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陛下相互相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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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别说寻欢作乐,自从看到那个人,赵承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传出去,他要杀光这些人。

直到回宫小陛下依旧铁青着一张脸。

小林子不知道他家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总之事关这三个人他连想也不敢想——想得太明白了会怎么样?今天南风馆里可有现成的例子。

他只会一如往常般装死。

但反正不可能是因为赵承钰受不了养一个替身。

要不然怎么可能顾长安本人还没走,楼厌被瞧上?但要说赵承钰喜欢那么一张脸……今天那个钟离,像极了年少时候的顾长安,顾长安十年前就长那个模样,便是今日的顾长安,除了阅历更长些,眉目间有些许风霜,除此以外两张脸几乎无甚差异。

何其完美的替身?但赵承钰居然将人关了起来,还为此查封了南风馆。

既然不是因为不够像,那必定就是因为,太像了。

赵承钰喜欢顾长安,赵承钰顾念着顾长安的名声,不愿意顾长安因为流言蜚语声名毁于一旦,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思。而楼厌,像他不多,甚至在某些地方上于顾长安天差地别,就是如此,但楼厌才是小陛下眼里的完美替身。

影子么,有轮廓就好了,反正都不是本人,何必太相像呢?

可是他明明已经掩藏地那么好了,居然还是有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还送来这么一个人。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天下人,他赵承钰,对自己的老师有非分之想吗?

知他心意者当杀,酷似顾长安者,更当杀!

这些事情小林子想不通,知道的似懂非懂,但楼厌却能轻易想明白。

楼厌刚回长安,就听说了自己不在的这一个多月小陛下是如何胡闹的,也听说了有人献宝。

他一方面觉得赵承钰不听话,一方面又奇怪——时至今日,是什么人能让看似逐渐昏庸暴躁,游戏人间,实则已经诸事不在乎的赵承钰动怒?

楼厌深受帝王宠信,手握权柄,他要见一个犯人轻而易举。当他看见钟离那张脸的时候,他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赵承钰喜欢顾长安,楼厌早就知道,早在赵承钰不知,裴渊不知,顾长安更不知的时候,楼厌就已经知道了。

掐掉桃花那天,他原本只是希望赵承钰能看着自己,能看着他就好了,可是后来,桃花在他掌心短暂绽放,他的妄念落地生根。得到了便又开始肖想得到他的垂怜,他的喜爱。

人性就是贪得无厌,楼厌从来都很清楚。

他以为自己清楚便可以超脱,但是欲望是熄不灭的火,只会变本加厉,从来都没有能满足的时候。

贪瞋痴怨,求不得,爱别离。这七苦,在他看来,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一个明知道永远都不会看向自己的人,一个强求到最后,哪怕烈火焚身也要一起沉沦的人。

他不要人渡,他愿意溺死在无边的潮汐里,他只求死的时候,身边是他求不到的那个人。

……

御书房

楼厌等在了御书房外,小林子去通传了。

楼厌听见门内小林子说:“陛下。楼大人回来了,此刻就在殿外等陛下通传呢。”

二十多天未见,楼厌本来归心似箭,但谁料刚回长安,先听了一耳朵赵承钰的风流韵事。

且不说他该不该恼火,或许,要是赵承钰收下了钟离,他还能松一口气,仅仅是恼怒赵承钰趁他不在胡闹,动了旁的人。

可是,即便对顾长安有那么强烈的爱欲,他的小陛下却还能理智地推开一个酷似顾长安的人。

楼厌不得不怨恨——这世上,怎么能有人被他的小陛下全心全意爱护?违背占有的本能,不惜代价,只为了维护那个人的名誉?

那些人,统统都该死!任何一个得到小陛下青眼的人,都该死!

……

原本,赵承钰也有一点思念楼厌——尽管他死撑着嘴硬不愿意承认。

但是被钟离的事情一搅和,赵承钰忽然开始忧心,有一个人发现就会有第二个人发现,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有人发现楼厌某些时刻肖似顾长安?

于是小陛下连带着厌恶了楼厌。

他对楼厌的态度时常变幻无常。

开心了,便觉得他似乎有些用处,不开心了,便觉得楼厌烦人至极,此刻更是因为另一个和顾长安过于相似的人,连带着厌恶了同样作为替代的楼厌。

赵承钰知道,楼厌就在门外,刻意提高了声音道:“回来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我身体不适,就先不召见他了。”平心而论,这样的敷衍放在往常,其实已经很给楼厌面子了。

“陛下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想见微臣?”

