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来干什么？”

叶景源那架势像是叶舒往他家闯一样。

“你管我。”

他怵安晨曦可从来都不怵叶景源。

他从屋外走了进来，安晨曦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吃桌上那晚泡发的麦片了。

“我觉得你考虑清楚，来我手下做，年薪一百万起，还有佣金和小组分红，这件事我爸也已经点头了，过不了几年我就会坐上清江投资的董事会的位置，你的身价自然也就会水涨船高。”

安晨曦只是吃着他那碗一看就让人没食欲的麦片，好像听不到叶景源在说什么一样。

叶舒还特意看了一眼安晨曦的耳朵，确实佩戴着助听器。

“到时候我会给你配个会手语的秘书，沟通方面你也不用操心。我就是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懂得从实际利益出发。”

说到这里，叶景源大张旗鼓的撇了一眼叶舒，“没什么帮助的人还是少点来往，反正吴佩珍也说过，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估计这小子也是背着他妈偷偷来你这的。”

“你说话放尊重点。”叶舒皱着眉头警告叶景源，做了这几年的警察，虽然还是很年轻，职业特性依旧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震慑力。

“不服你可以打我啊。”只是南市第一大投资公司的投资总监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公职人员打人我免费帮你运营上热搜。”叶景源一把推开叶舒扬长而去。

要是换成高中时期那到楼下接叶景源的就不是劳斯莱斯而是医院的救护车。

现在叶舒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安晨曦说过，只有很蠢的人才会不计后果冲动行事。

这世界上他第一讨厌的就是蠢。

第二讨厌的是穷。

叶舒走过去关了门，然后拉开了安晨曦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安晨曦怂了怂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替安晨曦租房子这件事只有方柏知道，而方柏绝不会告诉叶景源。

一来两人只见过一次见，连认识都说不上，二来，方柏就见过叶景源一次就断言这货长大了绝对是个基佬。

“就是那种趴在地上死乞白赖要给人舔脚的死gay。”

当年叶舒才17岁，世面见得不多，这样的言论让他十分震撼。

方柏还说，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安晨曦，他绝对也是这么觉得的。

叶舒再是喜欢跟安晨曦八卦这种话也绝对不敢去问他。

高三暑假他向方柏出柜自己喜欢安晨曦的时候他以为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也会离他而去。

那段时间他太痛苦了，没有人知道安晨曦走后他是怎么咬着牙读完最后一年高中拿着所有人都满意的分数走近了他曾向吴佩珍允诺过的那所大学的金融系。

分数出来后身上的枷锁被卸去，压抑了一年的悲伤一瞬间从心底喷涌了出来。

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哪怕是到最后玉石俱焚烧的他体无完肤。

方柏没有因为他的性向落荒而逃，而是勇敢而温暖的接纳了他，甚至还带他去了马尔代夫放松。

在那座漂浮于海面的豪华小岛上他放任自己沉浸于一种近乎精神分裂的幻想状态里。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安晨曦这样的人，高中两年和他在一起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他为了对抗自己的孤独而塑造出来的一种幻想。

后来他去看心理医生的以后对医生说过这些，医生说溯源和规避都是疗愈的手段，既然主体在寻找治愈途经时曾主动探索过规避的路径，医生建议就以主体的倾向性作为治疗手段。

这样能最低程度的降低痛苦。

溯源并不保证能够彻底解决问题，有时候与主体意愿相背而驰反而容易造成新的心理创伤。

如今那个把他卷入深渊噩梦的本源正稳稳的坐在他面前吃着毫无滋味的早餐。

“你真的打算去我爸那吗？”

叶舒问他，安晨曦点了点头，叶舒就彻底死心了。

他痛苦的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安晨曦一个金融博士，不去投资公司去哪？难道和方柏一样开个咖啡馆卖咖啡吗？

就算他真的像叶景源的妈妈，凌俪在饭桌上说的那样他是在华尔街亏了个血本无归，可他终究是也曾有过在几家老牌大券商公司抛头露面的经历。

这些东西叶鑫珉喜欢。

叶鑫珉从来不怕手下失败，他只怕手下人没有野心，魄力和胆识。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鑫珉最后愿意资助安晨曦出国的原因。

