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洛磐划拉了一根火柴，点亮了床头上的三根蜡烛。

“想睡就说。”

“想。”

“行。”

秦莫松了一口气，刚要感叹这小子还有些善心，洛磐张嘴便开始算账：

“你现在又欠我......”

“欠欠欠，你算上就行，别跟我念了。”

洛磐将账记在脑子里，倚靠在床头，望着长了青苔的天花板，到了晚上空气有点凉，他伸手拉来了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

肚皮上忽然一凉的秦莫：“？”

“地上还有，自己拿。”

秦莫已经对洛磐能干出人事不抱希望，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铐：

“不方便，帮帮忙？”

“哦。”

他不情不愿地下床抱了个被子来，堆成一团扔到了秦莫的身上。

“你这手铐哪弄来的？”

“捡的。”

“那......”秦莫忽然想到一种不太好的可能，“你捡钥匙了么？”

“这玩意还有钥匙？”

秦莫两眼一黑，在脑子里对着洛磐打了一套组合拳，这人可真他妈是瞎子害眼——没治。

洛磐看着秦莫一脸吃了屎的样子罕见地露出笑容，眼角挤出两道褶子，对这人的反应甚是满意：

“耍你的，捡到的时候上边插着钥匙。”

“......”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正下着雨，海风吹得呼呼响，洛磐没再打开窗户，拿出那块太阳能电池板，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电热小锅来，简单擦了一下，将最后一点矿泉水倒了进去。

之后便一股脑的将所有剩余的食材全都放里，一点过期压缩饼干，七八串桑葚，一块方糖，最后煮出来一锅紫的发黑的糊糊，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看起来像是在吃捣烂的煤球。

“今天吃顿好的，明天走人。”

他给秦莫剩了一半，后者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一口吞完，决定再也不说基地食堂的饭难吃了。

雨一直下到了天黑都没停，下雨是件好事也是坏事，劈里啪啦的雨声能遮盖住其他声音，不容易引来丧尸，如此一来便不必时刻都收着动静，但坏处是，不能给太阳能电池板充电。

这太阳能电池板还是父亲小时候买来的“儿童趣味科学实验”里的实验工具，实际用处并不算大，偶尔给收音机充会电，就得在外边晒上好些天，要是冬天想喝两口热水，就得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

全球的电力系统早在2029年初便完全瘫痪，更不用提无线网，日晷的信号塔是洛磐获得外界消息的唯一途径，而他们除资源发放消息外只字不提转机，比没有资源更可怕的是没有希望，许多幸存者在坚持几年后都选择了自我了结，坚持到如今的人寥寥无几。

洛磐被雨声扰得睡不着觉，多年谨慎，任何超过三十分贝的声音都预示着危险，他夜晚迷迷糊糊醒了好多次，秦莫也莫名其妙挨了好几脚，腰上被踹得一片青紫。

凌晨六点多钟，在洛磐又一次把腿抬起来时，秦莫自觉地滚下了床。

太敬业了，梦里都不忘干架。

七点多的时候，洛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坐在地上的秦莫问：

“你怎么下去了？”

“地上凉快。”

秦莫眼下挂着乌青，下了床气得睡不着，盯着洛磐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暗杀的方式但都没能付诸实践，洛磐把他铐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正确的，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洛磐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昨晚睡得好吗？”秦莫坐在地上，咬着牙问道。

“挺好的......走吧。”

他跳下床，将秦莫的衣服扔到他怀里说：“赶紧穿好，鞋在门口。”

“你告诉我怎么穿？”

“当然是用......”

他话没说完，只见秦莫举着那只戴着手铐的手，再次十分无奈地晃了晃。

“忘了，不好意思。”

眼看着洛磐在抽屉里拿出了钥匙，秦莫以为自己终于能重获自由，谁知那人只打开了床头的那一半，并且牢牢抓在了手里。

“穿。”

秦莫把衣服套了上去，洛磐的两只手交替握着手铐穿过袖筒，愣是没离开一秒，等秦莫穿好衣服，只听“嗒”地一声，洛磐将另一只手铐铐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你确定这样打架方便吗？”

“不方便，但你要是偷跑了更不方便，这叫两害取其轻。”

洛磐将胶带缠满整个小臂和小腿，给秦莫也缠上几圈，并且说明道：

“如果你不幸被丧尸咬了，我会一刀解决了你，但我希望你在那之前能告诉我日晷的大致方位，当然你现在告诉我也不是不行。”

日晷的地址可以说是秦莫保命的筹码，自然不能现在透露。

“那如果你被咬了呢？”

“那你就想办法解决了我。”

洛磐拿起那把生锈的匕首，又捡起那根从秦莫肩头拔出来的钢筋，在手里掂量几下后选择了前者。

秦莫：“其实那个钢筋不用可以给我。”

“不给，你要是戳死我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戳死你？”

“谁知道呢......要走了，闭上嘴。”

