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鲛鲛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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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哥哥……”

“我知道你最喜欢我的鱼尾了,等我们有了小鲛人,我跟崽崽天天朝你摇尾巴,一大一小,都是你的。”

“你说,好不好呢?”

旖旎夜色,空气潮湿又灼人。

雪似的美人被禁锢在温泉中,白发映着月光,身上红绳缠绕,上面坠着圆润的珍珠,一只覆盖蓝色鳞片的手在水中捉住他,与他十指相扣。

云温霖闭着眼,心跳剧烈,试图屏蔽海妖的蛊惑,却被封住了唇。

“唔……!”

这个吻温柔至极,轻轻碰了一下便挪开,反复试探,带着讨好。

但很快又委屈不满似的变凶了。

他愈发慌乱,开始挣扎。

忽然——

颈窝被蹭了一下,耳畔响起清越的坏笑,紧接着,水花四溅,什么光滑冰凉的东西猛地将他卷入了水中!

………………

云温霖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不——!”

青年深陷在被褥间,额角细汗密布,手攥着枕头大口喘气。

他五官极美,带了些温润书卷气,似墨笔勾勒般透着古韵,此刻却染上了薄红,眼中水雾氤氲,透着几分欲。

又梦到鲛人了。

这一次还提起了什么孩子小鲛人。

太离谱了。

他们都是男性,怎么生?

不过毕竟是梦,再离谱也正常。

云温霖缓了会儿,有些口渴,撑着床慢慢坐起,一缕月光透过缝隙洒来,他一身浅青色睡袍,绣着竹叶,温润素雅。

动身间。

一条项链顺着领口滑出。

这条项链与他气质截然不同,以银链为主体,坠着一枚精致的海螺,四周环绕着一圈圈浪花,以珍珠做点缀,华丽又梦幻。

最震撼的还是海螺中间镶嵌的水晶石,渐变的蓝紫色恍若星辰大海,光照下,绚丽的色彩隐约在流动。

就像……

有生命在沉睡。

云温霖看了眼窗外,天还未亮。

他掀起被子,睡袍折叠在身下,双腿修长匀称,却过于苍白,透着病态。

目光在腿上停留片刻,又平静挪开。

云温霖撑着床挪动身体,双腿擦着床单一动不动,待坐到床边,他才扣住膝盖,将失去知觉的腿移到面前。

费了些力,终于坐上了轮椅,这把轮椅是紫檀木做的,做工精致,质感细腻,两侧的扶手雕刻着云纹,沉稳又雅致。

云温霖拿着水杯,准备去外室接水。

他抚摸着把手,垂眸沉思,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梦到鲛人的?

好像是……

双腿失去知觉的那一晚。

云温霖以前是古典舞首席,因为一场事故从高空坠落,再也无法站起。

为了安抚父母,他笑着说没事,但从云端跌入深渊,又怎会不疼呢?

夜深人静时。

他在梦里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鲛人蹭着他颈窝,嗓音哽咽,溢满了疼惜,听着快哭了,比他还难过。

他说——

“哥……”

“抱一抱就不疼了,我会陪着你,从黯然的黑夜再次走向黎明。”

次日醒来。

云温霖发现自己哭了,脸湿湿的。

如今,半年过去了,他时不时还会梦见鲛人,他在梦中还会御剑飞行,好几次把动手动尾的鲛人踹进大海。

只是鲛人的脸始终笼罩着雾,模糊不清。

“哎……”

云温霖轻轻叹气,拉下门把,他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鲛人是他现实受挫后臆想出来安抚自己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是鲛人?

大概是因为……

他有只养了二十二年的小鱼。

说起小鱼,云温霖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其实是被抛弃的孤儿,二十二年前,云氏夫妇在门口捡到了他,当时,他躺在一件破烂带血的锦袍里,脖子上戴着海螺项链,怀里放着枚刻有霖字的玉牌。

最让夫妻俩震惊的是他手里捧了条断尾、掉鳞、浑身血淋淋的小鱼。

后来。

云氏夫妇收养了他。

小鱼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如今他多少岁,小鱼就陪了他多少年。

云温霖摩挲着水杯,唇角上扬,眉眼间皆是温柔,既感谢小鱼的陪伴,也感恩父母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等会儿。

给小鱼喂点粮当夜宵吧。

云温霖摸着墙打开走廊的灯,拐了个弯,准备跟小鱼打个招呼。

谁想——

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鱼缸!

那条一听见动静就朝他游来,会对他歪头、摇晃尾巴的漂亮小鱼不见了?!

云温霖心咯噔一跳,连忙环顾四周,地上有水渍,对面的窗户也没关,瞬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翻涌而来。

难道……

小鱼被野猫叼走了?!

云温霖指节发凉,猛地攥紧水杯,下意识起身查看窗户,却险些摔倒。

“小鱼……”

他一把抓住把手,声音有些抖。

皱眉思考片刻,焦急地推着轮椅返回卧室,从抽屉里找出手电筒。

云温霖很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

出事后他在老宅休养了几个月,后来双腿恢复无望,怕父母每天见了自己忧心伤神,于是以康复为由又搬了出来。

不过父母依旧不放心,还让看着他长大的柳姨和陈叔跟了过来。

此时是深夜,云温霖没叫醒长辈,坐电梯下楼,独自在后花园寻小鱼。

他知道希望渺茫。

但万一小鱼挣扎着逃了呢?小鱼生命顽强,找到了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云温霖打着电筒,以窗户为中心搜寻四周,可十多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不止没看见小鱼,连猫脚印都没有。

希望的光终究一点点灭了。

云温霖揉着太阳穴,眼中浮起自责。

都怪自己。

昨晚没检查窗户就睡了。

那么坚强漂亮的一条小鱼就这样没了。

云温霖叹了叹气,正准备再去前院看看,刚转过身,忽然,一阵门铃声从前院传来,清亮悠扬,打破了夜的沉闷。

“叮咚——!”

