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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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头好疼。

手臂好痒。

江逢感觉自己像被泡在海水里,四肢和头脑都是麻木的。

他处于半清醒的状态,能听见耳边偶尔传来陌生人的说话声。

那些人的声音很小,他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语……“昏迷”,“离不开人”,“皮肤饥渴症”。

这都什么玩意儿。

江逢的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贼也太猖狂了,私闯豪华小区不说,还当着他这个男主人的面聊天。

士可忍孰不可忍。

依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江逢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和床头一位陌生中掺杂着点熟悉,熟悉中又混杂着少许尴尬的男人对上视线。

江逢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喃喃:“起猛了,看见前夫哥了。”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顺带往被子深处缩了缩,只留下半个乌黑的头顶。

他一定是睡糊涂了。他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卧室看见林夜呢。

要知道,除了结婚和年底的家宴,他连见一面这位大少爷都难。

男人似是在思考“前夫”这个词,顿了几秒钟,道:“我不记得我们离婚了。”

结婚三年都在守活寡,可不就是前夫哥吗。江逢暗自腹诽。

林夜嗓音淡淡,“醒了就起来测体温。”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作。

装睡?

林夜挑眉,“要我亲自帮你?”

这可使不得!

“不了不了。”江逢从被子里钻出来,端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标准笑容,“我自己来就行。”

笑死,他可承受不起这位的好意。

刚结婚那会儿,江逢的手机上每天都会收到数百条骚扰短信,无不都是林夜的追求者们发来的。说他不要脸,高攀林夜,用尽下作手段爬上他的床。

但联姻这事儿吧,又不是林夜一个人作出了牺牲。他一个钢铁直男,被迫和同性结婚,他也难过啊。

两年前,就因为林夜路过小区,回家“借宿”了一晚。他的公司第二天就被人泼了红油漆,一眼看还去怪吓人的。

反正,每次只要和林夜接触,他总能遇到腌臜事。他和林夜,还是互不干扰比较好。

林夜“嗯”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垂着眼打理着凌乱的领带。

这领带真白……不是,这手真长。

男人突然抬眼,凌厉的目光在和江逢犯花痴的眼眸对上时,带上了玩味。

江逢:……

看吧看吧!他就说,和林夜待在一起准没好事。

偷看都能被发现。

“给他检查完你就可以回去了。”

交代完,林夜脚步利落地离开了房间。

江逢这才发现卧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你好。”他还搞不清楚情况,只能先礼貌地打招呼。

“江先生,您好。”带着眼睛的中年男人走到床边,从床头的医药箱里找出体温计,“我姓何,是林少的私人医生,您可以叫我何医生。”

“水银体温计您会使用吗?”

“我会。”江逢忙接过,甩了几下体温计,确定水银都回到水银球内,才将它放在腋下,“麻烦何医生跑一趟了。”

“不麻烦。”

客气的话说完,江逢没忍住问:“宿醉也会引起发烧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何医生用食指指节将滑落到鼻梁的眼镜推回原位,“而且林少将您照顾得很好,没让您受凉。让您量体温,只是为了确定一点别的事。”

林夜?照顾他?

得了吧。那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何医生毕竟是林家的人,江逢没敢当众反驳。

他将量好的体温计递给何医生,半靠在床头,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半杯水喝了几口。

一天没喝水,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跟撒哈拉沙漠一样。

水还是温热的,流过喉咙,引起极度舒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何医生看他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个事儿?

这个表情是想告诉他,他只是在生日的时候和朋友出去泡吧嗨了一晚上,就得了不治之症?

江逢放下被子,直起身,微笑:“您有话可以直说。”

“那杯水是林少喝过的。”何医生笑了笑,“不过,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江逢垮着脸,将水杯往离自己最远的角落推开。他就说这水怎么这么难喝。

他的小动作被何医生看在眼里。何医生摇了摇头,现在的小男生真幼稚。

何医生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问:“江先生,您知道您患有皮肤饥渴症吗?”

江逢怔愣,“不知道。”

直到何医生走了很久,房间又只剩他一个人后,江逢才缓慢回神。

手里的资料被他捏得皱皱巴巴,其中一行字极度刺眼——患有皮肤饥渴症的患者十分渴望充满爱意的抚摸和拥抱。

这种东西,江逢从八岁起就不稀罕了。

能爱他的只有他自己,能救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死不了人的小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嘭。

一沓资料被毫不留情地丢在垃圾桶里。

半小时后。

林夜从电脑屏幕中抬眸,和从门缝中探进来的一双隐隐泛着绿光的眼睛撞上视线。

大半夜的,他还以为家里进了小狼崽。

两人保持着相望的姿势,对视了好几秒。

最后还是林夜先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江逢自以为刚刚的眼神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他,江逢,江总,需要林夜,林少爷的帮助。

结果这人连句话都不说。哪怕问问他,出现在书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呵呵。

不就是万把个人想上赶着攀高枝的林家太子爷吗?很牛吗?请你放下自己的身段好吗?

