十年糖画的瞎子李、有牵来家里牛羊的壮丁吆喝大家过来瞧一瞧看一看。
“想吃糖人儿吗?”
老板拢住小哑巴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身后一辆辆马车经过,在泥土路上留下浅浅两道车辙。
小哑巴摇摇头,明明自己很想要那个看起来最大最红润油亮的巨龙,但是他还要攒着钱给老板买衣服。
老板怎么会看不懂小哑巴写在脸上的渴望。
他无奈地半蹲捏了捏小哑巴的脸颊,一如两人初识时候那样熟稔。
“跟我不需要客气。”
牵着对方的手,他带小哑巴过街挤在糖画摊儿后面,看老板熬糖沾糖在竹签子上龙飞凤舞。
前面等着的都是些爹娘带出来玩的小孩童,小哑巴乖巧站在老板身边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能把自己也当小孩子了。
生肖龙糖画递到他手上,老板笑呵呵地寒暄几句。
“带弟弟出来玩?”
“是啊,胞弟天天憋在家中烦闷,今天正巧集上热闹,就带他来看个新鲜。”
卖糖画的老人翻着他那干瘪空洞的眼,眉毛上下挑动,虽然看着可怖,但是人却乐观健谈。
告别糖画摊子,小哑巴用手比划着跟老板说话。
“那个老爷爷好可怜。”
看小哑巴那一脸蔫眉耷眼的模样,老板心里的某块儿地方变得极其柔软。
“你还可怜人家呢,你受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可怜?”
也是。
小哑巴气鼓鼓咬了一大口糖,腮帮子上下咀嚼,像家里后院儿养的两只豚鼠。
正眯着眼睛感受红糖化在嘴里的奇妙感觉,老板的头凑到小哑巴面前。
“好吃吗?”
对方虽然是在问他糖好不好吃,但是眼神却粘在他的嘴唇上。
天真的小哑巴不知道老板这幅表情意味着什么,只当这人也想要吃糖。
他把咬了一半儿的糖往老板面前举了举。
猛地想起来上面还留着自己的牙印和口水,小哑巴把糖转了个角度,将干净的那一侧转向老板。
对方轻轻抿了一口。
“很好吃,你吃吧。”
马蹄踩地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身后响起。
越来越大的嘈杂声让老板下意识将小哑巴护在内侧规避危险。
一辆马车拦住两人的去路,霸道地横行在路中间。
帘子掀起,少爷缓慢从车厢中踱步出来。
男人和几个月前相比愈发健壮和紧实,身上带着一股正值年少的张扬气质。
一头黑发拢起高高束在脑后。
“哟,几个月不见,你俩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啊?”
“哑巴,还记得你主人是谁吗?”
少爷说话依旧是难听尖酸。
小哑巴下意识躲在老板身后,这种惯性信任度在少爷看来非常刺眼。
他不由分说就要上手去拽小哑巴的衣服袖子。
“别以为你在这鸭子那里呆了两三天就能永远摆脱我了。”
“跟我回家。”
老板打掉少爷伸过来的手,一脸警告和不虞。
“你对我的人尊重一点。”
“嗤,你的人?”
“我爸给我买回来的童养媳怎么成你的人了?”
“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这个哑巴了?”
小哑巴虽然单纯,但是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是少爷的童养媳,这意味着什么他都知道。
但是男人和男人怎么会有真的感情呢,尤其是在这个封建礼制的朝代,名门望族家里娶男妻是会被人耻笑的。
自己不过是给少爷冲喜的工具,落个好听名头罢了。
小哑巴不可否认,自己在少爷身边的那段时间里的确暗暗喜欢过这个人。
虽然这个人无理蛮横,对他也很恶劣,但他也是记忆里那个抱着他腿叫哥哥,说长大了一定对他好的那个漂亮小男孩儿。
但是自从那天少爷亲手把他送给老板,心里对少爷飘渺的爱恋在和老板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消磨干净。
少爷质问老板是否喜欢他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心跳同时漏了半拍。
老板有一丝犹疑,但也仅仅一瞬间便干脆承认。
“是啊,我是喜欢他,我是对他心思不纯 ,那你呢?”
“一个借着伤害名义去对抗喜欢的懦夫,实际上没有他的日子里你生活都乱套了吧?”