云温霖身体瞬间紧绷,面露疑惑。

“大半夜的……”

会是谁在按门铃?

门铃只响了一次,共三声,余音落下后只剩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云温霖冷静下来,猜测可能是附近的住户,于是推动轮椅前往前院。

一路上。

皎月当空,树影摇曳。

青年披散的长发不知不觉被吹乱了。

几分钟后,云温霖终于看见了前院的铁艺门,由于大门两侧种着西府海棠,春日里花满枝头,有些遮挡视线。

他继续随着大门越来越近,风吹来了几朵粉白的花瓣。

忽地。

门铃声再一次响起。

“叮咚——!”

云温霖心跳莫名加快,循声望去,看清门外人影的那一刻,猛地攥紧了手电筒。

只见夜幕下,月光漾开银色涟漪,门口海棠繁盛娇艳,紧密的花枝如瀑布般垂落,迎风摇曳,美若画卷。

而站在花海中的人竟是个半身赤裸,蓝发碧眸的异域美男!

他虚弱地靠着镂空铁艺门,身上只裹了一件浴巾,五官妖艳,眉间坠着水滴银饰,淡蓝色的长发随风飘荡,卷着几片花瓣,远远看去,像是海浪在翻滚。

不知道是冷还是难受,他攥着栏杆发抖,手臂青筋暴起。

视线再往下——

青年的身形格外高挑,看似清瘦,实则肌肉线条紧实流畅,腹肌排列整齐,人鱼线性感深入暗处,让人瞧了脸红。

“……!”

这人长得好好看。

就是怎么三更半夜外套都不披一件?

云温霖正怔神时,青年听见动静缓缓抬眸,他的瞳孔竟是清透的碧色,恍若烟雨下的湖面,水光潋滟,笼罩着几许哀求。

一阵风过,粉白的花瓣似胭脂点点。

青年微微张嘴,似无意中咬住碎发,碧眸含情,漾着明晃晃的引诱。

“救……”

“救救我……”

沙哑的嗓音随风飘来,气若游丝。

青年靠在铁艺门上,目光在海螺项链上停留了一瞬,手一颤一颤抬起,虚弱无力,整个人都在风中摇摇欲坠。

就好像那飘飞的落花。

仿佛再不接住,便会被夜幕淹没。

云温霖回过神,面露担忧,推着轮椅来到门前,与青年对视:“你怎么了?”

“疼……”

青年顺着大门滑落在地,淡蓝长发凌乱披散,可怜巴巴望着云温霖,脸色苍白,攥着栏杆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浑身都疼。”

“我又冷又饿,无处可去。”

说着说着,他虚弱地咳了几声,高大的身影缩成团,打着颤抱紧自己胳膊。

那挂了落花的额饰也随之颤动。

这条额饰十分漂亮,中间坠着浅蓝色的水滴石,连接处是贝壳形状的银片,样式虽简,做工却很精致。

云温霖打量着青年,不知为何,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难道……

是因为这蓝色长发和梦中的鲛人一样?

“嘭——!”

青年摇摇晃晃撞在门上,身体越滑越低,又哑声喊了一声疼。

云温霖迅速收起思绪,他双腿不便,无法去搀扶青年,只能拿出手机,温柔道:“你先等等,我帮你打120。”

青年颤抖的身躯一顿,手缓缓合拢,摩挲着栏杆,疑惑低喃。

“120?”

“这是何物?”

云温霖没听见青年的嘀咕,他解开屏锁,温和安抚:“这附近有个私立医院,救护车大概十分钟就能赶到,你还能站起来了吗?如果不行,我先回屋给你拿件外套。”

青年似乎听懂了。

楚楚可怜抬头,长发擦着肩滑落,贴在轮廓分明的胸口,嗓音低哑。

“我不要救护车。”

“要你。”

云温霖微怔,暂停拨号。

目光与那双深邃漂亮的碧眸相撞时,心底一软,拍了拍自己的腿,无奈轻笑:“你看我这副样子,能抱得动你么?”

青年瞳孔暗沉,眼中掠过心疼。

片刻后,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支折好的海棠花枝,穿过镂空的铁艺门,朝云温霖摇晃,眼神真挚,温顺乖巧。

“我能走。”

“我只是无家可归,我将这支最好看的花赠与你,你可愿收留我?”

青年说话文绉绉的,有些古怪。

云温霖见他身体似乎无碍,稍微放了心,随即,又升起几分警惕,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借花打趣:“这门口的花都是我种的,你折我的花,我还没要你赔钱呢。”

闻言,青年垂下了头。

“我错了。”

他用力抿着唇,小心翼翼将花枝收进怀里,像是被抛弃的孩童一样,身体微颤,好不可怜。

云温霖心一下子又软了。

“我没怪你。”

话语刚落,上一秒还可怜巴巴的青年猛地起身,将吹乱的长发撩到耳后,一脸认真道:“不,要怪我。”

云温霖:“?”

这变脸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身无分文,没钱赔偿,因此……”

青年唇角微微勾起,昳丽的脸庞一闪而过笑意,左手拿着一支海棠花,右手轻盈抬起,赤裸着上半身,在云温霖震惊的目光中,勾住铁艺门,徒手将其扳弯!

咔嚓——!

一根接着一根栏杆断裂开来。

云温霖瞳孔地震,这是人类能拥有的力气吗?!

他心跳加快,下意识推着轮椅后退,然而仅仅几秒,青年就跨进了大门,走到面前,将花轻轻放在他怀里。

随即。

弯腰低头,以臣服的姿势半跪。

脸贴着他失去知觉的小腿,垂眸蹭了蹭,神情温顺,好听的嗓音幽幽响起,一字一句,满是虔诚。

“我愿做您的奴。”

“用自己赔折断的花,损坏的门。”

蓝色长发落了几缕在大腿上,青年动作慢而亲昵,掀起一阵微痒。

云温霖愣住,看着青年完美的侧脸,长发下性感紧实的肌肉,脸上的震惊被无措覆盖,耳根逐渐泛了红。

“你……”

他想要推开青年。

又怕触及到那冷白细腻的肌肤。

最后手悬在半空,犹豫半晌,只是捡起青年头顶的落花,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发丝,嗓音温柔又无奈。

“你别这样。”

“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青年抬起眸,长发垂落,歪着脑袋乖巧一笑:“我没什么困难,只是单纯的想服侍您,我的主人~”

“!!!”

