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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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上辈子这玉佩是落到刘帙晚手里的。

那天花竹正与两家长辈僵持不下的时候,刘帙晚出现,他嘴上说着帮花竹想对策,实际上将他带去了风月楼。当晚花竹被灌了迷药,醒来后,和赵家的妙心姑娘躺在一起,玉佩和镯子都不知所踪。

然后床上二人,自然被刘帙晚和赵家父母捉奸在床。

两天后,花竹得知刘帙晚和赵妙心成婚的消息,震惊得连呼吸都停止了片刻。

当晚刘帙晚约他到郊外,花竹想也没想就赴了约。他质问刘帙晚,对方却说是真心爱着赵妙心的。

“你知道吗,赵妙心虽是旁枝,但也是入了赵氏宗牒的,我如今成为宗室女婿,不用经过任何考试,便可以荫补为官。”

“你设计我们,让她‘失身’下嫁给你,”花竹闭上眼睛,阻止泪水滴下,“你不爱她,也不爱我,你只是爱你自己。”

帙晚挑起眉毛,歪了歪头,俯身在花竹耳边轻声道:“你对我有用的时候,我自然爱你。若要怪,便怪你投胎不好,若你是宗室女子,我何须如此费心?”

泪水还是从花竹眼中滴了下来。

“你也莫怪我心狠,即使我放过你,你也要被严家和花家食骨吸髓。”他摸了摸花竹的耳廓,语气怜爱,“你自己的父家和母家都如此对你,你怨不得我一个外人。”

刘帙晚的声音,轻得几乎在叹息,“更何况,你说过爱我,愿意助我入仕的。”

“我要告诉她。”花竹眼中噙着泪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觉得她会信你?”刘帙晚脸色一变。

“当日之事,只有她父母和你我知晓。”花竹感应到附近有只金雕,他摘下银镯,声音变得又缓又沉,“若是你我都死了,赵家便可当作无事发生。”

花竹控制金雕飞过来。

刘帙晚一笑:“所以我就说,你这个人留不得。”

金雕飞速赶来,一个俯冲抓住了刘帙晚肩膀,提着他要往天上飞去。

“你等什么呢!”刘帙晚吃痛,挣扎着朝着黑暗的树林里狂吠。

一位老者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忽然那金雕不再听花竹的指令,而是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那老人上下打量着花竹,问道:“你练了多少年?”

花竹不理,他怒意正盛,杀心已起,屏气凝神号令金雕。

金雕又从老人肩膀飞起,再次朝着刘帙晚俯冲而去。

“绑了他!”

“绑他啊!”

两声惊叫同时出口,分别来自老人和刘帙晚。

然后花竹被一条银绳捆了个结实,脑浆翻腾的痛苦消失了,他也失去了对金雕的控制。

老人看着金雕,又看看花竹,忽然又哭又笑。

然后他朝天边的弯月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父亲,儿子不负所托,终于找到了祭刀之灵,子母刀今夜必成,您安息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绑了花竹那人,掏出一沓会子,递给刘帙晚。

帙晚接过钱,顺便拾起花竹落在地上的银镯和玉佩,朝花竹摆了摆手,“谢谢你帮我凑足了聘礼。”

花竹看着眼前和自己挥手的人,渐渐和前世的刘帙晚重合。

刘帙晚还在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花竹摸了摸自己的双臂,确认自己这一世,还没有被刘帙晚卖去炼刀。

他压下心中泛起的痛楚和恨意,顺着刘帙晚的视线,见方池将自己给方晓夏的玉佩戴了起来,略有无奈,提醒道:“方大人,这玉佩,是我——”

“你既已送出,便没有再要回的道理。”方池捂住玉佩,往后退了退。

他这孩子气的动作,让花竹想起望舒。有一次,望舒捂着烤红薯不给自己吃,结果把自己的手烫出了个泡,好几天都撅着嘴干活,最后说再也不吃烤红薯了。

花竹不禁弯了弯嘴角,上一世被刘帙晚出卖的痛苦飘散了不少。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不顾廉耻——”