江逢被气得够呛。虚掩着门,对着走廊上的空气打了九九八十一拳,才重新推开门。

这次他没客气,直接走到了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微眯着眼睛,语气严肃:“林夜,我有事跟你商量。”

林夜高抬贵“眼皮”撇了他一眼,用食指敲了下耳侧,示意自己在忙。

江逢愣了片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3:08。

谁家好人三点还在工作啊!你不需要休息,你的员工也不需要吗?

他看见书房有光,还以为这小子在深夜网易云呢。

结果是在压榨打工人。

已经是一个六人工作室小老板,并且比员工都懒散的江总对此等行为嗤之以鼻。

他没再出声,搬了个凳子放在书桌旁边,翘着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坐着。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林夜工作。

原来不止对他,林夜对工作的态度也很冷淡。

视频对面的人口水估计都说干了,林夜永远只会说一两个单音节词。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逢听得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地,下巴直戳着胸口。

“辰空不养闲人,你们如果再做出这种敷衍我的方案,就不用再来上班了。”

“嘭——”

“嘶。”江逢捂着砸到桌子上的额头,痛得直吸冷气。

“才醒就困。”林夜取下耳机,淡淡看了他一眼,“还是说,酒还没醒?”

“我不在家,你就是这种生活方式?”

林夜顿了一下,斟酌词句:“夜不归宿,浑身酒气。”

鬼知道他在家等到凌晨都不见江逢的影子,正准备出去找人,却发现这人躺在门口睡得正香时,是什么心情。

江逢怀疑他还没从刚才那场不愉快的会议里回过神来。这种教育小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是拿林家工资的打工人。

他和林夜,谁也不欠谁的。这场婚姻是他爸主动递的橄榄枝没错,但林家也是点了头的。

林夜对江家也有所图,虽然他现在还没发现林夜图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至少他们是完全平等的关系。

江逢很不喜欢林夜的态度。他抱着手臂仰靠着椅背,臭着脸,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契约夫夫,请你专注自家。”

不知道又是对这句话哪儿不满意,林夜皱着眉,眼底的疲惫加深了许多。

最终,他什么也没反驳。只是拿起一份文件,缓慢翻阅起来,问:“找我什么事?”

江逢晃悠着的二郎腿停在半空中,因为怼了林夜而获得的一丢丢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他,脾气太冲了,没收住。

下次,下次他一定先求人,再开怼。

等了好几分钟,江逢也没说话。

林夜不喜欢工作时旁边有人打扰,遂道:“没事就回房间休息。”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契约夫夫,请你专注自家。”

“……?”

您是记仇精吗?刚学的新词,就非得现在用是吧。

真当他没脾气。

江逢“噌”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大理石地板上划过,发出一阵不太友善的声音。

看着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那根瘦弱得他能一把握住的手臂时,林夜略一思忱,抬眸很认真地问:“你这是,在色诱我?”

江逢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老子就是出门随便找个酒吧色诱男模都不会色诱你”的表情,“大哥,醒醒。我对你没兴趣。我直得我自己都害怕。”

“刚好,我对你也没兴趣。”林夜用手中那根价值不菲的绿宝石钢笔将他的手拨开,唰唰唰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冷声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对某些求爱的拙劣手段没兴趣。”

江逢撇了一眼。别说,这小子的字还挺好看。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玩什么聊斋。他就不相信,何医生会不告诉林夜,他得了皮肤饥渴症的事情。

林夜就是在等着他低头。

好歹毒的想法。

这破病,真该死啊。

他不怕疼,就怕痒。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身上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红疹,越挠越痒。差点没给他逼疯。

懒得和林夜争,江逢懒声开口:“你知道我有皮肤饥渴症吧。你开个条件,要怎么才能帮我。”

林夜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缺什么?”

江逢哽住。

那当然是,什么都不缺了。

啊,好难。

发出去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他也不能大半夜地,不打招呼就跑到朋友家去。

这个房子里但凡还有一个活人,他都不会来找林夜。

又半天不说话。

林夜叹了口气,问:“很难受?”

“嗯。”江逢在想事情,随口应了。

尾音很软,听起来很委屈。

林夜在心里啧了一声。

算了,不能把人欺负狠了。

他了解江逢的性格。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是不会向自己主动开这个口的。

刚好,也免得他再找借口待在江逢身边。

没关系,他和江逢是民政局盖了戳的夫夫。总有一天,江逢会知道,他缺的到底是什么。

“咔哒”。

钢笔盖上笔帽的声音在沉默的两人间异常清脆。

林夜一边解袖扣,一边说:“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刚刚让你看你不看,现在又要多此一举。

腹诽完,江逢不情愿地伸出手。

不得不说,哪怕是只简单地和林夜待在一个空间内,他的症状都好了很多。红疹消了不少,也不发痒了。

这破病,还挺神奇。

江逢的手臂上散落着好几处抓痕,一看就是主人气急了,狠狠抓挠产生的。江逢生得白,导致这些血红色的痕迹看起来异常骇人。

冰冷的指腹擦过发烫的皮肤,江逢一个激灵,猛地抽回手,他凶巴巴地瞪着林夜,“干,干什么?看就看,谁准你动手了?”

