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跑了怎么破广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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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周家小公子周贺的生日宴请了当市不少名流,金碧辉煌,豪门宴饮,众人举着酒杯对周贺祝贺一番过后,都对另一位主人公的出场翘首以盼。

前不久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周贺的玩伴,明易银行唯一的继承人——余阳,回国了。并且可能参加周贺的生日宴,余家和周家是生意伙伴,因此余阳和周贺算得上是打小一块长大,小初高都在同一所学校。

不过也有的人认为,余阳出国三年,这三年间都没回来参加过周贺的生日宴会,这次怎么可能回来?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大家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来参加生日宴。万一真碰上余小少爷,说不定还能给张名片聊聊合作。

一直到晚上十点,余阳似乎都没有到场的意思。于是,众人开始聊起了八卦,八卦的重点话题自然是在这位不确定会不会出现的余阳身上。

“说到余阳,那肯定得提一嘴岳嘉泽吧?”

“岳嘉泽啊,啧啧,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俩的关系早就不像以前了。”

有不知内情的人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说余阳初高中那会经常跟着岳嘉泽玩,岳嘉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余阳,关系挺好的啊。”

“一看你消息就滞后了吧。”知晓内情的人解释道,“你们都知道三年前余阳为什么出国吗?”

围着听的人都摇了摇头。

那人继续道:“余阳出国那天呢,是八月十三号,也是余阳二十二岁生日。那场生日宴会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奢华盛大,不过那天,余阳来的很晚,差不多和岳嘉泽是前后脚到的。而且两个人好像为了什么事吵了一架,余阳当着许多人的面泼了岳嘉泽一身红酒,当时岳嘉泽那脸色不好看的啊,还不止如此,余阳甚至让人将岳嘉泽撵了出去。”

“啊?竟然还有这回事?”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那岳家不要面子的啊?反正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就私底下说说。”

这人说着说着,忽然瞥到视线内几米开外的一名男人,于是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喏,看见那人没,咱们寿星左边,那站在高脚台旁的就是岳嘉泽。要是今天这生日宴余阳也到场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寿星周贺穿着一身名贵的西装,在和一人碰了杯后,独自走到雕塑石柱下,刚掏出手机拨出一串电话号码,忽然,宴会厅外传来一阵激昂轰鸣的引擎声,所有人顿时被吸引走了目光。

“是余阳!”

“我靠!他还真来了?!”

“他和岳嘉泽不会打起来吧?”

……

余阳驾驶着一辆骚红敞篷车,身上是价格不菲的黑色衬衫,他施施然摘下了墨镜,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下车,钥匙丢给了侍应生。

他没有理会周遭的闲言碎语,抬步朝大厅走去。

周贺听到那高调的引擎声就知道是这小少爷回来了,当即迎了过来。

“怎么下了飞机都没和我说一声?”周贺探头看了眼被侍应生开走的跑车,忍不住问,“车哪儿来的?”

“刚买的。”

“……不愧是你。”周贺忍不住竖起拇指。

“知道你爱车,也给你买了一辆。”余阳将另一串车钥匙丢给周贺,“生日快乐啊,别谢。”

“切,谁跟你客气,这三年在外边过得可潇洒自由了吧,喊你回来聚一聚也不理。”周贺边叨叨着边毫不客气地将钥匙揣进兜里。

然后又提醒道:“哦对了,那谁也来了。”

作为余阳的朋友,周贺多多少少知道余阳和岳嘉泽不对付,因此生日宴并没有邀请岳嘉泽,但岳嘉泽也不知道从哪儿听的余阳会回国参加他生日宴的消息,侍应生和保安也不敢拦着他,只好将人放了进来。

原本周贺也是想打个电话给余阳说明情况,但这电话还没打过去,余阳就已经到了,连让他俩错开的时间都没有。

闻言,余阳拿起一杯低度数的果酒抿了一口:“哦,我知道。”

不用周贺提醒,进入宴会厅的第一眼,余阳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左前方那道身影上。西装马甲,衬衫衣领扣得整整齐齐,单手插兜,正和别人说着话,另一只手握着酒杯轻轻摇晃。