两个男人还在对峙着,而被争相抢夺的对象却被那句坦荡的“我喜欢他”冲晕了脑袋。
这些时日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底线的包容统统指向了一个明确答案。
老板是在向他示好,因为喜欢。
相比较于小哑巴在那边默默消化让他心脏砰砰跳的表白,少爷倒是被人戳到痛处急得跳脚。
“我喜欢他?”
“谁会眼瞎喜欢上一个哑巴啊。”
毛头小子死鸭子嘴硬的行为不过是逃避真心的借口。
为了让这个人输的心服口服,也为了彻底断了他对小哑巴的念想。
老板一把捞过小哑巴,把人带到怀里,众目睽睽之下,蜻蜓点水一般吻住那个人的唇。
刚吃过糖的嘴巴里满是麦芽香气,还带着初沾雨露的青草味,和小哑巴的人一样清新干净。
路边的人纷纷驻足,神色各异地凑在一旁看热闹。
两人面前的少爷脸色阴沉能滴出水,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却不敢莽撞地冲上去将那碍眼的两瓣唇分开。
他不敢用父亲头上的乌纱帽为自己的莽撞和任性买单。
小哑巴的乖巧让老板很受用,放开对方的唇,老板依旧环着身前的人,低下头询问有没有吓到。
生怕少爷再将自己捉了去欺负,小哑巴把脸埋在老板怀里摇头。
从没见过那个粗鄙的下人这样一副娇憨的面孔,少爷嫉妒的同时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酸意。
那个人从来没有像这样对自己撒过娇,也从来没有这样依赖自己。
在他的记忆里,小哑巴对自己有求必应。
小时候自己骑在对方脖颈上摇大马,再到大一点儿因为夫子留的作业写不完朝他发脾气…
这十几年,自己永远都在从小哑巴身上索取些什么,但吝啬于给予他一分一毫的好处。
直到有另一个男人与他并肩而立,少爷才猛然发觉。
不是小哑巴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一直都惶恐这个人的离开。
他用一切恶劣的、任性的手段去证明小哑巴的眼里只有自己,却忽略掉自己给他留下的不可弥补的伤疤。
“如果少爷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老板单手圈着小哑巴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人后脑,把人摁在怀里,突然出声。
“我夫人他,乏了。”
“告辞。”
回家的路上老板三番五次往小哑巴那边看,他手里的书卷停留在这一页已经很久了,显然心思不在看书上。
被关注的对象却缩在轿子最角落的座位里,乖巧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冒犯让对方感到不舒服?
可是小哑巴并没有抵触和反感自己的行为,甚至刚刚在他怀里还下意识朝他身边靠。
揣着忐忑,两个人在一路尴尬的氛围里回了馆。
轿子刚在门口停下,小哑巴兔子一样跳下去往屋里跑。
老板无奈他的莽撞。
将采购的东西交给门口的仆人,老板这才追着小哑巴的脚步去寻对方的踪迹。
“干嘛呢?”
小哑巴正哼哧哼哧搬自己的东西。
察觉不对劲,老板上前攥住他的手腕。
胡乱收拾好的包裹,乱七八糟堆叠的衣服。
这人摆明了是不想跟自己一起住。
早在一开始就收拾出来的耳房被打开,灰尘飞扬的屋子里放着小哑巴才从街市买回来的布包袱。
老板早就想问那个神秘兮兮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但是眼下似乎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住了?”
温温柔柔的老板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强势的动作和执着的表情让小哑巴有些害怕。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干净的地面上,小哑巴用手在空中比比划划。
“不想打扰你。”
“住了这么久了,现在说打扰是不是有些晚?”
拙劣的借口被老板毫不留情的戳穿。
见对方执意索要一个答案,小哑巴沮丧地低下头沉默着。
小哑巴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呢。
他对老板的依赖在日复一日中演化成好感,但是好感积累成喜欢要付出多少代价?
在遇到老板之前,他以为自己对少爷就是喜欢。
自己总能以喜欢之名为少爷的恶行开脱。
少爷打他骂他是因为年龄小不懂事,把他送到老板这里羞辱他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早知道喜欢会换来这样的结果,小哑巴宁可从一开始就不交出自己的喜欢。
喜欢是一件多么难得和至高的事情,以至于从老板口中说出“我喜欢他”的时候,小哑巴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惶恐。
他觉得出身贫贱配不上这么沉重的词。
老板虽然做的买卖不够高尚,但是在他的心中,老板甚至比少爷还要不可亵渎。
这样的神明怎么可以对自己说喜欢呢?