安晨曦的野心实在太大了。

并且为了实现这份野心他没有一天不在潜心经营。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持续在安晨曦面前表现痛苦会被他视为是一种懦弱的行为，叶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安晨曦那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钱」

在他看来，安晨曦的存在近乎一种不可解的荒谬。好像这事上所有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所以刚才他问叶景源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安晨曦想也不想就耸肩的时候，他就知道安晨曦肯定有线索，只是不愿意告诉他。

“我确实是为了钱来找你的。”

叶舒把自己带来的那五千块钱放在桌子上。安晨曦没有拒绝，不过他只数了两千，剩下的三千又还给了叶舒。

叶舒也没在和他拉扯。

安晨曦已经给了他答复，现在的叶舒也没有在安晨曦面前得寸进尺的资格。

“利息你自己算吧，我大一那年金融学成什么鬼样子你也应该知道。”

叶舒自己尴尬的笑了笑，那年为了继续和安晨曦套近乎，上课学不懂的他统统在微信上问安晨曦。

安晨曦一句都没有回复过。

他就当安晨曦出国第一天手机就被人偷了。

不过七年后安晨曦的一条短信彻底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就像是一颗迂回的子弹，七年前他朝空中开了一枪，七年后这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口。

安晨曦没有理会叶舒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去把碗浸泡在水里。叶舒眼疾手快的一把抢过来说我来洗。

他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经验，不知道吃过谷物的碗只要用水泡一泡就很好洗，他就站在水池旁边把粘在碗边缘的谷物抠半天。

安晨曦就走回了房间，从里面拿出一副精美的国际象棋的棋盘在这张窄小的折叠放桌上铺开，自我博弈。

叶舒洗完碗坐回到安晨曦对面。

他知道安晨曦很会玩国际象棋，是不是高手他不知道，反正安晨曦原来也教过他，他一次也没有赢过。

这幅棋盘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和他租的这简陋房子的气质有点格格不入。

安晨曦属于这套棋盘，而不属于这间房子。

游戏的规则已经完全忘记了，安晨曦在走些什么叶舒也完全搞不清楚逻辑。

他只是觉得安晨曦忽然托着下巴有去捻棋子的手指很美，纤长白皙，骨骼分明。

安晨曦抬眼看了叶舒两眼，意思是在下逐客令，叶舒马上说，我是想问你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换汇，下周我有一天休息。

安晨曦点了点头，就像他早就知道叶舒会说什么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房间，把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身份证和护照拿给了叶舒。

「密码你知道」

说完，他又继续坐下来下棋，叶舒说那我先走了，有事你打电话给我，号码你有，我等下也会再发一次。

安晨曦没有理会叶舒说的话。

叶舒从安晨曦家里出来后就去上班，时间很早，第一个到，但是他精神其实不算好，已经连续两天睡眠方面有困扰了，再这样持续下去他只能回到心理医生那里重新干预。

一次八百美金，他不知道他的存款够他去看几次。

在单位里和同事说了换汇的事，同事打了一通电话就帮他联系好了，让他过去了就去找赵经理，赵经理会接待他。

下了班他去安晨曦家找他，和吴佩珍说的是自己要加班。吴佩珍有点紧张，怎么突然开始加班了，是不是给你安排什么很危险的任务了。

自从他干了这份工作，吴佩珍忽然就不希望他上进了，他就希望叶舒安安稳稳的当高小跑腿后勤，本本分分的，别头铁的往前冲。

她就这一个儿子，她不能失去他。

安晨曦在家，开门时见到是他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大概是早就在家算过自己要来。

叶舒问他吃晚饭了吗？安晨曦摇头，叶舒心里激动了一下，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忙说我来给你做饭吧，我们一起吃。

「随便你」

安晨曦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不过管他的，自己能来和他一起吃饭己就已经很满足了，哪还管得了安晨曦烦不烦。