三年不见,他一点也没变。

还是那么衣冠禽兽。

跑车引擎声的动静之大,岳嘉泽早就察觉到了,他看到周贺旁边站着的余阳,连忙放下酒杯走了过来。

“余阳。”岳嘉泽顿了顿,目光在周贺脸上划过,很明显,他想和余阳说点什么。

但余阳没有理会,长指划过点心桌的红绒桌布,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眉间微蹙,一副嫌弃的模样:“你们这点心做的还没有我家的好吃。”

周贺望了岳嘉泽一眼,心照不宣地笑道:“那是,谁不知道明易银行家的小公子嘴挑得很,只吃意大利大师做的点心。”

余阳屈起手臂撞了下周贺:“少贫。”

两人有说有笑了几分钟,被晾在一旁的岳嘉泽也不生气,但他还是伸手要去拉余阳的衣袖。周贺看见了,他还不了解余阳的脾气吗?当下就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俩中间,岳嘉泽的手尴尬地顿在了空中。

这时周贺才假装看到岳嘉泽,抱歉似地说:“哎哟,不好意思,才看到岳总。不过,我记得,我好像没邀请你吧?”

岳嘉泽只好垂下手臂,微微笑道:“周少生日,我哪能不来?”随即在路过的侍应生酒托上端起一杯酒敬了敬,“生日快乐。”

周贺点头致意:“谢谢。”

岳嘉泽又重新看向余阳,他和周贺本就没什么交集,能过来生日宴也是听说余阳回国的消息,他有些话想单独对余阳说。

“余阳,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隔着一个周贺,余阳侧着身分了点余光给岳嘉泽,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凉薄而冰冷。明明在三年前,余阳最喜欢黏着他。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余阳二十二岁生日的前夕,骤然破裂。

“哎哎哎,岳总,这你就不厚道了吧。我的生日宴您总骚扰我朋友算什么事儿嘛。”周贺堵住了岳嘉泽的话头,在接收到余阳的眼神信号后,了然道,“要不这样,既然是我生日,我这寿星提的要求您要是能答应,我就准您和我朋友说话,怎么样?”

这话明显是在给岳嘉泽使绊子。

岳嘉泽看向余阳,余阳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望过来,唇角抿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周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岳嘉泽毫不犹豫地答应。

周贺打了个响指,招呼侍应生过来,然后俯身吩咐了几句,没多久,侍应生端上一瓶浓度高达六十五度的朗姆酒。酒液倒入三个小杯,周贺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吧岳总,这酒度数高,喝三杯,怎么样?”

岳嘉泽没有回答,而是握住小杯,仰头一饮而尽。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都觉得为了和余阳说话,也不用这么拼吧。

岳嘉泽连着猛灌了三杯,酒精已经上头,整张脸都浮起了绯色,他单手撑在桌子上,竭力冷静道:“这样可以了吗?”

周贺这些人都是在酒场上混的,他一眼看出岳嘉泽的酒量也差不多了,六十五度的酒还没稀释过的,别说岳嘉泽,他自己连喝三杯都得进医院。

周贺皱了下眉,下意识看向余阳,想征求他的想法:“解气了不?”

余阳看着岳嘉泽泛红的脸,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更臭了:“不够,再喝。”

“余阳!”周贺一看余阳真有让岳嘉泽再喝几杯的架势,有些急了,“不能喝了,会出事的!”

余阳却没有理会周贺,眸光定定地锁住岳嘉泽,他嗤笑一声:“想和我说话?那就喝。”

闻言,岳嘉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反驳地拿起酒瓶,然后被周贺摁住:“我让侍应生稀释一下。”

岳嘉泽拂开周贺的手:“谢谢,不用了。”

说完,他又喝下一杯。

酒精如火似的灼烧着他的嗓子和胃,他不停地剧烈咳嗽,嗓子也哑了不少:“还要喝吗?”