“帙晚。”花竹看了眼仍旧捂着玉佩的方池,打断了刘帙晚。自己是个断袖这件事,不知道方晓夏有没有告诉过这位未来的小舅子。但无论是否告知,此刻刘帙晚的一番话,也足够引人遐想了。

他打断刘帙晚的话,继续说道:“你过来下。”

刘帙晚一动不动,义正言辞地对方池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花竹是不会去你们常家的。我和花竹,是幼时一同长大的好友,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你们骗去。”

方池听了这番话,没有理会刘帙晚,反而将花竹拉到身前,揽着他的肩膀,十分认真地对花竹解释道:“我不会骗你。”

“你别信他,”帙晚想将花竹拉回来,但见方池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十分明智地住了手,只是站在原地朝花竹说道:“你自幼识人不准,总是掏心掏肺对人家,结果只会被反摆一道。”

花竹看了眼刘帙晚,心道可不是吗,我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

刘帙晚见他面色有变,再接再厉地说道:“你忘了简乔了吗?当时你怎么对他,他后来离开,连说都没跟你说一声。”

花竹没吭声,简乔是他幼时好友,两人曾经形影不离,但有一次两人拌嘴后,第二天简乔全家搬离了临安。虽然知道他们的离开,可能和自己没有关系,但花竹一直忍不住自责和遗憾。刘帙晚不愧是花竹曾经的恋人,只用一句话,直捅心窝。

花竹这厢沉默了下去,反倒是方池那厢开了口,“忽然离去确实不妥,”他转到花竹面前,说话忽然有些结巴,“若他有难言之隐,你……你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方池低着头,面露带有愧色。花竹见他如此,不知怎么,心口的疼痛转到了额间,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心中翻腾。

方池这话问得突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种不负责任的离去,堪比背叛,自然不值得原谅。”刘帙晚看了花竹一眼,见他按着额角,没有表态的意思,接着说道:“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花竹心道,你怕是不知道望舒给你起的外号。

“我也不会。”方池没来由地跟着说了一句,然后又道:“婚事的话,不入赘也可以,只要你愿意进我家门……嗯,方家家门,都可以商议。”

他话说得清晰缓慢,每一个字都钻进刘帙晚的耳朵里,听到“方家”的时候,刘帙晚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到:“谁家?”

“我家。”方池一字一顿。

花竹不等刘帙晚再开口,赶紧给他介绍了方池。

刘帙晚得知眼前这位,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态度顿时来了个大转变。他也不觉得尴尬,立马唱了个肥喏,十分巴结地自我介绍起来:“在下刘帙晚,已经报考今年的秋闱,”

方池看了他一眼,眉毛都拧在一起: “我是武职。”

言下之意,你就算考上,也没啥机会和我同朝为官。

花竹看刘帙晚吃瘪,心中舒畅不少。

刘帙晚却是浑不在意,拉了下花竹,背过身去对他悄声说道:“那你也不能和他成婚啊。”

花竹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我们怎么成婚?”

“对啊!你们都是男子,这不合礼制的啊!”

方池走近,拉了花竹的袖子,将他和刘帙晚分开一段距离。

他不喜欢两人抛下自己说悄悄话,换了话题问花竹:“常家估计最近不消停,不如你来临安府住几日。”

“这不合礼制的啊!”刘帙晚又大声说了一遍,不知是说花竹成亲的事情,还是他去临安府的事情。

“舍妹去了灵隐寺礼佛,最近都不在府中。”方池补充道。

刘帙晚听到这句话,就是傻子,也想清楚了,他对着花竹:“你是和……和……”

“和方家的姑娘定了婚。”花竹耐心不减。

坐实了心中所想,刘帙晚却比刚才还要呆愣。

方家姑娘。

整个方家,一只有个姑娘,便是方家的嫡女方晓夏。

花竹居然一下子攀上了户部尚书!

而且那方池还说,不入赘也可!

方晓夏的婚事,朝中礼部侍郎盯了许久,都没能给自家儿子说上亲。

今天就这么便宜花竹这籍籍无名的小县尉了?

而且他还是个断袖!