“抱歉。”林夜的嗓音有些哑,“疼么?”

江逢将衣袖放下来,摇头,“不疼,我没那么娇气。”

他没忍住又挠了下手腕,“就是老痒。林少爷,帮帮我呗。”

“怎么帮?”林夜说,“我总不能走哪儿都把你带着吧?”

“不用不用。”江逢忙说,“就今晚就行。天亮后我会找朋友帮忙,不会麻烦你。至于怎么帮嘛……何医生给的资料上说,拥抱是比较好的方法。不然我们,抱一下?”抱完他好回去睡觉。

林夜冷静地看着江逢的眼睛。

有种名为“气愤”的情绪在胸腔里乱窜。

他还在这儿,江逢都能想着去找别人帮忙了。

他要是不知道这个病,他脑袋上的绿帽子不得比珠穆朗玛峰高,高得能破个“绿帽最多”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好得很。

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的江逢期待地看着他,循循善诱:“您就当日行一善,为自己积福,怎么样?”

林夜收回发散的思绪,说:“不怎么样。”

不让这小兔崽子吃点苦头,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老公可以麻烦。

这就是不帮的意思咯。

江逢退而求其次:“那牵个手?”

林夜装没听见。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处。

江逢觉得何医生对这个病的研究并不透彻。心情对病情应该也有影响,不然他为什么一暴躁,平息的痒意又开始不安分。

他咬牙道:“那拉个衣角,这总行了吧?”

林夜态度坚决:“不熟,勿扰。”

好痒。

不知道打个车去医院,挂皮肤科,把浑身的皮肤都换一遍,这病能不能好。

看着林夜悠然自得,和自己的束手无策完全相反的样子,江逢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歹也是夫夫吧,这么点小忙都不帮。也不知道是谁喝醉了酒把他按着亲,那可是他的初吻。

行啊,林夜,有点用处你是心高气傲,敢拒绝我你是生死难料。

“嘭——”

书房门被重重关上。

林夜吐出一口浊气。

难得地反思了下自己。

他告诉自己,江逢还不喜欢他,这种态度太正常了。是他不正常。

是他莫名其妙的吃醋,也是他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一周来,连轴转的疲劳如洪水般涌了上来。林夜揉了揉酸疼的鼻梁。

两分钟后,书房门被重新打开。江逢气势汹汹地大步跨进来,往桌子上丢了两个小红本,语气很冲:“我们是夫夫,这是你的义务!”

小红本上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红色封面上蒙了几层灰,看着像是从床底掏出来的。

领证那天,江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T,脚底踩着人字拖就来了。他在家挑了很久才选出来的西装和江逢并不搭。

拍照时,他和江逢都没笑,民政局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很微妙。

也是,同性可婚的法律才颁布不久。如果不是真心相爱,没人会这么急着登记。他们是个例外。

“可是你没有叫过我老公。”林夜掩盖住眼底的落寞,语气依旧冷冰冰,“这段关系只是一个形式。”

江逢嘴巴比脑子快,“老公。”

喊完他才反应过来,飞快瞟了林夜一眼,小声道:“喊了,能抱么。”

他在心里倒计时,十秒钟,他只等十秒钟,要是林夜再拒绝他,他以后就是从二楼跳下去,痒到失去理智,他都不会再开口找林夜帮忙。

在江逢的视线死角处,林夜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

江逢的语气硬邦邦的,老公两个字也没带什么私人情绪。

但他就是觉得,这两个字很动听。比他二十六年来听过的所有话语都动听。

倒数到三,江逢低着头,不耐烦地催促,“到底帮不到帮啊。”

话音刚落,他被一股冷香包围。

林夜的怀抱很软,跟他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林夜的手掌很大,揉着他后脖的力道很小,很舒服。

林夜比他高半个头,拥抱的时候,他可以把下巴放在林夜的肩膀上,很方便。

林夜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像是木质香,改天他也买两瓶回来试试。

眼皮好沉,好累……

翌日,江逢是被窗外那只不知好歹的鸟儿吵醒的。

他掀开被子往下看了一眼。

草。

他完了,他好像不直了。

想起梦境最后林夜逐渐放大的脸,江逢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哥,能不能争点气啊。昨天和人抱一会就睡着了都不说了,你怎么能做这种梦。你清醒一点啊。