云温霖身体僵住,懵了。

什么?

主、主人?!

这人该不会是变态吧?!

云温霖再次警惕起来,深呼吸一口,压下慌乱,仔细打量青年,青年也在看他,眼神清澈无害。

这时。

风突然变大了。

花瓣被吹得漫天飞舞,夹杂着绵绵细雨,两人目光交织,长发也缠在了一起,雪色与蓝色像是大海与浪湖,缠绵悱恻。

“你……”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云温霖神情凝重,想要报警,可跪在面前青年太乖了,眼中根本没有一丝恶意。

青年忽然叹气。

碧眸浮起几许迷茫,抓着轮椅站起。

“说来复杂。”

“下雨了,奴服侍主人进屋,我们慢慢聊。”

云温霖还没来得及开口,青年就控制轮椅转了个方向,推着他原路返回。

一路上。

云温霖想报警,又怕激怒‘绑匪’,最后试探地问了几个问题,青年都回答了,只是答案一个比一个离谱。

云温霖:“你叫什么名字?”

“楼卿,困于阁楼的楼,日夜思卿的卿。”

云温霖:“你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主人的奴,当然随主人一起住。”

云温霖顿了几秒,又问:“那你以前住哪儿?”

“以前啊……”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忘了很多事。”

青年叹着气,略有些苦恼无助。

云温霖微微蹙眉,觉得青年的言行实在奇怪,眼神又太过纯净,可能不是坏人,而是……

想到这里,他委婉地问:

“那你今年几岁了,家里有没有其他监护人?”

闻言,青年笑了一声。

“数不清多少岁了,好像三四百了。”

“至于监护人……”

话语一顿,青年似乎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想了想才道:“是主人的意思么?我只有您一人。”

云温霖眼中浮起怜悯,看着腿上的海棠花枝,垂眸轻叹。

哎。

果然是智商方面有问题,怪不得三更半夜半裸处乱跑,还乱叫主人。

可惜了。

长得这么好看。

云温霖放下了戒备,点开手机,思考是报警,还是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找一找楼卿的监护人。

而此时。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身后的青年勾唇露出了笑。

十分钟后。

雨下大了,两人也进了屋。

云温霖盯着楼卿看了看,确认青年身体无恙后有了主意。

这里是高档别墅区,门禁很严,大半夜不可能有陌生人闯进来,楼卿十有八九就是这里住户,而现在是半夜,外面又在下雨,不如先收留楼卿一晚,在业主群里发个寻人启事。

他点开业主群,编辑了一条消息。

【我是026的住户,今晚在门口捡到一个十九岁左右的孩子,蓝色长发,只记得自己叫楼卿,请家长看见后和我联系。】

消息刚发出去,膝盖便袭来一阵温热。

云温霖抬头一看,青年又跪在面前,正抱着他的腿,用清透的碧眸盯着他,撒娇似的蹭蹭。

“主人。”

“我乏了,想睡觉。”

云温霖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出手,落在青年头顶,轻轻揉了揉,纠正道:“别叫主人,你不是宠物。”

楼卿眸光微动,问:“那叫什么?”

云温霖想了想,选了个正常的称呼:“我比你大,叫哥哥吧。”

“好,我记住了。”

楼卿乖巧点头,脸贴着云温霖的膝盖,嗓音轻魅,如同海妖的蛊惑。

“那……”

“哥哥,天还没亮,陪我睡会儿好么?”

青年这一声哥哥十分顺口,亲昵又温顺,仿佛已经叫过无数次了,云温霖摸头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又浮现了梦中鲛人的身影。

是巧合吧?

楼卿没有鱼尾巴,怎么可能是鲛人?

而且这太科幻了。

收回思绪,见楼卿眼皮一直往下沉,困得不行,云温霖没再多想,带着青年上了楼。

他把楼卿安排在客房,还找来了干净的睡袍和拖鞋,递衣服时又意外发现,青年身上的浴巾和他家用的款式一样。

整个过程楼卿都很乖,凡是云温霖给的,他都乖乖抱着,最后眯着碧眸,一脸期待地问:“哥,要我抱你上床吗?”

“?”

云温霖都准备走了,听到楼卿这么问,勾起温柔的笑,哄小孩似的拒绝:“乖,能独自睡觉的小朋友最勇敢了,等你睡醒……”

“哥哥给你买糖。”

楼卿沉默片刻,偷偷攥紧手里的睡袍,笑着应了一声好。

云温霖见此,眼中的怜惜又多了一分,哎,这么乖巧听话的弟弟,怎么偏偏是失智儿童呢?

但愿是自己猜错了。

这孩子也可能是在闹离家出走故意装傻。

云温霖叮嘱好楼卿要盖好被子,这才关上门,离开了客房。

轮椅的轱辘转了几圈就到了拐角处。

贴着墙的地方放着白色的柜台,上面是空荡荡的浴缸,云温霖将轮椅推到鱼缸旁边,抚摸着玻璃,自责叹气。

“小鱼。”

“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你。”

摸着摸着,冰凉凉的鱼缸有了温度。

可他的小伙伴已经不在了。

云温霖待了半个小时才回屋,等重新躺下已经四点了。

他以为会睡不着,可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阖上眼帘,摸着海螺项链,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又过了半个小时。

门外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随即。

门把转动。

一道高大的身影推开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楼卿穿着白色睡袍,衣服不太合身,腰带松松垮垮系着,胸膛露了一大半,肤色冷白,腹肌紧实。