小哑巴一纠结就喜欢绞手指头,滑绸料子被攥得全是褶皱。
“我在街上说喜欢你的事情,没有经过思考,让你感到困扰了对吗?”
老板还是妥协,他对这个人从来都生不起气来。
“让我猜猜为什么会困扰呢?”
“不喜欢我?”
小哑巴听到这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里全是辩解和反驳。
他手忙脚乱地比划,是在说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喜欢咯?”
老板笑起来颊边有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半眯着很受用的模样。
小哑巴意识到自己上当,皱了皱鼻子不满地瞥了老板一眼红着脸低下头。
明明是喜欢,迟钝的当事人还没意识到。
不急着逼小哑巴做决定,老板只能心机地做出让步。
“你要是搬出去住,晚上睡觉被窝里连热乎气都没有。”
“这间房之前进过蛇,好久没人住,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爬出来。”
小哑巴最怕蛇了。
抱起地上散乱的衣服堆儿,小哑巴推开老板就往主屋里跑,把自己的衣服小心归位以后,兔子一样窜上床盖好被子。
水汪汪的眼睛写满了乞求。
怕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还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虽然他不会说话,可心思全写在脸上。
“还要搬走吗?”
小哑巴摇头。
不走,永远都不走。
这是老板第七次往五斗柜那边张望,像是有什么心事。
小哑巴看不下去,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腰。
“?”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询问对方怎么了。
在老板眼里却成了明知故问。
明明那个集市上带回来的包裹还没有拆,当时小哑巴一脸神秘不让他碰。
现在当时人倒是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而他一个旁观者却急的不行。
“你那个布包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问题出口,老板觉得自己连喘气都顺畅了。
原来这么多天,身边人所有古怪的行为都归因于这个包裹。
小哑巴爬下床,蹬蹬蹬跑到五斗柜面前,拿出那个蓝底碎花的布包袱。
五斗柜很高,小哑巴伸手去够最顶层隔断上的包袱时候,屋里头穿的短款亵衣随着动作被拉高,露出男人纤细的腰线和雪白的皮肤。
这下老板的眼神完全被小哑巴腰间的风景吸引了去。
本想下床帮忙拿东西的脚堪堪收回来,好整以暇观赏对方的背影。
费了好大力气,小哑巴终于摸到棉布的一角,然后小心用手指将整个包袱往边缘勾扯。
包裹掉下来,安稳落在小哑巴怀里,沉甸甸鼓囊囊的,显然是里面装着的东西很有分量。
光着脚丫,这人又迅速跑回床上。
秋冬的青石地冰脚,钻进被窝的第一时间,老板就将小哑巴的双腿揽过来夹在腿间给人温着。
小哑巴将手里的包裹塞进老板怀里,让他打开看。
拆开漂亮的蝴蝶结扣,一件光滑细腻的狐皮大氅映入眼前。
雪白的氅肩还带着一绺绺杂色,一看就是市面上用最普通的狐毛制成的。
老板是见过世面的有钱商人,这样一件衣服对他来说都不上档次。
但是如果将这件大氅换算成小哑巴的工钱,老板甚至能想象到寒冬酷暑里,小哑巴撅着屁股在花园里修剪花枝浇水喂肥的辛苦样子。
自己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最后全用来买这条小哑巴眼里最珍贵的狐皮制品。
“谢谢你。”
老板用手掌摩挲料子表面,像是在摩挲小哑巴的脸颊。
“啊…啊…”
小哑巴半跪在床上,用手不停做穿衣服的动作,喉咙里发出焦急的破碎音节。
“想看我穿?”
小哑巴重重点头。
“那你亲我一下,我勉强考虑考虑。”
男人将脸伸到对方面前,戏弄里带着七八分真心。
他真的很希望小哑巴能主动接受自己的喜欢。
刚刚叫得最欢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儿,红着脸思考,明显是在做艰难的抉择。
最终还是不敌直白的心声,小哑巴凑过去,在老板的脸上蜻蜓点水一样落下一个带着甜味的,轻轻的吻。
狐毛大氅突然铺天盖地地落下,遮住全部光线,让小哑巴陷入短暂的失明。
紧接着带着温热体温的唇凑过来,在狭小黑暗的空间,包裹着他的舔吮。
老板的唇好柔软。
被亲到缺氧的小哑巴晕乎乎地想。
虽然两个人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但是总有些下意识是骗不了人的。
譬如以往只有中午才能得些清闲的老板,现在隔三差五就扔下馆里的生意往后头的厢房跑。
小哑巴正在饲弄前段时间客人送给老板的夜来香。
伞状小白花儿刚冒出些细芽儿,倒是衬景。
老板刚走进花园儿就看着小哑巴扑在花圃里修剪修剪这枝儿,摸摸那枝儿。
大太阳烤的人脸红扑扑嫩生生的。
把人从花坛里捞出来,老板伸出手指将小哑巴脸上沾到的泥渍抹掉。
“喜欢夜来香吗?”