晨起,血液比较活跃。江逢躺了几分钟,黑着脸进了浴室。

解决完问题后,江逢吐掉满嘴的牙膏沫,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没忍住自言自语:“这不是你的错,江逢,你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对直弯这种事看得很开,弯就弯了吧。他只是不能接受对象是林夜。他对林夜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谈何喜欢。

嗯,一定是因为林夜长得太好看了,还恰好和他做了比较亲密的事,他才会做不该做的梦。

江逢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重重点头,“对,就是这样。”

与其为难自己,不如埋怨别人。都是林夜的错,他只是一个被美色耽误,还顺带被迫发现了自己性取向的小可怜。

江逢和好友约好了时间,迅速洗漱完,从衣柜拿了件黑色短袖,灰色短裤,穿好便出门了。

在门口,他还遇见了好几个穿着西装的陌生人。一问才知道,都是林夜的助理。

大爷吗?配那么多助理。

房子是他和林夜的婚后共同财产,问了一嘴他就没管了。

二楼书房。

“林总,按照您的吩咐,所有会议都已经转到线上,宴会也都推了。这是今天您需要处理的文件。”

助理放下文件就出去了。

落地窗后,林夜看着江逢的身影消失,没多久,一辆白色宝马从车库驶出。

他还是去找别人了,林夜想。

今天的会议也都是些无聊的内容。

江逢会和那个人拥抱吗?会软着声音跟那个人说话吗?

“林总?”负责人迟疑地叫了他一声,“和天耀集团的合作,我们需要去争取吗?”

什么天耀集团?

林夜打开麦克风,哑声道:“抱歉,我走神了。你们再说一遍。”

另一边的会议室内,负责人看了旁听的助理一眼,随即将PPT调回第一页,“好的,林总。”

活久见啊,林总也会走神。

会议进行到一半,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

负责人噤声,目光晃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带着狠辣,仿佛在说“敢在这么重要的会议里不开静音,你死了”。

然后他就看见视频那一边的男人接起了电话。

……如果是林总,那就没关系了。林总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耐心等着,等来了会议终止的指令。

看着回到原始界面的屏幕,负责人满脑子都是:PPT他还得重复讲一次。

他挡住助理的路,“周助理,林总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周南握住他的肩膀,“专心工作就行。”

负责人:“……好的。”

不愧是林总最得力的助手,压迫感好强。

“叮咚。”

门铃声刚停,面前的门被人拉开。

林夜和来人对上视线,“打扰,我来接人。”

红发,单眼皮,身高目测不到180,四肢发达,头脑不一定聪明。

江逢口中的朋友原来长这样。

“嗯,麻烦了。”红发男人往里走去,“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主人都这么说了,林夜自然也不会讲究,跟着他进了客厅,回答了他的前一句话:“不麻烦,江逢是我爱人。”

“形式上的而已。”红发男人耸耸肩,“我叫卫景和,跟江逢关系很铁,你不用在我面前有所顾忌。”

他敲了下门,语气熟稔:“宝贝儿,接你的人来了。”

林夜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江逢没答话。卫景和估摸着江逢是难受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有些担忧,不放心地叮嘱林夜:“他很不舒服,你带他走的时候动作尽量轻点。”

“嗯。”

林夜没想到江逢会给他打电话。开会时,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来电人,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出现幻觉了。

接起来,才发现不是幻觉。江逢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明显的哭腔,问他能不能来接一下自己。

江逢给的地址离别墅很远。一路上,林夜闯了三个红灯,才在半个小时内赶到。

现在站在江逢面前,看着他蜷缩在别人的床上,盖着别人的被子,林夜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闻到熟悉的木质香,江逢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悄然拉住了林夜的衣角,“你来了。”

“嗯。”林夜将他的手握住,半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不是来找朋友帮忙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

看着男人优越的五官。江逢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再近点,再靠近点。

他用了仅剩的力气,费力地拉着林夜的手。

病人是有特权的。林夜由着他闹。

直到将林夜的半个手臂都拖到被子里,紧紧抱住,江逢才安分下来。

太难受了,江逢的意识又回到了确诊皮肤饥渴症的那一晚。像是浸在海水里,只有抓住怀里的东西,才能得到呼吸的机会。

他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怀里带着凉气的手臂,嘟囔了几句。

看着他的动作,林夜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笑问:“在说什么?骂我?”

闻言,江逢缓慢眨了下眼睛,声音还是很轻,但林夜听清了。

江逢说:“他没用,只要你。”

林夜的手臂一僵,“你们……做了什么?”

是做了比拥抱更亲密的事情,才会知道,卫景和没用吗?

“没有。”生病的江逢很乖,问什么就答什么,“我有洁癖。卫景和经常不洗臭袜子,我们就是待在一块儿。”

江逢生气道:“结果根本没用!”