赵承钰话音刚落,楼厌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微臣为陛下不远万里跑了一趟边疆,又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回来,陛下就连一句问候也没有吗?微臣真是……好寒心啊……”

赵承钰对小林子挥了挥手,小林子退出去了。小陛下揉着太阳穴,做出疲乏的样子恹恹道:“楼大人辛苦,只是朕确实身体不适,本想着等楼大人修整一番,朕身体好一些再见你,但……既然来了,便回禀吧。”

“呵!”楼厌对赵承钰的观察细致入微,他是不耐烦还是真的不舒服自然逃不过楼厌的眼睛。

楼厌想到了碎叶城看起来马上就要咽气的顾长安,他回程时,裴渊还拜托自己给陛下带话,说是顾长安的生死全在自己身上了。

看着小陛下藏起的厌恶与不耐,楼厌丝毫不觉得自己卑鄙或残忍——大家各凭本事罢了。他凉凉一笑:“陛下身体不适,微臣还要叨扰自是微臣的罪过,既然如此,陛下就好好休息吧。”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折子放在了桌子上,说:“微臣先告退了。”

楼厌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是赵承钰没想到的。

他以为楼厌最开始那么阴阳怪气,是在长安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又要找自己的不痛快,他都打发走了小林子打算配合楼厌在御书房里胡闹了,谁知道楼厌就这么走了?

楼厌就要退出去了,忽然又回头问了还在愣着的赵承钰一句:“碎叶的加急军报,陛下一封都不打算看吗?”

赵承钰奇怪楼厌怎么忽然关心起碎叶的事情:“怎么,碎叶城有事吗?”

楼厌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摇了摇头:“陛下好好休息吧。”

他刚才看到了印着裴字火漆封印的信封,一共七封信,除了第一封,别的,都原封不动地压在最底下。

他已经快要迫不及待看到顾长安的死讯传到长安的时候,赵承钰发疯的样子了,赵承钰要是知道,能救顾长安的信就在自己的书案上落了一个月的灰,会不会悔恨死?

楼厌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扬声大笑——反正赵承钰不会喜欢自己,那就都一起疯掉好了,反正互相憎恶,也是让人快意的事情。

算上傅东夷的刻意隐瞒,赵承钰已经失去了两次得知顾长安行踪的机会。

但是,或许是天意,楼厌没来得及处理掉一直在外面查找顾长安的那一队人。这天在外面搜寻顾长安下落的一队暗卫传回来了消息,说顾长安在碎叶城。

这世上的事情,是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呢?

赵承钰没想到,顾长安离开长安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他不会再和裴渊见面了,可他最后还是去了碎叶。

暗卫送回来的情报上说,裴渊和顾长安同吃同住,一起退敌……

脑子里忽然回忆起许多年前,顾长安教他们机关术,最后身为老师的顾长安无奈放弃了:“你们两个……秋生尚且算得上三分,阿钰这手,将来给皇后描眉怕是都难……罢了,别学了,将来你们出去,也不要说我教过你们机关术……”

是啊,三分,哪里就足够退敌保命了呢?

分明是有人帮他啊,这天下,精通机关术的人又有几个呢?他早该想到的。顾长安偏爱裴渊,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裴渊去死?

赵承钰情绪崩溃这天,因为蛊毒的羁绊,楼厌心有所感。

他正在公署做事,忽然觉得心口闷痛,他以为赵承钰出了事,匆忙赶进宫里,而后,第二次看见发疯的赵承钰。

第一次,是在顾长安离开长安那日,那是他们正式缔结下羁绊的日子。

这次似乎还要更甚,小陛下看起来也没有醉酒,但是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楼厌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莫非……顾长安是不是已经死了?

未央宫能砸的东西都已经躺在地上了,宫女太监跪了一院子,就连赵承钰自己身上也带着伤。

楼厌拧着眉头走过去,一个不慎就被花瓶砸破了脑门,他不管自己鲜血直流的脑门,径自制服发疯的赵承钰。

“陛下怎么了?”

“陛下他……”小林子还没说完,赵承钰双眼赤红一片,对着楼厌声嘶力竭地怒吼:“他骗我!顾长安骗我,他去找裴渊了!他不要我了!他丢下我去找裴渊了!”