小哑巴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喜欢我还是喜欢花儿?”
小哑巴往老板怀里蹭了蹭。
答案显而易见。
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现在的小哑巴被老板抱在怀里小小的,像是家养的温顺宠物。
老板捏了捏小哑巴胳膊上细嫩的软肉,心里想着叫小厮淘一只猫回来。
自己忙于生意不在小哑巴身边的这些日子,能有个活物陪他解闷。
南风馆的产业在老板的打理下风生水起,点名要老板陪着喝酒作画的达官贵人层出不穷。
有人是图老板的长相,有人图老板的学识,也有人单纯图他这个人。
“公子,左丞相家那个小少爷又来啦,点名说要见你。”
怀里的小哑巴猛然抬起头。
他虽然不会说话,可他不聋也不傻。
早在少爷府里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左相家有个撒泼无理的小公子。
因为生得漂亮,即使那个小少爷作天作地也有好多人哄着他追求他。
第一次生出危机意识的小哑巴攥紧老板的衣襟不愿意松手。
“小宝乖,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是自己闷了就让吴叔陪你去馆里转一转好不好。”
小哑巴摇头,用手表示自己的意愿。
“想要跟你。”
老板一向能够第一时间理解小哑巴的意思。
“我带你去,但是你先到旁边的茶室等我谈完事情可以吗?”
衡量片刻,小哑巴点了点头。
被老板牵着手,两个人顺着中庭从后门进了馆。
这个时辰馆里正清闲,有小厮前来带路。
“老板,卿少爷在海棠间等您呢。”
“知道了,先把点心茶水送去,我马上到。”
先把小哑巴安置好,怕人不安心,老板的手掌贴着人肚皮轻轻按住,接着捉了对方的嘴唇亲了亲。
“等我回来,很快的。”
门拉开又关上,小哑巴一个人呆呆坐在贵妃榻上。
手边放着老板特意吩咐过的炸糕和糖豆,还有解暑的绿豆水。
都是他喜欢的吃食,可小哑巴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他满脑子都在想,老板和那个小少爷此刻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像他们一样在接吻呢?
小哑巴试探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两个人的动静,可是那边静悄悄的,除了几声咳嗽,什么都听不清。
气馁的小哑巴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心里一点也不痛快。
就在此时,茶室的门被人推开。
条件反射般抬起头,许多时日不见的少爷出现在门口。
男人大步走到他面前把他从地上架起来。
“是你,我就说刚刚远远看见的是你。”
“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家。”
小哑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去挣脱少爷的手。
可男人的力气高于他许多。
“原谅我吧,我不能没有你。”
小哑巴喉咙里破碎嘶哑的声音没有任何震慑力,他多么希望老板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可以将他从这个恶魔手中带离。
少爷还在拽着小哑巴的胳膊低声下气地求和。
“我真的错了,跟我回去吧。”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现在不还是我的小媳妇吗?回家我们就拜高堂好不好?”
少年还在挽留,但是小哑巴仿佛铁了心要摆脱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隔壁的包间门被大力推开。
“你干什么?”
老板一脸阴沉,他三两步上前推开少爷,将小哑巴拐到自己身后。
看到维护他的来人,小哑巴心放回肚子里。
他躲在老板身后,但是心里却有些小埋怨老板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小哑巴偷偷捏了捏老板的腰带,手上轻微拉紧,勒得对方有些气短。
给点警告,让他下次不要再丢下自己啦。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少爷见面前换了人,原本的深情和温柔悉数变成狰狞。
“你一个卖屁/股的,有什么脸维护他?”
“小哑巴出身再普通,那也是我府上的人,未来要做官太太的,你算是什么东西?”