“嗯。”

不知道为什么,江逢从这声“嗯”里听出了满意的味道。

他往里躺了躺,“你可以躺下吗?我想抱一下你。”

“不躺了。”林夜将他额前湿透的头发撩到一边,用手背试了下他的体温,确定江逢没有发烧后松了口气,“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江逢盯着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乖乖点头。

“告诉我,在打我电话之前,还联系了别人吗?”

“没有。”江逢说,“我只联系了你一个人。”

江逢的眼睛湿润润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好乖。

林夜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微微俯下身。

视线被遮挡,江逢感觉自己的鼻尖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短暂触碰了下。

他的脑子转不过来,只能任人宰割。

“乖宝宝。”林夜说。

江逢的心狠狠跳动了下,连意识都清明了几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犯病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林夜。就好像他笃定,林夜不会放着他不管。明明连一个拥抱,都是他求了好久才求来的。

他打通了结婚三年都没碰过的号码,所幸,没让他失望。

卫景和守在门口,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蚊子。

林夜都进去半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两人不会是在他家的客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提供场地的他,也是这对夫夫play中的一环吗!!?

卫景和觉得自己的房子脏了,痛心地给某中介发消息,说自己要卖房子。

这他妈的,客房里什么都没准备,这两人也太急不可耐了吧!而且江逢不是说,他们只是契约夫夫吗!怎么着,契约里还写了“夫夫间应该拥有正常的夫夫生活”吗!?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他的房子啊啊啊啊。

太过分了。

就在卫景和在纠结是敲门提醒一下他们,还是下楼帮他们买点必需品时,门开了。

他眼皮跳了跳,快速转过身。

苍天可鉴,他什么都没看见。别让他长针眼,求求了。

林夜抱着江逢,注意到他奇怪的反应,略挑了下眉,说:“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不耽误不耽误。”卫景和盯着自己的小黄鸭拖鞋,口是心非道,“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

才半小时,林家太子爷是不是不太行啊。嘶,那他们家江逢的x生活,应该很艰难吧。

林夜抱着人往外走,留下一句:“江逢生病的事,还希望你不要透露给别人。”

卫景和一愣,“你放心。我知道。”

就算是名义上的,江逢也是林家的少夫人。如果他得病的事被有心之人利用,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祸端。

不仅他知道,江逢也知道。要不是他用两人二十来年的友谊逼问,江逢连他都不会告诉。

“这都什么事儿啊。”卫景和仰天长叹,“心情不好,泡个吧算了。”

刚将江逢放在副驾驶上,人就醒了过来。

林夜放低声音哄他:“再睡会儿。”

他怕开车时江逢会闹着要抱,特意把人哄睡了才带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江逢摇头,“不。”

他张开手臂,“我难受,要抱。”

林夜无奈地揉了把他的脑袋,“回家再抱。”

“现在抱。”江逢坚持,并使出杀手锏,“老公。”

放在平时,江逢断不可能说出这些话。可是他生病了,还是皮肤饥渴症这种怪病。这让他心底对与人亲近的渴望到达了巅峰。

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人,他想和这个人一直不分开。

林夜对这声老公没有丝毫抵抗力。他将人抱回怀里,打开了后座车门。

最后,是周南接到通知,将车子开回别墅。

车库。

周南跟着林夜下车,小心翼翼道:“林总,今天的会议……”

林夜说走就走,周南联系不上人,今天的工作都被打乱了。

江逢在他怀里睡得很香,林夜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说:“往后堆,将新的排期发我邮箱。”

“好的。”

周南目送他们回家,觉得外面的传言不可信。

他们家老板,对自家丈夫明明重视得不行。

安顿好江逢,林夜给何谓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江逢的症状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能缓解?”林夜开门见山地问,“而且才检查出来的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刚刚给江逢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他满身的红斑。他没在江逢身边时,江逢该多难受啊。

对面沉默十几秒,道:“应该是因为江先生的病情比较特殊。林少,我需要在给江先生做完血液检测后,才能确定。”

林夜皱着眉,还想说什么。

卧室里冷不丁传来一声闷响。

“知道了。”他快速道,“明早过来。”

不等回应,他挂断电话,拧开门把手。然后和坐在地上的江逢大眼瞪小眼。

还好家里铺了地毯。

林夜走近,将他公主抱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被绊倒了。”江逢搂住他的脖子,“醒过来没看见你。”

林夜将他放在床上,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手痒挠了下他的下巴,“一会儿都离不了人?你还是小朋友?”

江逢舒服地眯了眯眼,没否认,“你一走,我就不舒服。”

林夜沉默地揉他的头发。

半晌,他说:“我不走,安心睡吧。”

得到承诺,江逢慢慢沉入梦乡。

一夜好梦。

手臂传来刺痛,江逢发出一身梦呓,下意识抽动手臂。

然后……他就被疼醒了。

何谓麻溜地用蘸着酒精的棉花按住他正在出血的针孔。

江逢懵了。

他斟酌片刻,道:“嗨,你抽我血呢?”