这声音落在余阳耳里,更是刺耳。三年前,和三年前的声音,一样。

所以,余阳眸光沉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眼看余阳真要把岳嘉泽喝进ICU,周贺赶忙制止,他能纵容余阳胡来,但也不能这么胡闹!

周贺抢过酒瓶,压低了声音:“哥,看在你余家和岳家的合作,你不能让他这么喝!一定程度内的胡闹是可以的,别过线了,你不是那么不考虑后果的人。这次就算了,那么多人在呢。”

然而,还没等余阳松口,岳嘉泽夺过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液甚至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衬衣。

周贺看得眼睛都直了:“岳嘉泽你……”

不要命了?!

岳嘉泽确实不要命了,他前后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抬起头问余阳:“这样,可以了吗?”

余阳蹙着眉看他,终于开了金口:“可以,你说吧。”

岳嘉泽却向前两步,抓住余阳的手腕要拉他走,周贺见状想出声,余阳摇摇头:“没事。”

周贺忧心地看着他俩离开。

该说不说,他担心的不是余阳,而是岳嘉泽。

余阳任由岳嘉泽将他带到走廊。

期间,余阳在心里想了下,想着三年没见,岳嘉泽可能问他什么问题。比如说,他为什么回国了,当初又为什么出国……

然而岳嘉泽松开了手,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上,那烈酒的后劲上来了,他有点吃不消。

岳嘉泽转头看向余阳,方才一心想和他说话,倒没怎么留意他的穿着,此时一看,只见余阳一身黑丝绸衬衫,扣子解了四粒,半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线条往下延伸,依稀可见令人无限遐想的身材。

余阳还染了发,带一点深邃的紫,不在光下看不出来,耳钉也是闪闪发光的款式,整个人看着……就很招人。

岳嘉泽狠狠地皱了下眉心,就在余阳做好准备迎接岳嘉泽的提问时,岳嘉泽却用一副如同大人指责小孩的口吻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余阳:“?”

余阳最不喜欢的,就是岳嘉泽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就好像在岳嘉泽眼里,自己永远都是弟弟。

一瞬间,余阳垮了神色,什么精心准备的回答全抛之脑后,他冷笑道:“呵,喝那么多酒就只问我穿着?况且,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这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岳嘉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碰到了余阳的逆鳞,让余阳陡然起了那么大的敌意。岳嘉泽头晕得很厉害,胃部一直在排山倒海地翻滚,他只能强忍着不适感,解释道:“我只是想说天很冷,你穿的少,小心着凉。”

几秒的沉默后,余阳似有不满地“啧”了一声:“没了?”

“还有,欢迎回国。”岳嘉泽笑了下。

余阳望了岳嘉泽几秒,没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来,于是冷笑一声:“真没意思。”

然后扭头走了。

等余阳走后,岳嘉泽虚弱地按着胃部,强撑不住的身体倒了下去。

余阳回到宴会厅,找了个偏僻的沙发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着,期间有人找他交换名片,他抬眼给了对方一个冰凉的眼神,对方立马知难而退,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余阳兴致不高,也不再打扰。

余阳抬头,望向那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一如三年前他的生日宴那般夺目。三年前,他二十二岁生日,前一天晚上他和自己的几个朋友在会所嗨翻天,没多久岳嘉泽也来了,还发生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

他想到那天晚上,那盏灯也晃得刺眼,他叫岳嘉泽关灯,岳嘉泽关了。黑暗中,岳嘉泽抓着他的手,让他的一切无所遁形,那缠绵的嗓音下,喊着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

余阳将手背搭在额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在会场上逡巡,发现岳嘉泽已经不在了。

被怼了两句就受不了了吗?

余阳勾着唇笑,岳嘉泽对自己做过的事,岂是五杯烈酒和几句言语就能获得原谅的。

那边周贺接了个电话,神色紧张地朝余阳走过来,余阳掀起眼皮看他:“怎么?他进ICU了?”

周贺原以为余阳是不知情的胡来,可现在听他这么说,差点咬了舌头:“你知道他有肠胃病还让他喝那么多?!”

