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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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是无宠皇子,偏偏招惹了最耀眼的少年将军。

他误会我时,我尽力挽回弥补;

可他说爱我时,我只能远远躲开。

他含泪笑着说:

“你总这样,辜负别人。

“欧子枭...你究竟有没有心?”

朝千里回京那天,全城的人都出来迎接。

除了我。

他大胜而归,从朝廷到乡野都喜气洋洋,可我觉得,他不会开心的。

一个月前,朝千里在外征战的时候,他的父亲病死在府上。

朝老将军一代名将,去世时却孤零零的,独自一人咽了气。

众人叹息感慨,却不知道,朝老将军并非病死——

是我,杀了老将军。

朝千里回了将军府。

看到老将军的灵柩后,他伏在棺上,失声痛哭。

我守在府外,听着他的哭声,没有脸进去看一眼。

府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哈哈哈哈,朝千里,你可真是活该!

“你对欧子枭那么好,没想到吧?他为了当皇帝,亲手杀了你父亲!”

我心下一惊:这是太子的声音!

不,已经不是太子了...

我登基后,把他贬为庶人,逐出皇城。

没想到他竟然特意找来这里,给我诛心一击。

朝千里的声音很冷:

“我父亲为何而死,我比你清楚。”

接着,我听到拔剑的声音——

冲到内院的时候,我只看到提着剑的朝千里,以及地上的一具尸体。

他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有点疲倦的笑:

“都已经是皇帝了,怎么还任他欺负你呢......

“你不忍心杀他,我便替你杀了吧。”

我和朝千里初遇时,似乎也是这幅场景——

他从太子那里保护我,替我出头。

说来有些心酸。我自幼不得先帝喜欢,母妃也不受宠,所以总被其他皇子欺负。

最严重的一回,太子假传军令,把我骗到两军交战的前线,想借敌人之手除了我。

那时朝千里打了胜仗回京,路过我被关押的驿站。

他听说我军有人被俘,二话不说决定施救,易容扮装潜入敌营。

找到我的所在后,他带着我一路杀出去,敌军震怒,却没拦住我们二人。

回到军营,他卸下伪装,我才看清他淡墨横扫的长眉,以及英气逼人的双眼。

众人都说朝小将军俊美无俦,果然不假。

可此时,他嘴角正流下鲜红的血滴。

“朝将军......在下何德何能,竟蒙将军亲身搭救!”

我并未透露自己是皇子,却不想他肯这样拼命,不由得感佩万分。

朝千里随意擦掉嘴边血迹,朝我摆手:

“都是袍泽兄弟,何必言谢。”

他这时才有空看我,盯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我不明所以,却见他腮帮子一阵鼓动,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来。

他解开水壶将血迹冲干净,抛铜钱般扔给了我——

“小兄弟你身手不错,又一表人才,我们有了这段共患难的缘分,以后就算朋友了!”

他露出个爽朗的笑,“这是信物!”

我接住那颗臼齿,才发现他白生生的牙,竟然被齐根打断了。

...他是挨了多重的一记打,又该有多痛啊。

在眼泪掉下之前,我用手帕将它包好,珍重地放进领口内的夹层,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说好了,我们以后是朋友!”

朝千里救了我后,才知道我是皇子,还被骗到了敌营。

他把情况如实上报给父皇,希望能严惩太子。

可最终,父皇也只是不痛不痒地申斥两句,说太子误传了军令,罚他一个月俸银。

朝千里不服,还想再争取,却被我拦住:

“一直都是这样,别替我费心了。

他皱眉:“难道你就这样一直忍气吞声,受人欺负?”

我笑眯眯看着他:

“如果我自己够强大,以后就不怕受人欺负。

“不如以后你教我武功兵法,好不好?”

朝千里叹了口气,无奈应了声“是”。

自那以后,将军府成了我第二个家。

老将军待我如师如父,朝千里待我如兄如友。

他们远比我自己的亲人更有温度。

得益于将军府的教诲,我积攒了累累军功,父皇开始对我另眼相看。

可是,对于朝家,他并不信任。

眼见朝家的声望越来越高,他的猜忌也越来越重。

直到有天,他失去了周旋的耐心——

他生了重病,时日无多。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他用残存的理智做了决定:

易储。

他废了太子,选择我成为下一任皇帝。

“你不是我最喜欢的儿子,却是最好的皇子。”

他老迈的眼中透出犀利的光:

“只是,你太过依赖朝家了。

“以你的能力,脱离他们一样能治理好国家。

“你需知道——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命人递给我一壶毒酒,让我去将军府赐给老将军,还要亲眼看他喝下。

我疯了般挣扎,却见他拔出剑来,抵着我母妃的脖子:

“你不杀老将军,死的就是你母亲!”

后来的事,我记得不太清了。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将军府,又如何出来。

只知道,那位立下汗马功劳、极疼爱我的老将军,的确是死了。

我捧着剩下的毒酒,回来面圣。

老皇帝遣退了身边的仆从,也让我的母亲回了宫。

他身边没有人。

看清周围环境的一瞬间,我蓦地暴起,将壶里剩下的毒酒强行灌入老皇帝嘴里。

老家伙的口鼻流出股股鲜血,眼睛却是笑着的。

我喃喃自语着“给老将军报仇”,却听老皇帝的声音穿进耳朵:

“很好...你学会怎么去做一个皇帝了......

“君王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包括...他的父亲。”

我手上沾了两位父亲的血,登上皇位。

最混乱的那段日子,朝千里在外征战,无人能替我分担。

一开始,我日夜盼他回来;

可是后来,我又暗自庆幸他不在——

我没脸见他。

也根本不敢踏足将军府。

后来他回京了,全城的人都去迎接,独我留在将军府外,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可我没想到,他待我,竟然一点儿没变:

他不怀疑我。

不相信太子说的话。

甚至替我...杀了太子。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刚杀了人的剑尖还往下淌着血。

“子枭。”他轻轻抚上我的脸,“我想你,亲口解释给我听。”

我们喝了几壶浊酒。

我把自己记得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然后趴在他肩上,几乎哭完了这辈子的眼泪。

“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老将军......”

我喝得口齿不清,喃喃自语道:

“要是早点儿发现就好了...我该先杀了那老东西,看、看他还拿什么...威胁我......”

朝千里红着眼睛,一杯一杯灌自己。

他肩头被我哭湿了一片,在我快昏睡过去的时候,朝千里放下酒,把我拉起来:

“子枭,先帝是什么样子,我父亲早都知道了。

“甚至父亲的死讯传到边关的时候,我都能猜出,他是怎么死的......父亲老早就告诉我,先帝容不下他了。

“所以,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我们眼神都不太清明了,对视的瞬间,无端拉扯出几分缠绵。

情不自禁地——

朝千里捧着我的脸,轻轻吻了上来。

“以后,我们好好的......嗯?”

他的呼吸带着酒气洒在我耳畔,本来是极温暖的一句话,却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一把推开了他。

朝千里起身,想拉住我的袖子,却被我躲开:

“小将军,你喝醉了。”

接着,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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