何谓点头又摇头,说:“还没开始,您就醒了。”

江逢:“这是何意?”

何谓解释:“您的病症有些特殊,我需要取您的血进行化验,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他将沾满血液的棉花扔进垃圾桶,重新取出一支新的针管,“江先生,麻烦您不要乱动,配合一下。”

江逢伸出完好的右手,“喔,好。”

说话间,洗手间的门被打开。

林夜的下巴上挂着没擦干的水滴,像是刚洗了把脸。

他一眼就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酒精棉,很认真地问:“你是庸医?”

何谓为自己辩解:“……我看江先生睡得这么熟,不忍心叫醒他。”

林夜冷冷道:“嗯,所以把他扎出血了。”

何谓:……

江逢无所谓道:“没事儿,大男人,就这种程度的伤口,约等于无。”

“对了,谢谢你把我接回来。”

林夜听着他话语里的疏离,那句“不客气”怎么也说不出来。

抽完血,江逢将袖子放下来,伸了个懒腰,余光看着林夜修长的身影,随口问:“你怎么还在?”

林夜坐在床边,“不是你说的,你离不开我?”

他还穿着西装,乍一看,人模狗样的。

江逢偷摸欣赏了会儿美色,嘴皮子动得飞快:“我什么时候说过?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这么肉麻的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林大少爷,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儿行吗?”

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老公老公地叫着,一直缠着他撒娇,不给抱就可怜巴巴地撅着嘴巴。

这些话林夜藏在心里,只是简单道:“没编,你昨晚说的。”

“昨晚?”

江逢认真回想着。

几分钟后,悲惨地发现,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给看见林夜的那一刻,接下来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草,是没磁带了吗,就记这么点儿东西。

江逢生无可恋地缩回被子里,语气安详:“如果我说我记不得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狡辩?”

本来以为经过一晚上搂搂抱抱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好一点的林夜:……

结果他一晚上除了被占了便宜,以及占了江逢便宜外,什么都没得到。

林夜磨了磨牙,不死心地问:“什么意思?”

江逢破罐子破摔,还摔得叮当响:“意思就是,我只记得你来接我了,其它的事情,我都没印象了。但是我肯定,我绝对不可能说出‘离不开你’这种肉麻得离谱的屁话。”

林夜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默,看着江逢的眼神跟看不学好的渣男一样。

江逢心虚地重复:“我肯定没说。”

片刻。

想到自己怕痒的尿性,他迟疑道:“我没说吧?”

又过了片刻。

他崩溃了,“我难道真说了啊!”

唯一有记忆的当事人不理他,连眼神都不愿意再给他,还在离开时用力地把门一关。

阳台的玻璃都被振得晃了几秒。

江逢:……

草,他真说了!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让他堂堂七尺男儿,说出这种黏人的话。

江逢安详地闭上眼睛。

喔,原来是名为“皮肤饥渴症”的破病。

毁灭吧,世界。

他缓了会儿,摸出手机,给卫景和弹了个语音,虚弱地问:“昨天在你家,发生了什么?”

“啥?”卫景和那边蹦迪的音乐震天响。

江逢将手机拿远,大声道:“我说,昨天在你家,我有没有说‘我离不开林夜’之类的话!”

卫景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欲言又止,“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就你俩当时那个粘糊劲儿,活像要在我家拍场卧室gv……”

卧—室—G—V—

江逢撂了电话,恨不得用枕头把自己捂死。

他不清醒就算了,林夜也不清醒吗?就这么由着他瞎胡闹。要不要这么宠啊。

江逢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住。

他为什么品出了一丝丝的甜蜜。

“完了完了。”江逢薅着头发崩溃,“要不还是处理掉林夜吧,从源头解决问题。”

他骂自己没骨气,刚弯就对林夜动手动脚,一点儿都不知道矜持。

在被子里装了许久鸵鸟,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江逢才负气般地掀开被子,点好外卖,开始洗漱。

他决定了,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反正他已经告诉林夜了,他什么也记不得。

靠,他好像办完事儿,提着裤子就走的渣男啊。

时隔几个小时,他终于明白了林夜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渣男了。

这特么的,换他他早把那人的皮扒了。

这样一看,林夜人还怪好的。

何谓的速度很快,下午就发来了报告。

江逢刚打完一把斗地主,还没来得及看,微信就弹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由于工作关系,会有很多人加他的微信。江逢没多想,反手点了通过。

【Y】:报告出来了,来我书房。

这条消息一出来,江逢差点手滑把这名名叫“Y”的用户拉黑。

不是,就隔着几堵墙,您至于特意加个微信,再来通知我吗?