而那张妖艳的脸上没了白日里的温顺乖巧。

取而代之是浓烈的爱意。

他直勾勾盯着床上的人影,碧眸深了几个度,眼神湿黏炙热,像是海面掀起巨浪,波涛汹涌,藏不住的思念与欢喜。

“哥……”

嗓音喑哑,因激动而发颤。

楼卿一步一步走来,步伐轻盈又透着急切,他停在床边,弯腰低头,小心翼翼伸出手,落在云温霖脸上,开心地碰了碰。

“二十多年了……”

“我终于能在现实里触碰你了。”

好温暖啊。

想……

用力抱住,把哥哥缠紧紧。

楼卿眼眶泛红,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怕吵醒云温霖,手悬在空中一点点攥紧,掐着掌心压下渴念。

紧接着。

他将视线移向了海螺项链,海螺静静躺在云温霖掌心里,蓝紫色的水晶石浩瀚如星,梦幻至极。

楼卿轻轻将手覆盖在云温霖手背上,与他一起圈住海螺。

深邃的碧眸缓缓漾开宠溺。

“你爹爹把我们都忘了。”

“你要快快醒来,帮着父亲一起追爹爹,知道了吗?”

楼卿嘀咕了几声,低头贴近,小心翼翼取下项链,起身时,还偷偷在云温霖脸上啄了一下。

很轻。

似微风拂过,蜻蜓点水。

但青年却高兴极了,嘴角疯狂上扬,回味着唇上的温热,捧着项链奔向浴室,淡蓝的长发都开心地飘了起来。

楼卿对于浴室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将海螺放在洗漱台上,环顾四周,找来了玻璃杯和剪刀。

玻璃杯是正常水杯的高度。

楼卿挽好袖子,举起剪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朝左手掌心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瞬间冒出,一滴接着一滴流进玻璃杯里,楼卿始终都未皱眉,神情却有些担忧。

自从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灵气就在慢慢消失。

也不知道能不能……

楼卿敛眸,攥紧五指,让血流得更快些。

玻璃杯很快就装满了。

他拿起一旁的海螺放进玻璃杯,刚开始没什么动静,半分钟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水晶石发出微弱的亮光,鲜血汇聚成小小的漩涡,它们温柔地将晶石包裹,如春风细雨般,一点点与其相融。

楼卿碧眸亮起,兴奋又激动。

“果然……”

“鲜血里还残存着一些灵力!”

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而晶石里的色彩愈发浓稠,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缓缓流动。

楼卿盯着看了会儿,终于放了心。

他慢悠悠抬起左手,舔了舔伤口,唇染上鲜血的红,望着云温霖所在的方向,笑得满怀期待。

“哥哥……”

“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团聚了。”

*******

睡梦中,意识模糊不清。

云温霖隐约感觉被人小心翼翼拥入了怀中,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带着大海的气息,温柔缱绻。

他以为在梦中。

下意识想去寻鲛人的尾巴。

还真摸到了鳞片,与想象中冰凉凉的触感不同。

是……

温暖的。

次日。

阳光穿透窗帘照进卧室,洒下斑驳光影,云温霖在一声惊慌的尖叫声中睁开了眼。

他微微蹙眉,眼神迷离。

缓了十多秒。

意识到门外被吓得尖叫的是柳姨。

“啊——!”

“你是谁,衣不遮体站在我们霖霖门口做什么?”

衣不遮体的某人没说话。

柳姨再次警告,语速很快,声音微抖:“等等,你衣服上怎么有血,你再不解释一下,我的拖把可就不长眼了!”

云温霖瞬间清醒,迅速起身。

此时。

一墙之外,正上演着有趣的一幕。

楼卿刚摘完花回来,由于睡袍尺寸不合身,他腰带系得很松,右边的衣领下滑露了肩,起伏的胸膛一览无余,脸上、胸口都沾了露水,鞋没穿,睡衣上还有血迹,瞧着很诡异。

他对面站着的正是柳姨。

柳姨五十多岁,身材偏胖,一身黑色长袖,系着碎花围裙,高举着拖把,死盯着楼卿,一脸警惕和担忧。

她在云家工作了三十多年,是看着霖霖长大的,她可不记得霖霖有个蓝眼睛的混血朋友。

而且谁家好人一身血,还不穿鞋啊?

这小伙子明显有问题!

该不会……

是电视剧里杀人不眨眼的采花大盗吧?!

柳姨越想越害怕,手一抖,又把手里的拖把举高了些,一副要是楼卿敢硬闯,她就要拼命的样子。

“你……”

“哑巴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楼卿左手缠着碎布,血浸透了布料,他缓缓抬眸,闻着手里的海棠花,碧眸微眯,朝柳姨笑道:“嘘,小声点,别把哥哥吵醒了,你打不过我的,这根棍子我能轻轻松松折断。”

“哥、哥哥?!”

柳姨懵了。

霖霖什么时候多个弟弟?

难道跟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面对柳姨的疑惑,楼卿没解释。

他发现一朵海棠粘上自己的血,眸光微动,笑着将鲜血涂匀,懒洋洋歪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花更艳了。

哥哥应该会更喜欢吧?

柳姨盯着眼前的漂亮小伙看了又看,越看越奇怪,这人在笑什么,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时。

门把转动。

楼卿听见动静迅速转身,单膝跪下,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等云温霖推着轮椅出来,献宝似的将海棠花举起。

眼神纯净,乖得像只温顺的猫。

“哥。”

“晨安,这是今日开得最好看的花。”

最好看的花送给最重要的人。

楼卿眸光闪烁,期待着哥哥接过花,夸奖自己。

云温霖微愣,接过花温柔道谢,他上下打量楼卿,果然在青年衣服上发现了一抹血迹,不由皱眉,担忧地问:“你哪儿受伤了?”

楼卿失落垂眸,修长冷白的手指按在胸口。

“哥不夸花好看,心受伤了。”

云温霖:“……”

怎么有股茶味?

是错觉么?