闻言,余阳扣衬衫纽扣的手一顿:“高中那会才知道他可能肠胃不好。”

周贺头痛地捂脸:“你真是疯了。”

余阳默然几秒,点头认同:“嗯,确实,我也觉得我疯了。不然我怎么会给他和我说话的机会,弄得我不痛快。”

周贺简直被余小公子的逻辑给气笑了,正要说话,听见余小公子问:“所以呢,他人还活着没。”

“托你的福,活着,没进ICU。听说岳嘉泽还让人瞒着这事儿,但是宴会上那么多人,瞒也瞒不住,这会子估计已经传岳叔叔那边去了。”

“哦。”

周贺不敢相信余阳竟然这么冷漠:“他这么护着你,你真不去看看他?话说回来,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如胶似漆,一会儿又闹得恩断义绝,有什么事你俩就不能好好谈谈的?”

余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说:“他有男朋友还来招惹我,你觉得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谈的?”

乍然间听到当年余阳和岳嘉泽闹掰的原因,周贺诧异得没缓过神来,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你被三了?!我去,不是吧??我看岳嘉泽也不像那种人啊!”

余阳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衣冠禽兽吗?”

周贺头次面临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难怪余阳刚回国就对岳嘉泽这么狠,岳嘉泽也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敢情是岳嘉泽理亏在先。

“那你这次回国预备待几天?有住的地方没有?没有的话要不要来我这边?我给你安排。”周贺问。

余阳刚落地就赶到周贺的生日宴,也没和家里人打招呼,更何况三年前他出国也有一部分父母的原因。

“没事,我之前买了间公寓,暂时先住那儿。”余阳长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至于在国内待多久还不确定,可能先完成这边的创作再说。”

“公寓是A大附近那套?”

“对。”余阳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周贺似乎有点欲言又止:“……行吧,那现在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你忙吧。有事我会找你。”

离开宴会厅,余阳开车回到A大附近的公寓。

这房子是他十五岁时,打着要考A大,有事没事到A大附近的公寓住一住,能够让自己更加有动力的名义,央求余父买的。后来每到周末他就会过来住,也搬了不少自己的东西过来。

余阳输入密码开了门,虽然很久没回来,但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

余阳灯也不开就倒在沙发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放在裤袋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余阳拿出手机看了眼,不少人给他发了微信,应该是得知他回国的消息,喊他出去玩的。

余阳一条条消息回复,都表示自己有时间都会抽空组局聚一下。

另外是他现在的工作伙伴Samuel向他确认他的行程。

Samuel:【Chess,你到A市了?】

余阳回复:【嗯,到了,这几天都在家,地址我发你,你直接让模特过来就行。】

Samuel:【OK,祝你回国快乐。】

余阳笑了笑:【谢谢。】

虽然余阳是明易银行的小少爷,但并未接手家族产业,目前余阳是一名油画家,在国外小有名气,近期打算出一个关于“山神”系列的油画集,在回国之前,他和Samuel精挑细选了好几个月,联系到国内一个身材比例都还算不错的裸模Mr. Luo,准备等人过来确定后再沟通具体事宜。

这时,余母的消息发了过来。

妈妈:【儿子,回国了就回家吃顿饭吧?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

而在这条消息之前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年前。

余阳暗了暗眼眸。

三年前,余父余母有意促使余家和许家商业联姻,那时的许家可以说是后起之秀,在A市房地产占据绝大部分市场,关键是许家的千金许双双是余阳在A大的学妹,她喜欢余阳。

当余父将联姻的想法告诉余阳后,余阳第一次忤逆了他的父亲。

“我不愿意。”余阳满脸写着抗拒。

那也是余父第一次朝余阳动怒:“你不愿意也必须愿意!你生在余家,享受着余家优于别人的待遇,就必须做出牺牲!”