江逢在屏幕上敲敲打打,逃避似的发过去一句话。

【QM】:就这么说就行^ ^。

林夜在忙,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Y】:过来。

【Y】:我们还需要谈一下婚内行为,以及双方忠诚度的问题。

隔着屏幕,江逢都能想象到林夜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看着最后几个字,皱了下眉。

什么忠诚度?形婚还要在意这些。再说,他洁身自好得可怕。

那就是林夜的问题了。

狗东西,想出轨。江逢面无表情地想。脆弱的手机被他捏得咔咔响。

他木着脸敲响书房门,再木着脸端坐在椅子上。

林夜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问:“报告看了吗?”

江逢实话实说:“还没来得及。”

“那就不浪费时间了。”那份报告林夜反复看了几遍,重要的内容都记下来了,他简单总结,“你患上的是一种新型皮肤饥渴症,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例。所以,普通人的治疗方法对你来说,参考性不大。”

好事碰不上,坏事没断过。江逢用舌头顶了下上颚,说:“行吧,我知道了。”

“嗯。医生的建议是,在你犯病时,除我以外,尽量不要接触任何人,以免造成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江逢不信,“有这么严重?”

“需要我提醒你么。”林夜抬眸,“在卫景和家疼得死去活来的江先生。”

江逢比了个“stop”的手势,微笑道:“我建议咱们立刻停止这个话题。”

林夜不置可否。

江逢晃了晃二郎腿,想到了一个新问题,“我倒是没关系。那你呢?我要是真麻烦你,那就相当于必须得和你强制绑定。你能愿意?”

“我如果有意见,昨天就不会去接你。”林夜说。

“行。”

“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婚姻期间,各自需要遵守的规则。”林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白纸和一支笔放在江逢面前,“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写下来。”

“不用。”江逢将纸笔推回去,“我觉得我们互不干扰就行。你呢,没必要跟我立规矩。立了我也不会遵守。”

他知道,联姻都会有这一步。但他不喜欢。林夜也没找过他。他还以为,林夜跟他的想法一样。

原来是他多心了。只是时间没到而已。

林夜提醒道:“江逢,我们结婚了。就算是形式婚姻,在外人面前,我们也得有个伴侣的样子。”

行。说到这里,江逢索性就多陪他唠唠。

他扯唇微微一笑,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哟,您还知道呢。您一年见我的次数有见您司机的次数多吗?搁这儿跟我谈夫妻样,搞笑吧。要装三年前就该装了,而不是现在在这儿亡羊补牢。”

被戳到痛处。半晌,林夜才重新开口:“抱歉。结婚后,家里出了些事,疏忽你,让你受委屈了。”

林夜的眼睛很好看,里面只装着一个江逢,他轻声道,“以后都不会了。”

江逢吃软不吃硬。林夜突如其来的认真道歉让他慌了神,什么隔应人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林家旁支的事,江逢多多少少听过几句。他知道,林夜这几年看着风光无限,其实过得也就那样。

豪门间的争斗,向来是刀光剑影。

他说这些,也不是怪林夜。他还得感谢林夜,让他结婚后还像单身时一样,想干嘛都干嘛。

林夜的视而不见,很大程度上让他能够继续自己喜欢的生活。

江逢掐了下手背,放缓语气:“算了,都过去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可以告诉我。能做的我会做。林夜,我不喜欢被安排,你能明白吗?”

纸笔怎么拿出来的,又怎么被林夜收回去。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林夜看起来没有生气,还对江逢笑了下,“那以后,就麻烦江先生尽可能配合我了。”

突然被这么客气地对待,江逢不适应地抿了下唇,半天才应:“没事,就当互帮互助。”

“好。那我们进行下一个话题。”林夜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关于忠诚度。”

江逢点头:“你想出轨?”

“不想。”

“那有什么好谈的?”

林夜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气笑,“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问题?”

“我?”江逢用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就因为我去了酒吧,你就觉得我对婚姻不忠诚?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你,但你放心,出轨这种事,我不屑于做。”

“精神出轨也算出轨。”林夜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昨天我去接你,卫景和喊你宝贝儿了。江逢,这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称呼。”

江逢惊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问题居然出在卫景和那里。

对上林夜含着审视的眸子,江逢冷静下来。

宝贝儿是卫景和叫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表情怡然,“林大少爷,男生之间这么称呼很正常。再说我也没办法管别人怎么说话吧。”

“没有男生这样叫过我。”林夜眸光深沉,语气算得上执拗,“我不觉得这很正常。”

“你身份摆在那儿,谁敢这么叫你。”江逢轻笑,“林少爷,你和普通人隔得太远了,你们看见和经历的东西都是截然不同的。我不和你争,如果你心里膈应,我们大可以离婚。”

“而且,你真的挺奇怪的。我们对彼此都没有感情,又有什么必要要求对方那么多呢。”