思及此处,刘帙晚牙关紧咬,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他恨不得当场烧了花竹,自己去娶方晓夏。

不过他心中马上便有了计较。

花竹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喜欢自己的断袖。若是利用得好,他刘帙晚便能替花竹飞上枝头。

今夜他布的局,正好用上。

于是刘帙晚脸上摆出一副笑容,对花竹道:“恭喜。”

花竹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但是还有一事,关于……”他朝花竹下身看了看,见他腰上佩了个丑不拉几的香囊,嫉妒地发狂,“关于你我之间的事,我要跟你商议下。”

花竹嘴角挑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等着刘帙晚往下说。

正在这时,两辆马车从街角慢悠悠转进来,车上帘子一掀,方与之探出半个头来。

“兄长。”方池看到了他。

方与之点点头,看见站在他身边的花竹,问到:“花贤弟可要去家中闲坐一会儿?等到晚间正好同去风月楼赴宴。”

花竹和方与之有过几面之缘,先朝他行了个礼,答道:“今日有同学来访,怕是不便。”

方与之看向站在一旁的帙晚,刘帙晚赶忙上前行礼,他脸上的笑容都堆在一起,说道:“今日花竹正要在风月楼给我接风,若是方便,不如同去。”

方与之指了指后面的一架马车,“那正好。”

“如此多谢方大人。”刘帙晚先答应得顺溜,拉了花竹往回走。

“等等。”花竹和方池的声音一同响起。

花竹示意方池先说。

方池只是对花竹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和自己一同去前面的马车。

刘帙晚脸色当时就变了。

“方大人,”花竹开口,“我还有一个书童,年纪尚小,要送去郊外妈妈那里暂住几日,可否让他搭个车?”

方池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方与之叫他名字。他不愿当众驳兄长面子,转身上了方与之的马车。

等方池坐稳当了,方与之拿出一碟荷花酥递给他:“你午饭都没吃,先垫垫肚子。”

方池道了声谢,伸手拿来吃了。

方与之见他吃饭,自己嘴上也不停,教训起他来:“今日之事,于情于法都说不过去,我可是偷了父亲的印……”

方池不语,只顾着将荷花酥往嘴里送。

方与之将荷花酥都拢在自己面前,不让方池再吃。

“你听到没有!”

“你我又不是去颠倒黑白的,有什么可担心的?”方池嘴里还嚼着剩下的荷花酥,说话含糊不清的。

方与之板了脸:“这正是父亲担心的,你随意惯了,但这临安城可不一样,每件事,每句话,都要合乎规矩。特别是你,多少人盯着呢,万万不可肆意妄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又道:“方家不比别家,我是残疾,晓夏又不愿结姻亲,若你真的惹事上身,父亲一人很难挡住。”

方池一块荷花酥吃完,似乎还想再拿,但见方与之护崽似地将东西拢在手臂里,便缩回了手,“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

“我跟你说的,你要牢牢记住,临安不比边关,你那恣意洒脱的性子收一收。”说完将荷花酥往方池面前一端,“先将东西还我。”

方池掏出一枚官印放在小几上,却是没理会方与之递到眼前的荷花酥,只是拿着从常家得来的砚台细细瞧。

“这婚事,晓夏和你都甘愿,我便帮你们瞒着。但你和他之间,万万不可过明路。”方与之见他心不在焉,恨不得扯了他的耳朵过来,往他脑袋里灌进这些话,“特别是你从前的身份,千万不能提,这不是儿戏,不仅关乎你的仕途,更关系到方家众人的性命。”

方与之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他见方池眼睛动都没动,只是坐在那里,手中捧着砚台,一下下摸着上面雕刻的竹叶。

他后面的话都憋进了肚子,叹了口气打探到:“这是给你的定情信物?”

方池眼睛仍旧黏在那砚台上,不理他。

“喂!”方与之好说歹说了半天,连个眼神都没得到,忍不住推了方池一下,“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了你可是假托了父亲的名义骗人去查案,事儿刚办完,你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他见方池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卷起小几上的书往那人头上敲:“你这是忘恩负义,见利忘义,重色轻友,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卸磨杀驴!”

方池终于将目光从砚台上拔出来,皱了皱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甘棠梨,扔到方与之腿上:“驴不要叫。”

方与之:“……”

车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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