少爷说话没留情面。
不等老板反应,小哑巴倒是勇敢滴站了出来。
他展开手臂挡在老板面前,两条眉毛倒竖,看着唬人,实际上一点威胁都没有。
小哑巴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着老板。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说老板的坏话。
“怎么,在这里住久了得意忘形了是吗?”
面前这一幕刺激着少爷的神经,面前多般配的一对儿人啊,明明是属于他的小媳妇,现在竟然违背自己的意愿对另一个风尘男人懂了心。
自己连一个烟花之地的公子都不如的认知点燃了少爷脾气。
“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我爹来把你这个干一档子烂事儿的南风馆给拆了。”
“谁啊,这么大口气?”
隔壁包房里传出清亮的男声,带着桀骜的张扬。
小哑巴这才想起来,老板房间还有贵客呢。
回头去看老板,小哑巴眼里全是委屈和不知所措。
一个锦衣华服的漂亮少年从门内出来。
“我以为谁家狗在这里叫呢,原来是侍郎家公子啊。”
少爷刚想呛声是谁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抬头发现是左相家的小公子。
左相可是如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因为祖上跟先帝打江山,所以其后人世代受皇室的庇佑。
少爷自知这个人惹不得,只能挑好欺负的收拾。
没等他把目标转移到老板身上,倒是对方先说话了。
“回去,别出来。”
老板语气算不上好,是对门边的少年说的。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
一个小商人攀关系都来不及,竟然敢对着左相家公子颐指气使。
“哥…你还没玩够吗?”
“爹说了,我再不把你找回来,他就让我别回来了,跟你一起在这馆子里住下。”
哥?
不仅少爷傻了,小哑巴也呆滞住了。
老板甩过去一个好自为之的警告眼神。
少年看了眼他哥身边的小哑巴,一脸我懂的表情,自觉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手势。
有好戏看咯。
淘气的少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
“看什么看,滚啊。”
少爷碰了一鼻子灰走了以后,小公子特有眼力见儿。
“哥,爹让我带的话我可带到了,那就不打扰你和大嫂啦。”
少年朝着老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给他哥惹完祸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旁的闲杂人都走干净了,整个厢房走廊只剩下老板和小哑巴两个人。
小哑巴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知是因为老板的隐瞒让他心存芥蒂,还是和那个漂亮的小公子没有情感瓜葛让他松了口气。
两股互不相融的情绪撕扯着小哑巴的心脏,最后他松开拽着老板衣服带子的手,赌气转身。
小哑巴走得很快,要不是老板人高马大,差点捉不住滑得像小泥鳅一样的少年。
把人捆在怀里,对方依旧不安生,剧烈挣扎。
气极无奈的老板只能左手抱着小哑巴膝弯,右手一托送力,把人扛到了肩上。
“啊…啊…”
小哑巴有些恐高,突然的失重让他惊慌地叫了起来,但手却牢牢地抓住男人的肩膀,生怕自己掉下去。
稳当当扛着小哑巴,老板脚下生风把人带回房间。
屁股接触到雕花木床的一瞬间,小哑巴手脚并用爬到靠墙角的里侧,离老板最远的地方,然后头一转一扭,面对着墙角不愿意搭理身后的人。
明明是生气的一方,可是少年小小一团缩在墙角,倒像是真的受气包。
“宝宝~”
老板自知理亏,不敢造次,只能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哑巴肩膀。
对方不领情,使劲儿抖了抖老板触碰他的地方,意思是离他远点。
背后的人果真安静下来,唯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偶尔传来。
小哑巴好奇心重,终于憋不住的他刚要回头看老板在憋什么坏呢,却被人从身后用被子裹了起来。
厚棉被的分量把他挤到老板胸前,两个人隔着单薄的里衣紧紧贴在一起。
男人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晴欲,轻轻敲击他的鼓膜。
“宝宝,对不起。”
小哑巴安静听着老板的心跳声没有回头。
“隐瞒你的事情,很抱歉。”
“我爹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限风光。”
“可就是这么个位高权重,看重家风的男人生的第一个孩子却沾上龙阳之好。”
“我爹本有一腔雄心壮志,想要扶持我走上仕途,可没成想我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年少的我整天求仙问道,和男子交好。”
“这在我爹眼里看来是大逆不道,被秽物上了身。”
“他求过人做法事,也用过家规惩罚我,但是都没能改变我的喜好和我的追求。”
“后来因为年少气盛,我和家里断了关系。”
“不过我从未真正恨过我爹,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他怕我太过锋芒毕露,所以故意将我赶走,远离皇帝老子,让我学会藏拙。”
“这些年他苍老得很快,也很想我。”
“所以才忍不住派小弟来游说我,让我回家。”
小哑巴对老板的过往一无所知,听这人娓娓道来自己那段黑暗的日子,心里就止不住得疼。
他转过身想要抱一抱那个男人,却先一步被人搂着嵌进怀里。
老板的下巴搁在小哑巴头顶。
“弟弟这次来除了劝我回家,还说了很多宫里的消息,譬如太子要登基了,又譬如爹让我把你领回去过个门儿。”
“因为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仍存变数,所以就没有提前和你商量。”
小哑巴猛然转过头,眼里全是疑惑和震惊。
过门儿?