又是为了顾长安。

楼厌自嘲一笑,否则呢?赵承钰除了在顾长安的事情上面会失控,还有什么能让他的小陛下陷入疯魔?

他砸着舌头在心里叹了一句:可惜了,不是顾长安的死讯。

要是顾长安的死讯,或许赵承钰能更疯魔一点?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楼厌扣紧赵承钰的手,不让他接着伤害自己。让小林子带着众人离开未央宫,小林子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楼厌:“那就拜托楼大人了,咱们走……”

赵承钰被抱进寝殿的时候还在挣扎,手上动作不停,指甲划过楼厌的脖子,留下了三道清晰的血痕。楼厌抓住了赵承钰的手问他:“陛下觉得疼吗?”

“疼啊,我疼!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怎么能骗我!”

“我恨,我恨,我恨他们,我恨你!”赵承钰怒视楼厌,但是手脚都被制住了,楼厌轻而易举将他捆在了床上,又是如第一次一样的境地,只不过这次赵承钰没喝醉。

“你松开我,你有本事便杀了我!除了这样还会做什么?你松开朕!”

楼厌活动了一下为了制服赵承钰被他狠踹一脚的手腕:“微臣确实只会这样,微臣想要别的陛下也给不了不是吗?陛下疼吗?疼就对了,但是陛下不该只有这么疼,微臣渴望陛下而得不到的时候更疼!陛下知道吗?陛下应该知道吧,陛下清楚的很!毕竟……陛下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不是吗?”楼厌阴森的笑容和声音让赵承钰的气势逐渐低下去了,他慌乱后退,但是手脚都被缚住了活动不便,他只能看着楼厌一步步靠近自己。

“你做什么?你不要过来!楼长意!”赵承钰急得大叫,但是楼厌丝毫不理会,他忽然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那个消不掉的烙印:“陛下你看,这是陛下给臣的标记,微臣很喜欢,陛下要不要也为微臣刻一个印记?”他手指指向赵承钰心口的位置“也在这里,陛下心里没微臣微臣知道,心里容不下我,不如陛下在这里刻一个微臣的名字?厌字多好?微臣便是被陛下所不喜厌恶,厌字正好……”

赵承钰被这样疯狂的楼厌吓到,他害怕楼厌真的在自己身上刻字,很快就急出来了眼泪,他不想在自己身上留下旁人的印记,他摇着头拒绝楼厌:“滚开,朕不要,你滚开,来人啊!来人!”

“陛下别叫了,他们都退到未央宫外面了,他们听不见的。”楼厌也快哭了,他擦着赵承钰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忽然很卑微地恳求赵承钰:“陛下不喜欢臣也没关系,反正臣一向不讨人喜欢,就连名字也是‘厌’……陛下不喜欢微臣就算了,微臣不强求……但是,陛下也不要再喜欢别的人了好不好?他们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顾长安和裴渊现在正逍遥呢,陛下没见到他们微臣见到了啊,他们比翼双飞,琴瑟在御,好不快意!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要再记挂他了好不好?”

楼厌故意说着刺激赵承钰的话,赵承钰伸着手想要捂住耳朵,但是手脚能活动的范围太小了,他根本拦不住楼厌可怜又可恨的低语。

“啊!不要说了!”赵承钰被他的话刺激地大叫“不要再说了,滚出去,滚出去!”他挣扎的力气太大,双手居然挣脱了不太坚韧的纱幔,他推开楼厌凑近的脸不停地重复着:“你走开!滚出去!滚!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楼厌没防备,被推得趔趄一步,他顺势坐在了地上,仰望他的君王,然后失控大笑道:“陛下很疼了吧?陛下是不是很疼了?可是微臣觉得不够!微臣帮帮陛下吧,微臣帮陛下更疼,看看疼极了,是不是就能放下了!”楼厌捂着胸口开始控制蛊虫,床上的人脸色瞬间苍白,赵承钰感觉心肝脾肺好像忽然都搅在一起了,小陛下惨叫着在倒下去,捂着心口打滚,楼厌看起来也不太好受。

他疯狂地笑着也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抓住了正疼的到处打滚的小陛下。

小陛下滚了没几圈发髻就散开扑了一肩膀,因为打斗两人衣衫散乱,血迹眼泪化在一起染了到处,发丝缠绕在一起,活像两个惨死的罗刹鬼在互相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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