云温霖见不得青年难过,正想配合着夸几句,一旁的柳姨脸色变了又变,拿着拖把小跑过来。

弯下腰,手挡着嘴悄悄问。

“霖霖,这谁啊?”

“我记得你没有这么个弟弟吧?”

难不成是云先生的私生子?

不能啊!

云先生云太太那么恩爱!

柳姨脑补了一堆,云温霖摇头轻笑,用手里的花枝轻轻点了点头楼卿额头:“这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说罢。

他推着轮椅把柳姨叫去了一旁。

“这孩子是我昨晚在门口捡的,叫楼卿。”

“他认知好像有点问题,什么都记不得了,等吃完早餐,我给物业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家人。”

闻言,柳姨啊了一声,叹着气放下拖把,所有的戒备顷刻化作同情:“怪不得刚刚拿着花傻笑,原来真是个傻子,可惜了,这么俊的孩子,长这么大连鞋子都不会穿!”

“嘘。”

云温霖怕楼卿听见伤心,连忙补充。

“小声点。”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们再观察观察,他也可能是和家里闹了别扭,不想回家在故意装傻。”

柳姨又看了楼卿一眼,青年已经站了起来,正靠着门框笑吟吟望着这边,淡蓝色的长发凌乱披散,衣领滑落露出了肩也不知道撩起,谁家正常孩子这么呆啊?

“哎。”

柳姨摇着头直叹气。

“估计是真傻。”

“要是物业那边没办法,咱们就报警吧。”

云温霖摩挲着手里的花枝,轻轻应了一声好。

聊了几句,柳姨就下楼去做饭了,等柳姨走后,云温霖推着轮椅来到楼卿面前,青年甜甜的唤了一声哥。

“哥,你昨晚答应给我的糖呢?”

云温霖注意到楼卿左手一直藏在身后,猜到了什么,与他拉扯:“想要糖,先把藏着的那只手伸出来。”

楼卿乖乖伸出左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好看,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掌心缠了几圈白布,随便系了个结,中心血晕了一抹红。

而这布料……

像是从睡袍上撕下来的。

云温霖皱起眉,感觉楼卿可怜得不行,他刚想问是不是摘花划伤的,一道虚弱沙哑的嗓音率先响起。

“疼。”

“要一百串糖葫芦才会好。”

云温霖哭笑不得,又不忍拒绝:“一百串你要吃到什么时候?四舍五入一下,等会儿给你买10串。”

“好。”

楼卿乖乖点头,碧眸映着细碎的光,干净又温顺,他微微弯腰,了一下云温霖手中的花。

“我少吃点,给哥省钱。”

“另外,哥哥不用担心,我只是剪花时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你刚刚对我笑了一下,我已经不疼了。”

手中花枝轻摇。

似乎有股电流顺着掌心在乱窜。

云温霖愣住,对上那双漂亮的碧眸,心尖好像被幼兽的小爪子挠了一下,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送到青年面前。

哎。

怎么这么乖啊。

云温霖忍不住叹气,见青年衣衫凌乱,温柔地帮他衣领拉起,又带楼卿回到卧室,找到拖鞋穿上。

随后。

两人下楼去了客厅。

云温霖翻出医药箱,准备帮楼卿包扎伤口,见青年又要跪下,连忙阻止:“去坐沙发上。”

楼卿一动不动,认真问:“沙发是何物?”

“……”

云温霖沉默片刻,眼中浮起怜惜,指了指客厅浅咖色的沙发,耐心教学:“喏,这种软软的椅子就是沙发。”

“噢。”

楼卿走到沙发前,先是弯腰看了看,又伸手戳了一下,最后感叹了一声果然软,才转身坐下。

云温霖拆开消毒纸巾,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嗯?

这满脸好奇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第一次见到沙发?

云温霖压下疑惑,但没多想。

他推着轮椅往前挪,停在楼卿面前,帮青年把手上的布条拆开。

伤口比想象的还要深。

随着布料拆下,还溢了几滴血。

云温霖皱眉,帮楼卿吹了一下,小心翼翼用纸巾擦去血迹,耐心叮嘱:“以后刀、剪刀,这些锋利的东西不可以再碰,记住没?”

楼卿手指微颤,瞧着疼得不行,却又坚韧隐忍,他咬着唇乖巧点头,长睫掀起,淡蓝的长发随肩滑落,碧眸温顺无害。

“记住了。”

“哥,你能凑近点,再吹一下么?”

云温霖面露不忍,无法拒绝。

他叹了一声缓缓贴近,轻轻地朝伤口处吹了吹。

云温霖认真包扎着伤口,丝毫没有注意到,低头的一瞬,楼卿唇角勾起,碧眸深了几个度,满脸兴奋。

不碰是不可能的。

自己还要救崽崽呢。

而且……

哥哥帮自己擦药的时候好温柔,好喜欢啊。

楼卿眯了眯眼,沉浸在幸福中,甜蜜地舔了一下唇。

云温霖仔细处理好伤口,想着楼卿心只是几岁小孩,还用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

楼卿盯着蝴蝶结看了又看。

笑容灿烂。

云温霖收拾着医药箱,见青年在笑,随口一问:“喜欢吗?”

一个问题,楼卿回答了三遍。

“喜欢。”

“哥哥的手好巧。”

“我很喜欢,要是在上面画朵花我就更喜欢了。”

云温霖忍俊不禁,果然,小朋友都喜欢小红花。

医药箱里正好做标记的红笔,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楼卿把手放在上面,随后,在手背画了朵海棠花。

楼卿开心得不行。

举着手看了又看,满脸欢喜。

云温霖将医药箱放回原位,见楼卿一个人玩得开心,便拿出手机,点开业主群,查看大家的回复。

群里的业主都说没见过,不是自家娃,物业则表示业主里面没有姓楼的,要是孩子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建议报警。

云温霖面色凝重,发了张谢谢大家的表情包。

看来……

吃完饭得去一趟警局了。

云温霖双腿不便,有专门的司机,就是陈叔,陈叔前天回家给孙子过周岁宴了,今天正好回来。

他给陈叔发了一条消息。

【回来的路上,麻烦您去美食街走一趟,买十串糖葫芦,原味山楂的和其他水果味的都要。】

陈叔几乎是秒回。

【好嘞,任务已接收,买十串糖葫芦~】

后面跟着一张小宝宝的表情包,宝宝带着周岁宴的红帽子,举着手笑眯眯的,还配着两个大字,爱你!

