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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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安医生拎着保温盒进来,看到斯沐有一瞬间的惊讶,扫眼看到行李箱,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是斯沐?”

“嗯,您是安医生吧?”看着安歆手里的保温盒,斯沐真诚地说,“谢谢您给我哥送饭。”

安歆笑笑问道,“你们吃了吗?”

“正准备吃,安医生一起吃吧?”

“早上在家吃了,你们吃你们的。”说着手里麻利的打开饭盒,一盒盒摊开来。

一盒鸭血龙须面,汤是棒骨熬的,一打开盒盖就浓香扑鼻,鸭血、香菇和豆腐都切成细细的丝,清翠的葱花飘在雪白缠绕如发丝的龙须面上,看着让人馋涎欲滴。一盒鲜虾土豆泥,旁边堆着焯的软烂的几样蔬菜,烹制的清亮亮的很提食欲。最后是一盒牛奶黑米糊,里面放了打碎的蛋黄和枣肉。

一看就是费心给斯晏做的补血早餐。

经过上次住院送饭的经历,斯晏和小眼镜看着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惊叹了,可斯沐不一样,看到这一盒盒用心做的早餐,内心对安歆的感激无以复加,好半天都没说话,只觉得那些食物吃到斯晏嘴里比吃到他自己嘴里还香。

安歆走后,兄弟俩又说了会儿话,斯沐就发现斯晏精力不济了,到底是刚做完手术,又大量失血,即便是斯晏这样的体魄也需要慢慢恢复元气。

斯沐住了嘴,让斯晏睡一会儿。然后和小眼睛轻声聊了几句,自己也困了。自从知道斯晏进医院他就悬着心,送了人安顿好,又连夜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辗转颠簸,哪有不困的呢?

一阵护士给药小铁车的轱辘声响起,斯沐挣开眼,揉揉眼睛,医生带着护士来给斯晏换药了。

斯沐站起来给医生让开地方,斯晏配合的微微欠身,医生先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叮嘱道“这两天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最好减少活动。”护士拿来新的敷料,他俯下身给斯晏更换,动作熟练。接着又把肩膀和手腕上的伤重新包扎了一遍。

医生出去后,斯沐一直黯然不语,斯晏知道他心里难受,拿话逗他开心,“拿了一等奖学金有没有女孩子追你啊?快二十的人了,也该谈一场恋爱了。”

“没有,那些女孩子成天就想着购物逛街做美容,我没兴趣。”斯沐在床边蹲下来握住斯晏的手,“哥,你就不是惹事生非、好勇斗狠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啊?”

斯晏无奈地说,“监狱就是这样一个惹事生非、好勇斗狠的地方啊,总有人看你不顺眼,避免不了的。”

斯沐摇着头,“不对,你瞒着我,你这么好的身手,受这么重的伤,对方得是想要你命吧,你还撵我走,让我移民……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吧,左右不过就是那几家……”

“斯沐,那既然猜到了就听哥的,移民走吧,别再回来了,别让我担心。”

斯沐倔强地抿着嘴,“我不走,我走了你就该和他们鱼死网破了,我不要你出事,再说就算是移民了,他们就一定会放过我吗,我留在这他们才好掉以轻心。”

小眼镜打量着斯沐,这么敏锐的洞察力,难怪是亲兄弟呢,同时也替斯晏感到欣慰,为这样的弟弟付出才算值得。

“哥,你别担心,我以前没告诉你,我参加学校的搏击社呢,教练是退役的专业拳手,我能学到不少东西,加上你以前教我的,三四个人都没问题,我能保护自己。”

斯晏叹了口气,对现在的斯沐也无可奈何。

中午,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探进来一张椭圆的小脸,斯沐正好站起身挡在斯晏的前面,那小脸往里面望了望,眉头都皱起来了却不说话,只疑惑的看着斯沐,问了句,“这儿是斯晏叔叔的病房吗?”

“小叶子,你来送饭了?”小眼镜打了热水正好看见叶子拎着保温盒站在门口。

叶子扭头惊喜的喊道,“眼……嗯……小谷叔叔。”

“进去啊,”小眼镜手上拎着热水瓶,抬头示意叶子进去。

叶子这才推开门进去,放下饭盒、书袋站在门边看着斯沐身后,直到斯沐驱身向前冲她笑笑,看到了床上的斯晏,叶子才忽闪着大眼睛,小鸟一样扑过去喊道:“晏叔叔,你藏在‘小一号的你’身后,我差点没看到你呢。”

斯沐怕她扑过来,小孩子没轻没重压到斯晏伤口,正想伸手拦一下,就看到叶子很有分寸,到床边就刹住闸,只轻轻拉着斯晏胳膊,问他“晏叔叔,你还疼吗?”