那次谈话不欢而散。

只是余阳没想到他的父亲并不是询问他,而是告知他。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前脚才和岳嘉泽闹掰,泼了对方一身红酒,后脚听到余父对余母说,要在生日宴公布和许家订婚的事。

他顿时脑袋一轰,觉得所有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在骗他。于是他跑了,跑到了国外。

余阳生日宴逃婚、当众泼红酒羞辱岳嘉泽,这两件事都让余家抬不起脸。余父一气之下停掉余阳所有银行卡,逼他回国认错,接受联姻。

不过余阳怎么可能会就范,所以两边都在犟着。

但这次,余阳打算回一趟家好好说清楚。

余阳:【好的妈,等我工作忙完,过些天就回去。】

余阳回完消息,准备去浴室洗澡,他到主卧衣柜翻出一套睡衣,刚想合上推拉门,目光被放在衣柜深处的礼物盒所吸引,扶着门的手一顿。

他记得这个礼物盒,礼物盒里面放着一个空酒瓶子,是大一那年,A大外联部在这边聚会时,他偷偷藏起来的。

那时候余阳在A大读大一,他加入了A大的外联部,当时外联部的部长是大三的岳嘉泽。那次聚餐是因为外联部拉了个很大的校园赞助,大家想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于是地点选在了余阳的公寓。

来的人不多,也就外联部的几个核心干部和岳嘉泽,而采购的事情交给了余阳,岳嘉泽随同余阳一起去采购。

两个人提着四大袋子,岳嘉泽或许是出于学长的身份,一直在给余阳讲述A大的趣事,余阳意兴阑珊地听着,时不时“嗯”着。

然后岳嘉泽停下了脚步,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侧过身问:“余阳,你为什么会想考A大?”

余阳提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手心被拓出了压痕:“……想考就考了,不想离家太远,A大是市内最好的大学了吧。”

岳嘉泽别过头,风鼓起他的外衫,他笑着说:“也是。A大挺好的。难怪你喜欢,也早早买了那间公寓。”

余阳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岳嘉泽卖了个小关子:“在你沙发缝下知道的。”

回到公寓,余阳立马放下东西去翻沙发缝,他翻出一张高中的数学卷子,原来是这东西暴露了他。

晚上,众人大搓特搓了顿火锅,吃完后余阳起身要收拾,岳嘉泽抢先收拾了碗筷:“我来吧。”

然后大伙儿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岳嘉泽是玩了两轮后才加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之神降临,酒瓶在桌上转了几圈,在他面前缓缓停下。众人早就对岳嘉泽的情史万分好奇,作为A大的风云人物,岳嘉泽在恋爱方面却一直很低调,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心有所属。

而岳嘉泽像是知道他们的想法,没有选择真心话:“大冒险吧。”

有人起哄问:“哎呦,嘉泽,你不会心里藏了个人,不敢玩真心话吧?”

岳嘉泽自喉咙滚出一抹轻笑:“真心话不够刺激。别想太多。”

“喔——”

玩游戏玩得是个自在,所以大家也没为难岳嘉泽。

岳嘉泽在大冒险卡牌里随便抽了一张,看到要求后整个人僵了下。

离岳嘉泽近的人看到了卡牌上的字,目光在岳嘉泽和余阳中打转:“我靠,这牌玩得这么大的?”

余阳一脸莫名,直到岳嘉泽起身走到他身边,在众人错愕的眼神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中,掐住自己的后脖颈转向他的方向,然后唇边被一抹柔软压下。

很快又抽离开来,余阳张着嘴,视线茫然地不知该从哪里聚焦。

胸腔的心跳声异常地剧烈。

砰、砰、砰——都似乎鼓动着耳膜。

他听到岳嘉泽毫不在意地调侃着:“舌吻就算了吧,没必要玩那么开,而且要是被小阳的小迷妹们知道了,岂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话落,那颗躁动的心一瞬间冷了下来,像一块炙热的烙铁被浇灌了一盆冷水,甚至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这次聚餐玩到凌晨才各自回家,岳嘉泽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他还帮忙收拾了凌乱的桌子,他看到余阳一句话也不说,便开口道:“抱歉。”

余阳抬头看他:“什么?”