云温霖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可爱啊。”

表情包应该是宝宝的妈妈做的吧?

一旁正在玩红笔的楼卿听见夸赞,动作一顿,偏头看来,悄咪咪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瞧见宝宝的表情包。

他神情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勾起唇笑了。

这画好逼真。

日后有了钱,他也要请这位画师给哥哥和崽崽画几张。

这时。

餐厅传来了柳姨的呼唤。

楼卿迅速收回视线,转着手里的红笔假装在看窗外的花,云温霖回复完陈叔,收起手机,轻轻拍了拍楼卿的后背。

“走。”

“我们去吃早餐了。”

楼卿乖乖应好,主动帮云温霖推轮椅。

两人来到餐厅,早餐都已经端上了桌。

今天的早餐很丰富,主食是南瓜小米粥,搭配着菠菜鸡蛋卷、牛肉生煎包、虾仁锅贴饺,还有现榨豆浆。

柳姨将最后一份水果拼盘放桌上,慈爱地看向楼卿,感叹道:

“今天多一个人吃我就多做了些,不知道合不合这孩子胃口,不过看这体格应该是不挑食的,挺好,能吃是福,傻人有傻福,慢慢吃,不够姨再给你做。”

楼卿:“?”

我看起来很傻么?

楼卿站着没动。

柳姨体贴地帮他们盛好了粥。

等柳姨走后,云温霖拍了拍椅子,示意楼卿坐下:“怎么还站着那儿?不饿吗?”

楼卿走过来乖乖坐下,胳膊搭在桌上,手托着脸颊,脑袋一歪,贴着眉心的水滴石摇晃,碧眸漾着笑问:

“哥。”

“你该不会也觉得我是傻子吧?”

云温霖没想到楼卿会这么问,怔了一下,露出温柔的笑,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探探楼卿是真傻还是在假傻。

“你不傻,很乖。”

“不过哥哥想考你几个问题。”

云温霖环视一圈,打算先看看楼卿的认知水平,于是伸手指向冰箱:“楼卿,这是什么电器?”

楼卿侧头看向浅灰色的大物件,微微挑眉,一脸认真。

“不认识。”

“这东西像是立着的棺材。”

答案出乎云温霖的意料,说他不认识冰箱吧,他又知道棺材,云温霖压下思绪,又指向桌上杨桃切片:“这个呢?”

“排排坐,说悄悄话的小星星。”

云温霖抬头看向吊灯,继续问:“那这个又是什么?”

“藏进阁楼的月亮。”

楼卿的回答富有诗意,还带着一丝童趣,云温霖心中的疑惑更甚,另一种猜想在脑海里浮现。

难道……

这孩子不是失智儿童,而是精神病人?

云温霖猜来猜去时,楼卿偏头看来,碧眸逐渐幽深,嘴角噙着笑,手撑着脸,修长的指节挂了几缕长发。

“哥哥不问了?”

“那现在换我自我介绍吧。”

他抬起另一手,点了点头顶,顺着发丝往下,拂过水滴额饰,清越磁性的嗓音缓慢轻柔,恍若海浪拍打在礁石上。

“这头蓝发是雨后大海的颜色。”

“这件配饰像水滴,也像眼泪,它是我的生辰礼物,陪了我很多很多年,我特别喜欢。”

四目相对,云温霖终于确认了眼前的青年并不傻。

忽然——

楼卿指尖落在心口,笑着戳了戳。

“而我……”

“来自另一个世界,是你养了二十多年的小鱼。”

闻言,云温霖瞳孔一震,以为楼卿在逗自己,可青年神情认真,碧眸清透柔和,眼中并未戏谑。

而且他的发色的确和小鱼一样!

难道……

世界上真的有鲛人?

可这不符合科学!

云温霖攥紧把手,不可置信地盯着楼卿,问:“你真的是鲛人?”

楼卿笑着帮他夹了一块鸡蛋卷:“嗯,如假包换。”

云温霖还是不信:“那你的尾巴呢?”

“一开始怕吓哥,没敢露出来。”楼卿又给云温霖夹了块煎饺,眯着眼,笑容宠溺:“要是哥哥喜欢,我天天给你看。”

“……”

云温霖心跳得很快,目光落在楼卿腿上,实在无法想象这双腿会如何变成蓝色的鱼尾巴。

太玄幻了。

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云温霖想掐一下手臂,忽地,一道阴影投了下来,楼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

青年手里拿着勺子,眉眼带笑。

“哥。”

磁性的嗓音暧昧响起,他用勺子碰了碰他的唇,宠溺诱哄:“乖乖吃饭,等会儿给你看尾巴。”

这一瞬。

云温霖感觉他们的位置好像颠倒了,从前哄人的变成了被哄的。

而他依旧无法拒绝。

几分钟后。

云温霖放下了勺子。

他脑子很乱,根本吃不下饭,但急归急,他没催促楼卿,而是静静等着青年放下筷子。

见楼卿没吃多少,还给他夹了个生煎包。

“不急。”

“你先吃饱再说。”

楼卿轻笑,吃掉生煎包,学着云温霖抽了张纸巾擦嘴,随即,撩开额前滑落的碎发站起,轻轻握住轮椅把手。

“哥哥不急,我急。”

“我啊,吃到了好吃的,心中欢喜,迫不及待想对哥哥摇尾巴了。”

云温霖心咯噔一跳,不由想起了梦中鲛人说过的一句话。

【我跟崽崽天天朝着你摇尾巴,一大一小,都是你的。】

难道……

梦里的经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云温霖思绪越来越乱,满脑子疑惑,待回到卧室,他迫不及待锁上门,还拉上了窗帘。

准备就绪后,目光温和投向楼卿。

“小鱼,让我瞧瞧你的鱼尾。”

他倒要仔细看看。

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鲛人。

云温霖坐在轮椅上,轻抿着唇,手紧张地握着把手,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盯着青年,神情格外认真严肃。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

楼卿笑着应了声好,一步步走来,修长的手指落在腰际,勾着雪白的系带,慢悠悠解开。

腰带滑落在地,青年肌肉分明的身体一览无余,白得发光。

“?”