他一个低贱之人,有资格过宰相家的门儿,和宰相之子喜结连理?
“我爹很开明,他会喜欢你的。”
“那么你愿意和我回去,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小哑巴怔忪,像是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黄粱梦。
他掐了下自己,又捏了捏老板的大腿根儿。
老板还在等他的回答,耐心温柔又专注。
许久许久,小哑巴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愿意。
小哑巴和老板成婚那天风光无限。
热闹喜气的鞭炮声从城南响到城北。
小哑巴没有爹娘,拜堂的时候,主位上只坐着宰相和夫人。
老两口和颜悦色看着准备入洞房的一对儿新人,脸上是止不住的慈祥笑意。
小哑巴很讨宰相一家人的喜欢。
老板收拾东西刚带他回家的那天,宰相屏退下人,自己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两个人回来。
不过宫有宫规,家有家法。
老板独自在外这么久,和家人断联系,让父母担忧,是极为不孝的事情。
男人按照家规被罚去跪祠堂,小哑巴则像头发了疯的小兽,想要阻拦老板接受惩罚,却被临时赶来的壮丁家仆架住。
“宝宝乖,多陪陪爹娘,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我。”
临走之前老板抱着小哑巴轻轻哄,还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往小哑巴手心里塞了块糖。
“这个很甜,难过了就吃糖好不好。”
小哑巴点点头,吸着鼻子抱着老板的脖子。
把人安抚住,老板对爹娘拜了两拜,动身往祠堂走去。
夫人拍了拍小哑巴肩膀,不忍看这个惹人怜爱的男孩站在这里无依无靠的。
“孩子跟我来。”
随着夫人进了屋,小哑巴手都不知怎么放的好。
宰相府比少爷家不知大了多少,连客人座的椅子都是用整块上好的红花梨木雕刻成的。
夫人让小哑巴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牵起他的手疼爱地摩挲。
“受苦了,好孩子。”
她断断续续从老板口中听说了小哑巴的身世。
一向心善的女人忍不住落泪。
“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小哑巴不会说话,只能重重点头。
怕声的男孩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回抱流泪的女人。
他嗓音轻软,发出啊啊声,让女人别为自己哭泣。
老板被放出来之后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小哑巴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打来盆水,趴在床边用帕子给人擦脸擦手。
然后再亲亲对方额头。
第三天中午,照例做完这些事准备转身离开,小哑巴地袖子突然被人轻轻拽住。
下意识回头,发现男人正有气无力地对着他笑。
“过来给我抱抱。”
小哑巴这些天的委屈和害怕统统化成躯体上的颤抖。
他扑进老板的怀里无声痛哭。
“好啦,宝宝乖,都过去了。”
成亲宴过后入洞房。
大红色的喜被和剪纸把整个房间映得暖融融的。
老板倒了两杯酒递给小哑巴。
“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是结发夫妻了。”
小哑巴哪会喝酒。
他学着老板的样子,手臂勾住对方,仰头将酒盅里的清液一饮而尽。
酒气上头,房间里的温度缓然升高。
两个人的衣服层层叠叠堆在床脚。
小哑巴一丝不着躺在红色的喜被上,整个人白得像雪。
老板慢慢俯下身,舔吻少年小巧的肚脐。
小哑巴缩着腿挡住自己的重要部位,青涩地回应老板。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献祭般的迷恋与信任。
窗外月朗星稀,几片云彩飘过来遮住窗子里旖旎的风景。
小哑巴趴在老板宽阔的胸膛上,面色红润,眼睛亮得能滴水。
老板把他汗湿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拢了拢,一翻身卷过辈子把两个人缠起来,一如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
做个好梦吧,我的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