“那个大冒险我没想到是那样的。”岳嘉泽抓了抓后脑勺,“我看你后面脸色一直不太好,也不说话……是我不好,对不起。”

余阳专注着清理地上的垃圾:“我没有在意。”

岳嘉泽顿了下,好半会才长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很在意。话说回来,小阳你是喜欢女生的吧?”

你是喜欢女生的吧?

这句话就像一团棉花堵在余阳的喉咙,很难受,于是他笑着说:“我不喜欢女生还能喜欢男生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可是后来……

后来岳嘉泽再没有踏足这间公寓,后来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周末,Samuel约的模特Mr. Luo到了。

颜值不算惊艳,但挺耐看。按照惯例,签合同前,余阳需要再检查模特的身体,也得亏他事先检查,这才发现模特一个月前做了个阑尾炎手术,腹部留下了一条细小疤痕。

余阳对裸模向来挑剔,当即就不签了。

模特罗可能没遇到过像余阳这么严苛的油画家,登时无法理解道:“只是个小手术,这疤也看不见啊。而且就算看见了也不影响吧,不画出来不就行了?”

“不好意思,我视力很好,我看得见。”余阳让模特穿好衣服,“我不签你是我的问题,劳烦你跑一趟了,之后如果还有其他画师的合作我会让Samuel联系你。”

然后将模特罗请出了公寓。

余阳又给Samuel打了通电话,说明这件事情:“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忙联系需要模特的画家,看看Mr. Luo合不合适,算是对他的补偿。”

Samuel轻快道:“ok,这都是小事,我这边有几个朋友正缺模特呢。”

Samuel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个Mr.Luo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的,眼下你的油画集又赶时间,要是找不到模特,就得先搁置了。”

余阳捏了捏眉心,道:“再帮我物色一下吧。”

实际上,国内的模特不少,但不惧非议能做裸模的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余阳还是个挑剔狂魔,想在短时间内找个勉强够用的,非常考验Samuel在国内的人脉。

几天过去,Samuel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余阳有些烦闷,正巧周贺喊他去私人会所嗨皮,他便随意拾掇了下自己,过去了。

余阳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酒,趴在吧台,兴致缺缺。

倒是周贺打趣他说:“今天怎么就歇菜了,刚回国那会不是跟个野公鸡似的趾高气扬地啄人吗?”

余阳叹了口气:“别提了。烦心事一大堆。”

“得。不提你那烦心事。”周贺推了推余阳的手肘,八卦道,“你知道岳嘉泽出院了吗?你那栋公寓没发生什么事?”

“没啊,能发生什么事,我又不出门。”余阳往酒里加了两个冰块,“况且他出不出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少来。”周贺“啧”了一声,“你要真跟他绝交,那时就不会给我使眼色,让我给他下绊子,结果到了最后又心甘情愿地被他拽走。”

余阳翻了个白眼:“……你好烦。”

周贺不依不饶:“所以你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嘛?”

余阳:“问这个干什么?”

周贺:“好奇啊。”

几秒的静默后,余阳说:“我本来物色好的模特之前做了个手术,有了疤,我不喜欢,所以没用上。现在也找不到人……”

周贺做了个叫停的手势:“等一下等一下,你非要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么干巴巴的陈述,这么不回答问题吗?”

“反正就是没有合适的模特。”余阳接着说完,自顾自喝了口酒。

周贺:“……”

周贺眼珠子一转,忽然高深莫测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模特吗?要脸有脸,要肌肉有肌肉。”

余阳瞬间打起了精神:“谁?A市还有我不知道的模特?我都联系过了啊。”

“岳嘉泽啊。”周贺肉眼可见余阳的脸垮了下来,心情大好。

余阳对周贺这个幼稚鬼扁了扁嘴:“你就是什么事都要扯回到岳嘉泽身上。”

“那还不是你先岔开问题的。”周贺故意反唇相讥。

余阳摇着酒杯,闷闷地喝着酒。

让岳嘉泽做模特?那当然可以。他身材很好,早在三年前余阳就知道了。要不是见识过他的身材,他也不会变得这么挑剔。都怪岳嘉泽,都是他的错。

现在余阳的微信里还存着岳嘉泽的联系方式,只不过从那以后再没有联系过。如果要他因为找不到模特的事去找他,甚至求他,他可不愿意。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难得你回来,没必要整得不开心。”周贺拍了拍余阳的肩,要不是他先提的岳嘉泽,余阳倒是相信他一副仗义的样子。

“那你项目暂停的话,出国行程是不是也要缓缓?还是说你有别的安排?”