云温霖懵了。

看鱼尾你脱衣服做什么?

他微微侧头,将视线从性感躯体上挪开,垂眸闭上眼,白发遮掩下的耳根隐约浮起一抹薄红。

“你……”

“变好叫我一声。”

安静的卧室响起一道宠溺的轻笑。

云温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楼卿就走到了面前,紧接着,似乎是贴着轮椅跪下了。

“哥……”

手背被轻轻戳了一下。

云温霖长睫轻颤,心跳加快,一把攥紧轮椅,紧张又期待地问:“好了?”

“嗯。”

“来,睁开眼看看喜不喜欢?”

云温霖深呼吸一口,做好了心理准备,缓缓掀起眼帘,最先进入视线的是青年妖冶昳丽的脸。

楼卿嘴角噙笑,乖巧望着他。

他身上映着窗外散落的阳光,长发如海浪般贴着肌肤,眉心坠着水滴石,一双碧眸清亮含情。

与先前不同的是——

原本属于人类的耳朵竟变成了蓝色渐变的鱼鳍!!!

颜色十分梦幻,渐变的蓝色中透着暮山紫,好似在水中舒展的薄纱,隐约泛着细闪,唯美又梦幻。

“……!”

这还真是妖精的耳朵!!

云温霖心中震撼,怔了几秒,视线缓缓往下。

只见青年侧躺在他面前,胳膊枕在轮椅把手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柔顺的长发将腹肌半遮半掩。

而从腰际开始,肌肤上出现了鳞片,原本修长的双腿变成漂亮健壮的鱼尾,鳞片的蓝由浅到深,是大海的颜色,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来,鱼鳞闪闪发光,美得梦幻,恍若琉璃。

“!!!”

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鲛人?!!

云温霖桃花眼瞪大,盯着鱼尾看了又看,脸上满是震惊,手攥紧了把手,整个世界观都被推翻了。

这时。

楼卿又戳了戳他的手背。

视线里,蓝色渐变的鱼尾朝他摇了摇,幅度很小,带着讨好的味道,鱼鳍还若有若无擦过了垂落的衣角。

下一秒。

海妖的蛊惑幽幽响起。

“哥哥……”

“鱼尾已经看过了,你还愿意继续养我这条小鱼么?”

清越撩人的嗓音将云温霖思绪拉回,他揉着眉心,缓了片刻,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随后看向楼卿,很认真地问:

“你是不是来过我梦中?”

楼卿眸光微动,眼中似乎有幽芒闪过,云温霖还没来得及捕捉,青年就露出了乖巧的笑。

他望着他,懒洋洋摇晃尾巴。

“如果……”

“哥哥邀请我,我很乐意去梦中寻你玩。”

云温霖理解为:“意思就是没有?”

楼卿依旧没正面回答,他大胆伸出手,勾起云温霖的一缕白发,缠绕在指尖,意味深长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凡是能梦见的,基本都在现实中见过,哥哥既然梦到了我,说不定,上辈子你便是我的主人。”

“上辈子……”

云温霖嘀咕着这三个字,越来越懵。

他轻轻拍了拍楼卿的手臂,示意他起身,随后,推着轮椅来到窗前,拉开米白色的窗帘,让光都照进来。

人真的有前世今生么?

可能是吧。

毕竟世界上都有鲛人存在。

云温霖控制轮椅转身,目光再次看向楼卿时,青年变回了双腿,鱼鳍也不见了,但身体还赤裸着。

“……!”

他连忙侧头,有些无奈的催促:“你先把衣服穿上。”

楼卿笑着应好,乖乖捡起了地上的睡袍。

云温霖想着楼卿手上有伤,等他套上衣服,便推着轮椅来到青年面前,替他系腰带。

顺道问了几个问题。

“你以前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怎么来到这儿的?”

“你上次说你几百岁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楼卿安静的站着,碧眸温顺低垂,看着那双漂亮的手帮自己整理衣服,系上了可爱的蝴蝶结。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嘴角情不自禁勾起,满脸幸福,笑容甜蜜。

等云温霖都问完了,他才慢慢蹲下,小心翼翼抓住云温霖的手,带着他摸上自己的脸,四目相对,满眼真诚。

“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睁眼第一眼瞧见的是你,你站在玻璃外面,穿着白衣服,招着手唤我小鱼,光照在你身上,笑得温柔又好看。”

“我瞬间入了迷,想永远做你的小鱼。”

掌心紧贴着青年的脸,撩人的体温如电流般窜来,云温霖心跳漏了半拍,恍惚间还以为是在表白。

他微微有些慌乱,想抽回手又怕楼卿难过。

最后折中一下,手往上移,落在浅蓝色的发间,揉了揉:“既然什么都记不得了,那就先住下吧,我让陈叔给你买了糖葫芦,你先吃吃看,要是不够,我们再买。”

他之前以为楼卿要一百串是开玩笑。

现在看来。

小鱼变回鲛人后,胃口应该特别大。

楼卿笑眯眯点头,主动蹭云温霖掌心。

云温霖心又软了。

怎么这么可爱啊,像小动物一样。

不对。

小鱼本来就是小动物。

云温霖忍不住又揉了几下,温柔道:“小鱼,你要是想起什么,记得要告诉我哦。”

“哥哥身上的气息我很熟悉。”

楼卿抬头,笑容温顺,眸底隐约掠过一抹狡黠玩味:“说不定你经常摸我头,抱抱我,我啊,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云温霖没多想,笑着应好。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陈叔回来了,不用云温霖开口,楼卿就起身推动了轮椅。

打开门一看,陈叔和柳姨都在。

陈叔穿着黑夹克,戴着一顶鸭舌帽,笑眯眯的,看起来和蔼可亲,他见到楼卿并不惊讶,应该是柳姨已经跟他说过了。

“霖霖。”

“糖葫芦叔买回来了,一共十二种口味,我干脆都买了,这糖应该是给这位大朋友买的吧?”