洛磐将屋门用钥匙锁住，隐隐朝对面的房间看了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随即拽着秦莫走出了大门。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早晨，这样便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赶路，丧尸白天通常躲避在各种建筑内部，不会贸然外出，当然如果动静太大，还是很有可能将他们招来。

秦莫一边分辨着他们正走在哪条路上，一边提防着附近的动静，破旧的公路上散落的尽是些碎石和玻璃渣，踩上去难免发出些轻微的响动，二人尽量放轻脚步，却不敢走得太慢。

安全屋外的夜晚到处充满危险，他们必须趁着天亮多赶些路。

秦莫来这边执行任务的次数不多，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可以通往基地的路线，道路两旁堆满了废弃的车辆，只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报废。

洛磐正向前走着，秦莫却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停下，用气音说道：

“后边有人。”

洛磐立刻握紧了匕首，凝神听了听，右后方传来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他猛然扭过头，绿化带里的野草朝着一个方向轻晃，街角边闪过一个残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那身影十分敏捷灵活，不可能是丧尸，只可能是人类。

秦莫抬脚继续前进，洛磐仍旧向后张望着，那身影方才在一楼的窗前一闪而过，仿佛只是暂时躲藏，洛磐有预感，只要他们一走，那人还会追出来。

秦莫见洛磐停在原地，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他身上背着东西，应该是武器，小心点。”

左右不能停在这里，这人跟着他们不知是何目的，只能再往前走走看，日头已经移到了西边，他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前方要穿过习城曾经的一条步行街，这里在路上游荡的丧尸最多，两边的店铺里丧尸数量也已经达到了饱和，为了展示商品，大部分门店都是透明的玻璃门，断然不能贸然前进。秦莫和洛磐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思索着要如何安全通过。

丧尸在五米之内距离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气味来分辨同类，所以即便想要趁着夜晚横穿，在丧尸密集的街道上也很容易被发现，并且很不巧，这条步行街的宽度还不足五米。

秦莫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步行街位于闹市区，左右整三条街都属于高危地带，如果要绕路，不仅要多走很长的路程，最要命的是，他已经很久没到这边来过，只记得这么一条。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步行街撑死也就二百米长。

思索良久，他趴到洛磐耳朵边，说：“你觉得这路上的车，还有能开的吗？”

这路边上的车少说也都放了得有十年，就算车没坏，油估计也不能用了。

洛磐觉得没戏，扭头看见秦莫正看着约莫二十米远处的一辆绿色小四轮：

“太阳能汽车，26年上市的那款。”

这辆车通体大红色，车顶全由太阳能电池板组成，车身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车前盖上还印着宣传标语：

Truly Green Energy （真正的清洁能源）

这车只要能开三百米，秦莫就有信心穿过这条街区，电池板已经晒了十几年，按理说电量充足，汽车设备本身如果没什么问题，应该能当个不错的代步工具。

车门紧闭着，秦莫朝着洛磐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进去看看？

他拉开车门，驾驶座上的司机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洛磐将那具骨头架子拉了下来，从驾驶位跨到副驾的位置，秦莫跟着上去，车钥匙还插在车上，他心道有戏，伸手传动钥匙，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瞳孔骤缩——

后座上缓缓坐起来个人。

洛磐也注意到了后座的动静，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将后脑勺紧紧贴在座椅上，那丧尸半张脸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幽幽从前排的座椅中间探出头来。

洛磐看准了时机，一刀插进了那丧尸的天灵盖。

“漂亮。”

车内立刻漫上一股腐臭的血腥味，洛磐打开车门，拽着丧尸的脖子一把扔了出去。

秦莫正在专心研究车上的按钮，这种家用车怎么说也比基地里的车好开，他试探着踩了踩油门，车子竟然真的往前挪动了一点。

“以后有机会我免费替这个牌子打广告，抗造程度堪比诺基亚。”

他换成倒车模式，右手戴着手铐不方便，干脆只用一个手开，好在他技术娴熟，很快就将车子移到了步行街的街口。

“准备好了？”

几个流落的丧尸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站在原地摇头晃脑得打量着这个正在加速的不明物体，距离不断减小，第一只丧尸看到了车内的人影，迅速朝着车窗扑了过来，其他丧尸紧随其后，从两侧的店铺中鱼贯而出，眼看着道路越变越窄，秦莫一把将油门踩到了低。

这个时候要是车停了可就真是完犊子了。

显示屏上的电量从四格掉到了三格，油门轰到底又掉了一格，车身已经擦到了位于最前方的丧尸，一会的功夫开出去了一百多米，马上就能到开阔的地带，秦莫咬紧了牙，继续踩着油门。

电量格子已经变红，只剩下最后一格。

看来这车的性能还是退化了不少，这才开出去多远就没电了。

“砰——”

右侧的丧尸扑上了车窗，张开大嘴开始啃玻璃窗，牙都崩掉几颗，血浆糊了满窗，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窝蜂全扑上了前车窗，秦莫根本看不清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轰，额头都神出了冷汗。

车辆行走越来越费劲，眼看就要走不动，两侧的丧尸扒住了后视镜，一个劲往后拖。

“开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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