机会确实有，可叶舒没有把握住，他不会做饭，他唯一会做的就是用电饭煲把饭蒸熟。

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不会做难道还不会学嘛，上班前，中午饭，下班后他人就挂在视频网站上学炒菜。

八百个经验大厨各有各的妙招，他不知道听谁的好。

来得路上他就把菜买好了。

很寒酸，两个番茄三个鸡蛋，还有一把青菜，一条鲈鱼。

进了厨房才发现有米没有油盐，又跑下楼去买，买完上来一配菜发现姜蒜也漏了，不得不又下楼。

进进出出，急急忙忙，十分浮躁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

他知道做事没有计划的人安晨曦不喜欢，可他也没办法，他计划了，可他没有经验。

安晨曦倒也不受影响，可能嫌他来来回回的太吵把，就把助听器摘了坐在餐桌边看书。

叶舒不知道是碍于自己在他不进房间还是就是喜欢在外面呆着。

他那间卧室很窄，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但是采光很好，视野很宽，叶舒知道他喜欢这种视野宽阔的房间，这也是为什么叶舒一定要把这房子拿下来的原因。

叶舒租房子的时候前后来看过几次，这间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那间卧室。

那张床他铺好后还躺了会儿，把该不该想的事都想了一遍，最后把自己想得浑身燥热。

安晨曦在家穿得很随意。上衣是他读的那所学校的文化衫，大概是搞什么社团活动的时候发的，叶舒知道外国学校是喜欢搞些这种东西。

裤子看上去也很简单，不过价钱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很贵，叶舒看不出来这些。

饭做好了他打手势喊安晨曦吃饭，安晨曦收了书，等他把菜端上桌子。

他在安晨曦面前把盛好米饭的碗摆好，还把筷子递到他手上，活脱脱的一出现场版少爷与我。

安晨曦没带助听器，大概意思是你叶舒非要来舔也随便你，不过见了面废话就少讲点。

叶舒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这不是第一天见面同坐一辆车，第二天同在一张桌子上喝咖啡，今天已经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那第四天，第五天...进展太快的话叶舒都有点不敢想。

叶舒是看着安晨曦把桌上的菜都吃了一口自己才动筷。

安晨曦没什么反应，至少没有被食物的美味感动到流泪。

可能不惊艳吧，毕竟对第一次下厨的人抱有过高的期望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他在安晨曦面前还没有任何崇拜光环。

饭做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一点滤镜都不带。

好在安晨曦对吃什么倒是从来也不挑剔。能吃饱就行，贵的便宜的不挑，米其林餐厅和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吃得一样香。

不过叶舒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那两样东西真的都很香，都很好吃，他做的饭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番茄太淡，青菜半熟，鱼是腥的，鱼鳞还有点没刮干净。

他都要怀疑安晨曦出了一趟国是不是味觉失灵了，要不然是怎么能一口一口吃下去了。

「我做的不好，出去吃吧」

他在安晨曦面前打手语。

他手语很熟练，上学的时候安晨曦教过他，他也很勤奋的在网上自学过。

安晨曦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表态，又继续吃。他也不敢再游说只能跟着硬着头皮吃。

两个人都只吃了一碗饭，两盘蔬菜吃完了，鱼还剩挺多，叶舒收拾碗筷，安晨曦让他别动那盘鱼，叶舒想他大概是准备拿下楼喂猫。

他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喂猫，猫零食都是叶舒给他买的，说他一天到晚在小区里白嫖猫这样不道德。

小区里有只黑漆漆的猫安晨曦很喜欢，只要他在那出现小猫就会粘上来蹭他的裤腿。

叶舒说你这么喜欢我们把它抱回家养吧。

安晨曦说那不是他家。

叶舒说，怎么不是你家，那是我们两个的家。

安晨曦又说，你妈不会同意。

叶舒说先斩后奏，你能留下，猫就能留下。

安晨曦问他，我在你心里就和这些孤魂野鬼的流浪猫一样是不是。

叶舒埋怨说，你总曲解我的意思，你怎么是流浪猫，你是我哥。

安晨曦最后说，走吧，不养。

后来，那只小黑猫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听说是被哪家养的烈性猎犬给当场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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