冰糖葫芦装了满满的一袋子,有原味山楂,还有草莓、红柚、青提乌梅、芒果、金桔等等,颜色十分丰富,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散发着清香,十分诱人。

楼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云温霖接过袋子,顺手递给身后的楼卿,朝陈叔说道:“辛苦您跑一趟了,我刚刚还怕楼卿不够吃,多了几串正好。”

“十串还不够吃啊?”

陈叔惊叹了一声,目光落在楼卿身上,青年接过袋子后,挑了串山楂的,笑着闻了闻,碧眸清凉如泉。

打量片刻,陈叔得出结论。

“这看着也不傻啊,眼睛又蓝又绿的,怪好看的,是不是外国小孩听不懂中文呀?”

一片的柳姨表示:“中文能听懂,还爱傻笑,瞧瞧,这孩子糖还没吃上,嘴角都要翘上月球了。”

云温霖正要替楼卿解释,青年的声音率先从身后响起。

“什么傻笑?”

“两位前辈,我有糖你们没有,我这是幸福的笑。”

楼卿眯着碧眸,笑容灿烂,边说,边朝两人摇了摇糖葫芦,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满脸都是欢喜。

最后还不忘补充——

“我的霖霖对我最好了。”

柳姨、陈叔:“?”

这孩子怎么还炫耀起来了?

等等。

他怎么也叫上霖霖了?

云温霖摇头轻笑,紧跟着解释:“之前都是误会,楼卿心智没问题,他……他跟家里闹了别扭,赌气不想回去,我刚刚也答应他了,先收留他几天,所以我们就不提傻字啦。”

闻言。

陈叔和柳姨哭笑不得,开始劝楼卿。

“你这孩子装得挺像的,早上我瞧着你,光着脚,衣服也没穿好,还一个劲傻笑,还以为你是真傻呢!”

“话说,为什么和家里吵架啊?”

“对啊,有什么跟爸爸妈妈好好说,该不会是他们不让你染蓝头发吧?哎,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慢慢说,他们肯定会理解你的,还有,记得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

两人都是热心肠,越说越语重心长。

云温霖桃花眼一瞥,捕捉到青年嘴角微抽,正想帮他支走陈叔和柳姨,不料,楼卿直接演上了。

他将糖葫芦抱在怀里,缓缓蹲下。

埋着头,闭上眼,整个人都可怜巴巴缩成了一团。

“谢谢关心。”

“但我很难过,想一个人静静。”

柳姨和陈叔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哪受得了这一幕,两人面露疼惜,目光慈爱,连应了几声好。

说着说着,他们就准备去忙了。

临走前,柳姨注意到鱼缸里的蓝鱼不见了,下意识问云温霖:“霖霖,那条鱼呢?”

云温霖目光还在楼卿身上,刚要回答,装可怜的青年偏头看来,唇上沾了一缕蓝发,笑靥如花。

“……”

小鱼在这儿表演变脸呢。

他宠溺轻笑。

编了一个温柔的谎回答柳姨。

“小鱼……”

“他回到了大海的怀抱。”

柳姨以为小鱼死了,连叹了好几声。

等陈叔柳姨走后,楼卿提着袋子起身,拆开山楂味的冰糖葫芦,弯腰递向云温霖唇边。

“来,啊——”

“最好吃的第一颗要给我的大海。”

恍惚间。

甜味窜来,心跳漏了半拍。

云温霖愣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眼前这一幕很熟悉,可仔细去想,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怕青年失落,没有拒绝,温柔道谢后,红唇轻启,咬下了第一颗山楂。

第二颗山楂是楼卿的。

青年唇角笑藏不住,咬下山楂前,他轻轻舔了口,余光扫向云温霖粘上糖霜的唇,碧眸幽光忽闪。

啧。

跟哥哥间接接吻了。

这串糖葫芦好甜啊,像几百年前一样甜。

楼卿一口一个,吃得非常开心。

走廊没有垃圾桶,不方便吐核,云温霖便带着他进了自己房间,将垃圾桶放在他面前,让楼卿坐下慢慢吃,楼卿不想坐,他选择站在窗前,边吃糖,边欣赏着院子里的海棠花。

山楂的已经没了,他拿了其他水果的味,左手三串糖葫芦,右手两串,每种水果第一口都给了云温霖。

袋子里还有几串糖葫芦。

挂在木架上,没有要动的意思,那是——

留给崽崽的。

云温霖坐在一旁,桃花眼微垂,手托着脸颊,品尝糖葫芦的同时,认真整理着今天了解到的所有信息。

结合楼卿的回答,以及能御剑飞行的梦境,他大概猜了一下身世。

他被爸妈捡到时,身上裹着锦袍,里面放着一枚玉牌,这些看上去的确是古代的物品。

因此他们可能来自古代修真世界。

至于如何来到的这里?

他当时只是个小婴儿,楼卿又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鱼,应该都没有撕开空间的能力。

估计……

还有位神秘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云温霖起身,从衣领里掏出海螺项链,轻轻取下,摸了摸镶嵌在海螺里的水晶石。

漂亮的蓝紫色好似星辰大海,璀璨又梦幻。

忽地。

他疑惑的嘀咕了一声。

“这颜色……”

“好像深了一点点?”

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光照会影响颜色。

云温霖没多想,抬眸见楼卿正盯着自己,于是摊开掌心,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鱼。”

“你认识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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