就像他的父母,商业联姻,互不干扰,生下他后,就各自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他们拿着同一本结婚证,和不同的人相爱,组建新的家庭。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江逢像过去无数次回答自己的那样,告诉自己,这样很好,他们很幸福。

他本该走他们的老路。可他生得狂妄,追寻的是自由,爱对他而言,太垃圾了。他用和林家联姻的条件,换来了脱离江家的准许。如果林家是另一个江家,他会用上早已准备好的备用计划。

他的灵魂该是自由的。不该困在和叫不出名字的弟弟妹妹们对家产的争斗中,也不该困在虚与委蛇的豪门中。

林夜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心脏有块地方因为酸软而塌陷。

为什么,他为什么觉得,江逢随时会消失。

提前准备好的说辞都失效了,他笨拙而执拗地小声说:“我们是夫夫。”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抓住江逢的手。

他生出一股冲动,他想要打开保险箱,把结婚证摆出来,把两人的关系放在明面上。

“林夜,你累了。”江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轻声说,“我也累了。这些话题到此为止。”

江逢走了很久,林夜僵直的脊背都没能放松下来。

电脑运转发出“沙沙”的杂音,手机蹦出一条又一条的消息。这些他都不想管。

思绪回到多年前的夏末。

他们搬了新家。隔壁的别墅只住着一个小豆丁。

六七岁的男孩子,脸颊胖嘟嘟的,很可爱。这样的小孩子,明明最讨大人喜欢了。可是他来了一个月,都没有看见过男孩子的父母。

妈妈一直教他,要保护弱小。所以在某天放学回家,遇见小豆丁被欺负后,林夜毫不犹豫地把他救下了。

从此,他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林夜知道了小豆丁的名字叫江逢,刚过完七岁生日。

江逢的声音脆生生的,“哥哥,这个雪糕超好吃喔!我家只剩一个了,给你吃。”

“哥哥好厉害,能教我拼积木吗?”

“哥哥,小区门口的流浪猫又在打群架啦。这次是小花赢了!”

“哥哥,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都不说话。我好害怕。”

……

他们终于成了很好的朋友。

可是,两个心智都没齐全的男孩怎么也想不到,有些小孩就是天生的坏种,他们生来就懂得人言可畏。

“嗡——”

桌上的手机不停震动着,发出让人难以忽略的声音。

林夜的眼眶染上了一层浅红。他抓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接通。

“妈。”

“哎,儿子,最近干嘛呢。工作忙不忙?”林母的声音很温柔,“我和你爸打算去法国度假,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带着江逢跟我们一起去?”

林夜对父母没有隐瞒。他和江逢的婚事,是他求父母帮自己争取来的。

江广德不是人,把江逢当成一件商品,推销给上层各个豪门。他只要一想到在他之前,可能会有十个、二十个男人对着江逢评头论足,他就想让这些人全都消失。

他等不了,江逢也等不了。他不能看着江逢的一生被江广德毁掉。

还好,他的父母追寻婚姻自由,也知道江逢就是当年的小孩。硬是扛着整个林家的压力,让他如了愿。

“儿子,你在听吗?”林母嘟囔着,“老林,咱家是不是信号不好?”

“不可能。肯定是臭小子的问题。”林父的嗓音中气十足。

林夜叹气,说:“妈,你们去吧。”

“怎么了,声音听起来那么没精神?”林母话音一顿,猜测道,“在江逢那儿吃瘪了?”

林父插嘴:“哼,一点儿都没有他老子当年的风范。三年都搞不定自己媳妇,没用。”

林夜无奈:“嗯,您说得对。”

“一边儿去,不许打击我儿子。”

赶走搅混水的林父,林母放柔了声音:“儿子,追喜欢的人呢,一定要有耐心。世界上哪儿这么多一见钟情啊。咱家有钱有权的,我儿子还长得那么帅。实在不行,我们就搞强制爱。”

“儿子你不知道,现在市面上可流行强制爱了。”

“妈,您少熬夜看小说。”林夜扶额打断她,“挂了,你们玩得开心。”

“行吧。那你加油,我跟你爸,还等着你带着江逢回家吃顿饭。”

又嘱咐了几句,林妈才挂断电话。

强制爱吗。

林夜伸出手,指尖在玻璃上游走,描绘出一个“逢”字。

半晌,他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搞囚禁是犯法的。

林夜放弃了全皮的老板椅,坐在江逢搬来的椅子上。

他靠着椅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味,一时分不清换了皮肤饥渴症的到底是江逢还是自己。

江逢可以说走就走,但他却要像个小偷一样,偷恋江逢留下的一丁点儿气息。

在竞标场上,他可以做到游刃有余,打败无数个强劲的对手。他总能从那些叔叔伯伯嘴巴里听见夸赞的话,时间久了,他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可他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他突然想问问相爱的父母,爱一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好像不会爱。

电话拨出去的前一秒,林夜放弃了。他将通话记录往下滑,拨出另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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