斯晏眼里满是笑意,捏捏叶子的小脸,“早就不疼了,要麻烦你给我送饭了。”

小眼镜放下热水瓶,告诉斯沐,“这是安医生的女儿,名叫姚安晔,我们都叫她叶子。”然后拉着叶子说,“你看到的小一号的晏叔叔是他弟弟,名叫斯沐,你可以叫他……小沐叔叔。”

叶子眨眨眼睛,看看年轻的斯沐,“我还是叫你哥哥吧,这么年轻好看的哥哥,我叫你叔叔,你会不会不高兴?”

几个人都笑了,斯沐说,“你叫我名字也行,我不在意。”

叶子缩了下头,“那可不行,妈妈会收拾我的。”然后说,“小谷叔叔,你把饭拿出来啊,一会儿凉了。”小眼镜一边拿出食盒,一边问,“咦?怎么不叫我眼睛叔叔了?”

叶子踌躇半晌,难为情地说:“以前是我不懂事,妈妈修理我了呢,就这样……”说着自己扯着自己的头发,学着妈妈的动作语气,‘你这童花头也挺显眼的,不如我以后叫你童花头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几个人都被逗笑了,连斯晏也忍俊不禁,带动伤口,咳嗽了好几声。

小眼镜把病床餐桌板搭好,一一打开食盒。

一盒搭配了荠菜冬笋的干贝鲜肉小馄饨,做的玲珑剔透,汤底配了松露,鲜甜解腻皮薄馅嫩,看着也能鲜掉眉毛;另一盒是菠菜红萝卜炒猪肝,炒制的鲜亮多汁、芳香四溢,配了一点点蒸的软糯的米饭;最后是一盒熬得浓稠的鱼汤,奶白色的鱼汤上零星的点缀着葱花和香菜,看的几个人都食欲大开。

其实中午的量有点多了,但斯晏还是都吃完了,为了对得起用心制作饭食的那份心意。

吃完饭,斯晏催着叶子回去,让她睡会儿觉好去上学。

没想到叶子打开带来的那个书袋,笑嘻嘻地说,“下午学校布置考场不上课,爸爸也去社区了,我想在这陪着你,一边写作业,一边給你解闷好不好?”

斯晏楞了一下,随即点头,“那好,就怕你一个小孩子在病房会觉得闷。”

“不会啊,我要是觉得闷了,就去楼下的凉亭玩一会。”

斯沐听了,看看叶子没说话。

叶子写作业习惯很好,写的时候很认真,一项作业写完了,才抬头和大家说会话。

不过到底才十岁,写了快两小时有点烦了,对斯晏说,“我想下楼转转。”

斯沐接口道,“我陪你去吧,你一个小孩子别迷路了。”叶子点点头。

到了凉亭,斯沐耐心的陪着叶子玩了一会,两人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斯沐看似无意地问,“你们很熟啊,你怎么认识我哥哥和小谷叔叔的?”

“上次送饭就认识了啊……”说着捂住了嘴巴,“……上次送饭我没看到你,你不知道,噢……你套小孩子的话,怪不得你要跟我下来。”

斯沐忽然拉起叶子的手说,“晏叔叔受伤,你担不担心?”

叶子点点头。

“那你觉得,我是他亲弟弟,他受伤我担不担心?”

叶子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都瞒着我,你觉得我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那你不知道,就不会担心不会难过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最后总会知道的啊!”

“这次是我的错,我说漏了嘴。”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我哥哥身上那么多伤,你送饭送得这么游刃有余,你们之间如此亲密熟悉。”说着斯沐难过地低下头,好半天才抬起头说,“我不知道也会担心,整天提心吊胆的,你能不能帮帮我?”

叶子同情地看着斯沐,想起爸爸受伤住院时,家里人也瞒着她,她也难受。于是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上次没有坏人欺负他,是胃出血……”

斯沐急切地说,“好好的,怎么会胃出血?”

“好像是和管教起了冲突,管教被斯晏叔叔摔出脑震荡呢,最后狱警用电棒打的。”

“什么时候的事?”

叶子想了想,“是中秋节前。”

斯沐明白了,是爷爷和爸爸走的那天。

“除了上次,你还送过饭吗?”

“没有了。”

“那他身上那么多旧伤……”

“我听妈妈说,那些伤晏叔叔都不去医务室看,他身体好自己扛过来的。我妈妈也没办法。”

斯沐难过地眼睛都红了,半天不说话。

叶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安慰道,“你别难过,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我也不明白,监狱里怎么有那么多坏人,听说小谷叔叔也被欺负呢,晏叔叔还帮过他。”

斯沐点点头,给叶子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她背熟,然后说,“以后晏叔叔再出什么事,你悄悄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又不想告诉爸爸妈妈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互相保守秘密好不好。”

叶子点点头,斯沐伸出手掌,跟叶子说:“来,我们击掌,盖个戳。”

两人击了掌,仿佛有了共同的秘密,叶子觉得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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