“哪有什么别的安排,回国主要就是为了完成山神的油画系列。”

周贺诧异地看着他:“没了?”

“没了。”

“那你的次要呢?”

“什么次要?”

“回国主要为了完成油画,那这不是还有个次要?”眼见余阳作势起身要走,周贺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诶诶诶,别走嘛,是我错了,错了,我这嘴就是管不住行吧,我闭嘴我闭嘴。”

“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余阳嫌弃道。

周贺笑了下:“喏,我还想说最后一句。”

余阳给了他一个要刀人的眼神。

周贺假装看不见余阳的眼神,说:“你看啊,你这油画集在国外也不是不能画,那你为什么要回国?”

余阳:“……车钥匙呢?”

周贺愣了愣,一脸警惕:“你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啊,我跟你说,最近A市查酒驾老严了。”

“我说的是我送你的车钥匙。”余阳冷哼一声,“你刚才不是很会说吗?多说点。”

周贺:“……”

三年没见,余阳的脾气见长了啊。

诚然如周贺所说,山神油画系列项目暂停,余阳确实没有需要完成的工作。于是这一两天他都待在家里,打算将一些生活用品置办了。

余阳拿起钥匙,准备出门去一趟超市,没想到被人堵在了家门口,此人正是他之前拒绝过的模特罗。

对方一看到余阳,饿狼扑虎似地缠了上来,双眼放出精光:“你是Chess老师吗!我靠!Chess老师我非常喜欢你!你去年在瑞典办的油画展我都去看了!你笔下的人实在是太美了!”

余阳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礼貌微笑:“谢谢。”

余阳绕过模特李朝电梯走去。

模特李急急忙忙地拦在余阳面前:“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余阳皱了皱眉:“抱歉,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师你对作品的用心,我通过作品集也感受到了,但是手术疤痕我已经在涂祛疤药了,过一段时间应该就看不到疤了。”模特李很诚恳道。

“祛疤药物至少半年才能见效。”

“这,我……”模特李显然有些着急,“也,也可以用遮暇遮一遮,拜托了老师,我真的特别想和你合作。”模特李甚至还想抓着余阳的手碰一碰那条疤痕。

“如果你诚心喜欢我的作品,应该能知道我对模特的严苛程度。”说完,余阳不欲浪费时间,但模特李却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还脱了衣服:“你看看这疤,用遮瑕是能盖住的,没什么问题。”

“老师再考虑下吧,费用我们可以商量,我不用很多钱……”

这时,隔壁邻居的门从里边推开,余阳下意识挣脱模特李的束缚,他不想被外人看到这副被拉拉扯扯的样子。

“你们在做什么。”平淡的陈述句隐隐带着些怒意。

但余阳没有察觉到,他听到这声音,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看对方,男人穿着黑色休闲服,手上提着一袋垃圾,目光落在模特李敞露的肌肤上,眉梢沉了下来。

岳嘉泽?!

他怎么在这儿?!

不对,他怎么住这儿?

余阳脑子乱成一团,他飞快地收回视线,胡乱地摁下电梯按钮:“你走吧,Samuel那边要是有缺模特的会联系你。”

“Chess,你看都看过我的身材,摸也摸过了……”模特李越说声音越小声,他不是感受不到那高个子男生凉飕飕的视线。

“我没摸过。”余阳话音刚落,电梯也到了,他几乎赶客般将模特李拽进电梯,“你该走了,再纠缠我我就叫保安了。”

模特李显然不想不体面地被保安赶出公寓,他念念不舍地望着余阳,电梯门合上前也不忘再争取下:“Chess!等我!我的疤一定能消!”

余阳:“……”

送走了人,余阳有些生锈的脑袋开始思考着离他两米开远的岳嘉泽。

是再按一部电梯上来溜走,还是假装看不见回房?但不管哪种都是逃避。他既然住在这儿,现在还发现岳嘉泽是他邻居,除非搬走,不然同住一个楼层,总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余阳并不想在这段时间和岳嘉泽扯上关系,尤其是是现在的岳嘉泽。

于是余阳选择了后者——假装看不见回房。哪知对方强硬地扶住了门,将他圈在臂膀和门之间:“刚才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说话?”

余阳知道他问的是哪一句,他掀起眼皮说:“为什么要回答?为什么要和你说话?”

岳嘉泽神色一僵,垂下眸光,片刻,将撑在门边的手放了下来:“……你说过,喝了那酒,我就可以和你说话。”

闻言,余阳视线不可控地下移,瞥向岳嘉泽的胃部。

岳嘉泽当然注意到余阳的视线,有些愉悦道:“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余阳非常嘴硬:“我才没有担心你,少自作多情了。”顿了顿,他又状似厌恶地问,“你不都已经是岳总了么,怎么不回余宅住?住在这小公寓里面?”

“我喜欢一个人住,也喜欢这里。”岳嘉泽从善如流地回答。

余阳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地“哦”了一声。能问什么?问他住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自己。怎么可能?

余阳摁下拇指,解锁房门,往里走了一步,身后的岳嘉泽也跟着往前了一步。

余阳顿住脚步,满脸警惕:“你跟进来干什么?”

“新邻居来参观一下,不行吗?”岳嘉泽眨了眨眼。

余阳唇角微抽,他发现,这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不行。”余阳严词拒绝。

“为什么不行?”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家。”

“那刚刚那个男人是来做什么的?”

余阳双手抱胸道:“工作。”

“什么工作?”

“模特。”

“那你决定是他了吗?”

余阳望向岳嘉泽漆黑的瞳孔,忽然恶从心来,撒了个小谎:“还在考察。”

岳嘉泽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有什么好考察的,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可见素质不怎么样。”

余阳假装认可地点头道:“唔,确实,但是我没有更好的人选。”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岳嘉泽简短的一句话倒是把余阳整不会了,他没想到岳嘉泽会这么问,当即有些错愕,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随后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他将一张折叠椅拉近,坐下,翘起二郎腿,撑扶着下巴说:“好啊,那你脱吧。”

岳嘉泽一愣:“脱?”

“对啊。”余阳低低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岳嘉泽,调侃道,“嘉泽哥不会不知道,我要找的是裸模吧?”

“嘉泽哥”这三个字仿若一串魔咒,将岳嘉泽牢牢定在了原地,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余阳嘴里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了。

岳嘉泽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余阳的时候。

那会他刚上初三,那一年也正是岳家与余家达成合作的时候。

某天刚放了学,岳嘉泽就被父母带去私人会所,绕过装点的竹林山泉景致,他看到一个小男生蹲在观景池边喂小金鱼。男生年纪不大,穿着私立高中的校服,白白瘦瘦的,很干净,也很漂亮。

岳嘉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后来他知道小男生的名字是在双方父母的介绍下,小男生有些腼腆,一双如小鹿般水亮亮地看着他,轻声喊了句:“嘉泽哥。”

声音也如人一般干净透亮。

之后很多次,余阳都会带着小心翼翼和憧憬的目光对他说:“嘉泽哥,我爸爸妈妈去国外开会了,他们让我来阿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嘉泽哥,你在玩游戏吗?”

“嘉泽哥,你还会弹钢琴啊?你好厉害。”

……

岳嘉泽一直是家长眼里的优秀模范小孩,殊不知他也曾因打架斗殴被校方警告,要不是念在他是初犯,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差点就要被记过处分。

而那次打架是因为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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